第40章 尚有红英千树繁
“你这是对朋友讲义气，不是坏事，我自然不会怪你。”孙昊宽慰了他两句，又正色道：“不过我刚才跟你说过，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小皇帝！他要是知道了，就算在心里感激你，可是为了他爹的安全，为了他自己的皇位，也绝不会让你继续活着，不会让你能对别人开口说话！”
“是，是，我知道了。”韦小宝想像起自己被康熙叫人拉出去砍头的画面，顿时浑身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孙昊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站定道：“小宝，你既然不愿离开皇宫，那我就要跟你进宫去。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太后的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能来杀你，我得在你身边保护你。”
“真的？师兄！我……你对我真好！”韦小宝又惊又喜。孙昊微微一笑，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个爆栗，道：“你这小子，莫非还不信我的话？我是拿你当亲弟弟的，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信！我信！”韦小宝连连点头，又迟疑道：“可是师兄你的头发……宫里可没有道士，还有你个子也太高了，侍卫都很少有师兄你这么高大的，在宫里很容易引人注意。”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化妆术，还有假辫子，保证看不出来。至于身高嘛……”孙昊运起缩骨功，浑身骨节喀啦啦一阵爆豆般响过，整个人立刻矮了七八公分，还变得瘦了些。虽然用了缩骨功会让他变成个手长脚长，身体和脖子却短的怪人，不过只要穿着衣服，就看不出来。
韦小宝睁大了双眼，惊呼道：“这……这是什么功夫！”
“这是缩骨功。”孙昊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不了太多的韦小宝，笑道：“要是你想学，先练好师父交给你的入门功夫，打好基础，师兄就手把手教你！”
韦小宝连连摇头，别人的功夫好，他看着当然羡慕，但如果要他自己下苦功去练，这惫懒小子就敬谢不敏了。
孙昊当即回到总舵那边的院子，招来青木堂众人，只说要跟着韦小宝进宫几天，帮他解决点麻烦，堂中一应日常事务照旧，还是各位有职司的兄弟处理，若有大事，则由李力世、关安基、高彦超、樊纲、玄真道人、钱老本等人商量决定，实在决定不了的，就让钱老本亲自送猪肉进宫，给尚膳监副总管小桂子公公行贿，自然就能通知到他了。
然后他又回来这边小院，粘上一个红通通的酒糟大鼻子，又缠好头发，用细钢丝网罩住，再戴上乳胶光头头套，用胶粘住鬓角后颈，满脸抹上深色遮瑕膏，最后让韦小宝帮忙，用快干胶在脑后粘上一根细细的鼠尾辫。
韦小宝啧啧称奇，道：“师兄，你这鼻子和头皮，可是茶馆里说书说的那种人皮面具么？”
孙昊笑道：“哪里来那么多人皮，这是一种树的树胶，由人采了，经过熬制，再用模子压出来的。少听那些说书的瞎说，他奶奶的，他们最多算个跑江湖的，懂什么武林？”
韦小宝瞪大了眼，惊道：“师兄，你也会说脏话！”
“怎么？很奇怪么？你师兄也是混江湖的啊，不会骂人还成？”孙昊笑问道。
“不是！我是看师兄一直那么不慌不忙，说话也文绉绉的，还以为你不会骂人呢！”韦小宝大起吾道不孤之感，他可从没想到师兄这个外人看来威严神气、喜怒不形于色的青木堂香主也会说脏话，可见当真是没把他当外人，不由得心里喜滋滋的。
孙昊笑道：“不过有外人在时，我便不说脏话了，免得被人说师父教徒无方。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放开点。”
韦小宝抓耳挠腮，嘿嘿直笑，没过一会儿，又问道：“师兄，那个四十二章经到底有什么好啊？怎么师父师兄也着紧，老乌龟和太后也想要？”
孙昊略一沉吟，道：“师父本来怕你还小，守不住秘密，但我把你当弟弟，再不告诉你原因也不合适。鞑子当年入关之时，抢了无数金银珠宝，都运到了关外他们满洲人的龙脉里藏着，而记录这个龙脉的地图，就藏在那几本四十二章经里。”
“哇！满洲兵抢了全天下的汉人，那可得有多少财宝？”韦小宝顿时满眼都仿佛映着金银的光芒，憧憬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又问道：“师兄，什么叫龙脉？”
孙昊道：“你以前见过道士拿着罗盘看风水吧？龙脉就是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通常是一座山。满洲鞑子把他们的祖先葬在那山里，就是俗称的‘祖坟冒青烟’，后代子孙就会大大发达，所以鞑子才能做了中国的皇帝，占了咱们汉人的江山，就是因为祖坟埋得好。咱们如果能得到四十二章经里的地图，找到那座宝山，将龙脉截断，再挖了鞑子祖先的坟，起出那些宝藏，那么满洲鞑子非但做不成皇帝，还得全数死在关内。”
韦小宝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师兄，我一定会好好留意，只可惜那两部被太后拿走啦！”
孙昊微笑道：“没关系，咱们还有机会……走罢，带我进宫。”
孙昊穿着一身苏拉杂役的衣服，帽檐拉得低低的，低着头，挑着一担市面上买的糕点，跟着韦小宝跨入宫门。守宫门的御前侍卫拍马屁道：“桂公公回来了，小的们给桂公公请安。”韦小宝笑着招手：“兄弟们辛苦啦！来，今儿糕点买得多，大伙儿都来分一些去尝尝。”
众侍卫都嬉皮笑脸的上来各拿了一两块，不敢多拿，也就是看小桂子公公大方，过来凑个趣，在皇上的大红人面前混个脸熟而已，谁真贪图那点吃食。
进了宫门，韦小宝低声道：“师兄，这会儿正是御膳房忙的时候，小弟的住处在御膳房旁边，人多眼杂，不方便一个苏拉进我屋子，却换成个太监出来，只能劳烦师兄先回苏拉们的住处，晚上来小弟院子换衣服了……你放心，一般没什么人会注意那些苏拉，他们住的地方也基本没侍卫巡逻。”
苏拉是满语，本意是闲散之人，是清宫中的低级杂役，并不是太监，太医院和御膳房都有。御膳房用的苏拉杂役最多，劈柴，抬煤，杀鸡，洗菜，烧火，洗锅等杂务，均由苏拉充当，这些人在御膳房畔出入，极少有人留意。只是苏拉若无太监或侍卫带领，不能私自在宫里乱走，只能在几个固定的地方活动。今天韦小宝出来是逛街听书的，没有准备太监的衣服帽子，只得让孙昊扮成苏拉，先带他混进宫，再找太监的衣服给他换上。
孙昊也低声回道：“我知道了，不过我不知道苏拉住处在哪儿，也不知道从那里到你屋子的路，你带我走一趟。”
韦小宝道：“好，我先带师兄绕一圈，从这隆宗门过去是南库，到苏拉住的北十三排，经过御膳房，再到我住的尚膳监，其实都是一条路上的，近得很……”
将挑的糕点担子送入韦小宝屋里，孙昊又空着手回了之前韦小宝指点过的苏拉住处，混在一众杂役中做了些杂事。苏拉本来就没有定数，太医院和御膳房都要用，今天招徕明天遣散的，大多数人都互不认识，根本没人来问过他一句。
到了夜间，约莫快三更了，孙昊悄悄起身，从鼾声、磨牙声、梦呓声此起彼伏的大通铺边寂然无声地往外走，哪知刚到门口，差点和另一个无声无息往里进的苏拉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后跃一步，摆出了练武之人的防备架势，发现对方也是练家子，又同时脸色一变。
神龙教的人？不，不对，他们都在假太后毛东珠的掩护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孙昊正想着，只见黯淡的月光下，那人一边凝神防备，右手在腰后一抹，抽出一柄明晃晃的短剑。孙昊见他个子矮小瘦削，看起来更像是个女子，用的又是短剑，突然想起原著里皇宫内的一个人来，曾经跟韦小宝说过她常扮作苏拉杂役，于是压低了声音试探道：“等一下，你姓陶？”
那人身子一震，低声道：“你……你是谁？”果然声音尖细却清脆，没有太监的公鸭嗓，的确是个女子。
孙昊更肯定了，心想这人应该便是九难师太曾经的侍女陶红英，又低声道：“你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不是英？如果是的话，告诉我你名字第二个字，是什么颜色？”
那人略一犹豫，道：“红。”
“那就没错了，有人托我在宫里找你。”孙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当先往黑暗中掠去，那人迟疑了几秒，也俏然跟了上来。
二人离开门口十来米后，都进入了墙下的阴影里，孙昊低声道：“去我师弟那，他在尚膳监，一个人住，很安全，我们到了那里，再好好说话。”那人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相隔数米，借由建筑、花草树木的遮掩躲着月光，一前一后往尚膳监方向而去。
孙昊根本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上陶红英，原本以为按照剧情，至少是要去毛东珠的慈宁宫杀邓炳春时才能遇见，那时候有了一起杀敌的交情，自我介绍就顺理成章了。眼下还得想想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她名字的，这个谎……有点难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