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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跟踪那辆黑色无牌照轿车,最后发现它驶入东郊民房区。
师父将车停在路边,立刻让我和大龙下车,然后我在后备厢内取出一辆折叠自行车,我骑上车子,载上大龙,也跟了进去。
黑色无牌轿车兜兜转转,进入了一家线缆厂。
大龙悄悄问:“他怎么进了线缆厂?”
我低声说:“这里很可能就是红蝇帮的老巢。”
大龙点头:“确实具有很强的隐蔽性,从外观上看起来,绝对想不到这可能是乞丐部落。”
我骑着自行车缓缓路过,然后进入隐蔽的地方,立刻拨通了师父的电话。
师父说,樊周带着刑警大队的同事及特警已经在路上了,抓捕行动即将开始!
我问:“那个邵宝忠呢,他会不会提前得知了抓捕消息,泄露这次行动。”
师父说:“放心吧,樊队长已经处理好了,这次抓捕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大龙则开始伸展腿脚。
我问:“你在跳健美操吗?”
大龙说:“你懂啥,我这是战前热身,一会儿有我大展拳脚的机会。”
我说:“只要你别拖大家后腿就行。”
樊周带领刑警和特警包围了整个线缆厂,随后强行进入,我们三人和师父紧随其后。
打开大门的一刻,刑警和特警就迅速展开搜捕。由于整个线缆厂很大,虽然我们人多,也不能立刻将所有厂区控制。
樊周和师父各带领一队人进入车间仓库和办公楼,我和大龙还有茶壶跟在师父身后,匆匆进入这栋三层小楼。师父不忘嘱咐道:“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栋楼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不过内部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宽阔,每一层都有二十三个房间,师父和其他人上了楼,我和大龙还有茶壶以及巡警同事留在一楼。
大家分成若干小组,两三人一组。
刚进楼里,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没等强行破门,男男女女就从各个房间里向外逃窜,楼道里乱成一团。
我们三人一组,直奔一楼最尽头的房间,大龙撞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他想打开手电筒,却被我制止了。
虽然没有灯光,但这房间里的一切还是隐隐可以看清。
我走在最前面,大龙在中间,茶壶在最后。
这是一个套间,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我隐约听到里面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让他们保持警惕,我走到门前,一脚踢开门板,我们三人冲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门突然被关上了。
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异味,呛得大家直咳嗽。
黑暗中,我恍然听到了呼吸声,一副、两副、三副,很多呼吸徘徊在我们周围。
心猛然紧蹙起来,我轻轻触碰了大龙和茶壶,几乎是同时,我们三人打开强光手电,光线所及之处,我们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几双,十几双,几十双眼睛死寂地盯着我们,那些眼睛背后是一个个面容枯槁、衣着破败不堪的乞丐!
手微微颤抖着,光线也随之颤动起来。
那些眼神里藏着刀子,循着强光打回到我们身上。
这些乞丐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残疾人,年龄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他们相互挨着,用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那场景,好像我们进入了某个魔窟。
这时候,他们将门也堵住了,然后缓缓向我们这边靠拢。
大龙吞了吞口水:“你们想干吗!”
茶壶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低声道:“大陈,我们必须请求支援!”
我说:“你们以为我不想吗,看样子是出不去了!”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口哨声,那些残疾乞丐齐刷刷地向我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大龙腿一软,“哎哟”一声,强光电筒就掉在了地上。
我本能地将一个残疾乞丐踢开,另外两个也扑了上来,茶壶猛地将我拉向后面,直接替我挡开了他们。
大龙胡乱喊道:“都别动,我开枪了!”
我呵斥道:“不能开枪,他们都是无辜的!”
几乎是同时,那些残疾乞丐抱住了我的大腿,我用强光电筒猛击他们,却被拉倒在地,身子硬生生摔在地上。
这时候,大龙捡起电筒,见我被困住了,一个箭步冲过来,想要帮我,却被一个残疾乞丐咬住小腿,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我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乞丐压到大龙身上。
我嘶喊道:“仲祥龙!”
那一刻,大龙在医院中被那些黑血感染者撕咬的一幕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不能让他再在我眼前受伤了。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推开那些围困我的乞丐,但力气被迅速消耗殆尽。
只见茶壶用力挥动着强光电筒,一手将大龙拉了出来,那些残疾乞丐转移了目标,扑到茶壶身上,就开始撕咬,紧接着是五个、十个,虽然茶壶竭力反抗,但双手难敌众人。
他们像发疯的动物,不断攻击我们,大龙一边抵抗一边说:“你们疯了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残缺乞丐越来越多,我被压在下面,感觉呼吸越来越弱,但我还是尽力呼喊大龙和茶壶。
三个强光电筒被踩在地上,光线胡乱地四散开来。
我突然很后悔,我不该带大龙和茶壶进来的。
意识涣散之际,我听到了砰砰的声音,那是麻醉枪。然后我听到了呼喊声:“陈猛、仲祥龙、翟桐……”
我知道是其他同事来了,然后我身上的残疾乞丐被迅速拉开,然后赶至角落。
我喘着粗气,站起来就想帮忙,却感觉双脚像踩了棉花,“扑通”一声又坐到了地上。
大龙虽然被攻击,但只是皮外伤,倒是茶壶,为了救大龙,全身多处被残疾乞丐撕咬破裂。大龙也被刚才这一幕吓蒙了,略带哭声地说:“你没事吧?”
茶壶捂着流血的伤口,说:“你别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
大龙说:“我是被你感动,你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茶壶一拳捶过去:“我的伤不要紧,我怕被你恶心致死!”
那一晚的抓捕绝对是我从警生涯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没有之一。
当包括采生师翻江龙在内,大部分乞丐头领和残疾乞丐被制伏和控制之时,已是凌晨时分。
整个抓捕行动虽然惊险异常,但总归圆满结束,只有茶壶和另外几名同事受了轻伤。
此次行动,共计抓获红蝇帮成员四十三人,其中核心成员二十二人,包括采生师三人,折割师三人,乞丐近百人,残疾人乞丐百分之八十以上。
遗憾的是没能找到红蝇帮帮主三道弯和另外几名乞丐头领,虽然他们已经逃跑了,但对于他们的追捕不会停止。
而这个看似普通的线缆厂就是红蝇帮的老巢,办公楼共有三层,大大小小六十多个房间,并且划分细致。
一层尽头的房间为乞丐们集体住宿的地方,我们闯入的就是乞丐的宿舍,当然,一楼还有乞丐头领的值班室,惩罚乞丐的惩罚室以及储物间;
二层则是乞丐头领们、采生师和折割师的办公室和卧室,各种办公设备一应俱全,卧室也十分舒适;
三层则是红蝇帮帮主“三道弯”的办公室,还包括会议室、财务室,以及专供帮主放松的娱乐室。
另有空置的仓库若干。
与此同时,梁小伟和曾凯也被刑拘。
一举拿下红蝇帮的老巢,这让所有人感到激动和兴奋,但接下来的审讯却陷入僵局,每个乞丐首领和他们的家人都否认自己是通过逼迫乞丐行乞获利,他们说是看那些乞丐,尤其是残疾乞丐很可怜,所以才集合起来,给他们吃,给他们住,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
他们摇身一变成了那些乞丐的再生父母,而他们的行为更像施行善意的慈善组织。
我不止听到一个人这么说:“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那些乞丐!”
至于翻江龙,他更是矢口否认自己是什么人贩子或采生师,更加不承认在梁小伟和邵宝忠手中购买病历和人员信息。
他痛哭流涕地说:“我只是看那些乞丐很可怜,才加入他们,给他们提供帮助的。”
本来识破这些人的谎言轻而易举,只要那些残疾乞丐愿意指证,指证这些人残害他们、倒卖他们、逼迫他们行乞,翻江龙等人就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让我们惊诧的是,那些乞丐要么保持沉默,要么众口一词地说,他们确实不是被这些人残害和逼迫的,相反,他们却说这些人是拯救他们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