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疯狂行为后的疯狂报复

头天晚上的酒喝得恰到好处,再加上心情也是特别的好,俞莫寒这一夜睡得非常香甜。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一部分人来讲,一次好的睡眠简直就如同上帝的恩赐般千金难求。自从俞莫寒开始调查高格非的事情以来就时常出现失眠的状况,夙夜辗转难眠,好几次让他从**坐起来想要骂人。这天早上醒来后顿觉神清气爽,仿佛从窗外传来的雀鸟叫声也比往常欢快悦耳了许多。

龚放也有早起的习惯。从事精神和心理职业的人往往对自身养成好习惯的要求近乎苛刻,不过他们要做到相对于常人来讲也要容易许多,毕竟自我心理暗示对他们来讲早已是轻车熟路。

看得出来,头天晚上龚放回到房间后不但洗了个澡,而且还仔细修了面,此时就连俞莫寒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看上去顺眼多了,赞道:“不错,很精神。走吧,我们下去吃早餐。”

这家酒店基本上是对内营业,早餐还算比较丰盛,龚放却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俞莫寒问道:“怎么,不习惯这里的味道?”

龚放摇头道:“昨天晚上伤了胃,平日里我哪里会像那样喝酒啊。”

俞莫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龚放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叹了一声后说道:“现在,我终于相信一见钟情,也相信前世有缘了。昨天晚上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忽然就心跳加速了,像这样的情况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俞莫寒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问道:“你以前谈了那么多女朋友,难道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龚放摇头:“以前那些只不过是初次见面后觉得还不错,于是就尝试着相处一段时间,不过最终还是都分了手。但这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刚一见她,怎么形容呢……”

俞莫寒笑道:“你刚才不是已经形容了吗?心跳加速。”

龚放却在摇头:“不准确,嗯,应该是那一瞬我的心脏如遭重击,震惊得差点儿呼吸困难。”

看来他是真的动情了。俞莫寒提醒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不过倪静倒是可以出面……”

龚放即刻朝他摆手道:“不,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

俞莫寒又提醒道:“我这边的事情你可不要耽误了。”

龚放笑道:“你放心吧。对了,我手上的那个案子,你的分析是对的,警方已经找到凶手了。”

俞莫寒惊讶地道:“这么快?”

龚放道:“方向明确了,很多事情就事半功倍。你知道凶手是干什么的吗?”

俞莫寒当然很有兴趣,问道:“干什么的?”

龚放咧嘴一笑,说道:“火葬场的工作人员。”

俞莫寒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难道他在杀害了祝童之后就偷偷把他的尸体给烧了?可是火葬场焚烧尸体是要进行登记的,民政部门在这件事情上的管理非常严格。”

龚放道:“他将几天前的一具尸体又重新登记了一次。即使有人检查,也往往会认为那是重名的两个人。不过警方正是通过尸体的焚烧记录拿到了确凿的证据。”

早餐后龚放就真的去找苏咏文了。俞莫寒给倪静打去电话向她告知了此事,怪笑着问道:“怎么样?打赌我可是赢了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啊?”

还不是因为苏咏文长得漂亮?漂亮的女人对男人的杀伤力可是致命的,电话那头的家伙不都差点儿……当然,理智告诉倪静不能再去计较这件事情,她还是那句话:“你想得美……”随即却又说道,“行,我答应你。”

俞莫寒大喜,低声问道:“那,什么时候啊?”

倪静回答道:“当然是我们俩结婚的那天晚上。”

俞莫寒瞠目结舌,而倪静却在电话的那头笑个不停。

我们每个人都是有惰性的,心理学把这种惰性归属于人类的本能之一。此时的俞莫寒就是如此。头天他就已经想好了,如果龚放不需要他陪同,他就去拜访那两位曾经的医药代表。可是现在,当龚放去苏咏文那里之后俞莫寒却开始犹豫起来:应该不是那两个人,我去拜访她们就等于浪费时间。

后来小冯打电话来问他上午是如何安排的,这才让他最终抵御住了懒惰的**。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女人都可能与高格非有过那样的关系,也许能够从她们两个人那里了解到更多有关高格非的情况。

小冯做事情非常踏实,他已经提前将两个拜访对象的资料准备好。俞莫寒发现,这两个女人虽然都长得比较漂亮,她们后来的生活状况却截然不同。心想即使不能从她们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也可以从中了解到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或者是作为女性个体的一部分心理特征。

侯菲菲的家及公司都在城南。资料上显示,她目前是已婚状态,丈夫姓刘,无业,两个人有一个儿子,正在上小学。女主外、男主内?俞莫寒大致清楚了这个家庭的基本结构与状态。

侯菲菲的公司在一栋写字楼里面,整整占据了一层楼。进去后小冯一亮出警官证就十分顺利地见到了这个需要拜访的对象。

短发,漂亮,精明强干。这是侯菲菲给俞莫寒的第一印象。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当俞莫寒见到侯菲菲的时候竟然一下子就想起宁夏来。宁夏也曾经做过医药代表,不过后来她却为了将自己卖一个好价钱决然地离开了这个行业,可是后来的她生活支离破碎,而眼前的这位似乎一切都非常如意。

说实话,对于高格非的案子,像这样的一次次拜访俞莫寒早已厌倦了。虽然每一次拜访的都是不同的人,但需要问的问题却大同小异,更让人感到难堪的是,他根本就不可能回避掉那些有关隐私的问题。

但是没办法,只能如此,而且也必须如此。

小冯介绍了自己和俞莫寒之后,俞莫寒还是采取以往非常直接的方式:“我们是为了高格非的事情而来。”

侯菲菲刚才的热情转瞬之间变成了冷若冰霜:“你们找错人了吧?你们说的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俞莫寒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可能呢?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傅院长不可能骗我们啊,难道是他搞错了?”

侯菲菲的脸色更是一变,随即就好像恍然大悟了一般:“你说的是不是以前医科大学的校办主任,后来调到了其他地方,不过最近好像出了点儿什么事情的那个人?”

俞莫寒点头道:“正是此人。”

侯菲菲道:“多年前我们曾经在一起吃过饭,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俞莫寒看着她:“是吗?”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我们对你,对你公司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有关高格非的情况。当然,这其中也必然会涉及你的个人隐私,可能会让你感到尴尬或者忌讳。然而,高格非的事情并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也许还牵涉恶性犯罪。因此,如今你已经无法避开这件事情,说到底这其实就是因和果的关系。”

侯菲菲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轻叹着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提及这件事情了,你说得对,这其实就是因果……”

侯菲菲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多年前,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侯菲菲选择去做医药代表,因为她听说这个行业很赚钱,而且赚钱快。所谓的医药代表其实就是医药公司的推销员,并不一定非得是医学类专业毕业,能够吃苦、口才好就行,如果长得漂亮当然就更有优势。那时候的她非常需要钱。

侯菲菲和男朋友青梅竹马,感情笃深,不过男朋友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性格内向。两人刚刚大学毕业就去办理了结婚手续,双方父母给了他们一笔钱本来是准备用来买婚房的,结果丈夫却偷偷拿去投资了一个所谓的朝阳产业项目,想不到那个项目根本就是一个骗局,结果那笔投资血本无归。

侯菲菲得知此事后虽然生气但又不好过分责怪丈夫,心想自己的这份职业收入还算不错,如果自己去代理一个利润高的药品并能够进入某个三甲医院就好了,如此,一年下来别说损失的那笔钱,就是加上装修的费用也都足够了。

当一个人的心里面有了某种想法之后就会极其自然地去留意相关的信息,即使是稍纵即逝的机会也不容易从手上滑过。“机会总是掌握在有准备的人手里”,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有一次,公司老总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傅院长吃饭的时候她也参加了,就是在那一次的酒宴上她发现傅院长对高格非特别的客气,而高格非言谈之间所表现出来的风趣及喝酒时的豪爽更是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其实那一次的酒局对于侯菲菲来讲只不过是一个跳板。几天后她主动约了高格非,一开始高格非说他最近很忙,侯菲菲就问他大概什么时候有空,高格非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时间,但是问了她一句:一起吃饭的都有哪些人?侯菲菲回答说:就我们俩,我有一笔生意想和高主任谈,不知道高主任有没有兴趣?高格非沉默了片刻后就说那你说个时间和地方吧。

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至于地方,侯菲菲早已计划好。

就在当天傍晚,天际边夕阳已经暗淡的时候,两个人在靠江边的一家西餐厅见了面。想到自己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请高格非帮忙,侯菲菲当然极尽礼数,而且还动用了漂亮女人的武器:妩媚,还有娇嗔。

高格非主动朝她伸出手去,结果握住了就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侯菲菲不敢挣脱,就让他将自己的手握在了他的手心里面。高格非的目光一直聚在她那漂亮白皙的脸上,微微笑着说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侯菲菲顿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怎么这么酸?随即却听到他问自己:“菲菲,你知道我刚才所说的这个三秋究竟是多久吗?”

侯菲菲媚了他一眼,回答道:“就是三年吧?三也是许多的意思……高主任这话真是让小妹我很是受宠若惊啊。”

这时候高格非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摇头感叹着说道:“听说你还是中文系毕业的呢,看来你在上大学的时候并没有好好读书啊。不过倒也是,如今你做医药代表倒是比较合适。”

侯菲菲羞愧得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却很是好奇,同时也是为了奉承对方,即刻就问道:“高主任,那这个三秋究竟是多久啊?”

高格非吟诵着说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诗经里面的句子,你竟然没仔细读过。从这三个排比句中就可以知道,三秋就是三个季,也就是九个月。”

侯菲菲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着崇拜:“高主任,你简直是太博学多才了……”

高格非没等她奉承的话讲完就摆手说道:“我也就是平日里喜欢阅读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有事情要讲吗?直接说吧。”

侯菲菲随即就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我准备去代理一个药品,属于抗生素类国家二级新药,代理的价格与医院零售的价差特别大,利润当然也就非常丰厚。可是如今像这样的药品竞争太厉害了,如果没有特别的关系很难进到三甲医院里面去。高主任,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们俩合作做这个产品,不用您投资,只需要您想办法让药品进入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就行,到时候我们五五分账。”

高格非朝她伸出手去:“我看看资料。”

药品的资料侯菲菲当然早已准备好,她急忙从随身的挎包里面取出来朝他递了过去。高格非看得很仔细,特别在价格表上面停留了好几分钟,看完后他点头说道:“东西确实不错,想要进我们附属医院也并不难,只需要我给傅院长打个招呼就可以了。不过我不可能与你合作做这样的事情,毕竟我是学校的校办主任,这样做很容易被人抓住以权谋私的把柄。”

侯菲菲急忙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高格非的目光看向她:“菲菲,你很漂亮。”

侯菲菲顿时明白了,虽然早已在心里面准备好了是这样的结果,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紧张与不情愿,她红着脸轻声说道:“我已经结婚了,只是还没有举办婚礼。”

高格非微微一笑,说道:“我也结婚了。这样吧,事情呢我先替你办好,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有些事情得你情我愿,得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不然的话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说是不是?”

侯菲菲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做这笔生意就无法避免最终献身于高格非的这个结果。他可以让药品进到医院里面去,当然也可以随时踢出来。然而金钱的**对侯菲菲实在是太大了:婚房,奢侈品,豪车,还有自己未来的事业。不就是那么回事么?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豁出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从与药厂签订代理合同到药品进入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仅仅花费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然而奇怪的是,高格非一直都没有主动与她联系过,就好像这件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一样。

药品进入医院一个月后,销量开始猛增。当然,这与侯菲菲非常强的推广能力密不可分。然而越是这样,侯菲菲的心里就越是担心,她不能让已经开始的充满美好前景的事业最终变成一场空。

她终于决定主动给高格非打去电话。

高格非好像知道她会打这个电话似的,说道:“今天正好是周末,我们去露营吧,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会儿我来接你。”

在远离省城的一座山上的水库旁边,在那个小小的帐篷里面,那天下午和晚上,高格非疯了似的要了她好多次。侯菲菲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的身体里面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她竟然为之痴迷得差点儿难以自拔。

男朋友依然浑浑噩噩,根本就不曾注意到她的变化,而这反倒让她羞惭并自责不已。高格非在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温柔,只有一次次索取与发泄。她知道,自己与这个人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半年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当极度的亢奋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她对高格非说道:“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高格非问道:“为什么?”

侯菲菲道:“我和他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而且家里还催着尽快要孩子。”

让侯菲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高格非紧接着就吐出了一个字:“好。”

那天,他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再一次与她缠绵,而是洗了个澡后就直接离去。他离开得干干脆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高格非没有与她有过任何联系,而她所代理的药品在医院的销售越来越好。

侯菲菲终于放心了:这笔账总算是了了。

“从此以后你和他就再也没有过亲密接触?”俞莫寒问道。

侯菲菲点头:“是的。即使他后来到了专科学校当校长。那所学校也是医药类的,也有附属医院,但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找他。”

俞莫寒觉得有些诧异:“为什么?因为你的家庭?”

侯菲菲点头:“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我发现这个人有毒,会让人堕落并上瘾。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还有发展得非常不错的事业,我害怕这一切会因为自己的堕落而毁于一旦。”

俞莫寒明白了,她指的不仅仅是高格非的个人魅力,还有在性方面的能力。由此,俞莫寒不由得想起了宁夏。高格非在侯菲菲和宁夏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而这恰恰说明了高格非是一个非常容易被自己的潜意识左右的人。俞莫寒又问道:“高格非在你面前提起过他前妻的事情吗?”

侯菲菲摇头:“他从来不说自己家庭的事情,连工作上的事情都很少提及。”

俞莫寒问道:“那你们都谈些什么?”

侯菲菲道:“主要是谈文学。对了,有一次他对我说了他这一生最大的理想是什么。不过那天他喝醉了,估计后来他根本就记不起来了。”

俞莫寒的眉毛一扬,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侯菲菲道:“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医科大学的校长,他要彻底改变这个学校的一切。当时他很激动,说学校里面论资排辈,学术造假,管理混乱。特别是当他说到学校管理混乱的时候就更加激动起来了,而且还爆了粗口:大学是干什么的?是培养人才,是搞科研。他妈的!我们学校完全搞反了,不但科研经费都分给了不学无术搞行政的那批人,后勤人员的权力大得在校园里面横冲直撞,教师们反而像灰孙子似的!”

俞莫寒的眼睛一下子就眯缝了起来,问道:“还有呢?”

侯菲菲摇头道:“他就那一次说到了工作上的事情。”

即使高格非被提拔之后,他的内心依然压抑,只不过压抑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对现实的不满,还有不能对其他人说出口的野心。

接下来俞莫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欧阳羽吗?”

侯菲菲点头,忽然就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她和高格非……”

女人果然大多都比较敏感。俞莫寒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你了解她吗?”

侯菲菲道:“我只知道她并不是复姓欧阳,而是姓欧。还有就是,她一直未婚,公司发展得不错,我公司的业务从来都是避开去和她竞争,因为我根本就竞争不赢她。”

俞莫寒问道:“她真的那么厉害?”

侯菲菲苦笑着说道:“她的路子太野了,其实也就是……你应该懂得的。”

她的话也许带有嫉妒的夸大成分。俞莫寒“哦”了一声,又问道:“还有呢?”

侯菲菲道:“不管是谁,只要她是女人,都是渴望并需要依靠的,也许欧阳羽的内心太空虚了,听说她最近在频繁地换男朋友,甚至……唉!其实我还是能够理解她的。”

侯菲菲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不过俞莫寒却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急忙问道:“甚至什么?”

侯菲菲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把刚才没有讲完的话给补全了:“据说她最近经常去酒吧买醉,只要遇上年轻好看的男人就带回家去。”

俞莫寒紧接着问道:“对此,大家都有哪些评论?”

侯菲菲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无外乎就两种评论,有人认为是她一直寻找不到真爱,所以觉得她可怜;也有的人认为她就是一个坏女人,已经彻底堕落了。”

俞莫寒又继续问了一句:“欧阳羽的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侯菲菲想了想,回答道:“好像,也就是最近一个月左右吧,也可能不到一个月,因为关于她的这种传言好像是忽然出现的。”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侯菲菲的话如石破天惊般让俞莫寒从心底里升起一阵阵寒意。这绝不是预感。

从侯菲菲的办公室出来后俞莫寒就即刻拨通了宁夏的电话,问道:“高格非是不是已经联系过你了?”

宁夏回答道:“是啊,他约我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俞莫寒心里一沉,问道:“你已经答应了他,是吧?”

宁夏回答道:“是的,我不好拒绝。而且他预订的地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公众场所,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俞莫寒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关掉手机,然后去你父母家,带着他们离开省城一段时间,不要告诉你的任何同学有关你的去向。这是保全你和你家人唯一的办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宁夏惊讶地道:“俞医生,他,他不会……”

俞莫寒即刻道:“不,他一定会!没有得到你,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为此他极有可能不择手段,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宁夏绝不可能拿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去赌博,所以她选择了相信俞莫寒的话,急忙道:“我这就关机,然后马上回家。”

俞莫寒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又给靳向南打了个电话,问他高格非是否已经去过他那里。靳向南回答道:“没有。我现在又觉得他似乎没有必要来找我们,那样岂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俞莫寒提醒他道:“问题是,他忽然回来了。”

靳向南笑道:“我认为高格非的忽然返回肯定与滕奇龙有关系,不过如果我是高格非的话,一定会选择在家里等着警察上门,而不是主动跑到警察那里去说明情况。想来滕奇龙也只不过是因为你的步步紧逼才在一时之间昏了头,想来现在他已经变得清醒多了。”

俞莫寒道:“这仅仅只是一个方面。靳支队,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派人死死盯住高格非。”

靳向南问道:“为什么?”

俞莫寒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紧接着又说道:“具体的原因和理由我回头再向你解释。现在我和小冯准备去拜访欧阳羽,希望你能够马上派出几个人来增援我们。如果我的分析没有错的话,欧阳羽很可能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上了艾滋病,而且最近她已经开始疯狂报复社会。”

靳向南问道:“也就是说,高格非的病就是这个欧阳羽传染给他的?”

俞莫寒道:“目前还不清楚,但这个欧阳羽很危险,所以最好能够得到疾控中心方面的配合。”

靳向南对此事非常慎重,说道:“那你暂时不要急,最好等我这边准备好了再说。”

俞莫寒却不同意,说道:“刚才我已经讲了,欧阳羽很危险,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变得丧心病狂起来。所以,尽快搞清楚情况,然后说服并控制住她才是最紧要的。”

靳向南依然担忧:“可是……”

俞莫寒笑道:“其实艾滋病也并不是那么可怕,即使被感染了,如果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干预治疗,虽然整个过程非常痛苦,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我和小冯都是男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只要我们随时加以防范就不会有事的,更何况紧接着还有你安排的人接应。”

靳向南沉吟着说道:“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欧阳羽的危险性,那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更应该谨慎才是。这样,你和小冯先回我办公室一趟,等我们商量好了对策并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虽然我是警察,但从来都反对个人英雄主义,因为个人英雄主义也就意味着更大的危险甚至牺牲。俞医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一刻,俞莫寒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内心膨胀了。很显然,靳向南的意见才是最稳妥的。

“有一个情况可能会让你感到失望。到目前为止,高格非一共带过三名硕士,不过这三个人都是男性。”刚刚一见面,靳向南就向俞莫寒通报了这样一个让人感到沮丧的消息。

也许就是欧阳羽,只要能够确认自己的这个推论,那么对于高格非急性精神分裂发作的根源就可以定论了。所以俞莫寒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出现情绪上的波动,淡淡笑着问了一句:“他带的都是卫生管理专业的硕士?”

靳向南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思想政治教育专业。”

俞莫寒怔了一下,忽然“哈”了一声。靳向南觉得他的这一声笑很幽默,不过不方便过多评论,问道:“你为什么认为高格非会为了得到宁夏而不顾一切,甚至会为此而不择手段?”

俞莫寒回答道:“高格非和侯菲菲在一起的时候,一天可以数次与她**,甚至让她对此迷恋得差点儿难以自拔。我相信,高格非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是他却在宁夏的面前变成了**,他不住向宁夏解释并自证,其实我很厉害的,你信不信?对于宁夏来讲,高格非一次次在她面前**的表现,让她又怎么相信他真的厉害过?而敏感的高格非又如何看不出、感受不到宁夏对他的失望与同情?”

靳向南不禁笑了起来,问道:“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仅仅是高格非在宁夏面前时的自卑造成的?”

俞莫寒点头:“是的。高格非与宁夏的相识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的宁夏和沈青青对男生们来讲简直就是女神般的存在,特别是宁夏,能够追求到她的都是学校里面最优秀的男生,而那时候的高格非性格内向、家境平常,一切都非常的普通,他对如同女神般的宁夏只能仰望,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得到她,而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自卑这个可怕的怪物再一次从他的灵魂深处苏醒,他越是想在宁夏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肉体越偏偏不能听从于他的指挥,于是便出现了心理性**。而侯菲菲完全不一样,她虽然漂亮,但高格非有足够的自信将她掌控住,他对侯菲菲是俯视,从灵魂到肉体的极度自信让他在侯菲菲面前展现出了他异常强大的那一面。而正是由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造成了高格非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完全相反的表现。”

靳向南明白了,点头道:“如今高格非已经身患绝症,没有能够得到宁夏就成为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俞莫寒即刻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遗憾,还有内心深处的耻辱感,他不想带着这样的遗憾与耻辱感离开这个世界。”

靳向南皱眉道:“可宁夏是他的同学,而且是他曾经仰望的女神,难道他就真的忍心将她也一同带入地狱?”

俞莫寒反问道:“靳支队,以你现有的对高格非的认识与了解,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对谁有过真正的感情?这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虽然到目前为止我并不知道他如此自私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所有极度自私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但求今生无怨无悔,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靳向南笑问道:“也就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俞莫寒却摆手道:“高格非哪有这样的气魄?他和你我一样都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他在学校对所有求上门的人都客客气气,态度和蔼可亲,其实那只不过是他享受权力所带来的快感罢了,你以为他骨子里就真的那么高尚?”

靳向南终于认同了俞莫寒对高格非的这番评价,不过他又问道:“既然你已经让宁夏和她的家人都躲了起来,为什么还要我派人盯住高格非?”

俞莫寒回答道:“对于高格非来讲,得到宁夏就是他这一生最后的梦想,而宁夏一旦躲藏起来就很可能让他变得疯狂。高格非的智商不低,而一旦疯狂起来就很可能会因此激发出他所有的潜力,或者他会因此而疯狂地报复社会。我建议你们一定要紧紧盯住他,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此外,我必须今天晚上之前去与高格非好好谈谈,一方面我想了解和掌握他目前的心理状况,另一方面就是看能不能对他进行适当的心理疏通。不过这必须是在我搞清楚欧阳羽的情况之后,我必须尽快掌握更多有关高格非的情况,这样才能够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可能。”

靳向南皱眉问道:“你觉得接下来最可能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俞莫寒道:“我们的内心世界丰富而多变,像焦虑、恐惧等负面情绪往往会被我们深深地隐藏在心底,每当高兴、快乐等正面情绪出现的时候才得以舒缓、释放,假如我们的负面情绪一直得不到释放,它们就会积聚起巨大的能量,最终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出来。因此,高格非上次出现的一次性精神分裂看似偶然,更是一种必然。我随着对高格非一步步的了解,发现在其背后存在着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甚至是骇人听闻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必定会随着高格非一天天临近死亡对其产生不可预知的巨大影响。”

靳向南又问道:“如果你没有去调查高格非前妻的死因,他会不会就此宁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俞莫寒摇头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高格非真正的心灰意冷其实并不是在他得知自己患有那种绝症的那一刻,而是因为急性精神分裂所产生的后果让他意识到自己还将失去权力和地位,所以他才选择了淡然面对一切,用自己不多的余生去陪伴父母。然而他内心的不甘、遗憾、耻辱等本身就是存在着的,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从他的内心深处爆发出来。当然,我们调查他前妻的死因肯定对他的心理有着巨大的影响,而这样的影响只不过是让他的这种爆发提前了而已。”

靳向南继续问道:“你指的这个爆发是什么?为了得到宁夏,还是疯狂地去报复社会?”

俞莫寒回答道:“都包括,或许还有别的。比如他与滕奇龙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滕奇龙处理不当的话高格非会不会就此将黑幕掀开?抑或是其他。”

靳向南看着他:“或许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俞莫寒点头道:“是的,但前提条件是我们必须更加深入地了解高格非这个人,以及与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

这时候靳向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也许你那位从广东来的同学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俞莫寒不禁苦笑道:“那个家伙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个时候说不定正在死皮赖脸地纠缠着苏咏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