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成说孙美晴和他们不一样,白方和童凌都吓了一跳。老成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说的不一样是指她的身份,她不是中国人。”

“什么?”白方和童凌面面相觑地问道。

“孙美晴嫁到我们家以后才说,她本来是个日本人。父母都是在中国打仗的军官,后来战死了,她就成了遗孤。她的日本名字应该叫什么吉国美晴。再后来她被一户姓孙的人家收养,就改名叫孙美晴了。”

“那她和您提到的钥匙有什么关系?”白方急不可耐地问道。

老成看了他一眼,说:“那个盒子就是她带来的,盒子里面有一把奇怪的钥匙。”

“后来呢?”童凌问。

“孙美晴说她养父母突然得重病死了,她为了谋生逃到了塞北市。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碰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追她,那晚幸亏志忠救了她。婚后不到一年他们就有了成小华,日子本来过得挺好,孙美晴也再没见过那些东西。可人算不如天算,灾祸还是降临到了他们两口子头上。”

说到这里,老成的眼圈有些泛红,他用酸楚的声音接着说道:“她说她带来的那个盒子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里面是什么地方的钥匙她也不清楚。不过他们在临终之前再三嘱咐她要好好保管,所以她就当纪念品把它收了起来。没想到出问题的恰恰就是这个盒子。”

老成的声音中已渐哭腔:“我记得是1988年刚过完春节后的一天,志忠的表弟毛伟突然来家里找他。那天我也在,毛伟的神情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变得非常严肃。他一进门就把志忠夫妇拉到屋里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三个人就吵了起来,而孙美晴始终没有说话。我怕他们兄弟出事,就跑到门口想偷听,不过最终只听见盒子、钥匙几个词。再后来他们闹个了不欢而散,毛伟就走了。三天以后,毛伟坠楼身亡,而仅仅隔了一天志忠他们俩口子也自杀了。”

“那个盒子和里面的钥匙呢?”童凌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志忠他们死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老成顿了一下,又说:“它根本就是个不祥之物,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志忠会自杀,他一定是被害死的,不是人,就是鬼!”他最后几句话声音颇为洪亮,直震得坐在他身边的白方耳膜嗡嗡作响。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我想错了。”就听老成接着说道:“小华自从去金都上班以后,我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前天晚上酒店打电话给我,说她突然晕倒了。吓得我连路都快不会走了。你说她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向她死去的爹娘交代?后来我和我侄子赶到时她已经醒了。说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找他要盒子,当时她一着急就晕倒了。”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白方急切地问。

“不知道,她也没说清楚。我把她接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在屋里睡着。”

“她奶奶没在?”童凌四下看了一眼问。

“她奶奶前几天去北京她二叔家了,我也没打长途和她说,免得跟着瞎着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个盒子已经近二十年不见踪迹了,怎么现在还要影响下一代呀。童警官,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求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保证小华的安全。”

“您放心,我一定会的。”童凌淡淡地说。

“真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就好了。”说着老成站起身,向小华的房间走去:“我去把她叫起来。”

白方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没想到嘴唇刚碰到杯沿就听到老成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啊——”

两人第一时间从沙发上弹起,冲进成小华的房间。

这是白方生平第一次来到女孩子的卧室,他看到的是一个干净朴素又不失可爱的房间。不过这会儿屋里却空空如也,床铺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没有睡过的痕迹。

“她没在屋里?”白方问老成。

“她……她怎么不在?”老头捂着胸口摇着头,哆嗦着说。

成小华去哪里了?她已经出事了吗?

悲伤泛着关切又在白方的心底**起阵阵涟漪,他猛地记起关于小白楼地下室那个可怕的诅咒来。开始是战志强告他的,结果他自己用尽了心机也没能逃脱。刘建国、刘建斌、李伟,一个接着一个印证着传说的准确性。可偏偏是他白方和成小华竟然没事。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两人最终也会和前几位逝者一样长眠于斯?

到了现在,白方对死亡已经没有了恐惧之心,毕竟自己还试着去追随过它的脚步。但成小华不一样,她那么漂亮可爱怎么能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虽然白方自己感觉活着的已经没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希望成小华可以享受到人生的幸福。必要时自己甚至可以为她牺牲一切。

“她怎么能自己悄悄溜出去呢,难道有什么不能明言的苦衷?”白方沉吟着说。

“家里就这一个门吧?”童凌在屋仔细地找了起来,然后问老成。

老成已经目瞪口呆了,他迟疑了许久才说道:“就一扇门呀。她能去哪儿呢?”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停电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个臃肿的黑影从床下爬出,借着黑暗向门口奔去。

“谁?”童凌已经走到了床沿,他伸手拽了个空。

白方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成小华的事,一听见童凌喊话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向来人的方向扑去。

他人未到,就已经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这是成小华身上的味道!可她为什么不说话?不会已经……想到这儿白方不顾一切地向来人冲去。

“啊!”对方可能没有想到会有人像炮弹一样不顾安危地冲来,被白方撞了个措手不及,人一下子倒在地上。

童凌看对方倒下后危险似乎已经过,便跟上来一把按住了他,接着对老成说道:“快点个亮!”

“哦,哦。”老成茫然地在原地打了个旋,才去厨房找蜡烛。

就在这时,那个人猛然从地上跃起,挣脱开童凌和白方,抱着怀里的人就往窗户方向冲,可怀里的人被躺在地上的白方抓得紧紧的,而白方这会儿心里只也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把成小华带走,无论他是什么目的!”他现在已经能确认怀中之人一定是成小华无疑。

其实这也就是在几十秒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远处老成已经点燃了蜡烛颤巍巍向这边走来。此人一看已经不能将成小华带走,突然之间松了手。然后倏然纵身向窗户撞去。

“哗啦”一声,他带着撞破的玻璃片向楼下坠去。

这是白方第一次见真人跳楼,即使在电影里见过也没有像他这样不开窗户直接往下冲的,恐怕在撞碎玻璃的瞬间人已经半死了。可他为什么要跳楼呢?如果不是自己抓得紧恐怕成小华这会儿也要危险了,白方不禁有些后怕起来。

童凌这时候才抢上前把白方怀里的人扶起,借着老成的烛光可以看到的确是成小华,此刻她的手脚被绳子捆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好在性命似乎无恙,微睁着双眼盯着众人。

“小华,你没事吧?”白方帮她把嘴里的东西取出,紧张地问道。

成小华疲惫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问老成:“爷爷,什么是花匙?”

“花匙?”老成也茫然了。

“是啊,他就是在酒店外找我要盒子的男人,没想到竟然藏在我的房里,我进门时间不长他就从床底钻出来了,找我要什么花匙。我说我不知道,他就把我捆起来想往外带,后来可能没有机会,就把我藏到了床底下。”成小华的声音中带着委屈。

什么是花匙?

白方看到成小华无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扭头看着站在身边若有所思的童凌,问道:“你怎么了?”

“花匙?难道和那个案子有关?”童凌喃喃地说道。

“你听说过?”

“嗯,在很久以前的一个案子里。”他忽然一拍脑袋,激动地说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到底怎么回事?”白方愕然地问。

童凌仰头想了一下,严肃地对白方说道:“我曾经在查一个杀人案时看到过十多年前的一些卷宗,其中有一个案子提到过花匙。而最重要的是这案子也和小白楼地下室有联系。”

“啊,这么说花匙和小白楼地下室有关?甚至是揭开它秘密所在的关键?”白方恍然大悟。

“嗯,很有可能。”童凌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现在线索明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胸有成竹了。看来这两个棘手二十多年的案子都要在自己手里一起写结案报告了。不管是死去的李伟还是局里的同事,这次都会败在他童凌手下。一边想着,他一边掏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报告自己这边的情况,然后对老成说道:“她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白方把成小华扶到**问道。

“你也回吧,有事情我再联系你。”童凌冷冷地说道。

“那怎么行,我要弄明白花匙的事情。”白方争辩道。

“用不着,我搞清楚了打电话给你。”说着话童凌就往楼下走,又说道:“我去看看那个跳楼的。”

“等下,我和你一块去。”白方可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一定要弄明白花匙的事情。临走又回身对成小说道:“小华,你没事吧?你先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不用了,我没事。”成小华不知在想什么,颔首低眉轻声说道。

听到成小华这么说,已经走到门口的白方又站住了,他急忙说道:“你真的没事吧?我……我……”一时竟然语塞。

“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忙你的吧。”成小华轻轻地一笑。

一阵不安在白方心里掠过,他也和成小华笑了笑,然后一咬牙转身往楼下跑去。成小华现在已经确认没有危险了,现在必须去弄清楚那个找他要盒子和花匙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成小华母亲孙美晴的那个盒子里装的就是花匙,而花匙就是解开小白楼地下室秘密的关键物品。没准李伟死前提到的门就是需要这个称之为花匙的钥匙来打开的。那么门后面究竟有些什么呢?彼岸花会在这里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忽然之间,白方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像工厂里的机器被人猛然开动,又像轮船起锚的怒号。而头也像裂开般得疼痛,致使眼前变得朦胧起来。他挣扎着来到楼下的台阶上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不断地喘着粗气。恍惚间,他又来到了开满红色鲜花的原野,远处一条大河蜿蜒曲折。

“这是哪里?好黑,好冷啊!”白方喃喃自语地说道。

“这是黄泉路呀,你看这红花不是盛开的彼岸花吗?”花丛中拿着骨哨的白衣女子微笑着说道。

“黄泉路?难道我死了吗?”白方凝目远眺,只见层层叠叠的花圃却再难多见一个人影。

一阵狂风带着残碎的彼岸花卷过,白衣女子消失了,那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也没了踪影。白方孤身一人站在黑暗的原野上,所见之处都如地狱般黯然阴冷。

“啊!”白方霍然睁开双眼,却仍坐在成小华家楼下的台阶上。他摇晃着剧烈疼痛的头颅,勉强站起来向楼前跑去。他要追上童凌,去看看那个向成小华要盒子及花匙的家伙到底是何许人也。

“站住,你别跑!”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

白方回过头,发现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

“别跑,你是不是白方?”一个年轻的高个子警察厉声喝问道。

“对呀,怎么了?”

“找的就是你。”说着话,另一个面色发黑的年轻警察掏出手铐不由分说地给白方戴了上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犯什么事了?”白方惊恐地叫道。

“有话到我们局里说吧。”高个子轻蔑地冷笑道。

“我要找童凌,他就在前面!”白方大声喊着。

黑脸警察本已经转身子准备走,听到白方叫童凌猛地回过身,给他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把白方打得眼前金星乱晃,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他恼怒地望着面前的两个警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左边腮帮子火辣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