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看着秦悦愤然离去的背影,我只觉得这孩子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莫非是我太好说话了?

我回头再看大胃,发现他也正看着秦悦离去的方向,表情里还有一丝我不理解的意味深长。

“你看什么呢?”

他笑:“有意思。”

看他故弄玄虚,我“嘁”了一声。

他问:“你就不好奇吗?”

“我需要好奇什么?”

“好奇他为什么不高兴。”

“青春期呗,脾气古怪。”

大胃又笑:“可能还真不是。我觉得,他是吃醋了。”

大胃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他吃什么醋?”

“我一直以为你任何时候都很聪明,想不到也有迟钝的时候。你就没觉得,他对你有点不一样吗?”

他见我还不理解,无奈地说:“他喜欢你。”

我差点被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呛到:“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他多大吗?19岁,他就是一个孩子。”

大胃摇头:“成年了,也是男人。”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好吗?”

大胃倒也不生气:“他比我可强多了,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敢追求比我大七八岁的女人。”

我想到秦悦迟钝到连自己学院的院花是谁都分不清,于是很笃定地对大胃说:“他在这方面应该还没开窍,我看这孩子八成连初吻都还在。”

没想到大胃也很笃定地说:“那不一定。”

“你跟他就是一面之缘怎么这么确定?”

大胃看着我笑:“因为就是那一面,我看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脑子里开始翻找我醉酒那天的零星记忆。

“打电话给通话记录中的第三个人。”

“亲吻你面前的人。”

不会吧!我抬眼看着大胃,他肯定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都做了什么?大胃戏谑的笑容让我觉得无地自容,当然,比这个更让我难堪的是面对秦悦。想到这里,我真想凭空消失,永远不再与他见面!

大胃起身,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安慰。

秦悦的事简直成了我的心病。从咖啡厅离开,我就一直在想着如何善后。但转念又想,我凭什么对大胃的话深信不疑?说不准这只是个玩笑呢!

这样想来,我心里舒服了许多。但是谨慎起见,我还是发了条信息给秦悦:“我喝醉那天……就是你从酒吧把我接回来那天,没发生什么事吧?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什么你也千万别往心里去,毕竟我都断片儿了,做什么事也都不是出于我本意,你千万不要误解。”

信息发出去后,我开始惴惴不安地等待,像少女第一次表白一样,患得患失地等着对方回信。

过了许久,他终于回我了,短短的几个字,让我心中的大石落定。

他说:“什么都没发生。”

我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习惯性地确认了一下:“真的?”

“真的。”

顿时,我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恨不得大笑三声表达一下我此刻的心情。

我又想到大胃,这家伙竟然跟我开这种玩笑,难不成是因为秦悦今天对我那没大没小的态度?

我说:“你今天有点过分,你知道吗?大胃好歹是我妈的关系户,而且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今天当众那么说也让我很尴尬,你知道吗?”

我知道以秦悦的脾气,就算知道他自己错了也不会认错,但是只要我能传达到我的不满就行,再说他只要随便说点什么,我们也算化干戈为玉帛了。然而,等到晚上我的手机依然无比安静,我这才意识到,他竟然敢不回我信息!

第二天我去我妈那里蹭饭,邹媛媛也在,我见她没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上玩手机,于是我走过去:“怎么这么安静啊,少女?在装淑女吗?”

她瞥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别烦我,心情不好。”

我心情也不好,所以我说:“有啥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小姑开心开心。”

她又瞥了我一眼,这一眼就有点犹豫了。

我再接再厉:“说说吧,我尽量不笑。”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憋了半天还是说了:“还不是因为秦悦!”

又是他。

我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问邹媛媛:“他怎么了?”

“今天有《暗恋桃花源》的话剧,我好不容易搞到两张入场券,约他去,他不去。”

“嘁,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不是很正常吗?这种话剧叫我去我也不去,要是五月天演唱会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再说你不是说他暑假很忙吗?”

“但是,他如果只是说不去就算了,可是他竟然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我的小心脏猛跳了几下,我又想起了大胃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笃定的语气,心里不禁又开始怀疑秦悦是不是真的对我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邹媛媛愁眉不展:“小姑,你说他是真有喜欢的人还是为了躲我找的借口?如果他真有喜欢的人,能是谁呢?”

“可能……是你说的那个系花?”

“不应该啊!再说我也觉得他不该是那么俗气只看脸的人。你说呢,小姑?”

我支支吾吾,言不由衷……

后来邹媛媛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关心了,就连我是怎么从我妈家离开的,我也不记得了。

回家的路上,我琢磨了一路。最终我决定不管秦悦是不是真的脑子发热喜欢我,我都不能让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是时候跟这小孩儿做一个了断了。

回到家,我斟酌再三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语气和蔼,用词恳切,相信他一定能够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

我说:“秦悦,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也大四了,这一年非常重要,所以作为你的长辈和朋友,我觉得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十分愉快,你对我照顾有加,所以你也不欠我什么了。至于我家的钥匙,你找机会还我就行。”

短信发出去后,我等了一会儿,不见回信。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冷静。这时候,我想到瑜伽老师说瑜伽可以凝神静气,于是找出上次从瑜伽会馆带回来的DVD,展开瑜伽垫,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跟着做。

找了个事情做,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但我的柔韧性向来比较差,而且又是初学,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丑。就当我以一个极为奇特的姿势把自己扭成一个麻花时,我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

门开了又关上,有人缓缓地走到我跟前,一双黑色的篮球鞋映入眼帘。我知道这双鞋是属于谁的。

我努力地抬起头,只见他垂着眼低头看我,面无表情。我想赶紧起身,可这时我才发现,应该是扭到了哪里,我竟然浑身动弹不得。我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把,老骨头关键时候掉链子!而就在这时,秦悦缓缓蹲下身来,几乎与我平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中有不解、有恳切,还有一丝悲伤。我的心蓦然一动。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

不全是我的错,但我不无责任。

他说:“邹静安,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我很想像平时一样嘻嘻哈哈地挤对他装大人,但是我知道,此时我说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很过分。

我动了动脖子,想说你先把我扶起来,可我刚一张嘴,秦悦的脸陡然在我面前放大,有一个瞬间,他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吓了一跳,然而惊呼的声音还没有从嗓子眼儿里发出来,我的嘴巴就被一双柔软的唇堵住了,还是甜的,糖果味的……

我惊呆了,我居然被一个孩子强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