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份揭晓
下午六点,唐白的下班时间到了,他骑着电动车回了家。
见袁秀英背着一背篓菜叶进了家门,唐白赶紧上前接下背篓,关心地说:“妈,您背篓里少装点东西,别因为太重闪了腰。”
“没事,我都是试着来的。”袁秀英说。
“那也得小心点。”唐白说,“我又不在家,您万一闪着了腰,这荒山野地的,过路的人又少,没人能帮您。”
“行,我以后注意就是。”正往屋里走的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看着唐白,“八斗今天中午来家里了。”
“八斗哥来家里了?”唐白问,“有什么事吗?”
袁秀英说:“他说路过顺道来看看,还说大前天晚上在城里看见你了。”
“您怎么说的?”唐白颇有些紧张。
“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不管任何人来家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起你,都说你白天在上班,晚上都在家。我就跟他说他肯定是认错人了,你晚上都在家呢。”
“嗯,回答得好。”唐白说,“我没去过城里,八斗哥也不可能看见我。他现在是警察,疑心很重,经常说假话诈别人。”
“可他为什么要说假话诈我呢?”
“我也不知道。”唐白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吧,他们警察到处找人打听消息,见人就问。不管你有没有问题,按照他们的说法,在没有抓到真正的罪犯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唐白,你不会真干了什么坏事吧?”袁秀英突然定睛看着他。
“妈,您说什么呢。”唐白说,“您看我像做得来坏事的人吗?从小到大,别人欺负我,我都只有受着的份儿。有什么事我躲都来不及呢。”
“可是,你大前晚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袁秀英问。
唐白说:“我不是说了,我去山里找大黄,然后在山里迷路了吗?”
袁秀英质疑说:“大黄好像丢了快一个月了吧,你都已经很久没找了,怎么会突然想起找它?”
“还不是忘不掉,心里不甘吗?”唐白说,“大黄跟我们十多年了,我总觉得它还在山里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它。虽然我知道没什么希望,可就是想去以前大黄跑过的地方看看。”
“如果你真是去找大黄,妈也不会说什么。妈就担心你不是去找大黄,而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啊。”袁秀英满眼担心和关切地看着他,“唐白,咱们就算日子过苦点差点,也不能做坏事啊。如果你觉得是妈拖累了你,也没关系,你给妈买包老鼠药回来,妈可以去死。”
“妈,您在说什么呢。”唐白说,“我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可能干坏事,我也从没觉得您拖累了我。只要您能好好的,我苦点累点都开心。”
“是啊。”袁秀英也说,“现在是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以前我们有个很完整的家,可是唐世德抛弃了我们。之后你外公、外婆也走了,现在妈这心里只有你了,你要是有点什么好歹,妈真的活不下去了。”
“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那你答应妈,以后晚上再也不出去了,好不好?”袁秀英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妈怎么办呢?”
“妈,您别担心那么多了。”唐白心疼地摸着她那干枯花白的发丝,“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也可以好好保护您了。就算天塌下来,我都能顶着。”
“那你答应妈,以后晚上别再出去了。”袁秀英又说了一遍。
“我尽量吧。”唐白说,“有时候总有点什么事,比如朋友需要帮忙什么的。但我能照顾好自己,妈您就别担心这个了。还有,一定要记着我跟您说的,除了我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现在的人更坏,也更会伪装了,八斗哥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当初的八斗哥。总之一句话,人心隔肚皮啊。”
“嗯,知道了。”
唐白说了声“我先去做饭”,就往屋里去了。
袁秀英站在那里,看着进屋去的唐白,眼里充满了担忧,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鉴于缺少证据,加上黎东南的身份特殊,黎东南及其司机都被无罪释放了。
“不好意思,没能如你的愿,我就先走了。”黎东南看着李八斗,满脸的嘲笑意味。
李八斗一笑:“放心吧,我还会亲手抓你回来的。”
“你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不打紧,重点是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
“那当然。正因为心里有数,所以我才自信啊。”
“别高兴太早。”李八斗不想跟他斗嘴,转身走了。
“这姓黎的真可恶。”姜初雪说。
李八斗说:“他只能得意一时,作的恶多了,就算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都擦干净。”
包古插嘴说:“关键是我们现在怎么办,他被无罪释放了,凶马案该怎么查?”
李八斗说:“从现有证据上看,黎东南还真有可能不是凶马案的主谋或元凶。我们可以再去朱家巷,找附近的居民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目击者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另外,我们还要重点寻找那个潜入黎东南别墅想刺杀他的人。”
冷笑说:“可是监控里的那个人太模糊,根本无从找起。”
李八斗说:“总还是有些大概方向的,比如身高和体形。”
冷笑说:“就不说其他地方了,单是白山县,和这种身高及体形对得上的随便也能找出几万人了,怎么查?”
“我倒是有个方向。”姜初雪说。
“什么?”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寻找范围可以将城区排除,主要查白山郊区。”
“依据呢?”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这个人如果真是凶马案元凶,利用凶马作案的话,那他应该不会将那么大一匹马藏在城里。这城里大街小巷人满为患,凶马案又闹得沸沸扬扬,凶马在城里很难被藏住,所以他极有可能住在城外。但是因为要调查目标的相关情况以便他作案,住得太远的话,又会很不方便,所以在城郊找个地方住是最合适的。”
“有点道理。”李八斗说,“问题是凶马第一次作案是在石笋镇,第二次作案是在白山县城。那它背后的人到底是住在白山县城的郊区,还是石笋镇的郊区呢?”
姜初雪说:“这个就没法确定了,都查查吧。”
“也行。”李八斗吩咐说,“包古,你去安排一下吧,让区域派出所协助一下,仔细查一查县城郊区和石笋镇周边,一是查马,二是查监控里出现的那个人。但凡有特征相似者,做好背景调查。”
当李八斗带领的专案组着手从城郊寻找凶马线索时,黎东南从另一个方向寻找着那名神秘的刺杀者。
他和董十八回到公司后,先在办公室里静坐了一会儿。董十八也没打扰他,只是在一边帮他泡茶。
片刻之后,黎东南去了副总办公室,分别打了两个电话出去,让对方到他办公室来一下。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陆续来到了黎东南的办公室。
先到的人五十岁左右,个子中等,体形微胖,看起来也挺面善,手里把玩着一个手串,手串的珠子漆黑光亮;后到的人四十来岁,身材魁梧结实,身高将近一米九,肌肉将衣服绷得紧紧的,生着一张恶人脸。
玩手串的姓曹名连城,是白山县最大的金店连城金店的老板,不但在白山有近十家金店,在县外也有连锁经营,是白山的“黄金大王”。另一个大个子姓赵名飞虎,是白山县道上的大哥,开赌场放高利贷,做各种灰色产业,手下小弟众多,但凡被人惹到,动辄就是一句“信不信老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管是新出道的,还是混得有些头脸的,无不以说一声“我跟虎哥混”为荣。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护身符,在白山地界上既能保平安,还能被人高看两眼。而这两人都恭恭敬敬地喊黎东南“大哥”。
旁边的茶几上,董十八早已泡好了两杯茶。两人的屁股都还未落座,就问黎东南什么事。
黎东南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抬眼看着两人,问了句:“你们觉得东海和国晋的死是我干的吗?”
“怎么可能,我们是拜过关二爷、歃血为盟的兄弟,大哥,您怎么可能杀他们。”赵飞虎不假思索地说。
“大哥,您怎么突然这么问?”曹连城问。
“这不,前些时间因为飞虎的业务受损,我让兄弟们再拿点利润出来,刚好遭到了东海和国晋的反对嘛,尤其是东海还和我红了脸。东海死后,国晋基本上认定了凶手是我,还匿名向警方举报我,说了我跟东海之间的矛盾。而他才举报完我,又莫名其妙地被杀了。警方也认为这些事是我干的,我和十八还被请进局子里了,这不刚从里面出来不久。”
“还有这样的事,国晋举报大哥?”赵飞虎怒道,“这是人干的事吗?”
“人之常情。”黎东南说,“不过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们怎么看最近发生的案件。”
“我绝不会相信是大哥你干的。”赵飞虎掷地有声地说。
“为什么不信?”黎东南问。
“为什么?”赵飞虎说,“我们都是拜过关二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您不缺钱,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更不可能残忍到灭门。”
“你呢?”黎东南看向曹连城。
“我也觉得绝不可能是大哥您干的。”曹连城说。
“理由呢?”黎东南说,“不要敷衍我,我想听真心话。”
曹连城说:“理由很简单,第一,我们是兄弟,白山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一体的,无论哪个出了事,都有损大哥您的面子。第二,这些年来,大哥给兄弟们提供各种保护和帮助,兄弟们给大哥分点利润,大家过得都挺好。可是,杀了东海和国晋,多年来构建的房地产和煤炭帝国就坍塌了,如果由政府或其他人接手,大哥就没那么顺利地从中分一杯羹了。”
“还是连城你看事情透彻,分析得一针见血。”黎东南竖起大拇指,“东海和国晋的生意能在白山做大,我不知道在他们身上冒了多少险,花了多少心血。实话说,之前我分的利润也够多了。我黎东南能做成这一番事业,也是有眼光的人,怎么可能跟个小混混儿一样,为了这一丁点儿矛盾就把自己亲手培植起来的一切毁于一旦呢?可惜国晋的眼界还是不如你,竟然在背后举报我。”
“可就像国晋怀疑的那样,在白山地界,除了大哥,还有谁能灭了东海的门,又杀了国晋呢?”曹连城问。
“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的影子,但还不知他的来历。”黎东南说。
“找到了这个人的影子,什么意思?”曹连城问。
当下,黎东南就将自己遇刺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在座的两人。
“无论从动机还是本事来看,我都认为东海和国晋之死是这个人干的。”黎东南说,“这也是我今天喊你们来的原因,我们商讨一下如何把这个人找出来。连城,你以足智多谋著称,有什么好点子吗?”
“我觉得吧,没有姓名,没有清晰的相貌特征,要找这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曹连城说。
黎东南说:“别说大海捞针,就是大海捞沙,也得把他找出来。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东海和国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冲着我们这个团伙来的。我被他行刺进一步证实了这点,恐怕你们两个也在他的算计中。”
曹连城说:“可是从警方的消息来看,杀东海和国晋的是一匹马,而夜袭大哥您的是一个人,这要怎么解释呢?”
黎东南说:“这倒也是。不过警方之所以一直调查我,是因为那匹杀人的马跟我的‘铁将军’长得极为相似。我觉得是那个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他甚至把我心爱的‘铁将军’给杀了,显然是在针对我!”
“那到底是马在针对大哥您,还是人呢?”赵飞虎有点蒙,“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当然是人。”黎东南说,“马杀人,打死我都不信,对方应该是用了什么很高明的手段瞒天过海,而夜袭我的人恰恰就是个很高明的角色。正所谓兵不厌诈,这个人不会一直用马来做挡箭牌。况且我别墅的围墙太高,马也跳不进来。”
“嗯,大哥,您这么说的话,倒有些道理。”曹连城说。
“想出什么能找到他的办法了吗?”黎东南问。
曹连城点头:“有个办法,或可一试。”
黎东南问:“什么办法?”
曹连城说:“我们对白山县的人物可谓了如指掌,从没有听说过一个如此了得的人。所以,我个人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外地来的。既然是外地来的,他要对我们动手,就必须了解我们的行踪,很有可能就住在城里,在城里他会住哪里呢?宾馆或酒店。所以,我们只要找遍白山的宾馆或酒店,或许就能把他找出来了。”
“二哥,你开玩笑吧,把全白山的宾馆和酒店都找遍?怎么找?像警察一样一家家去搜?”赵飞虎问。
“老四,你打架行,脑子还是差了点。”曹连城把目光看向黎东南,“大哥是谁,白山酒店行业的龙头啊,他一句话就可以把白山所有酒店、宾馆的老板叫到一起,让大家提供住宿记录、监控记录,然后让你的小弟对着监控找特征相像的人不就行了。”
“有道理哦。”赵飞虎顿时恍然大悟,“别说大哥,就是我带几个小弟过去,让那些酒店和宾馆的老板把住宿记录和监控记录提供给我,他们也不敢说不。”
“还是大哥出面吧。”曹连城说,“大哥只要打个电话出去,就能把他们都聚集起来,而且不会有动静。你带小弟去办,容易把事情搞复杂。”
“嗯,连城说得有道理,这是个可以一试的办法。”黎东南说。
“可我还有一点疑问。”赵飞虎说。
“什么疑问?”曹连城问。
赵飞虎说:“这个人之前杀三哥和老幺的时候,都是用的马,他如果带着马,怎么住宾馆或酒店呢?”
“你傻啊。”曹连城说,“他的马肯定是藏在乡下或者山里什么地方,要用的时候才会去牵。之前的我不敢肯定,至少夜袭大哥那天晚上他是住城里的。我们着重查那天晚上的宾馆、酒店记录。”
“对,就查他夜袭我那晚的。”黎东南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吧,立马行动起来。”
说着话,黎东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赵飞虎:“这是那晚我别墅的监控资料,里面有那个杀手的影子,虽然模糊但可以看出身高和体形。你让你手下的兄弟先把特征记好,到时候好从酒店监控里筛选,你们筛选过一轮后,我再让十八进行最后的确认。”
“老二,你去给各宾馆和酒店的老板发请柬吧,就说我明天中午请他们吃个饭。记得写好时间和地址。”
“我去?”曹连城一愣。
“是的,你去。”黎东南说,“现在我和十八有可能仍被警方盯着,做这些事不方便。我连给你们打电话都是用的副总办公室的电话。为了不让警方察觉到动静,这些事我都不能出面。所以你来安排人送请柬给他们,再由飞虎帮我主持会议,让他们给我个薄面配合一下。记住,话说好听点,但也要让他们明白不配合的后果。”
“我明白了。”曹连城说。
黎东南说:“去吧,白天有什么事就打副总办公室的电话,她会过来叫我。晚上可以打我手机,但也不要说这些事,有重要的事就换一身保安服,直接坐出租车来我别墅。”
赵飞虎和曹连城领命而去。
黎东南又慢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后慢吞吞地说了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次日中午,白山大酒店四楼。
一整层楼都被包场,来的人主要是白山县酒店、宾馆行业的老板。
在白山地界,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黎东南其人深不可测。他邀请谁干什么,谁也不敢不给面子。何况请柬上并未说是生日、新婚之类的喜事,并不用随礼送钱,大家自然也就痛痛快快地来了,很多人还以能被其邀请而深感荣幸。
白山的圈子不大,这些开宾馆、酒店的总有几个是互相认识的,便坐了一桌,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没有人知道黎东南为何突然邀请大家。
时近十二点,二十几张桌子已经坐满,桌子上的菜也都上齐了,却还未见黎东南的影子。
菜一上满,服务员就退了下去,整个饭厅里就剩下摆好的菜和坐满的人。黎东南没有到场,也没有谁敢动筷子。
很快赵飞虎来了,他带着好几个看起来颇有些狠气的彪形大汉进了饭厅。他进来之后,后面的大汉就把饭厅的门给关上了。
随后,赵飞虎走到前面的主席台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麦克风,轻咳了两声开始讲话:“我先代表黎总欢迎大家吧,黎总因为有些事不大方便露面,所以托我来招待大家。在场的朋友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我叫赵飞虎,除了好事,什么都干过。”
听到赵飞虎的名字,台下瞬间炸开了。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等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怎么样?”赵飞虎加重语气说。
场下立马就鸦雀无声了。
“是这么回事,”赵飞虎说,“前两天有个人跑去黎总家里偷东西,然后跑了。黎总不想通过官方找这个人,决定自己摆平。所以,希望大家把各自酒店那天的住宿记录和监控记录给我们,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就这么简单。大家算是帮黎总个忙,黎总会记得这个人情的。”
“住宿记录和监控记录,这个只有警方才有权查看,我们随便给出去是犯法的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说。
“犯法?”赵飞虎立马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跟一个天天犯法还好端端站在这里的人说犯法?犯法对老子来说,就是一日三餐。老子一天不犯就手痒,犯了还没事,你知道为什么吗?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审判权在人手里,所以犯不犯法,还是人说了算,明白这个道理吗?”
“虎哥,你别搭理大福,他就是个憨包,不知道社会的深浅。没事,虎哥你说怎样,我绝对配合。”旁边一个年轻人一脸谄媚地说。
赵飞虎看着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还不错,见过点世面,懂点规矩。以后在白山有事报我的名号,谁惹你,我送他去ICU。”
说罢,赵飞虎又回到台上,对着台下说:“你们既然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一点,要想在社会上混出头,能力和运气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人脉。人脉越广,关系越硬,生意才能越做越大,名声才能越来越响。黎总让你们帮忙办的这点事,不会有任何麻烦,出了任何麻烦,黎总也都能摆平,不会让大家吃亏的。当然,如果有人非不给面子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台下有些认识赵飞虎的人马上起哄说支持黎总。
“行了,大家吃饭吧,吃完饭回去把那天的住宿记录和监控记录送到这里来,我今天下午就等在这里收。另外,虽然咱不怕犯法,但能低调尽量低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的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去声张,不管是朋友还是家人。要是传出去,被我查到是谁传出去的,我可是会杀人的。还有谁有疑问,现在就站出来跟我说,别事后给我撂挑子,听见了吗?”
台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没有异议了是吧?行,都吃饭吧,吃饱喝足了,我等大家送礼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饭厅的人陆续离去。离去的人都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赵飞虎吩咐他们把东西早点送来。
下午三点之后,陆续有人把住宿记录和监控记录送来。赵飞虎则安排手下把监控记录拿去看,对照夜袭黎东南别墅那个人的特征进行筛选。
晚上九点多,赵飞虎的手下就在将近两百份监控记录里找到了二十多个有嫌疑的青年。
其实查看起来很简单,曹连城后面给赵飞虎支了一招,让他的手下主要盯着前台监控就行了。因为如果是当天住宿,就得在前台那里办入住手续。如果是之前住宿,之后要续住的话,还得重新刷一次房卡。
筛选出来之后,赵飞虎让手下的人将那些住宿记录和监控记录交给了曹连城。曹连城换了一身保安服,乘坐出租车到了黎东南的别墅。
黎东南亲自上阵,他和董十八及曹连城一起对二十余份监控记录进行最终的筛选确定。
“找到了。”听到董十八的话,曹连城和黎东南急忙往这边凑了过来。
董十八指着一个背着双肩包走向酒店柜台的男子:“这个人的身高和体形都和夜袭黎总别墅的男子相似。而且,他走路的步伐沉稳,不疾不徐,整个人看起来蓄势待发。背包里应该装着行动的工具或武器。他到前台只是刷了下房卡,说明他不是当天入住,而是之前就住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黎东南问。
董十八拿过监控记录的外包看了看:“香水湾酒店。”
“香水湾酒店?”黎东南说,“我好像见过这个酒店名字。”
曹连城说:“跟这里就隔两条街,酒店旁边五十米处有我的金店。”
“跟这里隔两条街?”黎东南皱了皱眉,“这么近?”
“我明白了。”董十八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那个酒店的某个房间,用望远镜可以看见黎总的别墅。他是为了观察黎总的动静,所以特地选了那家酒店,果然是个行家。”
“这么说来,对方是个职业杀手了?”黎东南说。
“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董十八说。
黎东南看向曹连城:“你把这个人的图像传给飞虎,让他联系香水湾酒店的老板,查一下此人叫什么名字,住哪个房间,现在还住在那里吗,还是换了地方。”
“嗯,我马上联系飞虎。”曹连城说罢,当即给赵飞虎打了电话,将黎东南的话转述给了他。
“看来,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黎东南眯着一只眼说。
“可是——”曹连城说,“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队呢?如果是一个团队的话,事情可就棘手多了。”
“不可能是一个团队。”董十八说,“职业杀手的背后或许有团队,但行动时都是独来独往,尤其是在这种小县城做事,不可能很多人一起行动。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值得考虑。”
“什么事?”黎东南问。
董十八说:“职业杀手的本事都了得,要价很高。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一般人并不知道怎么联系这种神秘人物,那得有很强的实力和人脉才能打通这种生死交易的关节。所以是谁有这个本事请动职业杀手来对付黎总呢?”
“在白山,还找不出这么个人物吧。”黎东南说。
曹连城说:“看来,答案还是得从杀手自身入手。”
黎东南点头:“等等吧,等飞虎那里查清楚了再说。”
晚上十点二十分,赵飞虎给曹连城打了电话,说了他了解到的情况。
那个人的名字叫夏长生,两天前入住的那家酒店,现在仍住在那里,房号是608;开了一辆路虎车,车牌尾号是9386,就停在酒店侧边的停车位上。
“夏长生?”听曹连城转述完,黎东南眉头一皱,“这名字听着好耳熟。”
“是的,我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曹连城说。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黎东南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他!”
“谁啊?”曹连城问。
“东海的弟弟!”黎东南说。
“东海的弟弟?”曹连城顿时也想起来了,“是的,我也想起来了,我就说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是他弟弟。难道这些事都是东海他弟弟干的?”
“他有动机啊。”黎东南说。
“也不对啊。”曹连城说,“他有杀东海的动机,可跟国晋和大哥您没仇吧,为什么要对你们动手?”
“这你就不知道了。”黎东南说,“所谓爱屋及乌就是你喜欢一个人,也会跟着喜欢这个人喜欢的东西。那换个角度想呢,他如果仇恨东海,会不会连着仇恨我们几个呢?何况东海混得那么好,全靠我们的帮忙啊。”
“有点道理。”曹连城说。
黎东南说:“我就奇怪东海跟谁结了仇,对方竟然要灭他的门。如果是他弟弟干的,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嗯,是的。”曹连城附和说。
“不是,我没明白,海哥跟他弟有什么样的仇,他弟竟然要杀他,还要灭他的门?”董十八一头雾水。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接着黎东南就跟董十八说了整件事的原委。
夏长生是夏东海的弟弟,性格很老实,学习成绩也好,和只知道打架闹事、不学无术的夏东海完全不一样。
也因此,两兄弟的感情一直不和。夏东海老是觉得他这个弟弟没什么用,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有种一点,可以和他一起冲锋陷阵,打下一片江山。可他弟弟是个软蛋,从不会帮他打架。他觉得他弟弟是个废物。
同样,他弟弟对他也全无好感,认为他嚣张跋扈,没有品德,老是在外面惹是生非,惹父母生气,简直就是个垃圾。
两兄弟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父母的制衡,彼此也还能处得下去。直到发生了一件事,兄弟俩完全决裂,终成仇人。
读书成绩很好的弟弟夏长生,在初中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夏东海知道了,对弟弟的女朋友也喜欢得不行。为了得到她,还用了些手段,就是趁夏长生和女朋友约会的时候,找了几个混混儿调戏夏长生的女朋友。那些混混儿手里都拿着刀,并用刀顶着夏长生的喉咙,夏长生吓得不敢乱动。
这个时候,夏东海带着一伙混混儿出现了,装着很英雄地把那伙混混儿赶跑了,然后丢下一句“软蛋”给夏长生,护送夏长生的女朋友回了家。
自此之后,夏长生的女朋友觉得跟着夏长生没有安全感,就跟了夏东海。
夏长生也不傻,知道那件事有蹊跷,就跟夏东海吵了一架,说他不是人,故意布局整他,抢他女朋友。夏东海也横,说就是明抢又怎么了,要怪只能怪他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女人。
夏长生告到父母那里,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夏东海根本不服父母管,甚至说大不了断绝父子关系。父母拿他也没办法,只好劝夏长生忍着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不要放在心上。
可夏长生过不了这道坎,尤其是夏东海故意带着那女的在他面前得意地炫耀。这种做法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终于,在某一天,夏长生留下了一封信,从此消失不见了。那封信的大概意思是,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杀了夏东海,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这样的事?”董十八听了满脸惊奇,“海哥也真是六亲不认了,连他弟弟的女朋友都抢。”
黎东南说:“他本来就瞧不起他弟弟,再加上年轻冲动,见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哪里还忍得住。”
“海哥后来跟这个女孩结婚了吗?”董十八问。
黎东南点头:“是的。所以这个夏长生既恨他哥哥布局抢了他女朋友,自然也会恨他的女朋友这么轻易就背叛了他。不但让他伤心,还让他没法抬起头做人。尤其是两人还真的结婚生子了,并且过得很幸福。夏长生这是回来践行他信里所说的话了。”
“看来,这也是个狠人啊。”董十八说,“很多人说狠话就跟放屁一样转头就忘了,他消失了这么多年回来,还是在海哥势大力大之时,兑现了说过的狠话。不过我觉得就因为吴国晋和黎总还有海哥是一伙的,夏长生就动了杀机,这有点太牵强了。”
“没什么牵强的。”黎东南说,“很多疯子的想法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的,他连无辜的亲侄子都杀害,可见他的极端和丧心病狂。而且,事实上他就是针对我了,监控里的影子和他也对得上。”
“是的,应该就是他了。”曹连城也说,“只不过这么看来,并非有人请职业杀手,而是夏长生回来复仇。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董十八说。
黎东南问:“什么?”
“我知道他可能受过职业杀手的技能训练,可他是如何用一匹马来杀人的呢?连警察和监控都抓不到把柄?”
“找到他,不就找到答案了吗?你去做怎么样?”
董十八点头:“可以。”
黎东南叮嘱道:“小心点,可能有警察盯着我们。”
“没事的。”董十八微微一笑,“我能应付得了。”
“你打算怎么做,去他的房间里找他吗?”曹连城突然问。
“当然不是。”董十八说,“酒店里外都有监控,我就算有本事杀了他,也逃不过警方的追凶。”
“那你准备怎么办?”曹连城问。
“这个我心中有数,城哥就看我的吧。”董十八自信地说道。
曹连城还想说什么,黎东南说话了:“这种事让十八自己去处理吧,我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曹连城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行,我先去办事了。”董十八说着,向曹连城和黎东南告辞。
下了楼,董十八来到别墅后面的车库。车库一共有四个停车位,其中三个停车位上都停着车子。
董十八走到那个空着的停车位旁,先将铺在地上的一张油布之类的东西扯开,再按了旁边墙壁上一个类似电灯开关的按钮。地板立马往两边分开,地下竟露出了一辆出租车来。
董十八再按了另一个按钮,出租车就从地上升了起来。他坐进出租车驾驶室,将车开出了车位,然后从别墅侧后方的一道门离开了。
这辆出租车与一般的出租车不同,从车外看不见车内的任何东西,但从车内可以清楚地看见车外的一切。
董十八来到了香水湾酒店的外面,透过车窗向酒店的停车位瞄了一眼,立马就看见了那辆尾号9386的路虎车。旁边正好还有个空位,他就将车子开去那边停着了。
他故意将车子停在外面了些,车身能斜挡住另一边的保安的视线。然后,他从车子里拿出一个定位追踪器,偷偷装在了那辆路虎的车身下。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回到车上,思考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想杀黎东南,来白山庙,我帮你,限一个小时内,过时不候。
写好之后,董十八将纸张折叠成了三角形。他在酒店附近转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董十八将叠好的三角形和两百块钱一起递了过去,让他帮忙送给香水湾酒店608的客人。
那人怕有什么圈套,有些犹豫。董十八解释说他和朋友之间的误会现在还没消除,见面会尴尬,不得已才这么做的。那人这才答应帮忙。
董十八把车开到了酒店的斜对面,这个位置从车窗望出去,刚好能看见酒店门口的动静。他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但他还是想赌一把。
约十分钟后,送信的人才出来。
找个房间而已,要不了十分钟,夏长生应该逮着送信的人问过些什么,董十八心想。
又过了十几分钟,董十八的眼睛亮了。
夏长生出现在了酒店门口,他先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借吸那一口烟的机会,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走向路虎车,接着发动车子往白山庙的方向驶去。
董十八也启动车子,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跟在后面。
夏长生驾驶着车子,时不时从车子反光镜里观察后面的动静,但董十八的车子离他至少有一百米,开的又是一辆出租车,所以夏长生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当夏长生的车子驶出城区时,董十八就知道没有悬念了,夏长生的目的地不出意外应该是白山庙。
董十八当即加快车速,超过了夏长生的车。他要赶在夏长生的前面,略做一些部署,抢得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