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朝堂争辩
大安建国之初，高祖皇帝杨章颁布九品中正制为任命官吏主要标准。
各地郡县有名望的人为中正，由他们选拔本地有才能的人列为九等，备皇帝选用。
以人才优劣，谓士族高卑，乃大安高祖唯才是举的策略精神。
但随着时间推移，中正官职全由士族门阀出身子弟垄断，为保爵位荣华，暗中培植党羽，阻断真正有才之人进入朝堂核心。
“育新人？注新血？宋太师是觉得自己老了，不如新人敏捷，故有归隐之心了？”
安京金銮殿。
母乃宏德帝亲姑姑杨媛长公主，父南瑾成当年曾和上官雄一并杀敌，战死后被封为毅勇侯的独子南堂明。
公然在朝堂之上抵制太师宋濂提出的分科取士，育新人，注新血策略。
宏德帝神色被冕旒十二白玉珠遮挡，窥不清天颜喜怒。
上官雄所列武官阵营均保持沉默，既不赞同也不反驳。
六部尚书蔡承守一时拿不准对方何意，不敢轻举妄动支持太师宋濂。
偌大金銮殿，文武百官均心神不定观望宋濂与世袭毅勇侯爵的南堂明，剑拔弩张，唇枪舌剑。
“老夫受朝廷俸禄，却不似上官将军常年作战，劳苦功高，只案牍劳累，不敢轻言归隐有负圣托。”
宋濂拱手致宏德帝，后又扬声道：“毅勇侯世袭父爵，终日鼎食鸣钟，好不惬意，倒是可以考虑归隐让贤，让大安有才之人为国效力，鞠躬尽瘁。”
轰……
宋太师真敢说啊，金銮殿之上直言毅勇侯不作为只享乐，还霸爵位不放。
这是直接将背地里的明枪暗箭，移到太阳光下，公然开战了。
众官员均被宋濂吓得心惊不已，冷汗涔涔。
上官雄亦是摸了摸鼻尖，眼里涌起一抹诧异之色。
“你，我南家世代为国尽忠，战死亦无悔，倒是太师你只会嘴上尽忠，唯恐不乱。”
南堂明面红耳赤，双腿弯曲噗通跪向宏德帝。
“皇上，南家世代忠烈，效忠大安，如今被辱无能，实在愧对皇上信任，请皇上收回臣毅勇侯爵位。”
堂堂毅勇侯竟如市井无赖，在金銮殿之上乞怜，当真厚颜无耻。
宋濂不屑一顾，道：“皇上，大安与屠鸪一战后，百废待兴，急需人才治国安民，分科取士，广纳各地才子，乃最快繁荣大安之法。”
“望皇上准臣颁布科考新制，废旧革新。”
“你……”
南堂明毛发竖立，道：“皇上，自古贵族与平民不可相提并论，宋太师……”
“好了，朝堂之上喧哗，吵朝的朕头疼。”
宏德帝扶额，无精打采道：“毅勇侯乃皇姑姑亲子，身份尊贵不可动辄提废爵。”
“是，皇上，臣谨记皇恩。”
南堂明叩谢宏德帝，得意瞟了眼宋濂，起身归位。
“宋太师提议分科取士，为大安广纳良才也有可取之处，这样吧……”
宏德帝困倦打了个哈欠，道：“众臣表决，支持过半则颁令新制。”
蔡承守闻言，赶紧上前一步，道：“臣附议太师之言。”
礼部尚书邹闻道，紧随其后：“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反对。”
文臣纷纷附议太师宋濂，权贵则站南堂明坚决反对，
安静严肃金銮殿，顿时喧哗一片。
宏德帝烦躁皱眉，头疼欲裂看向一言不发的上官雄，问：“上官爱卿怎么看？”
宋濂心里一紧，如今局面虽还没完全明朗，但细数还是附议者要比权贵方的反对者，多出二三位。
宏德帝此时询问上官雄，到底是支持他革新？还是用武将之口扼杀科考新制？
毕竟，只要上官雄表示有一点的不支持态度，他身后众武将不管支持与否，都将反对。
上官雄向前一步，行揖礼道：“禀皇上，臣乃一介武夫，不懂科考读书的事，故……”
宋濂握拳，静待上官雄最终决定。
“臣没有看法。”
说完，上官雄垂眸，不再言语。
宋濂紧握之拳慢慢松开，嘴角上扬。
“既然如此，那就颁布科考新制，退朝。”
宏德帝由刘进玉搀扶，快步离开金銮殿。
“皇上慢些，奴才已派人告知贵妃皇上下朝，金丹已备好。”
“慢什么，朕头疼的厉害，都快点走。”
“快，都快点，耽误皇上服用丹药，小心你们的皮。”
刘进玉尖利之声渐渐远去。
众臣这才散了，纷纷离开金銮殿。
宋濂见上官雄与上官健大步流星走向东侧门，上了马车离去，黑眸微闪。
“父亲刚才在大殿之上不表态，是想保持中立？”
马车之上，上官健问上官雄。
“是，也不是。”
上官雄靠在车厢闭目养神，道：“宋濂此次纳新才，注新血却是一项良策。”
“可毅勇侯毕竟和上官军有些旧交，会不会对父亲有怨言。”
“有就有，就那南堂明一点没有其父南瑾成之英姿，明明也是武将世家，却被那老公主养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贵老爷。”
上官雄睁眼，怒其不争的看摇晃绣骏马绛红车帘。
上官健看老爷子不屑提南堂明，暗叹一口气，道：“但横州坡粮草运送不及之事，虽线索已毁，无从查起，可军需官却是被宋濂驱逐出府的门生。”
上官健语顿，身体前倾道:“父亲，虽不能完全确定宋濂，就是背后要至我们上官军于死地之人，但，我们却不能不防。”
马车已行至闹市街区，上官雄面色苍凉，掀开车帘看外面来往行人。
想他一生为大安四处征战，晚年却如履薄冰，连累亲孙女差点命丧隆通。
“雅儿，过些时日就会回来吧？”
上官健听上官雄突提上官雅，知他是想念那个胆大妄为的丫头了，眉眼和顺些。
“那丫头还知事，知道不可成为别人要挟上官家的筹码，卫国将军庙宇接稠后，会让韩勇派人护送她回京。”
“哼，雅儿一直灵慧识大体，要不是你逼她学那些女儿家的三从四德，她能离家吗？”
上官雄刷的甩下车帘，怒瞪上官健。
“这个，儿也没想到那丫头这么倔强。”
这点真是跟老爷子如出一辙。
上官健暗想，瞥了眼怒气不减的上官雄，道：“韩勇禀报宋濂去隆通书院，只见了汗马功劳丁家的纨绔大少爷丁野，难道这次科考革新跟此子有关？”
“丁野。”
上官雄默念，道：“如果此子真的给宋濂出了此等良策，那必定不是纨绔少爷这么简单。”
“而宋濂那老夫子若真得此大才，以后在朝堂则如虎添翼。”
上官雄感叹，想他原本也有幸得良才……可惜……
卫国将军，以你擒贼先擒王的智谋，单枪匹马救公主，一己之力挽狂澜的骁勇，如若在世，老夫也不会至今都不知谁人暗害，腹背受敌。
“丁野，你还有多少本事瞒着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