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回过神来,想躲开他,身体却直直地朝一侧倒下。

我仿佛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疼得嗷嗷直叫,秦悦二话不说背起我前往医院。

是腰部肌肉拉伤,好在不算很严重,要休息两三天。

从医院回来,他把我安置在**,给我腰下垫了个枕头,又把带回来的冰袋放进冰箱。

我看着他为了我忙里忙外,心又有点软了。

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会当没发生过。”

听到我的话,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并不看我:“别自欺欺人了。”

我有点生气:“你不要冥顽不灵好吗?”

他冷笑:“原来这个词还可以这么用。”

我觉得自己就快控制不住火气了,几乎喊着对他说:“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跟你没可能!”

他顿了顿问:“为什么?”

我快被气笑了:“为什么?这很难想吗?你看你才19岁……”

我话没说完,他打断我:“今天我20岁了。”

我不由得一愣,静了一会儿放缓了语气:“好吧,不管是19岁还是20岁,你未来的路还长,可能你以前接触的异性并不多,我是少有的一个,所以你对我有点好奇,会过多关注,但是这都不叫爱,哪怕连喜欢也算不上。”

秦悦低着头听我说完,然后抬起头来对我说:“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年龄,这是你的偏见,邹静安。”

我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于是我咬了咬牙:“好吧,你喜欢我,我知道了。”

听了我的话,他的眼中有微弱的光芒闪烁,我在心里叹了气:“那我现在拒绝你了。”

秦悦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

我不愿再看他,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他转身离开的声音,在他出门前,我又说:“把钥匙放在桌上就行……算了,我回头找人换把锁吧。”

说话时我始终闭着眼睛,房间里很安静,直到很久之后这片死静才被门落锁的声音打破。

我睁开眼,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勉强撑着身子起床,在客厅的餐桌上看到了那串备用钥匙。

我以为我了却了一件心事,但是从那之后,我发现我自己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以及……我的胃口突然变得有些刁钻。

我妈端上来一盘油焖大虾,我夹起一只咬了一口,索然无味。

我妈不乐意了:“我说邹静安,不想吃别吃,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吗?”

邹媛媛听闻,笑嘻嘻地把那盘油焖大虾换到自己面前:“正好我爱吃。”

我扭头看她,这才注意到她最近心情似乎不错。

我问:“你不是失恋了吗?”

邹媛媛低头剥虾:“也不能一直失恋啊。”

我有点羡慕她,年轻人的新陈代谢就是快,容易受伤,也很容易伤愈。我想到秦悦,半个月未见,或许他已经痊愈了。

我妈说:“明天你有没有空?我跟你陈姨商量着要不要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见一见。”

“哪两家?和陈姨?”

“你别装傻好吗?当然是和王家,怎么说结婚也是两家人的事情。”

对我妈口中的“王家”,我觉得很陌生,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她指的是大胃他们家。

我立刻紧张起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瞎张罗什么?好像急着把我嫁出去似的。”

“就是普通的见面,人家好多相亲的第一次见面就有家长在场,毕竟结婚不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说别的,你不见见他妈妈,怎么知道你和你未来婆婆合不合得来?”

我顿时觉得头疼:“您想太远了。”

我妈微微挑眉:“怎么?是不是进展不顺利?”

我立刻说:“那倒不是。”

“那不就得了,就是普通见个面吃个饭,不代表什么。”

我妈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晚上我和大胃通了个电话,他说:“将计就计吧,这样显得我们关系稳定,真的到了被逼婚的时候再说性格不合,然后分手就OK。”

我说:“你对这套路很熟悉啊,辜负了多少好姑娘?”

他嘿嘿一笑:“你就别埋汰我了。”

第二天跟大胃他们一家吃饭,陈姨也在。令我比较意外的是,大胃的妈妈打扮得实在有些朴实了,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过他妈妈是非常随和健谈的,见到我像见了救星一样,说我是大胃这十几年里第一个正式交往的女朋友。

我瞥了大胃一眼,他今年34岁,那十几年前不就是20岁左右吗?

大胃垂着眼,仿佛毫不在意。

因为大胃妈妈人好,所以这顿饭的气氛还是挺轻松的。只不过她人越好,我就越愧疚,毕竟我们在欺骗她。所以她今天越高兴,我和大胃宣布“分手”后,她就会越失落。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我立刻觉得身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已经立秋了,但暑气还没散尽。空气中布满了水汽,整个城市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眼看着,一场雨就要来了。

大家分道扬镳,我没有开车,大胃妈妈坚持要大胃送我回家,我没理由拒绝。

在车上,我问大胃:“你被女孩子伤害过?”

大胃不明所以:“什么?”

“你上一个女朋友,大学时代那个,伤害过你吗?”

大胃愣了愣笑了,并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们也接触这么久了,你就没考虑过假戏真做?”

我顿了一下说:“浪子回头了也还是浪子。”

“这是拒绝我咯?”

“你说呢?”

他笑:“可你刚才回答我的时候迟疑了0.1秒。”

这时候伴随着一声闷雷,大滴大滴的雨点簌簌落下,花了汽车的玻璃。大胃减缓车速,打开了雨刮器。

雨越下越大,一瞬间整个城市陷入了白茫茫的滂沱大雨中,我想到我身上没有带伞,就算车停到家门前,也免不了要“湿身”了。

这时候,车子拐了个弯进了我家小区,不一会儿就到了我家单元门前。

“谢了。”

我正要推门下车,却被大胃拉住了。

“这么大的雨再近也打个伞吧。”

“我没带伞。”

“我英雄做到底吧,我车上那把伞你带走。”

“你不用?”

“我直接停地下车库,淋不着。”

既然如此,我没必要跟他客气,可是我对他的车不熟悉,并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个放伞的暗格。

他无奈地摇了下头,探身过来打开我右前方的一个小格子,一把短柄黑伞滑了出来。

我接过伞道谢,正要下车,却看到车前方似乎站了一个人。

雨刮器再一次刷了一下,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熟悉的、颀长的身影。

仅仅两周没见而已,我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大胃显然也看到了秦悦,乐呵呵地说:“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要是对你没想法才怪,这种事情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我没有理会他,推开车门撑起伞下车。

这雨下的,让人避无可避,我走到秦悦面前,他已然浑身湿透。

我在伞下看着他,这孩子的执着让我心里不是滋味,但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因为我害怕多说多错,索性等着他先开口。

空气中只有“哗哗”的雨声。

过了好一会儿,秦悦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两件事。我放弃保研,直接找工作了,之前比较忙是在忙面试,我今天刚和一家公司签了三方协议。”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遗憾的决定,但我对此什么也没说。

“第二件呢?”

我看秦悦的目光瞥向了我的身后,我这才注意到大胃已经从车里下来,朝我们走了过来。

大胃也已然浑身湿透,一只手还虚挡在眼睛上方,但我没有给他撑伞,因为秦悦也暴露在雨中。

秦悦的目光回到我的脸上,继续说:“第二件就是,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还没说话,身边的大胃不满了:“小兄弟,同作为男人我佩服你的执着和勇气,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小三儿的行为?”

听了这话,秦悦笑了笑:“你确定你们在交往吗?”

我微微一愣,心有点虚:“我们不需要跟你解释。”

秦悦点点头。

我问:“还有别的事吗?”

秦悦不说话。

我说:“那我上去了。”

我转身离开,听到身后的大胃对秦悦说:“这么大的雨,叔送你回学校吧?”

再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因为厚重的防盗门将他们的声音连同雨声一起隔在了门外。

想到秦悦刚才的话,我的心里并不全是苦恼和遗憾,还有意外和一丝我不愿意承认的“失落”被填补后的满足。

我洗了个澡,房间里干爽安静,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座机号码。

我迟疑了一下接通:“你好?”

“是我。”是大胃的声音。

原来是他,我边擦头发边问:“哦,有事?”

电话那边的大胃垂头丧气:“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没当回事:“怎么了?”

“我所有的互联网社交账号,包括QQ、微信、微博、邮箱等全部被盗了,还有我的Apple ID,所以现在我的手机和平板电脑也都不能用了……”

什么?大胃的互联网社交账号全部被盗了?

我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大胃问我:“上次,你前男友那视频是怎么流出的,你知道吗?”

不用说,我们都想到了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抱歉,我惹出的事我来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