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追查

卫禊跑了以后六月也跟着跑了,偌大的警署就留下值班的警察和时念九大眼瞪小眼,他等了一宿也不见卫禊回来,瞬间有种“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的悲凉之感。

原本离他被放出去就只差这一步了,虽说他之前是拒绝的,可卫禊二话不说把他撂在这儿是不是过分了些?

且不说时念九一个人正受着“牢狱之灾”,顶着一双熊猫眼,他学校里的女生宿舍3526房间此刻相当的热闹。

清晨的开门声吓了在宿舍里的三个人一大跳。钟天雅因为同宿舍的女生跳了楼,晚上根本无法入眠,好不容易到了早晨半梦半醒进入梦乡了,就被开门声吵醒了,很早就起来的庄云更是被吓得手一抖,脸盆就跳到了地上,瞬间一个宿舍充斥着吵闹声,她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对探出头的钟天雅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容安回来了!”

钟天雅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被子一掀,怒气冲冲地从**下来,中空的金属楼梯不断颤抖,较大的拖鞋咵咵作响彰显主人的怒气。

另一位在宿舍的同学也慢慢从上铺走了下来,她穿着睡衣,头发是好看的亚麻色,烫过,是大卷,脸蛋不算漂亮,但是看上去亲切,此时也奇怪地看向门口,这是祝耳南,她也很奇怪,大早上的怎么会有人来开门,按理说,容安的东西昨天就被收走了呀,说句难听话,她的父母可真是奇葩,非要校方过来收拾遗物,明明人还在国外,结果一通电话把学校搞得鸡犬不宁的。

锁被打开,兴许是腾不出手,门是被一脚踢开的,这条腿纤细又匀称,十分笔直,光莹靓丽,白皙的大腿外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牛仔短裤。走进来的女孩子身材娇小,刘海特别长,几乎把眼睛遮没了,而脸上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她一手抱着一条被褥,一手提着行李箱,轻轻松松地走进来,丝毫看不见吃力的样子。

三个人一下子都傻了眼,脾气最冲的钟天雅三步并作一步地走过来,“你是谁啊?”

这时一位宿管阿姨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站在了少女身上,冲宿舍里的三个人说道:“这是你们的新室友,叫六月,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啊!”那阿姨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钟天雅本想追过去,可是六月占用了走廊,还有这么多东西,她根本就过不去。

钟天雅啐了一口,冲着走廊喊道:“开什么玩笑!哪有什么以后,我要换宿舍!”

庄云跑到钟天雅身边,看着新来的室友不知所措,可是有一点她和钟天雅一样,那就是要换宿舍。

六月可不管这个宿舍到底发生了什么,拖着自己的东西开始整理。

三个人齐刷刷地盯着她,六月就是不为所动。

庄云皱着眉头,朝钟天雅看了一看,这种时候搬进来的人可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呀。

气氛很僵硬,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就成了她们的室友,走进来却一句话也不说,开始铺床,祝耳南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勉强让嘴角上翘,走上前,“同学?”

六月充耳无闻,铺着自己的床,祝耳南面上也没什么尴尬的,走到她床铺底下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钟天雅闻言冷哼了一声,“虚伪。”便走进卫生间开始洗脸刷牙,庄云瞧见她走了,跺了跺脚,也开始假装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事情,拎着脏衣服,和钟天雅一起挤在里面洗衣服。水流声哗哗作响,一会儿又是刷牙的声音,一会儿又是浣衣的响声,便把外面收拾的动静盖住了。

等钟天雅全部收拾妥当走出来的时候,六月差不多也弄好了。

她的东西很少,统共几件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具,别的什么都没有,相对其他三个人的床位来说,她的简直就叫空当。

钟天雅靠在梯子上,摆出高傲的样子,指教般地对六月说:“你知道,你这个位置,原来的主人,前天刚刚死掉!”

祝耳南睁大了眼睛,提高嗓音:“钟天雅!”

庄云也在一边偷偷拉了拉她。这么晦气的事情怎么好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她昨天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钟天雅动着自己的胳膊,示意庄云不要打断她,“怎么不能说了?之前睡这个床铺的女生怀着孕自杀了,你知道有多晦气么?我们三个人巴不得搬走,你居然还敢搬进来?”

“够了!”

祝耳南生气地摔了书,发出一声巨响,躲在钟天雅后面的庄云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别看祝耳南一副亲切的样子,凶起来和别人什么区别,也是面红耳赤的:“你能不能嘴上积德?你是嫌容安这两天被骂的还不够惨么!”

“别吵了......”庄云劝架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钟天雅是个不肯吃亏的人,不管对方说的有没有道理,敢这么大声和她说话,她肯定是要和对方吵的,当即就一大步跨到了祝耳南面前,漂亮的女生斜起眼来也是格外的讽刺,祝耳南的心里像是又被点了一把火,她平常就觉得自己长得漂亮,男孩子都愿意捧着她,在宿舍里也像是大小姐一样,祝耳南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钟天雅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开口道:“怎么?我说错了?你难道不想换宿舍么?”

“我......”

祝耳南想做辩解,可是钟天雅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你当然想!因为你昨天在走廊里,哭着和你爸妈打电话,说要换宿舍对不对?”

“你偷听我打电话!”祝耳南脸色不虞,指着钟天雅。

钟天雅一下子拍开她的手:“偷听?你害怕别人听就躲角落去吧!干嘛站在走廊里!”

祝耳南一张脸充血变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就要扑上去揍钟天雅一顿。

她也不怕祝耳南横,还把脸凑近了几分,“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她看向六月,“新来的,你说!”

六月哪里会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她们吵架,就算被点了名也一动不动,钟天雅的怒火被立马转移到了六月身上,“说话呀!”

庄云一向胆子小,见新来的室友刘海长长,一副阴沉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知道不是一个好惹的,害怕钟天雅真触了霉头一发不可收拾,便拉拉她,劝道:“别吵了。”

钟天雅感到烦闷,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堵得慌,她一把将自己的刘海统统梳到了脑后,“懒得和你们说话。”

祝耳南嘟着一张嘴,胸膛极大幅度地起伏,死死地看着钟天雅。

钟天雅推了一下庄云,对祝耳南的眼神熟视无睹,轻快地说:“快,换衣服,咱出去。”

庄云连忙点点头,说好,她的睡衣已经换掉了,就只是披个外套而已。钟天雅不着急,先换了衣服然后慢悠悠地给自己化妆,一脸从容地给自己描眉,涂上口红,吧唧了下嘴,冲镜子卖了个萌。

祝耳南看到她那副样子就生气,转过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看书,隔了一会儿又带上了耳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出门了,剩下六月和祝耳南两个人在寝室,六月打量着宿舍环境,刘海后面让人以后是阴沉的眸子其实是亮晶晶的,夹杂着期待。

祝耳南看了会儿书,吐出一口气,从表情上来看,她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换了身衣服,梳发头发,画了一个淡妆,走到六月身边,扬起一个微笑,“同学,你要不要和我转一转?我可以带你看看学校?”

六月思考的时候是不会告诉别人她正在思考的,对方说话的时候就一直不出声,就像假装没听见,不想搭理她一样,但她确确实实在思考,幸好碰到的是祝耳南,要是换了别人一定翻脸就走。

“同学?”

祝耳南半蹲着,手撑在膝盖上,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六月才慢慢地点了头,可也不说话。

祝耳南现在是骑虎难下,直起腰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那我们走吧!”

学校的占地面积还算大,风景也很好,有一排排的大树,还有种植了很多花花草草,学校本身的学术氛围也很浓重,老校舍的厚重感是不能光靠建筑本身营造出来的。

“这边是咱们的女生宿舍,我们学校女生少,就这几幢,那边就都是男生的了。往这边走是教学楼,那边还有小吃街,食堂在对面。”祝耳南转了个身,倒着走,“还没有问过你是什么专业的。”

六月不答话,她便自己猜了起来,“你是不是英语专业的?我们三个人都是学英语的。“

六月摇了摇头。

祝耳南便一个个猜了起来,“你是法学?视传的?也不是?”她做出惊讶的样子,“你不会是理科生吧?”

少女还是摇头,祝耳南怎么都猜不到也放弃了。

而实际六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个专业。她来这儿又不是真的上学。

六月对她的介绍也不怎么感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路停下来看看,祝耳南连叫都叫不动,只能杵在一边陪着。

两人之间实在无话可说,祝耳南处处受挫,介绍着没有多大的心思了,看了眼手机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便带着六月往食堂走。她自己也喘了口气,等吃完饭她就去忙别的事情,不必对着六月那张面瘫脸了。

顾白立此刻也坐在食堂,他等等约了人,所以打算早点吃完饭便到约好的地方等人,即使味如嚼蜡,可是饭还是得吃,他一口一口地塞着,有人从旁走过,在他身下投下一片阴影,坐到了他对面,他仍是机械地吃着,直到对面的人伸出手,在桌面上叩了两下,他才抬起头。

这一抬头不要紧,一抬头便吓了一跳,整个后背牢牢地贴在了椅背上,筷子也险些掉到了地上,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反观对方则是坦然自若,低眸慢慢吃着饭,身上是黑色的保安制服,头上还带了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

可顾白立看看对方的那张脸,确确实实是卫禊,虽说他只见过一次,中间没有交谈,但是卫禊气质出挑,实在给人印象深刻。

他怎么会在咱们学校?

是来除灵的?除灵怎么还要当保安呢?

无数个疑问从顾白立脑海中飘了过去,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先正襟危坐,压低了声音,表现出恭恭敬敬的样子,“您是卫禊先生吗?”

对面的男人不和他废话,“我过来除灵,别画蛇添足,妨碍我。”说完他就端着餐盘,移到了没有人的隔壁桌。

顾白立愣了一下,端着餐盘,屁股一动,赶紧坐到旁边,语速加快地问道:“除灵?我昨天碰见的那个是不是和容安有关系,你是来查容安的事情?所以她不是自杀的对不对?有人害了他,还拖上了时念九。我,我可以帮忙啊!”转眼就把卫禊的警告甩在脑后。

可惜他满腔热情,卫禊压根不在意,吃完就走人了。

要说卫禊怎么也来到了学校,还要从昨天说起,女鬼穿墙而过,便是卫禊再快也赶不上,加上还有小儿鬼的事情,闯入学校地毯式搜索显得很不现实,高凡出了个主意,不如就直接进学校蹲着,这时在一旁安静听着的六月突然站了起来,两眼憧憬:“上学。”

她抓着卫禊的衣服,“我想上学。”

这样荒唐的要求,高凡愣是忙了一夜帮她办妥了,若说六月可以轻飘飘拒绝,那【在水方】的人就不必喊她小公主了。

卫禊表面上是来除灵的,更多是来看管这个拖油瓶的。

顾白立现在不知道六月也来了,不然非得再大吃一惊。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他匆匆坐到了约定好的地点,推开门走进教室,教室里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正合适。

对方姗姗来迟,“找我什么事?”

顾白立示意让她坐下,“这位是?”他向庄云。

钟天雅说,“这是我室友。”她也不客气,把包一甩。

顾白立搓着手,有些紧张,“我是想问一下容安的事情。”

果然一听到“容安”两个字,钟天雅的表情就立马变得不耐烦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开始抱怨,“这有什么好问的呀!警察都问过好几十遍了!”

“我只是想了解清楚一点。”

钟天雅拨弄了一下的包,开始不情不愿地开口,但是能听出来,她真的已经说了好遍,几乎快背出来了,“她那天没有回来,我一晚上都没有看见她!不过她经常那样,动不动就消失一个晚上,第二天上课才能看到她。”

顾白立觉得心里被敲了一下,追问着,“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她去哪里的,大一刚住到一起的时候,祝耳南问过,她没说。你问我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白立想了想,问,“是不是和她男朋友出去了?”

钟天雅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是男朋友?肯定是炮友啊!”

“你怎么知道?”顾白立下意识地反驳。

“大哥,我是女的,我看得出来一个女孩儿有没有男朋友的好么?”钟天雅撩了撩头发,脸撇到一边,不屑地说。

顾白立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那出事前,她的心情怎么样?”

钟天雅摇了摇头,“不怎么好。”她回忆了一下,“心情一直挺低落了,我经常看到她坐在桌子面前趴着。差不多就这样,我们平时交流很少的。”

他叹了口气,看向旁边内向的女孩子,“你呢?你知道容安晚上都去哪儿吗?和谁约了?”

“我不知道。”庄云怯怯地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出事前,容安心情怎么样?”

庄云回答:“我觉得她,很伤心。心情不怎么样,但是看上去又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了......”顾白立此时可以确定容安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意外怀孕导致她自杀么?

两位女生站起来,钟天雅即使是被问烦了,可是面对顾白立的痛苦,她也不忍责怪他多事,二话不说推门走了出去。庄云弯腰鞠躬,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实在不能提供帮助。”

顾白立捏着鼻梁摆摆手,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