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 此时此夜难为情 楔子/异世来客4

月夜，火光冲天。

厮杀声从背后传来，老国师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是血溅五步的场景，他拼了命地往前跑。

玉门关破了。

自武帝以来，四海升平，河套地区百姓休养生息，有西北骑军镇守，鞑子、鲜血都成了老婆婆口中的床前故事，贸易的兴盛、文化的沟通，都让他们对西域人掉以轻心，认为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万民一家亲。可终于，在这一年，关外鞑子重整军队，杀了西北骑军一个措手不及。

内忧未灭，外患又起。

饱受战火的大晁江山，还未迎回它真正的主人。

他不能死，他一死，殿下就永远回不来了。

老国师咬紧牙关，在那一刻，年迈的腿脚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让他跨过堆积的尸体，挤过慌乱奔走的人群，躲过四处横飞的箭矢，跑到了城墙南门。

南门也被鞑子围攻了，士兵的尸体从高大的城墙上摔下来，再“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老国师后退一步。

他出不了城了，但没关系，他早有预料。

老国师心想，他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无人打扰最好，他只要一炷香的时辰。

他转身就跑，谁知这时，身后一阵破空声响，国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本能地倒地一滚，刚好避开刺向他背心的一剑，饶是如此，他胳膊还是被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

老国师仓皇地抬头看去，只看见一名黑衣青年，中等个头，脸上蒙了块黑布，一双眼睛像水缸里的石头，冰冷、毫无感情。

“你是谁？”

“杀你的人。”

黑衣人的声音不大，又极沉稳，在震天的厮杀声中，恐怖得让人头皮发麻。

老国师颤抖着嘴唇问：“为什么？”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老国师明白了，对方是刺客。

他不怕了，刺客为利，但凡有所图，就必有突破口。

划破的手臂开始冒出汩汩鲜血，浸透了衣衫，国师假装捂住伤口，却暗暗将鲜血擦在指尖，同时试图与黑衣人交谈。

“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不言不语。

老国师苦笑道：“反正我就要死了，难道死前连谁杀了我都不能知道？”

黑衣人依旧不说话，在血与火的背景中，他坚如磐石。

国师却自己猜测了起来。

“一条人命不会便宜，更何况老夫并不是普通人，既能付得起买命钱，又想要老夫性命的人，难道是坐在龙椅上的伪君？”

他摇了摇头：“不，不会是他，京都在千里之外，他要派人追杀早就派了，只能是附近有权势的人，那是河西王？难道河西王也反了？”

黑衣人始终不出一语，老国师又陆续说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从豪强到盗贼应有尽有，直到最后一笔画就，黑衣人才抱着臂，冷冷出声——

“老先生，拖延时间，并不会救你性命。”

话毕，利剑出鞘！

同一时间，老国师脚下红光大盛，无数咒文符号如同蝌蚪一样缠上了他的小腿，慢慢向上蔓延。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刺客的本能让他剑尖不偏，依旧朝着老人的心窝而去。

国师吓得面无人色，狠狠跺了一脚。

“快……快……”

然而脚下土地依旧坚实，剑尖快到胸前！

国师身子猛地一歪，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腰扭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腰椎处传出来，他整个人往地上重重一倒，与此同时，黑衣人向前疾行几步，人已然在阵法之中。

他一剑挥出，可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脚踏空，往下掉去。

一眨眼的工夫，黑衣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柄沾血的长剑，“呛啷”一声，掉落在国师身前。

国师脸上空白了几秒，随后，他看着地上已经消失的血迹，无语望天。

“这瞎了眼的倒霉孩子……”

天上，一轮圆月高悬。

今日是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