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救援
“闫队,鸢队的定位器不动了。”连峰边开车边密切关注定位仪的动向。
“嗯,看来是到了。”追踪了一路,终于找到了敌人的具体位置。
连峰磨着后槽牙,恨不得直接飞到目的地,抓方向盘的手都渗出了汗,他转过头问闫阳:“闫队,待会儿咱们怎么个打法?”
本来是想从从长计议的,但是如今的状况容不得他多想:“一窝端。”
连峰又吃惊地问:“你是说硬打啊?这……”
他不是不相信闫阳,只是对他突然转变的策略有点不知所措。
“嗯。”闫阳应声后就不再继续回答了。
连峰心想,闫队说的鱼死网破不会是全军覆没吧?还是说他被鸢队传染了,也开始相信速度制胜法了。
只他不知道的是,闫阳内心残暴嗜血的狼性早就被激了出来,他痛恨边境蛀虫,痛恨凉薄的人性,痛恨这从根里就腐烂的王朝,直到南鸢的离开,成了那根导火索。
“应该就是这儿了。”连峰举着定位仪,眼睛因为全神贯注而变得充血,脸上的刀疤狰狞却又显出铮铮傲骨的气势。
“把炮扛过来。”闫阳伫立在大门前,被寒风一吹,瞬间无比精神。他眯着眼看那道深红色的蛇纹旗帜,很是扎眼。
一声轰鸣,旗子连同那扇门被炸出个洞,爆裂声震得地面的尘土四处逃窜,生怕被那深渊大口吸进去似的一哄而散。
“弹药搬出来。”闫阳眼里染上血红,短而密的睫毛上沾了灰尘,头发犹如新月般闪着危险的银光。
连峰现在是真有这种错觉,身边站的人犹如被南鸢附体,连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如此大的动静都没引来什么**,闫阳起了疑心,四处张望,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暗门:“真是个老狐狸。”
说着又命人朝窄门开了火。
被打成蜂窝状的门倒地不起。
门内冲出几个穿暗红镶边外套的敌人,手臂上一条条蛇形图腾蜿蜒摇摆起来,飞行弹紧随其后,从背后窜了出来。
漫天的飞行弹像夜晚的萤火虫,闪着幽光。
“全体戒备。”
大家四散开,躲到重卡后面伏击,闫阳托起南鸢的狙击枪向空中扫射起来。
浑身的血液像是油锅中翻滚的水,蒸起腾腾热气,他已经很久没有撩开袖子大干一场了。
被打中的飞行弹随风舞蹈,闫阳站在风中,这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会像是来自恶魔的审判,他却不慌不忙。
周围的人看了场绚丽的烟花秀,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这他妈一定是袭击我们的那个实验体!大家小心!”
如果南鸢是天生的战斗机器,那闫阳就是在硝烟弹雨中苟活下来的亡命徒,他们都不惧死亡,唯一的区别是,南鸢是被迫抽离了恐惧本身,而闫阳是经历过死亡瞬间,选择直面恐惧。
连峰在一旁看得傻眼了,更是被闫阳惊人的射击技术给震慑住了。
他顿时有些后怕,那些曾经想整蛊新上级的想法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只能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付诸实践。
“闫,闫队,你,我……”连峰说话磕磕巴巴,一时间竟然找不到重点。
“还愣着干什么?那边那几个,赶紧解决掉,还想不想救南鸢了。”
在如此紧张的战局中,连峰还像个二愣子似的傻在原地,闫阳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收到!”
连峰敛起惊诧,从车背后偷偷绕了出去,在队友的掩护下,徒手切下几个热乎的头颅。
这古老的作战方式,也就只适合手长腿长,行动敏捷的实验体了,虽然招式固定,但效果却尤其好,在心理上就能重创对手。
没了飞行弹的助力,连峰杀人的速度也成倍增长。
很快,门口的敌军被清扫干净,闫阳扛着枪带部下冲进了基地。
连峰满脸都沾着敌人的血,衣袖上的血更是直往地上滴,活像个屠夫。闫阳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
邋遢,这两字没说出口,怕伤了他的心。
连峰嘿嘿地笑起来,与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敌军的首领,那个长发飘飘的男人,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宝座上,脚边的手下正屈膝跪地帮他处理伤口。
两人眼神对峙时,闫阳面露疑色,只是瞬间又将疑问藏了起来。
“来得这么早,佣兵团很能干嘛!”男人的手肘撑在座椅上,抚摸着光滑的蛇头雕像。
“你也不赖。”闫阳对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定是在哪儿见过,但绝对不是在边境。
男人打了个哈欠,瞥向闫阳身后那群灰头土脸的实验体,轻描淡写地说:“我看你们也打累了,要不在我这儿歇歇脚?”
连峰整个人都是懵的,从误判闫阳的战斗力到看见面前这张对于头目来说过于清秀的脸,心里止不住地想,这都什么情况?
“歇脚就不用了,把南鸢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闫阳说话也不爱绕弯子。
男人弯着嘴角笑起来,使唤身边人退下后,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南鸢啊,她现在应该很忙,没空搭理你们。”
闫阳拧紧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知道男人在故意激怒他,然而,在一个擅长玩儿心理战的人面前耍心眼并不是什么好策略。
“看来你是不愿意带路了,那我也不介意再帮你补一枪。”他看了眼男人大腿上的绷带,用枪口指着那里。
男人笑着问:“佣兵团的人脾气都这么差吗?”
“我不完全隶属佣兵团,而是帝君身边的人。”闫阳试探他,似乎想从微表情中看出点破绽。
果然,男人眼神闪烁,手不自然地僵直在扶手旁。
闫阳借机追问:“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也不是。”男人的回答模棱两可,他确实不是本地人,只是在彩隶城里度日如年,似乎已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闫阳在脑海里不停搜索这张脸,却始终像隔着层布,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是有信心的,几乎能过目不忘,如果见过肯定能想起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在彩隶城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既然帝都派佣兵团来镇压,就说明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闫阳选择直戳敌人的痛处。
男人站起来,双手捏成拳头,一改松散的态度,朝闫阳吼道:“你懂什么!你不过是帝都的一条狗!”
闫阳凝视着他。
这么激动,还真是一猜一个准。他冷哼一声后继续说:“我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别无选择,要么放了南鸢,要么死在这儿,大家同归于尽。不过,你应该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吧。”
男人扫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何尝不想回帝都,这几年他都想疯了,可是像条丧家犬般被人压回去,那个人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他内心五味杂陈,眸子里染上暗沉,沉默地站在原地。
闫阳继续推进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但彩隶城的事我不能不管,如果你愿意投降,我可以保你不死。”
男人的睫毛微颤,他开始动摇了。
帝都不像彩隶城地处极寒之地,那里高温炎热,充斥着他所有美好的回忆,是给了他希望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那里有自己深爱的女人。
男人妥协了几分:“我可以跟你们走,但其余事,你们也不准插手。”
他指的是他在彩隶城的“生意”。
“军火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你得保证你的手下不会再烧杀抢掠。”闫阳像看猎物似的盯着他。
“好。”他不能死在这儿,他想回帝都,就算不够体面。他不想孤零零地变成这彩隶城的厉鬼,不被任何人惦记。
闫阳终于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对这场仗没有十足的把握,背上的汗早就将衬衫浸透了,面上却维持着紧绷和严肃。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但是,她是死是活,我不能保证。”男人突然邪魅地笑起来。
“你说什么?”闫阳大跨步走到他面前,拎起他的衣领,手臂上青筋暴起,内心的倒计时钟开始飞速旋转。
男人没有抵抗,只是耸耸肩:“你答应了只要我放了她就行,可没让我保证是活的。”
话音刚落,闫阳用手背敲晕了他,由于敲得太用力,差点听到颈椎断裂的声音,随后将枪抵在男人脑门上,冲身后的人喊道:“谁敢动,我现在就崩了他。”
敌军的部下站在两人不远处,谁也不敢擅自往前。
闫阳摸到男人裤兜里的钥匙,扔给连峰:“快去找南鸢,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顾不上答话,连峰接过钥匙后立刻带人顺着定位器下楼,直到走进最里面的牢房,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南鸢时,他开锁的手都在打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闫阳急得脸色发白,心脏抽搐着收紧,呼吸也乱了频率,只能微张着嘴不停换气。
连峰抱着人出来时,眼神慌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闫,闫队,伤,鸢队流了好多血。”
南鸢满身血渍,像泡在红汤里,面如死灰,痛苦地抓着连峰的衣襟。
闫阳心慌意乱,招呼手下架着昏迷的男人往车上走,抬腿跑到南鸢跟前查看她的伤势,不看还好,一看,他只感觉整个人被万箭刺穿般地疼。
南鸢身上就没一块儿好的地方。
“快,回基地,立刻!”闫阳大吼道,转身推着连峰往车上走,却听见南鸢虚弱的呻吟声。
“阳阳哥哥。”
脚步被这声呼唤打断,闫阳的喉结滚动着向下咽了咽口水,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阳阳,我好疼。”
南鸢的手紧紧攥在胸前,似是在梦魇。
没听错,南鸢在叫他,这句话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可是南鸢不是实验体吗,怎么会觉得疼?
心被疑惑占满,闫阳还是不放心地从连峰手里接过人:“去开车。”
“好,我马上去。”连峰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生怕多耽误一秒。
闫阳看着怀里的人,她的刘海胡乱贴在额头,长长的睫毛簇拥在一起,呼吸紊乱,浑身都在微颤,使尽全力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启动了自我保护的机制。
闫阳不禁跟着她一起皱眉,那些抱怨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心里只剩下懊恼。他像抱着易碎的玻璃瓶般轻轻托着她的身体,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南鸢?小南鸢?”
“哥哥别走。”
“我好想你。”
“为什么骗我。”
一声声细碎的声音敲在闫阳的胸膛,令他费解。
想他?
为什么会想他?
当初是她亲手摧毁了两人的羁绊。
骗她?
这话更是毫无依据。
南鸢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这场无声的战役中,闫阳的困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将南鸢抱回车上,准备起身换个动作时,南鸢牢牢抓住了他的臂膀,口中喃喃道:“别走。”
闫阳眸色渐深,温柔地哄着:“好,我不走,你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