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飞行弹

让连峰召集营地里所有手下后,带上全部家当,闫阳一行人开着来时的那辆重卡往彩隶城驶去,就算鱼死网破,也得把南鸢带回来。

南鸢没被怒气冲昏头,昨天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眼地图,但早就将周围的建筑构造牢牢记在心里。

等她到达西边隐蔽的仓库时,几个残余敌军正在收拾剩下的货物。

她眼神发狠,看来正好赶上了。

她在距仓库500米左右的位置架上长狙,这距离对她来说,闭着眼都能打中,而正在搬运弹药的敌人毫无戒心,来不及反应就被爆头而死。

但枪声还是引起了剧烈的**,四处逃窜的人快速找到了掩体护身,由于被遮挡住视线,敌军直接放出了杀手锏,大声喊道:“有敌军!快放飞行弹!”

一声令下,表面光滑的银色飞行弹扑扇着六根细如银针的翅膀朝南鸢飞了过来。

南鸢单眼瞄准正在急速前行的弹药,运动轨迹毫无章法,加上常人的肉眼不可能捕捉到的速度,的确很难缠,但她看这些乱窜的飞行弹,就像是眼前乱飞的苍蝇,宣告阵亡只在一瞬间。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她的眼睛能锁定任何细微的动作,嘭的一声,飞行弹在空中接连爆炸,随着清脆的枪响,一颗颗飞行弹像挂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果实,被悉数击中,爆开银色的果肉,落了一地水银似的斑点。

敌军乱哄哄地散开,要是沾上弹药上的剧毒就得不偿失了,但是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空中射击飞行弹,除非是……

“是实验体!”

有人颤着嗓子冲后面的人大叫,立马被南鸢打穿了大腿,跪在地上不断呻吟。

“哼。”

这群在陆地上乱爬的鼠辈,就是欠收拾。南鸢的怒火像引线,一触即燃,眼里的蓝骤然映出眼花缭乱的银光,顿时就杀红了眼,将仓库周围的人一个不留地处决掉了。

直到四周都没了声响,她才走向来那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货车,然而,她隐约听到从车里传来了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

她的不耐烦到达了顶峰,冲着货车上的铁锁一顿扫射,锁链终于从锁扣里滑落下来。

烟雾弥漫的车库,身姿绰约的幻影自夜幕中走来,拉开车门时,缩成一团的女人仿佛看到了天使。

几人嘴里塞着布条,双手绑在身后,眼神却从短暂的欢喜转变成了惊恐,因为站在她们面前的,是背着武器的实验体。

豆大的泪珠顺着面前离得最近的女人的眼角流进胸前凌乱不堪的衣襟上:“别,别杀我。”

她哭嚎着,看南鸢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就知道外面的人都被她清扫干净了,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实验体,但在天寒地冻的北境只穿短袖的,除了实验体,没人能有这样的体魄。

南鸢跳上车,还没往前走,货车最里面那几个跪坐着的女人哭天喊地边求饶边往后挤,像是试图将车的铁皮货箱钻出个洞来,以便逃走。

南鸢想取出腰间的弯刀匕首,顿了几秒又收回了手,还是舍不得这匕首沾上灰,于是打算直接上手解她们身上的绷带。

“求求你,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不能死在这儿,呜呜。”面前那个棕发女人哽咽道。

“不杀你。”

南鸢不想浪费时间,她掰过女人的身子往后转,三两下解开了布条,又一一给其他人松绑,最后才松了口气地说:“离开这儿。”

“不,不行。”女人哭得双眼红肿,长发贴在额前,仔细一看,白皙的脸上印着深浅不一的巴掌印。

南鸢困惑地盯着她:“什么?”

“我,我们不敢跑,跑了也会被抓回来的,我们都是这城里的人,家人也都在城里,如果不听话,家里人会被他们弄死的。”说着,她双肩抖动着啜泣起来。

“抓你们。”南鸢在她对面坐下,又问,“干什么?”

同样是女人,南鸢身上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冷若冰霜的脸映着月色,又更添魅惑,女人看得出神,迟钝地回答道:“听说是炼,炼油。”

女人对接下来的命运已毫无抵抗之心,令人绝望的往往不是不知前路,而是明知前路却不得不飞蛾扑火。

“炼油做什么。”南鸢看着目光呆滞的女人,心中涌动着一股道不明的酸楚,普通人的确像蚂蚁一样渺小,而普通的女人又更像金丝雀,被豢养在笼子里,美貌并没有赋予她们自由。

“不,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反抗,他们就会抓我们的家人去顶替,我家里还有弟妹,我,我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

说着,女人咬紧双唇,干裂的嘴唇溢出几滴血珠,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但自己的死要是能换来家人片刻的安宁,她似乎又别无选择。

南鸢不懂人类之间的情感,她没有兄弟姐妹,但即便不能理解,此刻也有些动容,于是安慰道:“我替你去。”

她本就打算只身前往敌军的大本营救队友。

女人不知道南鸢对计划,只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抬起遍布泪痕的脸:“你,你替我去?可,可是……”

她估摸着南鸢应该比自己年纪小,虽然身手不错,但边境的地头蛇可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抗衡的。

“太危险了,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她使劲摇头,泪水汇聚到下巴前端,滴在南鸢的鞋尖上。

南鸢伸出冰凉的手指擦去她脸上湿润的污垢:“我替你去。”

她依旧重复着这句话,态度坚决。

女人表情复杂,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感激。

“换衣服。”南鸢关上卡车门,快速脱下自己的黑色夹克和长裤,换上女人的白色长裙和大衣,她和女人身形相仿,虽然裙子不方便行动,但总比战斗服更容易掩人耳目。

换好衣服后,南鸢瘪了瘪嘴:“快回去,会冷。”她的短袖和夹克不足以让女人御寒,只能催促她赶紧回家。

女人冻得直打哆嗦,但这点苦跟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她不可能不知道。

“你一定要小心。”女人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想将消散过快的热气拢进怀里。

“拿着。”南鸢捡起放在一旁的长枪,塞进女人怀里,“走。”

女人擦去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抱着枪跳下了车,其他人见势也跟着艰难地爬下了车。

南鸢看了眼车外的人,随即漠然地关上了门。

站在地上的几张漂亮面孔目视着车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那道象征死亡之门,是天使替她们关上的。

大家互相对视后,顺着仓库旁的小径逃了出去。

跑得气喘吁吁的棕发女人死死抱着南鸢给她防身用的枪,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夜幕降临,她顾不上冷,马不停蹄地一路往城里跑,她弟弟还在上班,得赶紧嘱咐他躲起来。

跑出一段路后,她累的双腿发软,想停下来歇息片刻,却被黑暗中闪现的高大身影拦了下来。

闫阳还没看清被自己抓住手腕的人的长相,仅凭这身衣服就急忙将人拉到跟前,女人踉跄着差点撞进他怀里。

“南鸢。”

像是怕人溜走,炙热的手掌有力地拽着女人,下一秒却猛地松开,眼神陡然冷下来,他全身抗拒地退后了几步,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穿着南鸢的衣服?”

女人被这动静吓得不轻,转身就看见一群黑压压的武装部队,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停滞了,双手举起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长枪,枪口对准离她最近的闫阳:“你,你们是什么人?”

闫阳一眼就认出了她手里的玩意儿,那是南鸢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可能把枪扔掉,于是眼神愈发狠辣起来:“这枪的主人在哪儿?”

“你,你们是她的,朋友吗?”她浑身都在发抖,嗓子里断断续续地吐字,一半是被冻的,一半是被吓得。

闫阳笃定地点头,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只是个普通民众,于是收起了锐利的口气:“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说完指着枪口询问道:“这枪为什么在你这儿?她人呢?”

他说话时显得十分淡定,但揪着的心却丝毫没有松懈。

女人抖着手放下枪,有些难以启齿地低下头:“她,她为了救我们,自己上了那辆车。”

说完,女人含着泪抬起双眼,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事实。

连峰气得咬紧了后槽牙,本来刚准备洗澡就被闫阳火急火燎地叫了出来,一听南鸢不见了,他差点光着屁股就想往外跑,结果他们还是没赶上。

“你知道车往哪边开了吗?”闫阳抬手看表,没过多久,估计还没走远。

女人摇头,双手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满心的愧疚快要压断她最后一丝理智。

“这枪可以给我吗?”闫阳抽出腰间的短枪递到她面前,“这枪太沉你拿着不方便,我跟你换。”

眼看着也问不出什么,他不想为难一个女孩子。

“没,没事,本来就是她的枪,还给你是应该的,你不用跟我换。”女人忙不迭地将枪递过去。

“你拿着防身。”闫阳几乎是硬把枪塞给了女人,“快回去吧,天太冷了,这身衣服不防寒,路上小心。”

随后跟连峰使了个眼色后,闫阳带着一帮人匆匆离开。

众人走远后,女人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这一晚就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干。

看见这群人,她就像看到了希望,尤其是见到南鸢,她似乎终于恢复了憧憬的能力,想象着有一天可以不用整日贴着假面,笑脸迎人,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会被抓走,心中积攒的压抑便像火山喷薄而出,一时间根本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