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一样的口供
钟天雅和庄云走后,顾白立一直趴在桌上,脑袋沉沉的,浑身提不起劲,直到外面有人敲门,他才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门口。
祝耳南开门先开一道缝,半个脑袋探着看,看见了顾白立才推门进去,顾白立看见是祝耳南,叹了口气,心情低落地捂着额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穿着裙子的女孩儿踩着低跟的鞋子走到他面前,担忧地问,“学长,你没事吧?”
顾白立吸了一口气,敷衍地说道:“没事,坐吧,我问点事情,很快,不耽误你。”
祝耳南坐了下来,顾白立还没有调整好自己,低着头,晃了一会儿神,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他手上拿着手机,本来是照样准备录音,可是他现在拿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录音软件也没有打开,只是拿在手上不断地叹气,其实根本也没在看。
“学长?学长?”
顾白立连着被唤了几声才有反应,他往后坐了坐,捋了一下头发,“咳,我想问问,咳。”
祝耳南向前倾着身子,手轻轻搭在他身上,她有一双单眼皮,不是特别正统的美人眼,但是亲切的感觉可以让任何人动容,“你为了容安的事情很操劳吧?别太逼自己了。”
那种轻柔包容的眼神一下子让顾白立浑身血液凝结,冻住了原地,他的眼里突然夹着浓重的悲伤和怀念,
顾白立抿了抿唇,垂下眼睑,不着痕迹地躲开年轻女人的触碰,“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容安那天晚上出去干嘛了?”
祝耳南收回手,放在膝盖上,“我不知道,她经常这样,所以那天她出去我也没多问。”她痛苦地自责自己:“要是我问问她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她说着整个人暗沉了下来。
顾白立心中苦涩,敷衍地安慰了,“不关你的事。那你知道不知道她要去见谁?”
“不知道。”祝耳南带着深深地歉意。
顾白立捏着鼻梁,暂且停止了问题,虽然他没问什么,却已经觉得相当疲惫了,“为什么会这样?”他问得特别特别轻。
“她以前也这样,经常出去?”
祝耳南觉得有些难堪,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白立喉咙发紧,“你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么?”
一提到这个,空气似乎都变得焦灼了起来,顾白立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后背上,都湿透了。
祝耳南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顾白立晃了一下手指,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或者说叫炮友。”最后他两字他说得极轻极轻,隐隐又和自己发脾气的滋味,动作粗暴地踹了一脚桌子,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本来祝耳南的神经就紧绷着,顾白立又突然搞出这么响的声音,吓得她整个人差点没有立刻站起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心脏。
“抱歉,吓到你了。”心情不好的青年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几分认真的意思。
祝耳南当下自己觉得很委屈,吸了下鼻子,把酸涩咽下去,“我不知道,她从来没有提过,但我觉得容安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容安不是这样的人,那她怎么怀孕了!?
顾白立火气更深,抬头看向天花板。
他原本是很信任容安的,他当然知道容安 是个怎么样的好女孩而,可是祝耳南的话让他觉得容安的形象更加模糊的起来,慢慢,慢慢,甚至快要变成一团光雾,他甚至看不清她那淡淡微笑了。
“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异常,也没什么异常,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呀!”祝耳南回忆着说道。
顾白立一愣,这怎么会和 钟天雅她们说的不一样,他一下子觉得找了什么东西,赶紧追问:“没什么不一样么?”
被顾白立一下子热情的态度惊到,往后缩了一下,“是的。”
“你确定?”
“我......”祝耳南有些犹豫了,她仔细回忆着,吭哧瘪肚地吐出几个字,“可能有点不一样吧,你听钟天雅她们说的么?”
顾白立坦白道:“对啊,她和你们宿舍另外一个人,都说觉得容安心情有些低落。你觉得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是么?”
祝耳南皱了皱眉头,“我觉得,似乎没什么区别呀,你知道的,容安她心里一直藏着很多事情。”她见顾白立陷入了思考,便顺着记忆说了下去,“容安很坚强也很神秘,我从来没听她说过家里的事情或者其他朋友,她的话一直很少。”
“她和天雅她们不是特别要好,所以话会更少吧。她们就觉得容安心情不好吧。”
祝耳南这样解释。
是这样么?顾白立皱着眉沉思。
他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谢谢你,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容安背起双肩包,贴心地把他踢歪的桌子排好,“学长,你也辛苦了,容安的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要太强迫自己,既然警察在追查,我相信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嗯。”
顾白立捂着脸,并没有看她,发出沉闷的一声。
祝耳南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再见,没有往下劝了。
顾白立用手抓了抓头发,走出去,逛了学校一圈,然后回到宿舍,收拾了课本作业,带到了自习室,他集中了注意力,很快就搞定了,接着就坐到了食堂发呆,专心致志地盯着入口。
到了饭点,打了几个平常吃惯的菜,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盯着,吃完了放掉餐盘,一直等到了天黑,他才发觉不行了,匆匆走了出去,幸好离食堂不远他就听见了三个女生激动地凑在一起:“刚刚那个保安好帅啊!”
“保安再帅还是保安啊!”
“那帅嘛!下次见到他我们去要电话吧!”
三个女生激动起来,语速也快了很多,顾白立着急地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听见顾白立的搭话,女生收敛一下,略低下头,指着一个方向。
顾白立匆匆说了一声谢谢,拔腿就跑了过去,后面有女生压抑着声音:“刚刚那个也好帅!”
夏日跑起来,风往脸边刮过,带来丝丝凉意,顾白立狂奔了一段,总算看见了卫禊的身影,停顿下来,热气就瞬间上涌,蒸得满脸是汗:“卫禊。”
他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立马得到了他回头冷冷的一眼。
顾白立讪讪地把手收回来,尴尬地甩着手:“卫禊,怎么不见你来食堂吃饭?”
卫禊没理他。
他小跑了两步,走在卫禊身边,“今天我找了容安同寝室的室友问了点话,三个人的话不是完全一致。容安之前和其中两个人好像不是很开心,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没听到答话,顾白立独自一个人说了下去,“我觉得那两人有些问题。”
卫禊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该和警察说。”意思找他是白费口舌。
顾白立愣了一下,“你不是来帮忙的么?”
卫禊闻言停下脚步,“我来是保证这所学校没有人莫名其妙死掉,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顾白立被一番话惊得愣在原地,默默目送卫禊的背影绝情又冷酷地离开。
他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走。
“诶?顾白立?”
“全老师?”
全凌蕊远远就看见顾白立一个人站着,杵在道路的中间。
顾白立整理了一下心情,迎了上去,“老师,您怎么还没回家?”现在大概有八九点了,虽说是夏天,但这个点天色还是暗了起来,又不是放假的日子,想必外面人都不多了。
全凌蕊推着婴儿车,抱怨着,却也有小小的甜蜜,“我先生本来说要过来接我,结果临时又有事,不能来了。”
“那我送您回去吧!”顾白立脱口而出。
他没有事情要做,也静不下心,还不如多跑两趟,散散心去,分掉一点痛苦。
全凌蕊忙说不行,她一个老师怎么还要学生送回家呢?
“应该的,您一个人也不方便。”说着他便接替了全老师的位置,正儿八经地保证道:“您放心,我肯定贼小心,不让宝宝嗑到一点。”
像是专门要打他的脸,这话还没说完多久,小孩子就咿呀咿呀地哭了起来,顾白立甚是尴尬,全凌蕊好笑地说:“别紧张,和你没关系。”把孩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哄了两下便不哭了,不过她没有把孩子放下,而是一直抱在怀里,“行,你就帮我推婴儿车吧!”
顾白立嘀咕了一句,“您就是不放心我。”
全凌蕊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哭笑不得,“真不是。”
她没有上班,但是学校闹得这样大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因此闭口不提伤心事,挑了一些带孩子的趣事,两个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
走进小区,人烟稀少,顾白立把婴儿车收起来,扛在肩上,全凌蕊抱着孩子在前面,回头庆幸地说:“还好你送我回来,不然还真是难办了。”
“老师您看路,小心一些。”顾白立不满道。
她一面回头一面说话的样子,看上去随时会摔下来一样。
全凌蕊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看向面前,注意脚下,“唉,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得了,连老师都敢批评了。”
“我可不敢。”顾白立打着哈哈,但是脸色的表情却在说:是的,您可长点心吧!
两个人走到了全凌蕊的家,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开门,看上去相当熟练,忍不住让顾白立感叹,当着妈妈还真是不一样了。
顾白立把婴儿车放在了玄关,“这样可以么?”
全凌蕊哄着孩子,点头:“可以了,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诶!知道了。”
两人说完再见,顾白立转身,全凌蕊便腾出一只手关门。
“等下!”
“啊!”
说“等下”的是顾白立,尖叫的是全凌蕊吗,她吓得手软了,要不是还抱着孩子,没准一直靠在一旁的鞋架上了,孩子被她的反应吓了一下,放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关门的瞬间,情急之下,顾白立把手塞到了当中,手指上一片通红,立马肿了起来,全凌蕊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关门,因为他的手被夹到,她吓得快疯了,“你干嘛呀!”
顾白立像是不知痛楚,连忙走进了她家中,顺带关上了门。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着虚汗,喉结频繁地滚动,结巴着开口:“我,我想讨杯水喝。”
全凌蕊骂道:“喝水就说要喝水!手夹断了怎么办!”她拍着宝宝的屁股,“别哭了别哭了,你哥像个二百五一样,喝水都不知道张口。”她心有余悸又气冲冲地往房间走,去把孩子放了,“你找个地方坐坐。”
顾白立探头看向房间里,婴儿还在小小地哭闹,全凌蕊进了厨房,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才觉得有些痛了。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一片火辣辣的,夏天却冒着冷汗。
顾白立看向厨房,全凌蕊正皱着眉头倒水,她一定不知道,外面天花板的角落上正蹲着一只焦黑的小儿鬼虎视眈眈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