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站在口家口村早已废弃的打谷场上,望着远处掩映在野草群中的四间平房,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所有的秘密是不是在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关于自己母亲,关于小白楼甚至关于战志强。也许不能完全但至少是一部分吧?

看样子这几间房子有些年头了,门窗早已腐朽不堪。上面甚至还留有那个特殊年代留下来的标语。好像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样,通过这扇门就能走近几十年前的岁月。白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无限的疑问踏进了这个神秘又熟悉的小屋。

屋里采光不好,很暗,过了好一会儿白方才看清。这是一个大约有十几平方米的空房子,除了斑驳的墙壁和上面的蜘蛛网外一无所有。地上散落着灰尘、树枝和一些小动物奔跑过的痕迹。这让白方多少有些失望,他又去了其他几间屋,和这里大同小异,一无所有。

这里就是母亲住过的地方吗?白方徘徊在房外,他仿佛又在屋前看到了大片的彼岸花和一个白衣似雪的女子,她微笑着吹响了手中的骨哨,声音洞彻苍穹,直渗心肺。女子缓缓地走在花丛中,慢慢地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轻轻地抬起手臂,向白方招了招手。

白方拼命地摇了摇头,才从幻觉中惊醒。他凝目远眺,发现远处荒草丛中真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分开草丛,来到石头跟前坐了上去。

这是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但却可以看到整个打谷场。白方轻轻地摩挲着光滑的石块,心中疑窦丛生:自己幻觉中这个女子到底是谁?难不成就是他的母亲?他被自己这个富有想象力的设想吓了一跳,又险些哑然失笑。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白方都坐在石头上想着这几天的事情,想着小白楼地下室、成小华,想着战志强。正午的阳光照射在白方身上,使他感到暖洋洋的。他的手一直在石头上抚摸着,似乎能从中感受到什么神奇的力量一般。

当白方手掌抚摸到石块下面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寒意正从地下传来,传至指间又导致全身,致使他不由得全身一颤。这寒冷的感觉绝不是石头可以发出的,那又是什么?

李伟看到成小华突然跌倒,连忙抢步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成小华脸色变得惨白,她急促地呼吸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伟望着成小华不安的脸色,也变得愈发摸不着头脑。他摊开左手,望着手心里用红色丝线缠绕着的一个类似十字架形状的东西说道:“你认识它?”

“它是什么?”成小华的声音冷冰冰的,又透着一丝的惊惧。

“这就是花叶双匙之一的花匙,也是打开小白楼地下那扇神秘的门所需两把钥匙中的一把。”李伟的回答铿锵有力又充满自信。

成小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拿到李伟面前问道:“这个呢?”

李伟的脸色因激动而至有些变形,他带着喜悦的笑容从成小华手中接过她递过来的一个怪异的金色十字架,端详了许久才高兴地说道:“我一直怀疑你母亲临终前把它留给了你,只是没证据而已,现在看来这是真的了。”

“李队,它到底是什么?”他身边的刘厉忍不住开口问道。

“叶匙,花叶双匙之一的叶匙。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打开那扇门了。”李伟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这就是叶匙?”成小华有些惊愕,她从来不知道母亲留下的竟是打开小白楼地下室两把钥匙中的一把。

李伟沉着地点了点头,道:“对,据说卡姆伊族人把他们所有的秘密都放在了小白楼地下室中,而打开它们的关键就是花叶双匙。你母亲就是当年彼岸花会会长之一吉国次郎的独生女。后来彼岸花会成员集体失踪,花叶双匙也失去了下落。”

“失踪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去哪里了?这个花匙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成小华惊愕地问。

“我也不知道,很可能是被日本政府集体秘密处决了。花匙是从它那里抢过来的。”李伟一指地下的人偶。

“它那里?”刘厉不明白李伟怎么会从一个非鬼非人的东西手里抢钥匙。

李伟得意地笑了一下,道:“就是上次在地下室见它的时候,这家伙手里就攥着这个花匙,我拼着挨它一刀给抢了过来。”

“好厉害!”刘厉感叹道。

李伟向刘厉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打开小白楼地下室了。”

“解开所有的秘密?”成小华的声音怪怪的。

“对,解开所有的秘密!”李伟拍了拍成小华的肩头示意她放松一下,然后转头对刘厉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任务也快结束了,愿意和我去一趟小白楼地下室吗?也算给你和童凌一个交代,他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刘厉显然被李伟打动了,他摆了摆手道:“我愿意和你去,这也是我现在的任务,况且我也想知道这个地下室里到底有点什么。”

“嗯,现在也应该没有危险了。让小华在这里休息,我们现在就去小白楼地下室看看。”李伟沉吟道。

“现在就去?”成小华吃了一惊。

“对,夜长梦多啊,而且我们都想早一刻揭开小白楼地下室的秘密。”李伟笑道。

“那我也要去。”成小华的声音很坚决。

李伟望着成小华坚毅的面孔,笑了:“你的身体好了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可不好向白方交代哦。”

“我的身体不用他管,你只要和医生交代一句就行了,估计凭你警察的身份还是办得到的。我也要知道小白楼地下室的秘密,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成小华重新恢复了冷静睿智。

李伟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当白方从石头下面艰难地取出那个如铅笔盒大小的黑色铁盒子的时候,心跳也骤然加快了。他知道这个东西的分量,也知道这里面装的东西就是所有事情的起因。

他的手开始颤抖,他用这轻微颤抖的手缓缓地打开了盒子。

和他想的不同,里面并没有钥匙,而是装着一个旧的日记本和一张写满字的信纸,由于年代久远而至发黄的纸。他先拿起它,想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白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却吃了一惊,因为电话是李伟打来的。

“喂?”

“白方啊,我是李伟。”

“你真的是李伟,你还活着?”白方万分惊奇地问。

“我是李伟,我根本就没死。我是诈死的,也是为了调查小白楼地下室而不得出此的下策。”李伟在电话里简单解释道,他顿了一下又说:“具体的情况我回头和你说,我想告你是我和成小华在一起呢,而且我们已经得到了花叶双匙。”

“什么?”听到李伟这么说,白方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了。

“别吃惊,我们现在就要去打开小白楼地下室那扇神秘的门,如果你能赶过来就快一点吧。”

“你等等我,现在就去。”白方有些急迫地说道。

“这个案子我一直在和省重案调查科合作,上面也知道经过,否则也不会同意我的计划,毕竟这不是我们自己的事。他们现在已经秘密部署了人,你要快一点过来,否则我没办法等你。”李伟的声音变得如隔天涯般遥远。

“我知道了,实在不行你们自己开始吧。”白方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心里别扭极了,他感觉李伟似乎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着想,不过他没有办法让他为了自己而因私废公。

白方轻轻地摇了摇头,开始阅读那张纸上的文字:

亲爱的叶: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与你相见。但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无论时序如何更移,我爱你之心永远不变,岁月也不会磨灭我对你的这无悔之爱。

建功好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经常喝酒发脾气,但从来没有问过我,也没有打过孩子。可是我仍然很害怕,很想你。昨天他突然说要带我和白方回城,说已经在那边联系好了工作。而我对这些竟然一无所知,面对这突然的变故我只能写这一封信给你,放在老地方。

常常念你,吹奏骨哨凝结我们旧日回忆;常常念你,轻舞在你为我种的彼岸花包围中仰天长叹;常常念你,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同过奈何桥畔走在黄泉路边;总是念你,恋你,梦中吻你;你送我的骨哨我会留到永远,这是我们今生唯一的见证。

你我数年未见,来日更难相聚,两地相思一线牵,难诉相思,一份份滚烫的祝福,胜却西人无数温馨素洁的玫瑰。不知人与人之间到底有无心灵感应,但思恋之时,总会得到来自你遥远的呼唤,是撼心动肺的心语。那一道道音符都是一封封寄自千里之外的一腔托与鸿雁的情愫和思念。爱到深处,何等缠绵,宛如一首低婉的歌,酽酽地复唱,直唱到心底。使我懂得了青春的感情,只觉得骤然之间,心眼里有了一个海阔天空,有了一段绿水青山的韶华。那飞来飞去的鸿雁,宛如爱的小舟,载满一份异地相思的痴情浓爱,沿着心迹小路,往来于彼此之间。分离使我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生命的旅途中等待难忍的别离,等待梦中的相见。如今我要走了,确更加思念。今生不知道还有否再见之日,望我们能如同誓言,来生做一对永不分离的慕世鸳鸯。

还要告你的是不要再去找叶匙了,彼岸花叶生生不能相见,花叶双匙也永远不要重聚。这是我在你义父留给你的那些文字中知道的,我知道你没有兴趣读,按你的吩咐我把它们烧掉了,这样对你也更安全一些。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义父的文字里说小白楼地下室的门是假的,千万不能打开,那里面也根本没有你要的东西,而真正的入口在地下室的其他地方。切记,你也不要尝试去打开,那是卡姆伊人为了防止日本政府得到秘密而设立的机关,我猜测里面会有炸药之类的东西。我知道你义父突然的死亡让你陷入被动,但你一定要有信心可以解开这个秘密的。

暂时就写到这里吧,就是用尽一生也不会写尽我的思念。今夜我不会沉默,用情丝织就的纸,用爱染就的浓墨,用信仰雕琢的笔,用**洋溢的心语,为你写一首爱情之歌!

爱你的花

1983年7月18日子时

看到这里白方心里一阵莫名的感觉,激动、痛苦、感动、难过都齐涌上心头。他拿着信又坐到了石头上,他知道这一定是母亲的手书,显然不是写给他父亲白建功的,但这个“叶”又是指谁呢?

突然他想到信上说的小白楼地下室的事情,一阵荒乱地地拿起手机给李伟拨通了电话:“李伟?你在那里?”

“我在小白楼地下室呢,正在开门。这个门很奇怪,用钥匙也要费点事。我手机快没电了,一会儿充了电和你说。”电话里李伟的声音很激动。

“你千万别开这个门,千万别!”白方大声喊道。

“为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你快点来,要不我也不好和领导交代。而且我……”李伟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关机了,看来没电是真的。

白方又匆忙拔打成小华的电话,对方确没有开机。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母亲信上所说是真的吗?

白方把信和那个日记本装在身上,大步向村口方向跑去。

“希望在我赶到之前他们没有出事!”白方边跑边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