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他这话说得真是好听,好在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我盯着大胃看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他并非嘴上说得那么欣赏我,于是我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微微一愣,继而笑了:“你又不按套路出牌——愿不愿意给我机会只有两个可选答案,你给出了第三个答案。”

“那第三个答案和‘不愿意’之间,你选一个。”

“好吧,看来我不招是不行了。其实我也是被迫来相亲的,而且我已经不知道这次相亲是这两年来的第几次了。”

“两年”这个数字的确让我有点吃惊:“你就没遇到个你喜欢的?”

大胃有点为难地说:“她们本身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对那种嗷嗷待嫁的女性真的提不起……那种兴趣。”

我迟疑地看着他:“你恐婚?”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我不由得有点同情他了:“可是我好像找不到必须配合你演戏的理由。”

“理由很难找吗?你不用再应付你母亲,更不用再像商品一样展示在各种陌生男人面前,而我不用再每周被一个陌生女人追问结婚计划,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提到我妈,我的确也很头疼。

他继续说:“再说我们本来也认识,为什么不能像朋友一样偶尔碰个面、吃个饭,双方都不用有负担,还能应对家里那些人,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他见我没拒绝便伸出一只手:“Deal?”

我犹豫片刻,象征性地与他握手:“偶尔碰个面可以,但‘像朋友一样’就免了。”

他笑了笑,并不介意。

和大胃吃完午饭,我没有立刻回家,路过商业街时,看到玻璃窗里面有几个女孩子在练瑜伽,我突然觉得挺美好的,于是进去咨询了一下。这一耽误,到家时已经将近黄昏。

我在包里翻找家门钥匙,找了半天才意识到,应该是中午出门太急忘带了。而备用的钥匙一把在我妈那儿,另一把在秦悦那儿。可是这时候去找我妈无疑是主动送上门给她盘问,所以我还是给秦悦打了电话。

“什么事?”他问得有些敷衍,好像在忙。

“我没带钥匙,你能来一下我家吗?”

电话里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犹豫,不过最后他还是说:“那你等我一会儿。”

电话挂断前,我听到他跟周围人交代要暂时离开一下。

D大离我家不远,开车的话也就是一刻钟的工夫,但是坐公交就不知要多久了。

这时候,一个**气回肠的肠鸣声在空****的走廊里显得尤为清晰——我不爱吃西餐,中午本来就没吃多少,下午又折腾半天,现在的确有点饿了。我伸手在口袋里找烟,末了只找到一个空烟盒。

真是弹尽粮绝了。

我疲惫地靠在防盗门上,脑子里满是秦悦做的菜,只觉得更饿。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传来,又过了一会儿,秦悦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此时天色已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穿着件白色衬衫,袖管被挽起,露出一截精壮结实的小臂,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很累。

我有点奇怪:“你怎么不搭电梯?”

“电梯正在检修。”

我这才注意到电梯的指示灯一直是暗着的。可是,这是19楼啊!

我跺了跺脚,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我看到他肩膀上还挂着一个沉甸甸的电脑包。

“检修的话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你可以等一会儿再上来。”

他顿了顿说:“我没时间。”

我想到邹媛媛曾经提起他在为某个公司做事,估计他也不像一般的学生那么清闲吧。这么想来,我觉得突然把他叫过来的确有点不够客气。

开了门后,我说:“你喝口水再走吧。”

他大概也是渴了,没有推辞。

他对我家厨房比我自己还熟悉,进门放下电脑包,便去倒水,我则是第一时间打开冰箱门。

“咦,你把中午的饭放哪儿了?”

他端着杯子看我,面无表情地说:“不用找了,我没做。”

饥饿的人最容易发怒,我立刻有点不理智了:“你怎么能没做呢?你没做也得跟我说一声,你让我现在怎么办?”

他微微挑眉:“现在才几点,约会没吃饱?”

我饿着肚子还要在这儿听他冷嘲热讽吗?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你的原因,导致我现在没有吃的?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话一出口我立刻觉得不对,连忙改口,“对我的胃负责。”

这时候,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看了看时间对我说:“你去换衣服,一刻钟后吃饭。”

我将信将疑:“一刻钟?”

“或许用不了。”

我的低血糖都快犯了,不管他做什么,有吃的就行。

我回房间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旁边还放着一碟辣白菜,他真懂我。

我二话没说坐下来开吃,这才发现他已经背起电脑包正在换鞋。

我问:“这就走了?”

“嗯,你吃完面自己把碗洗了。”

我说:“好。”

出门前他看了看我,又突然说:“饭都不给你吃饱的男人,以后也不会对你多好,明白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出了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后来我妈得知我和大胃早就认识,高兴得不得了,一再说:“这就是缘分!”

而且为了我们这缘分能长久一点,我妈她老人家还联合起大胃的母亲给我们制订了一个计划,要求现阶段我们每周至少见面一次。

于是遵照两位妈的指示,我们约好下周六再见一下,但我想到上午秦悦要来,就把见面时间推到了下午。

我说:“找家咖啡厅喝杯咖啡,然后拍几张照片应付一下两位妈好了。”

大胃表示:“可以。”

所以周六中午吃饭时,我对秦悦说:“一会儿我要去见相亲男。”

秦悦微微一愣,然后说:“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

“咝,我说你跟我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我起码是个长辈吧!”

他垂着眼似乎冷笑了一下。

我又补充说:“大人的事,你小孩不需要懂。”

似乎是听到了“小孩”两个字,他有点不开心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的这种表情,我都会觉得有点爽。

可是正当我喜滋滋地去夹面前的小炒肉时,盘子却突然被人端走了。

“你干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吃饭:“你脑门上长痘了,应该少吃辣椒和肉。”

“你诚心报复我是吧?”

他答非所问:“一会儿你们在哪儿见?”

我警惕地看着他:“怎么?”

“我一会儿要去办点事,如果你约会的地方离我办事的地方不远,你带我一段吧。”

我想了一下,用筷子指了指那盘小炒肉:“给我端过来。”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把盘子又放到我面前:“少吃点。”

出门时,我说:“我们约在我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你去哪儿?要不我先送你?”

秦悦说:“不用,正好我也去那附近,你在哪儿停车我就在哪儿下车吧。”

“这么巧?”

他没说话。

半个小时后,我把车子停在了那家咖啡厅门外,回头看秦悦,却发现他没有动,而是朝着咖啡厅的玻璃窗内看了看,然后问我:“哪个?”

我端着手臂看他:“你该不会是故意跟来看八卦的吧?”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

说着他下车走进了咖啡厅。

我连忙跟了进去:“你干什么?”

“我跟人约好的时间还没到,在这儿等一下。”

我有些无奈:“你非得在这儿等吗?”

“有什么我不能在这儿等的理由吗?”

我一时语塞。好吧,的确没什么正当的理由,但我总觉得他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会让我很不自在。

正在这时,大胃朝我们走来。他显然已经看到秦悦了,我只好介绍他们认识,可我一张嘴,却发现自己还没想好该以什么身份来介绍秦悦。

秦悦回头看到大胃,表情有点微妙:“你?”

我诧异:“你们认识?”

大胃解释说:“上次在酒吧他来接你,我们打过照面儿。”

我正想着反正大胃也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相亲对象,干脆实话实说好了,相信他不会那么无聊让我妈知道秦悦在我家做钟点工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候,却见秦悦没好气地回头对我说:“我看你是好不了了。”

我被说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他冷笑:“你还真是‘吸渣体质’。”

大胃有点委屈:“谁是渣啊?”

秦悦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死死盯着我:“酒吧里把你灌醉对你目的不纯的男人,你不赶快离他远一点,还指望跟他白头偕老吗?”

周围的人似乎已经发现我们这里起了争执,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

我有点生气:“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他微微一愣,然后只有几秒的工夫,他的目光从方才的凌厉陡然变得黯淡下来。他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