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现盗猎者

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博弈

结局要么生

要么一起死

年岁在前往枪声方向去的那个路口,看见了一辆车。

几乎就是两秒钟的考虑,她猛地打了方向盘。

付南野在前面,在他发现年岁突然掉头后,也跟着打了方向盘。

车上有电话,付南野快速拨了淮安和阿丽娜的号码,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拿起对讲机调了频道,按下通话键:“年岁,为什么掉头?”

年岁并没有回话,因为对讲机放在了后座。

付南野开始不停地在后面按喇叭。

年岁以三声鸣笛回应,在前面急转的拐弯处与付南野拉近了距离,同时前面的那辆车也暴露出来。付南野这才明白年岁突然掉头的原因,那辆车有很大的嫌疑。

年岁看了看前面,察觉出这是通往无尽谷的方向。

无尽谷是个陡峭的大峡谷,因为常年的河流冲刷,在坡下形成了宏大的冲积扇,这里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只要稍微偏离路中心就可能冲下谷底。

那谷底犹如深渊,是探不尽的绝境。

年岁想去够后座的对讲机,来提醒付南野此处危险,但是她根本脱离不了方向盘。而且无尽谷路程不长,如果前面那辆车出了这谷,进入平川之地,就更别想追上了。

年岁的鸣笛并未引起前面的任何回应,相反速度还提起来了,于是她也发狠,换了挡位踩下油门,对准车后猛地一撞。

前面那辆车依旧在加速。

盘旋的山道上,三辆车紧咬在一起,底下是谷底更是地狱。

付南野始终保持理性的状态,他按下对讲机言语严厉:“年岁,停下!”

没有回应。

“给我立刻减速!”

“年岁!停下!”

“别追了,停下!年岁你听见没有!”

年岁的无动于衷让付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两辆车在自己前面超速疾驰,崖边的石子飞起来弹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点。

这样下去,就危险了。

付南野再次按下对讲机,有些咬牙切齿:“年岁,你再不停下,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拜托你,停下,我追。”

年岁当然听见了,她看了眼后视镜,心口发闷得难受。

可是前面的人必须追上,哪怕最后只是一场误会都不能放过,猎捕猎杀河狸是重罪,如果让人逃了,先不说对不对得起自己,想想保护区的人,她都无法交代。

她相信,付南野一定能理解。

就在年岁恍神的瞬间,前方车辆别了她一下,因为皮卡车车型宽大,为了躲避崖边,车头直接撞上了山边的巨石,堪堪卡住了保险杠。

年岁的头也磕到了方向盘,眼前飘了几圈星星,耳朵跟着间歇性短暂失聪。

付南野看着她撞了车,更是担心得不行,他急忙下了车,跑过去敲玻璃。

年岁降下车窗,捂着额头:“没事,没事。”

付南野只是短暂地摸了下年岁的脸颊,沉沉说道:“等我。”说完扭头上车,继而再次追了上去。

“南野!”

年岁忍着眩晕发动引擎,打了几下就熄火了。

她跌跌撞撞下了车,发现付南野早已远去,驶向山的那一面。无尽谷此时格外寂静,坡下的冲积扇仿佛是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就等着送上门的猎物。

付南野根本就不熟悉地形,他贸然追上去只会危险重重。

年岁钻进后座在脚垫上找到对讲机,她急促说着:“南野回来吧,别追了!这个大峡谷很危险,前面很快就要下坡了,根本容不下两辆车。”

她说完极度后悔,觉得之前自己太轻举妄动了,付南野说替她追就一定会追。

这个男人把承诺当生命,年岁太清楚不过了。

付南野在对讲机话声结束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这是即将要下坡了,他必须在下坡之前采取措施。

考虑几秒后,付南野将油门踩到底,飞速地想要与前方车辆并肩。

那辆车知道付南野意图后,刻意往右挤他。就在挤的时候,付南野想要硬碰硬,他如果翻车必然将对方带下去。

对方显然是怕了,下意识就打方向盘。就在这须臾,付南野与对方车辆擦肩而过,两辆车紧紧贴在一起,金属的碰撞发出尖锐的刺响,擦出了明显的火花。

付南野一个急转,将车横向停下。

他透过车玻璃看向迎面而来的车辆,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眸子里带着冷淡的笑意。

他们都在赌,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博弈。

结局要么生,要么一起死。

对方车辆撞了过来,将付南野的车顶飞,但是因为做了紧急制动,险些后空翻车,车尾部翘起又掉了下去。

这一撞,也不知道对方车里什么情况。

付南野没有大碍,他从天窗中利索跳出。

在往后面那辆车走的时候,付南野脱下冲锋衣,又脱下一件外套。他将那外套快速缠在手上,在拉开那辆车车门,人还没揪出来的时候就给了对方一拳。

对方还戴着紫色方巾,手臂有伤,是被阿丽娜射中的那个人。

他显然还处于刚才的惊险当中,随后就被付南野拉下车一把推到地上。这还没完,付南野上去就是一脚,他是真的在动手。

付南野背着阳光,用力甩了甩手。

他舔着牙齿,面上净是鸷狠狼戾的笑。

“你们这种人,可是享受这种快感?既然如此,那我不如送你一程。”说着他揪起那人的衣领,直接拖向崖边。

恐惧直冲脑门,对方吓得抓紧付南野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你你你……”

“要说遗言吗?”

对方连忙自行拉下面巾,宽眉窄目,面色黝黑,年龄五十来岁,他是北方口音,急着说话,像是吼出来似的:“你可不能把我怎么样!”

“呵。”付南野挠挠眉间,“要试试?”说着就佯装将其往下扔。

对方索性眼睛一闭:“我知道你是付南野!你是付氏集团的太子爷!”

付南野听闻此话慢慢松了手,问道:“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因为你是付南野。”

“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付南野……”

就在这个时候,年岁的呼喊传了过来。付南野看着这个胡说八道又说不清的人,抬起手就打在他的脖颈上。

对方白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年岁看到车辆相撞的惨烈状况,再看看站在崖边的付南野,将那口气松懈下来,蹲在地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起了身跌跌撞撞地朝付南野走去,一开始是快走,后来索性跑了起来。

付南野移了几步,张开双手,接住了奔赴而来的年岁。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年岁搂着付南野的脖子,有些哽咽。

“付南野,如果你有事……让我怎么办啊?”

“没事。”

“我有事!”年岁终于急了,她松开付南野,无法控制地深情流露,“我在这里想你、念你已经够煎熬的了,你倒是直接跑来我跟前,一度挑衅我心跳的频率。这压根不是在救我,而是在谋杀我啊……”

付南野低头笑出声来,点点头。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

“知道我的爱,她从未放弃爱我。”

这句话,让年岁怔住了。

付南野缓缓低头,吻上了年岁的唇瓣。

在这蜿蜒幽深的峡谷边,他小声呢喃着:“岁岁,我还是等到了你。”

付南野这边截住了车辆,淮安那边没有。

他虽然追上了那辆车,但爬上对方车顶行李架上的时候,刚看了副驾驶一眼,就被狠狠甩了出去。

这一甩,淮安伤到了额头,他磕得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至于阿丽娜那边,想追车但很不现实,她一个脚滑从山脊滚了下去,不仅磕了脑袋还崴了脚。她在一瘸一拐往回走的时候,身后来了一辆车,把她吓得当即要拉弓。

等车辆驶近了才发现,来者是熟人。

宋清晨一身黑衣,还戴着棒球帽,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下颌线条极其性感。阿丽娜蹙眉看他,等人走近,她问道:“刚才有辆车你看到没有?”

“没有。”

阿丽娜莫名来了脾气:“那你有什么用!车都没看见!过来干吗!”

宋清晨拿下帽子,语气很柔:“接你。”

“接什么接!嚯切(走开)!”话说得很冲,但阿丽娜还是拖着伤腿爬上了他的车。

随后阿丽娜又带着宋清晨去找淮安,看到他磕得头破血流的惨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得赶快去和年岁会合,于是一众人在无尽谷的坡下碰面,等待林业部门和警察的到来。

年岁团队的三人排排坐,清一色捂着脑袋。

果真是一家子。

宋清晨给淮安在处理伤口,面色平静地说道:“你这伤口我看得缝两针。”说着开始拿针线。

淮安头晕目眩地哼唧:“你会缝吗?”

“会,给牲畜缝过。”

众人闻声,齐齐看向宋清晨。他还一本正经地穿针引线:“除了丑点,也挺好的。”

淮安当即站起了身,甩动胳膊:“我现在觉得浑身轻松,什么感觉都没有,负重跑个五公里没有问题!”

宋清晨看向阿丽娜,阿丽娜回瞪:“我又不用缝!”

随后年岁接收到眼神,呵呵讪笑,拱手:“就不劳烦宋医生了,我头硬。”

宋清晨收拾了药箱,走到付南野身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较为完整。付南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看着宋清晨走向那个盗猎者,将手指放在对方的颈动脉上探了探。

付南野不动声色,宋清晨也没再做什么,只不过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宋清晨低声说了句:“下手挺重。”

付南野看着宋清晨,宋清晨就回以微笑,那笑还万分真挚,没有任何的猜忌和怀疑。之后两人又合力将盗猎者的车子里里外外检查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野生动物的踪迹。

相关部门很快就赶到了无尽谷,跟大家做了初步的询问之后,要一起前往公安局做详细调查。如果是这样安排,年岁他们最后一站探测的河狸点就要推迟了。

宋清晨知道年岁的困扰,就跟对方悄悄商量。

付南野看着他们熟络的样子,问年岁:“宋清晨只是个兽医吗?”

“不是。”

年岁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四周,遂又小声附耳说道:“他啊,以前是森林消防队的。他家那片枫树林,你还记得吧,后面有一大片森林,很多年前起过火还发生了命案。宋清晨就是那个时候改了行,做了兽医。”

付南野的神色没什么起伏,年岁又说:“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你要是想说就会说。”

年岁犹豫了下,抿抿唇,她说:“这是宋清晨的隐私,我还是得尊重他。”

付南野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夸赞:“真乖。”

这一举动把年岁给吓坏了,她几乎是弹开的,与付南野远远保持距离,还鬼鬼祟祟瞥向四周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付南野有些不悦,指尖戳了戳她。年岁当即眉头一皱,做出可怜无辜的表情。

后来宋清晨为大家解决了困境,逃脱的那些盗猎者暂时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第三站河狸窝是首要的搜查地点。林业部门和公安局会委派人员一同和年岁他们前往第三站,中途就可以详细了解事情的始末。

年岁没有任何意见,他们车辆已经坏了根本没法行驶,有了对方的保驾护航,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淮安没有跟着大家,而是被年岁劝说跟着林业部门的同志,去镇上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脑袋。

淮安走的时候是不情不愿的,他那双幽怨的眼睛一直盯着宋清晨和阿丽娜。

他走了几步又跑回来,跟年岁说:“把他俩给我看好了,间距不能低于六十厘米,但凡说个标点符号都给我记下来,有一点火花我都拿你是问。”

年岁翻着白眼,举起手作势想打他。

大家各自整顿要离开的时候,付南野再次看了眼那个盗猎者,他被单独关在车里,想要再靠近问些什么已经是不可能了。

盗猎者的话对付南野有所影响,但是其中的缘由他还没有头绪。

一众人浩浩****前往最终站点,在那里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六天之后,年岁一行人才算结束了工作,他们这边一结束,就马不停蹄赶回保护区。

萧站长最先等来的不是人,而是那两辆撞得十分扭曲的车。

他惊愕得连下巴都要掉了:“我的个乖乖,这是干了啥!”

淮安提前半天回来,那头包得跟粽子似的,看到萧站长立刻虚弱得不成样子:“来,来,来一只烤全羊补补……”

直到年岁几人回来,萧站长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萧站长亲自下厨给大家准备洗尘宴,所有人回来后统一先做大事,洗澡。

因为年岁和付南野住一个院子,所以只能排队洗澡。换作之前,年岁必然当仁不让,现在不同了,她忙上忙下给付南野调热水准备毛巾,最后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付南野脱衣服。

付南野拿她无法,脱了几件衣服后,就剩短袖了,他转头问着:“一起洗?”

年岁脸一红,骂了声流氓,替他关上了门。

付南野洗澡很快,但是年岁却洗了快两个小时。因为不见人出来,付南野一度以为她昏厥在里面,每隔二十分钟都要敲敲门。

最后年岁出来,整个人泡得粉嫩粉嫩的,活像一头小奶猪。付南野当时坐在沙发上摸着虎斑猫,看到她出浴的样子笑出声来。

年岁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气鼓鼓地扑过来就将付南野压倒。

她湿漉的发梢从付南野的脸上拂过,那凉意瞬间撩拨起他内心的欲火,他揽着她的腰,敛去眸中翻腾的光影。

年岁被他顺势带入怀中,重心便倚靠在付南野的身上。

二人强烈激奋的心跳就是爱慕彼此的最好证明。

付南野极其自然地扣住她的后脑,去寻找让他渐渐迷失的芬芳。

年岁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不轻不重地喘息着。情到深处的时候,年岁想抒发内心的真实情感,刚要说话,门口就“嘎吱”一声。

“老大吃饭!”

沙发上的两人瞬间分开,像是弹簧一样。

年岁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跺着脚说道:“淮安,你以后再不敲门我扣你工资!”

淮安还委屈得不行:“我好心好意来喊你吃饭……”说着看看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理事长,又看看自家红着脸的老大,“果然资本家都是没人性的。”

淮安甩门而去,付南野这才起身,佯装咳嗽来掩饰笑意。

他走至年岁身旁,突然伸手在她唇上抹了抹。

“没事,晚上可以继续。”

年岁:“……”

她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探测了三个河狸点之后,付南野结合专业数据分析,预估今年夏季水量会比以往要多。由此保护区会提前做好防护措施,不管会不会发生灾害,他们都要将工作稳扎稳打。

保护区的河狸实验室和救助中心已经提上了日程,DEF基金会所提供的硬件设施全部到位,甚至付南野之前向公司单独提的医疗人员也过来开始做基础培训了。

DEF的加入无疑提高了蒙新河狸项目的保护质量。

年岁一行人在无尽谷抓获的盗猎者并没有套取什么有效信息,而且他也不承认抓了野生动物。

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但又急不得。

年岁这边接下来的任务还是和保护区一起种杨树,种树是个大工程。

虽然蒙新河狸的食性很广,能吃的食物达到上百种,但它们最爱的还是柳树和苦杨。再加上它们的食物需求量过大,河谷的杨树已经供不应求,想要解决河狸的温饱问题,就必须种树。

布尔根正处于国家提倡的退耕还林重要生态工程建设中,枫树林后面的森林在经历过火灾之后也需要很多年才能再生,所以种树和保护树木,也是不可或缺的日常。

换句老话说,要想富先种树。

现在已经是四月,正是植树的好时候。

本来保护区只种10万棵,后来DEF让他们直接加到了100万棵,连同当地林业部门共同做这件事情。

年岁在拿到DEF给他们传来的项目手册的时候,被里面精细宏伟的规划所折服。

“哇……”她边看边称赞。

付南野坐在一旁,倒是没有表现出骄傲的模样。他说:“DEF在全国孵化过很多类似的项目,规划方面不用担心,但是具体实施你们得配合上。”

“那是自然。”年岁继续往后翻着,在看到“山夕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直播”字样的时候,拧起眉头来。

她指着其中一栏说:“视频直播?”

付南野“嗯”了声,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的要求。”

年岁有些蒙,付南野决定要好好跟他们谈一谈,索性就通知淮安和阿丽娜过来。

人齐之后,会议开始。

付南野提问:“你们觉得为什么之前蒙新河狸的项目屡屡碰壁?”

关于这个年岁倒是很有见解,她答:“因为大家不了解河狸。”

“大家不了解河狸的原因是什么?”

年岁说:“宣传不够到位。”

宣传委员淮安当场就不高兴了,他说:“那是因为你老拿25号的照片让我做宣传,25号有多丑你不知道吗?那四不像的脸能把人吓跑。”

年岁哪能让人这样诋毁25号的容貌,她一拍桌子:“你去给我找个比25号长得好看的?”

“你这是强人所难!”

“那你就把刚才的话给我咽回去。”

“老大,我发现你这人真的自负又自大,怪不得25号放出去没人跟它玩,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崽。”

“你不就记恨它曾经把你的切菜板给咬了嘛,小肚鸡肠。”

“我小肚鸡肠?我要是小肚鸡肠,它能白白胖胖长到现在?哪次不是给它最多树枝!”

于是会议还没开始,“山夕”成员就开始内讧。

阿丽娜看着两人在吵,打了个哈欠,开始撑着脑袋扮俄罗斯套娃。

付南野的总裁生涯也算是遇到了滑铁卢,他等两人彻底吵完,冷淡地敲了下桌子:“吵完了吗?”

年岁狠狠瞪了淮安一眼,随即笑眯眯地拱手:“理事长,您继续。”

付南野当然受用年岁的笑脸,他回了个特殊眼神,遂而继续。

为了以防提的问题再引起口水战,付南野直接讲述:“也许蒙新河狸的外貌、习性不被大众所能接受,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们的阻碍,相反,你们有得天独厚的资源。25号,就是你们打破与外界壁垒的重要一棒。”

付南野看向年岁,语气柔和:“我从没有见过哪种啮齿类动物可以和人类建立起这样的感情,25号很不一样。”

年岁心里暖暖的,她就知道付南野懂自己。

“我给你们初步定的计划是,以25号的故事做几期视频,DEF会帮你们跟各大平台建立好关系,很多具有影响力的个人或是企业都会为你们开通绿色通道。正式直播后,你们的目标不仅要让大家知道蒙新河狸,而是召集所有志同道合的人,加入你们。”

付南野顿了顿,说道:“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年岁就问:“加入我们做什么呢?”

“资金与人才的筹备与招纳。”

付南野说了些实话:“DEF给你们做信用背书,但你们终究要有自己的资金储备。蒙新河狸在人工驯养上也需要更大的突破性,你们的团队需要更多的专业人士加入。保护工作是长久大计,你们必须做专业、精确的保护者。”

听到这里,淮安向年岁投以一个傻愣愣的眼神,他一个只会做饭,再说得好听点就是跑得快的小伙子,竟然要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再看看阿丽娜,她更是除了射箭啥都不会!

三个小时后散会,淮安和阿丽娜离开院子。刚出了木栅栏,阿丽娜略为惊喜地说:“理事长是让我们直播呢!”

淮安一口气没上来:“那不然呢?”

“为什么让我们直播呢?”

淮安觉得刚好得差不多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看来刚才的会真是开了个寂寞啊。

会议之后的年岁,莫名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她听完付南野的话觉得自己不配做守护者了。她沮丧地将脑袋搭在付南野的肩上,无力说道:“我们是不是你见过的最差的一个团队。”

付南野握住她的指尖,轻轻地揉着。

“你们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团队。”

年岁还是有些挫败,叹口气:“你知道吗?萧站长跟我说过,他年轻的时候为保护河狸来到布尔根,所有前辈都让他坚持下去,可是前辈们后来都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你呢?”

“我已经习惯于这里,不管是凛冽的风,还是难熬的夜,但如果严格说起来,留下我的是25号。”年岁苦笑,她是不想翻旧账的,但总得面对,“其实我与你分开之后,就来到了布尔根,当时觉得自己比很多人都要勇敢和骄傲,因为我做了他们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我试图忘记以前,想逃离那个舒适圈和麻木的人群。”

付南野静静地听着,看见年岁的眼睛闪烁着亮光。

“可后来我渐渐明白,人们习惯存于安全乡不是他们的错,社会就是如此。但我想让大家多了解一些动物、自然与人类的关系,这个责任很重大,我也自愿肩负起这个责任,只希望能和他们一起来保护家园。南野,你说是不是?”

付南野很认真地回她:“岁岁,你的存在,让我看到保护万物依然有希望。”

“真的?”

“你一定会做得更好,更优秀。”

年岁伸出小拇指,言笑晏晏地许下诺言:“我想与你共同努力,让这世界变得更美好。”

“好。”

年岁反抓住付南野的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南野,我们一定不要放手。”

布尔根的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太梦幻。

付南野看着伏在自己膝盖上熟睡的年岁,想起了自己在沪城的煎熬。

他在来之前并没有想过年岁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也许是时光刻意捉弄两人,总要在一番折磨之后才能赢得长久。

付南野不怕这些,只求年岁得以安稳,不想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但眼下的平静,似乎起了一丝波澜。

付南野从无尽谷回来的时候,手机进了几十个电话,都是来自付崇光,也就是他的爸爸。他是刻意没有回复的,很快,小助理就给自己报信儿。

“董事长突然来基金会视察,他对我们资助的蒙新河狸项目很有意见。理事长,您可否回来主持大局?”

付南野也很硬气,回:“按章程办事,他没权干涉。”

付崇光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也真是没有办法。

从前付南野天南地北地跑,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付南野去的是布尔根,尤其在发现年岁之后便察觉出了什么。

他最后给付南野发了条信息:“我限你十五天之内立刻回来,不然理事长的位置就换人坐。”

付南野关了手机,暂且没有理会。

保护区种树项目已经开始实施,100万棵杨树开始陆续输送。

年岁一行人全部出动了,虽然有先进机器去种植,但个别区域还是需要人工栽种的。淮安出发前特地给大家灌了好多沙棘汁,沙棘生长于贫瘠之地,是非常古老的一种植物,果子酸甜,含有超高的维生素。

淮安用凉白开和浓稠的沙棘汁兑好,加入蜂蜜调和,口味更佳。

阿丽娜就让玲珑背着果汁,跟随大部队一起去种树。淮安还不用做饭,管理站的大厨房给大家做了抓饭,抓饭都是用巨大的锅给带过来的。

淮安远远看到背着口大锅的那抹棕黄色影子,哈哈大笑:“阿丽娜,你瞧瞧那个背锅的!”

阿丽娜回头一看,那不是她的骆驼吗?

保护区的小朱同志实在找不到什么工具,就把阿丽娜的骆驼给牵出来了,将那大锅往驼背上一架稳稳当当地上路了。

用骆驼送饭确实是好事,但是让它进了种植地就坏事了。

等人发现的时候,骆驼把种好的小树苗啃得稀巴烂,气得阿丽娜拿鞭子抽了它几下。骆驼比她还生气,朝着主人就吐了一大口口水,还龇牙咧嘴表示不服。

阿丽娜边抽边骂:“笨蛋!笨死了!河狸都知道树苗不能吃,你还乱啃,活该你成不了保护动物!”

后来教训得累了,她往地上一躺,睡觉。

众人都笑呵呵地看戏,等阿丽娜气消了之后,她觉得自己的骆驼吃了树苗很不好意思,就给大家唱歌解乏。唱了一首又一首的动听情歌,有人就问阿丽娜有没有心上人。

阿丽娜一脸骄傲:“老大说这个世界上没人配得上我。”

淮安麻木地弯腰种树,无奈地摇摇头。

阿丽娜突然扭头问不远处的年岁:“老大,你结过婚吗?”

少女一般不发言,一开口却要人命。

淮安好心替她解释:“她是问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不。”阿丽娜很认真地说,“老大有个未婚夫。”

年岁正拿铁锨挖坑,险些一头扎进地里。她紧张地看着付南野,颇为激动:“嗐,你个小丫头胡说什么?”

阿丽娜还认真地想了想:“就有一次啊,你接电话时我听见的,你有个未婚夫,叫韩……韩什么……”

淮安很合时宜地吹响了口哨,就连那打酱油的宋清晨,都闻声抬起头来。

年岁是真的急了,她慌乱地摆着手:“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身边的付南野发出一声冷笑,将手中的树苗往坑里一插,转身走了。

“哎,不是,你听我解释……”

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唏嘘着:“这真是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埋啊。”

韩遇白这篇,看来是翻不过去了。

年岁想起上学的时候,她也这般惹过付南野生气,但那个时候,两人还没有表明心迹。年岁就会胡思乱想,还树立了很多假想敌。

现在情况不同,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甚至都没有给付南野解释过韩遇白,虽然她也不会去解释。

思前想后,她决定来个美人计。

实施美人计的前提是需要气氛的,年岁决定喝点酒。

在布尔根,没有什么事情是一瓶大乌苏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来一箱。

年岁就真的喝了几瓶大乌苏啤酒,当即上头。

付南野恰好从河道回来,在小路上就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年岁。她提着照射灯在原地踱来踱去,甚是可爱。

付南野抬头看向天空,高挂的上弦月温润明亮,不远处的金星也闪着光,它们为这漫无边际的黑幕奉献着柔情和希望。

年岁发现了付南野后,使劲地挥手,还高声呐喊着:“理事长!热烈欢迎你回家!”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撞击他的内心。

“南野,你是去看25号了吗?”

“嗯。”

“南野,今晚的路是不是特别亮堂?”

“嗯。”

“南野,你看那颗星,像不像我爱你的心?”

付南野摇头:“不像。”

年岁歪歪扭扭地将那照射灯放在脚下,她捧起付南野微凉的脸庞,仰头亲了下:“这样像吗?”

他可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却又忍不住弯了弯腰,带着诱导性的口吻问着:“什么?”

“我说这样。”

年岁便开始吻他,深情且认真。

也许是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也许是内心怕有失望的期许,付南野终是忍不住开口:“岁岁,跟我结婚行不行?”

年岁有些愣怔。

付南野又问了一遍:“年岁,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付南野捏了捏年岁的鼻尖,言语听不出什么心境:“原来,你是一个只想恋爱不想结婚的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