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房

最近这几天,楚云缈一直待在佣兵团,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儿长居。闫阳见她悠然自得,每天都像在度假,时不时拉着自己到处转悠,心里多少有些着急。不过他还是稳住性子耐心等,直到一周后的下午才抓到了机会。

佣兵团生活条件简陋,炎热的天气如同一个巨型蒸笼。实验体习惯了每天汗涔涔地训练,楚云缈却难以适应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没有制冷设备。

这天下午,她借着头痛为由将闫阳叫进房间。闫阳进了房间却不见她的病症有多严重,只见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果汁,不甚悠闲。

“你哪里不舒服?”闫阳往窗边走过去。

楚云缈抿嘴笑了笑,她的确是有点中暑,但是叫闫阳来可不是为了看病。她用眼神示意他坐:“我确实不太舒服,但是看见你就好了大半了。”

闫阳坐在她对面,没应声,对她最近糖衣炮弹的攻势已经免疫。

“我就是闲来无事找你聊聊天,毕竟在这儿,我就认识你一个人。”她抿了一口果汁,这果汁是从桅灵亚送来的稀罕物,比凉水好喝得多。

闫阳在心里冷哼一声,你认识的可不光一个人。

“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帝都,这儿本来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闫阳没穿防护服,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天气炎热,他的衬衫却扣得严严实实。

“你不热吗?”楚云缈瞥见他脖子上露出的半块儿膏药贴问道。

“还好。”闫阳看着窗外的太阳,视线又回落到训练场中央的人身上。南鸢最近一直在躲他。

“你跟南鸢认识很久了?”楚云缈穿着一身丝质长裙,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皮肤光滑如雪,如金丝般的长发慵懒地搭在肩上,好整以暇地问道。

“不算久,来佣兵团才认识,怎么了?”他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没什么,就是觉得南鸢对你好像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笑着打探,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闫阳心想,是不一样,她对自己的队友可比对他温柔得多。“可能因为我是外派来的,她对我有戒心。”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她看你的眼神明显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轻敲着玻璃杯,手上的指甲许久没有打理,褪去了酒红色的色泽,部分甲油脱落,显得有些斑驳。

闫阳挑眉看她,就像听到个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你看错了,你不了解她,她不会对人动感情。”

楚云缈沉默了几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说:“那就行,毕竟我们快订婚了,如果有人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不妙了,是吧?”

说完就往特意让人准备的换衣间走去,边走边说:“你待会儿跟我回趟帝都,父亲有事找你。”

闫阳有种不好的预感,最近没有战事,帝君找他,很可能是为了订婚的事。

不能再拖了,他今天必须动手。

闫阳点点头,一直目送她进入另一个房间,才悄悄从包里拿出助眠药,倒进了楚云缈喝的那杯果汁里。

半小时后,精心打扮后的帝女摇曳着身段走过来,“走吧。”那口气不像是对未婚夫,更像是在招呼一个侍卫。

“等等。”闫阳端起果汁,“别浪费,让佣兵团的人看见了不好。”

帝女在桅灵亚可以挥霍无度,在这儿却也不得不听取闫阳的意见。她接过果汁一口喝下,摇晃着手里的空杯说:“这样可以了吧?”

见她就着药物一股脑全喝了下去,闫阳才放下警惕,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到两分钟,楚云缈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用手扶着太阳穴,眼看就要站不稳了。闫阳上前扶住她一只胳膊,假意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眼睛像是蒙上一层水雾,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闫阳将昏睡的楚云缈抬到**,听见她嘴里无意识地叫着离尧的名字。

不敢耽误太久,他试探性地叫了声:“帝女?”

见她双眼紧闭,呼吸平稳,没有回应,便用手盖住她的手背,专心读取她的记忆。

她的大部分记忆都跟离尧有关,画面里的善男信女,甜蜜无间,像一对普通情人。

但离尧的长相的确跟牢房里关着的那个不同,帝女记忆里的离尧长相更清秀白净,五官深邃,脸的轮廓却很柔和。

搜寻了片刻,画面切换到了两人的手机通话。

“阿尧,上次那批货质量很一般,维持的时间太短了,彩隶城是没有更年轻漂亮的人脸了吗?”

离尧的声音带着无限宠溺:“那下次我亲自去给你挑好不好?”

“嗯,对了,父亲派佣兵团去北境的事,你得提前做准备,如果南鸢跟着去了,务必要除掉她,你知道的,她那张脸是我最想要的。”她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却面带微笑。

“好,不过,之前没用实验体做过实验,效果不一定好……”离尧有顾虑,毕竟实验体身体构造特殊,如果皮肤不能分解或者分解途中出现异常,会造成无法预估的损失。

“效果好不好试试不就知道了,提取失败也无所谓,毁了她那张脸我才能安心。”楚云缈伸出右手看着自己嫩滑的手背,“阿尧,我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几岁,如果能一直这么年轻就好了。”

说着,又将目光移到梳妆台上那个黑色的瓶子上。

光看外壳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联想到离尧的记忆,闫阳猜测里面装的就是从那上白张人皮上萃取的东西。

离尧对着听筒笑得更肆虐:“缈缈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年轻最美的,你的愿望我一定会替你达成,只要你开心。”

他就像是中了蛊,对楚云缈言听计从,但自从离开桅灵亚,他一刻也不能安稳。楚云缈将他送到鸟不拉屎的北境就是因为这儿处于无人管理的边防地带,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换皮,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回到帝都。

听筒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离尧踌躇的开口道:“缈缈,我很想你,我……能回来看看你吗?”他的心里在打鼓。

“阿尧,听话,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违抗我的命令。”楚云缈没给他任何机会,将他倾泻而出的思念堵了回去。

“我……我知道了。”楚云缈很擅长驯服一只快要走火入魔的怪兽。

“对了,彩隶城的油矿开采进行得如何?我说过不准那些人整天哭丧着脸,尤其是小孩和女人,你还记得吧?”楚云缈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

“记得,每天都派人盯着的。”

“那就好,哭多了人会变丑,可别影响我要的东西。”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闫阳的能力用到极限就收回了手。他的额头渗出细汗,除了被读心术反噬带来的浑身刺痛,他的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就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让全城的年轻人陪葬。毫无人性地掐断平民应该拥有的正常情绪,这种做法,跟实验室制造实验体有什么区别。不光是这些,她竟然还妄想对南鸢下手。果然她才是背后的主谋。

看着熟睡的人,闫阳有种想立刻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

忍着身体的不适,闫阳瞪了她一眼,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然后,他在屋里呆得时间太久,被楼下路过的人看在眼里,不久后这个小道消息便在佣兵团传开了。

“诶,我刚刚看见闫队在帝女房间里呆了两个多小时,你猜猜他们在干嘛?”

“我哪儿知道他们在干嘛,难道是在讨论咱们?”

队友狠踢了他一脚:“讨论你个头,你有什么可讨论的。”

另一个队友嘿嘿笑起来:“都快订婚了还这么急不可耐,看来咱们闫队是个情种啊。”

“你说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啊?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女的。”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看闫队出来的时候满头的汗,感觉挺累的。”

几个队友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偷笑。

佣兵团的成员大部分正值壮年,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却生生被割断了情欲,即便是好奇,他们也不敢付诸实践,只能靠这些八卦消遣。

“在说什么?”

南鸢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看几人没有认真训练,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没,没干什么,就……”打头的队员一看到南鸢就双腿打战,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说话的人往后退几步,她就往前走了几步,步步紧逼。

“就……看,看见闫队跟,跟帝女……”他舌头打结似的捋不清,尤其是对上那双冰冷的蓝眸,脚就像被两个巨石压着挪不动步子。

“做什么?”南鸢感到费解,闫阳跟帝女最近不是总在一起么,有什么值得这么关注的。

“做,做什么我,我不知道……就是看见闫队在帝女房间呆,待了很久,可,可能在……”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因为佣兵团严厉禁止议论男女之事。但是在南鸢面前他更不敢说谎,害怕被割舌头。

“结巴?”南鸢不耐烦地瞪他,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刚出门太急,似乎忘了匕首有没有放进刀柄里。

队员被她这个动作吓得细胞瞬间活跃起来,像人肉打字机般一口气吐了出来,“我们就是在猜闫队可能跟帝女同房了,把帝女留在佣兵团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图方便!”

南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什么是同房?”

这段话直冲冲地钻进脑海,凭她的经验无法自动消化。

“同,同房,这……”队友臊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女生解释这个烫嘴的词儿。

躲在他身后的队员看见团长从远处过来,拍拍面前人的肩膀,又冲着南鸢喊道:“鸢队,团长过来了,估计有事儿找你,我们就先去训练了。”

“站……”住字还没说出口,几人脚底抹油似的飞快地跑了。

“在说啥呢?”顾黎老远就看到他们聚在一堆。

“什么是同房?”南鸢转过身对上顾黎的眼睛,严肃得像是在问什么正经的问题。

顾黎猛地被口水噎住,单手捂着嘴咳嗽起来,脸从脖子红到耳根。他好歹是已经满30岁的正常男人,早就经历过成年人该经历的一切,但被南鸢问起还是心慌意乱。

“你,你听谁说的这些?”他压住疯跳不止的心脏,尽量让自己显得稳重。

南鸢一脸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回避。

“不说算了。”她懒得追究,即便那两人有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又何妨,她跟闫阳也有秘密的,即便这些秘密闫阳可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