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投罗网
回到车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闫阳总算恢复了理智:“跟着定位走,南鸢身上的定位器还开着。”
连峰也定了定神,紧盯着定位仪,不断提高车速。一想到南鸢的处境,不由得担心起来:“闫队,那个飞行弹到底怎么回事啊?”
闫阳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但还是耐住性子解释起来:“从下午的数据来看,改良过的飞行弹是根据实验体特殊的皮肤构造设计的。”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烟盒,取了两根,其中一根给了连峰,继续道:“你们的皮肤表面几乎恒温,在极寒的北境,正常人表皮温度会受影响,而飞行弹就是靠锁定恒温来确定攻击目标。”
“那这玩意儿就没什么弱点吗?”连峰点燃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在眼前汇聚又散开。
“佣兵团来之前,他们使用的只是普通飞行弹,听李英俊说,之前的弹药上也没有涂毒,只是外观一致,但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飞行弹根本没有弱点。”
连峰一听更着急了:“那鸢队……”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生怕自己这张臭嘴开了光。
“你们家鸢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我们一会儿到了大本营怎么打。”
闫阳心里都着急得冒火,却不想表现出来,自乱阵脚。
“你说她……”
连峰气不打一处来,南鸢从不按常理出牌,这次又贸然单独行动,肯定害得闫阳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你是不知道,鸢队一直都有这毛病,嫌旁人碍事,什么都自己扛,根本不跟人商量,这次估计是看见队友受伤,气急了,所以才……”
他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眼闫阳,怕他事后问责,像个老父亲似的操碎了心。
要是旁边坐的是团长,他才不至于乱猜,毕竟团长从来不会重罚南鸢,表面过得去也就得了,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闫阳就不同了,他还没完全摸准闫阳的套路。
闫阳对他的话了然于心,知道他话里有话,担心南鸢也是发自内心,不过有这样的人在佣兵团,就难怪南鸢的性格如此乖张跋扈了。
“你放心,少不了罚。”
看他一脸认真,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几层,闫阳忍不住故意逗他。
连峰又急了,他是个直肠子,这下又想开口辩解:“不,不是,闫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闫阳勾着嘴角无奈地笑起来:“行了,专心开车。”
这样一交谈,车里的氛围顿时松快了不少。
而南鸢自从跟别人换了衣服,就静坐在车里等待鱼儿上钩。
她从车厢周围捡起几根还算干净的布条假意绑回自己手腕上,匕首和短枪藏在长裙下,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老老实实穿着女人的外套,又被捂得浑身难受。
夜色逐渐从天边落下帷幕,视线变得越发浑浊,穿着暗红色外套,脖子上刺着蛇图腾的援军到达一片狼藉的仓库时,为首的头头破口大骂起来:“怎么都死光了?那个偷袭的实验体找到了没?”
唯唯诺诺的部下弯腰报道:“还没,没找到。”
重拳随着他的话语声一同落在部下的肚子上:“一群吃白饭的东西,屁大点事儿都办不好。”
厉声吼叫的是个留着板寸的男人,身材魁梧,皮肤呈焦黄色,像只被烤熟的板鸭。
男人粗暴地踢开货车门,见军火都完好无损,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下来,直到眼睛扫到坐在角落里的南鸢,眼神轻佻,不由得抿了抿嘴。
他慢悠悠地抬腿上车,每走一步车身就跟着晃动一下,像是艰难地承受着男人的重量。
男人抬起南鸢的下巴,指尖在她的下巴尖碾磨起来:“哟,就剩这么个美人儿了,其他人哪儿去了?”
南鸢的双手被自己松松垮垮地捆在身后,被迫抬起了头。
她平生最讨厌被人随意触碰,这动作让她联想到昨晚的闫阳,心里更愤懑不已,况且这男人虎背熊腰,脸上全是疤,贼眉鼠眼,多看一眼都犯恶心。她使劲撇开了脸,闭口不答。
“还挺傲,看你一会儿还怎么傲得起来。”
男人甩开手,吸吸鼻子,朝身后的人喊道:“赶紧给老子收拾完出发,别让老大等急了,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那这些死去的兄弟怎么处理呢……”
被打了一拳,手下显然更加害怕,说话时都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还能怎么处理?一把火烧了,一群废物。”男人是个暴脾气,没耐心在这儿耗着。
他纵身跳下车,又勾着蛇眼回头打量南鸢,长得水灵的妹子他见多了,长得跟天仙似的他倒是头一回见,要不是因为不敢随便碰老大要的人,这会儿还真忍不住想干点儿什么。
往常那些抓回去的不符合要求的女人都任由他们处理,玩儿够了就扔进火堆里一把火烧了。
他们虽然是人,但是跟实验体比起来,行事作风却更不像正常人类。
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后,男人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奸邪之心昭然若揭。
大约40分钟后,敌军趁着夜色回到了大本营。
卸完车上的军火,南鸢被押下了车,抬头就看见门口那面印着三蛇缠绕图案的暗红旗帜在风中张扬地立着。
男人使劲儿拽了一把她身后的绑带,语气轻佻地说:“走吧小美人儿。”
说着就推搡着南鸢往大门左侧另一个入口走去,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道暗门与周围的岩石颜色相融,肉眼几乎难以分辨。
进门后,室内却别有洞天,左右两侧堆放着南鸢这辈子都没见到过的数量庞大的军火武器,中间放着圆弧形的中央控制台,绕过控制台,后面有一扇铁门。
“瞅什么瞅?再乱瞅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反正你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男人故意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南鸢被惯性冲击顺着力差点儿跌进他怀里。
“哟,这么迫不及待啊,夜还长,不急。”
男人笑得嚣张,回到基地,他就像鸟归了巢,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南鸢挣脱了他的臂膀,怒火在眼里熊熊燃烧,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超出了她对陌生人的安全范围,也是全身的危险雷达都被唤醒。
“滚。”
她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右脸传来的滚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男人人高马大,手劲儿更是惊人,这一巴掌扇过去,南鸢直接摔在了满是沙石的地上,手肘和膝盖都擦出了血印。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另一巴掌刚要落下,传话的人就从那道铁门里走了出来。
“带她进去。”
男人这才哼了一声,忍住冲动,把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进入里屋后,四周出奇地安静,与外部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鸢被压跪在地上,透过昏暗灯光看见了坐在高处的男人,他的外表跟南鸢想象中的部落老大天差地别。
琥珀色的双眼晦暗无光,黑色长发却透着殷红色泽,**在外的皮肤白得有些病态,这就是在北境胡作非为的歹徒,她有些意外。
“长得不错。”男人嗓音不似闫阳那般浑厚,像阵阵清风,又像蝴蝶轻轻落在花蕊上,是令人联想到“羸弱”的声音。
见南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男人露出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鸢没开口说话,于是又被身旁的男人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问你话呢。”他对手下都毫不心软,更别说对一个将死之人。
男人制止住他的动作:“行了,踢坏了你负责?”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部下此刻却微微颔首,双手放在身前,一副恭敬的模样。
“别害怕,明天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男人声音柔和,像催眠曲,如果不是这令人瞠目结舌的可怕行径,南鸢一定会以为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膝盖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摩擦,白裙子上也沾上了血迹,南鸢却完全没注意到,而是直白地质问道:“为什么抓人?”
男人高坐于殿堂之上,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从远处袭来,清冷的脸上换了副表情,瞬间转换成盛气凌人的气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薄唇勾起轻佻的弧度,并没有被惹怒。
“杀人好玩吗?”南鸢面不改色地问道,被打肿的右脸浮上清晰的掌印,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好不好玩,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男人的回答意味深长,令她抓到了些许破绽。
“谁说了算?”除了跟闫阳聊天,南鸢从来没跟谁说过这么多话,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小姑娘,鉴于你明天就要死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再问。”男人邪魅地笑起来。
南鸢思考了片刻,跳过了刚才那些问题,直接切入了主题:“炼油做什么?”从之前那个女人口中听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
男人饶有趣味地俯视着她,对这样的直接问话并不反感。
在抓的这么多人里,从来没人敢过问自己的去处。
其实他还挺想和这些人聊天的,在他们死之前。驻守在这破败的北境之城,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他的生活的确有些枯燥乏味。但他无法回答南鸢的问题,因为那个答案,会让他失去一切。
他只是淡淡敷衍道:“为了一个人,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