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背着李伟奔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嘴里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李伟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跑了一阵,白方感觉到双腿开始发麻打战,他用手紧紧地勒住李伟的身体,咬紧牙关坚持着。

视线开始逐渐模糊,白衣女人和战志强的身影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他大口地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身体也变得摇摇晃晃。

忽然之间他面前闪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影:他留着如瀑般的长发,苍白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像是一块光秃秃的白板。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一双如血般的眼珠正恶狠狠地盯着白方和他身后的李伟。

白方气喘吁吁地把李伟放到路边坐下;自己则扶着他带着一丝惊恐目视眼前的影子。他现在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真实存在,好像那个白衣女子与战志强一样只存在于自己的虚幻当中。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的想法。因为他看到对方抓着匕首的手臂已经向他伸了过来,甚至能感觉到阴森森的寒气。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臂啊:它比常人的胳膊长一倍,却瘦得如牙签一样。它远远地伸了过来,带着匕首、带着杀气、带着寒意向着李伟的胸口伸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惊恐的白方下意识地绕到了李伟的身前。

它停住了,带着匕首、杀气和寒意的手臂停在白方跟前。

对峙!心跳!

白方的身子在颤抖,他绝望了闭上了眼睛!

就像小说中的主人公总能绝境逢生一般,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警笛长鸣,一道强烈的汽车大灯光照在白方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

“你怎么坐在这里?”警车停在白方面前,下来两个高大的警察。

“我……”白方睁开眼,环顾之下却发现刚才的白衣人已经消失了。

“上车!”一个略胖中年的警察一把抱起李伟上了汽车,另一个人顺手把白方拉了进去。

疲惫的白方在警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毛巾被。这间屋子干净整齐,除了可见的一个书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外别无所有。他站起身走到门前,尝试着推开了屋门。

外面是一个大办公室,几个身着戎装的警察正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忙碌着什么。看到白方出来了,一个略胖一些的中年警官走到他跟前,说道:“你怎么了?多休息一会儿吧。”

“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是桥南分局刑警办公室,你不是经常来吗?”胖警官说道。

“怪不得有些面熟。”白方轻轻地点了点头,连忙又问道:“李伟怎么样了?”

“他死了!”胖警官冷冰冰地回答道,脸上没有一点悲伤的神色。

“什么?这不可能!”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把白方震惊得够呛,一屁股跌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良久不语。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被人用刀穿过右胸,失血过多而死。”仍旧是冷冰冰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是谁杀了他?”白方眼神迷离,喃喃地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接到指挥中心消息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背着他走出好远了,不太清楚是谁报的案。但暂时还没有其他线索。”从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一丝表情。

“那你又是谁?”

“我是负责处理李伟殉职这个案子的警察,我叫童凌。”

白方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桌子站起身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童凌一把拦住了他。

“我要去看看李伟。”白方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对不起,你现在还不能走。”童凌似乎根本没有把白方放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冷酷无情。

“为什么?”白方惊讶道问道。

“我有些话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白方的心里乱极了,他无奈地揉着头发,用一只手撑住桌子。

童凌这次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却是冷笑:“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你知道的情况。”

“你指的是什么?”

“小白楼的地下室!”

听到这句话,白方霍然一惊。心想看来他已经知道小白楼地下室的事情了。就听童凌继续说道:“关于这个地下室的情况想必你比我了解得多,所以我有话要问你。”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白方就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别和我装糊涂了!”童凌突然爆发了,他声色俱厉地说道:“要不是看在你身体的分上,我早就拉你进审讯室了。”

“你什么意思?”白方也干脆站直了身子,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你是怎么杀李伟的,否则你永远别想出去。”

听到童凌这么说,白方险些跌倒,一股无名的火气像受热的温度表里的水银柱一样直冲到头顶,他有些失态地恼怒地怒吼道:“你说什么?我杀了李伟,这怎么可能?李伟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杀他?”

“这得问你自己。你杀李伟的现场还有你留下的那把匕首,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还敢不承认?”

“什么匕首?你说清楚一点。”白方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刚把匕首扔到地上吗?”

“笑话,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匕首。而且我也没有杀人,我当时是去找李伟的,有保安锁银彪可以给我作证。”白方失声地喊道。

“你真聪明,先杀保安再杀李伟,现在竟然还让一个死人给你作证。”童凌说着走到一个大保险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件东西,拿到白方眼前说道:“你以为你穿上这个就不会有人认识你了吗?”

白方的身子猛地一抖,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童凌拿出的那件东西:一件沾满了血迹的白色长袍和一具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装饰,除了眼睛的位置留着两个窟窿外也全是白色一片。

“这上面有李伟的血,况且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怎么,你还不想认账?”童凌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插到了白方心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切真是我干的?不,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杀李伟!

“我没有杀人!”白方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可是谁能相信我?为什么会有这些证据?难道那个人也是我的幻觉?就像白衣女子一样的幻觉?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童凌对白方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和李伟一样是警校毕业的,两个人后来又一块分到塞北市桥南分局。按理说关系应该不错才对。可恰恰相反的是他对李伟向来有些反感,他讨厌李伟那种自负的性格,也对李伟在各项技能比赛中比自己优秀而耿耿于怀。小白楼地下室的案件由于涉及一件很重要的秘密,所以这次李伟调查小白楼地下室是经过上级特批的,甚至还为此成立了专案组。具体的情况童凌作为专案组之外的成员当然不得而知,但他总感觉这和李伟平时大肆炫耀自己的能力有关,否则凭什么把这个塞北市几十年来人人谈楼色变的重案交给他?如果换了自己也一定能办得很出色。可惜这些想法从前只能存在于童凌的心里,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机会终于来了!李伟刚死他就接到了局里通知,让他暂时先代理一下李伟手里的工作。既然是代理工作,那就是所有的工作了,自然也包括小白楼地下的事。他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个案子弄清楚,省得夜长梦多。

刚才他们接了报警赶到小白楼的时候锁银彪已经被人用刀杀死在酒店门口了,后来他们在路边发现了半昏迷的白方和李伟的尸体。之前童凌在分局见过白方几次,对这个人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烦,不知道是白方天生长着一副不招他喜欢的面孔还是由于李伟的关系,反正童凌每次见到他都像吃了一盘“爆炒绿头蝇”般腻味。所以这次童凌发现所有的物证都表明是白方杀了李伟时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甚至比自己买彩票中了大奖还要高兴。

其实有些人就喜欢把手里不丁点儿的权力发挥到最大,以展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满足他贪婪的虚荣心。童凌无疑就是这种人的代表,虽然他的本质并不是很坏。

“我看你是无话可说了吧?告诉你,我们的政策是重证据轻口供,即使你什么都不说只要证据足够也能判你有罪。我让你说是给你机会,也许还能弄个从宽处理。”童凌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像是一只看着被自己玩弄得奄奄一息的老鼠的猫一样。

“我没有杀李伟。”白方不知道怎样给自己分辨,他咬着牙愤怒地望着童凌。

“好,你现在不想说可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明天早上你再不说的话那你以后就不用说了,等着法院判你的刑吧。”说着童凌一把拉起白方,把他又推回了刚才睡觉的小屋。

“你好好想想吧!”随着他的话音门上了锁。

白方坐在**,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绝望之情弥漫,人生路好像真的走到了终点。抬起头来,眼泪不禁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战志强死了,刘建国死了,刘建斌死了,如今李伟也死了。去过小白楼地下室的好像只有自己和成小华还健在。这是为什么?那里真的存在诅咒?想到这儿,白方在身上摸索着找烟抽,找了半天才想起最后一支烟在去找李伟之前就已经抽完了。

那些证据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我杀死了李伟?抑或是说除了战志强以外的其他人都是我白方无意识下杀的?而让战志强害怕的就是我,也就是说我才是小白楼地下室背后的幽灵?成小华是自己最爱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也许自己潜意识里也会保护她?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可那个白衣的幽灵李伟也见过,他不会和自己一样看错的。他才是凶手,八成是他。对,一定是他!

“不,李伟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说着白方冲着门的方向大吼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童凌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走了进来。

“我没有杀人!”白方一见童凌便激动地冲了上去,而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伸手挡住了白方,道:“我叫李曙光,是咱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心理医生。你别激动,我想和你聊聊天。”

“我没有病和你有什么聊的?我也没有杀人!”一见到童凌,白方心里窜上一股无名大火。

“我知道,你的材料我已经看了,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李曙光和蔼可亲地说着。

白方望着面带笑容的李曙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不说你们不会放我走是吧?”说着他舔了舔嘴唇,才把小白楼地下室的事情一一道来。李曙光听得很认真,不时地做着笔记。听他说完了才问道:“你的意思是小白楼地下室闹鬼,是它害死了所有人,包括李伟在内?”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白方说得有些急了,气喘吁吁的。

“哦,明白了。”接着李曙光又问了白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甚至提到了他父亲白建功当年的死因及他是否经常发脾气等。白方实在忍无可忍了,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和李伟的死有什么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幽灵,那个杀死所有人的幽灵。而且小白楼地下室不能再进人了。”

李曙光怔怔地望着白方,等他说完了才转过头对童凌肯定地说道:“先送他过去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童凌点了点头,从腰间摘下一副手铐给白方带了上去,接着拉起他就往外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没有杀李伟?”

“我希望你配合一点,要不是你们文经理提供的信息我还真不知道你的精神竟然有问题。不过这样也好,杀了那么多人的你倒可以躲过死刑了。”童凌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白方感到有些害怕了。

“精神病院!”童凌说着把白方推上了四面带着栏杆的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