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哥的女人之死

夜渐深,城市的喧嚣如幕布般落下,医院走廊里来来回回踏着楼板的声音也渐渐地安静了下去。

周子杰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旁边病**那个人还在玩手机。

“我把灯关了啊,开着灯我睡不着。”周子杰说。

他希望那个人能早点睡了,他才方便行动。

那个人倒也没说什么,在周子杰关灯之后,他把手机也放到了一边。

然后,周子杰就静静地等着他睡着。

可他就在那里辗转反侧,很久都睡不着,搞得周子杰很着急。而让周子杰更着急的是,他打开了手机上对秦疤子座驾的定位系统,那是他前天找机会装到秦疤子车上的,秦疤子的车子到任何地方,或走什么路线,他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然而,今天晚上他手机上的定位显示秦疤子的车子一直就停在大富豪酒店,这说明秦疤子一直在酒店那里。

如果是这样的对话,就为周子杰的行动提供了难度。

秦疤子若是回家,他就可以很准确地找到秦疤子的卧室,然后下手。秦疤子若是在酒店的话,酒店那么多房间,他很难知道秦疤子睡哪间房,而且,大富豪酒店处在一个四处都有监控的地方,还有很多保安巡逻,他要想杀掉秦疤子而不留痕迹,会很有难度。

他想,今天是秦疤子四十岁生日,肯定会玩得比平常疯,会玩到很晚,那他就晚点动手也没关系。

然而,直到两点,隔壁**的病人已经起了鼾声,周子杰看手机上的定位显示,秦疤子的车子还是在大富豪酒店一动没动,他觉得他没法再等下去了,即便等,也得去秦疤子家里等。

把他的家人先解决了,再等着他回来送死。

若不然,时间太晚,他的时间很可能不够用,他必须在同病房的病人醒来之前赶回来,这个时间最好是天亮之前。

打定主意,他悄悄地起了身。

窗外,那片不知的是被搁置还是放弃了的烂尾楼一片漆黑。

他先在手上和脚上绑上了可以就地取材的塑料袋,避免留下脚印和指纹,然后放轻动作走到窗边,手掌在窗沿一撑便借力上了去。

他的病房就在二楼,二楼的窗子外有一个遮雨板,其实久经训练的他完全可以站到遮雨板上从二楼窗子跳下去,但那样就会在遮雨板上留下一个比较明显的痕迹,也会弄出一些动静,他还是更费力些地借着窗子旁边的一根下水管慢慢地滑了下去。然后绕过烂尾楼,往前走了一段后,在一处没有监控探头的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顺安旅馆附近他停放长安车的地方。

换了他自己的破长安车后,他又看了眼手机上对秦疤子的车辆定位,仍然没有任何变动,他便当即驱车前往秦疤子家住的地方。

西河北岸半岛别墅小区。

周子杰将车在小区附近的一处监控盲区停放了,从车上拿出了橡胶手套戴上,并换了一双鞋子,和带有帽子的雨衣,面具,以及一概作案和掩盖证据之作案工具,避开大路监控到了别墅小区的南侧。

南侧临近西河,在西河和小区之间建有一个不大的花园。

深夜的花园亮着几处清冷的路灯,但没有人。

这深秋入冬的天气,除了主城区的那些地方,这种僻静的小园子是不会有人的。

周子杰到这地方来观察过无数次,一共有多少监控探头,大概监控到什么位置,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没有从花园进入别墅,因为他找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一个监控死角,唯一的监控死角是河里。

从河水潜入,绕到西南交接的一个角落,翻墙进入。

他很顺利地避开岗亭和监控,从西河里面爬了上来,而就在他准备翻上围墙的时候,他本能地抬眼看向秦疤子家所在的十六号别墅位置。当他的目光看过去时,竟看见从秦疤子的楼上出现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竟如鬼魅,从楼顶之上“刷刷”几下就到了地上,往另一个方向缓步离去。

周子杰看得愣了愣,还特别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没错,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身材瘦高的人!

可是,秦疤子家的别墅一共有三层,那人竟从楼顶如同猫鼠一般几个纵跳就下了楼,身子之轻盈,让周子杰都自愧不如。

小偷吗?

一眨眼,那人就过了房屋转角,消失在黑暗之中。

管他的呢,他偷他的东西,我杀我的人,互不相干,或许,我还可以用他的脚印伪造出他杀人的现场。周子杰这么想着,翻身进了围墙,直奔秦疤子家的十六号别墅而来。

别墅的灯都关着,远处的路灯余光被挡在了侧面之外,里面的方向一片漆黑,周子杰走到别墅门口,抬眼看了看门口的一处摄像头,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是秦疤子自己家里装的摄像头,只要他进去杀了人,再把电脑中的监控记录删除到不可恢复就可以了。

何况,他只要穿着一身宽大的雨衣,还戴着一张面具,也没法从监控里认出他来。

周子杰利用熟练的开锁技术,轻松地打开了门锁。

本来,他也可以从墙壁窗台阳台这些位置攀爬上去,但这样还是费力些,而且他腿部还有伤,就选最简单的方式了。

别墅里面一片漆黑。

周子杰侧着耳朵,没有任何声音。大概,人在楼上睡吧,若是在楼下,如此安静的环境,熟睡中哪怕极轻微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得见的。

他从客厅楼梯到了二楼,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从身上拿出了微型手电,照看了一下卧室。

卧室收拾得很整齐,没人。

不会秦疤子老婆女儿也没在家吧,他知道秦疤子庆生的时候他老婆和女儿都在那里,只不过跟另外的一桌女人在一起,难道他们吃饭后也去ktv狂欢了?他女儿还在读书,不至于玩这么晚不回来的吧?

整个别墅真的太安静了。

这么安静的情况下,就算人在三楼睡觉的微鼾声周子杰也能听得见,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还是沿着楼梯往三楼来,万一呢?

然而,当他的脚步往三楼的楼梯拾级而上时,他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他越来越清晰地嗅到了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那味道让他身体中的某种兽性都蠢蠢欲动起来。

血腥味!

扑鼻而入的血腥味!

他进入三楼的房间,手中的微型手电往屋里照了过去,这一照,惊得他身子都一个激灵,手电都差点没握得稳。

太令他措手不及地震惊了!

光之所至,目光所及,两个被**的女人被反绑着双手躺在地上,而在她们的身子之下,鲜红的血液如同蜿蜒的河流,一直往门口这边流来。

奸杀!

周子杰的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两个令他感到颤栗而又愤怒的字眼,那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和小纯的遭遇重叠,他的心里发出了猛兽般的嘶吼,他一折身就想去追那道黑影,要将那个黑影碎尸万段。

可他仍在那一瞬间想起,不可能追得上了,而且这样贸然追出去,在某些不了解的监控面前,很容易将他暴露。

眼前的场景让他不敢看,但还是决定仔细看看。凶手是什么样的作案手法,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他或许能将这个凶手找出来也难说。

他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

屋里一下子全部亮开,也将屋子里的惨像看得更加清楚而触目惊心。

两个女人正是秦疤子的老婆和女儿,都被撕开的布条反绑着手平放在地上,嘴都被堵上了,脸部大概是因为憋气而成乌紫状,眼睛睁得很大,隐私部位有着明显被侵犯的痕迹,还残留着**。

周子杰再走近看,她们靠近背部的侧面又有明显擦伤的痕迹,大概是在遭受凶手侵犯时用力挣扎而与地板产生摩擦,致使皮肤擦伤。

周子杰又看了下周围的情况。

屋里的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看不出混乱。地上有一片烟灰,但没有烟头。周子杰似乎能想象得出那个混蛋坐在那里悠哉地抽着烟,看着两个被反绑着手赤身**的女人,满眼的邪恶。

卧室的被子倒有一些轻微的凌乱,应该是秦疤子老婆知道秦疤子今天晚上不回来,所以喊了女儿跟她一起睡。而凶手把两人从卧室里控制出来,发生了一点小挣扎,使得**略有凌乱。

周子杰的第一感觉,这个凶手很强悍。

要知道秦疤子老婆三十多岁,一个身体状况不错的中年妇女,女儿十六岁,也算长大成人了。凶手一个人要控制两个成年人,即便是两个女人,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身手,就会顾此失彼,控制一个,跑了另一个,而且会把卧室这个第一现场搞得很乱。

两个女人身上没有被打伤的痕迹,尤其是头部看起来完好,说明凶手不是将两人打晕后控制,而是在两人都清醒还能反抗的情况下将两人完全掌控,捆绑起来,由此更可见凶手的本事。

周子杰看见了放在床头柜旁边的一个女包,他上前打开,看见里面放有一些首饰,带有宝石的项链,手镯和钻戒,还有一个钱夹,里面装有一些百元现金,。现在的人都很少带现金在身上,但有时候打牌却必须有现金,秦疤子的老婆大概是个喜欢打牌的人。

粗看一眼,钱夹里的现金也有几千块吧。

加上首饰这些,包里面的财物怎么也值个几十万了,但却并没有被动过。可见凶手不是为财而来。

直截了当就是为了女人?

那么问题是,凶手到底只是对女人有兽性想发泄一番,在过程里遭遇反抗才产生的杀机,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变态狂,就喜欢做奸杀这种事,而且还就喜欢找母女配呢?

屋里没有更多的线索,即便有,也需要一些专业侦破工具才能发现。周子杰突然想起一样很关键的东西来。

监控!

秦疤子家的监控电脑就放在他的卧室里面,周子杰去看了,监控设备很简单,只有大门口有一颗监控摄像头。

周子杰把监控往回倒,看见了他自己从围墙那边往别墅走来,大约有七八秒的时间,他将那一段记录删除了。再往回倒过去,就看见了那个离开的黑影,因为他从楼上跳跃下来,是背对监控探头的,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

既然离去的时候只能看见背影,那么他来的时候肯定能看见正面的。

周子杰继续把监控倒回去看。

监控里一直都是灰色的空白地带,但周子杰仍目不转睛地盯着。

突然,他的心里像被什么狠狠地戳了一下。

在那灰白的监控视频里,他看见了从别墅左侧缓缓行来的一个人,那人脸上竟戴着一张女性面具!

那张女性面具看起来极为诡异,是一张盲人脸,两眼灰白一片,眼角有两道泪痕,至脸庞落下,嘴唇亦鲜红如血。

周子杰特别地把监控画面拉近些看,果然还在那张面具的右嘴角看见了一颗小黑痣!

和他的面具可谓一模一样,除了某一些色调深浅和面具大小有些区别,毕竟是自己做出来的面具,不可能完全一样。

但在特征方面,可谓完全吻合!

面具人!

这就是他要找的面具人!

周子杰的心里有一种山呼海啸般的激动,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手骨节都握出了脆响,牙齿咬得咯咯地,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他真有一种透过屏幕把那个面具男子给活活咬死的冲动。

面具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别墅门口,抬起头看向监控探头,大约过了两秒,他将右手的中指对着监控探头竖起,做了一个不雅的手势。然后身子一纵,从监控画面中消失。

说明他不是从正门进的屋,也是用攀爬的方式上的楼,然后进屋。

这个禽兽!

周子杰转动着脖颈,发出嗜血的声响。

然而,他突然就觉得奇怪,当年面具人威胁小纯及家人,帮秦疤子一伙脱罪,他不是秦疤子的人吗?他怎么会奸杀秦疤子妻女?

从他在监控探头前的停留并做出那个手势来看,他是知道监控存在的,可他在杀人之后,并没有毁掉监控设备,他是有意要留下这样一个具有挑衅的监控画面给秦疤子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有什么事导致了他和秦疤子反目成仇?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秦疤子的人,而是蒋门神的人?因为蒋门神及其妻儿出事,他怀疑是秦疤子所为,所以即便蒋门神被关在里面,他仍替蒋门神出这口气?

然而周子杰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若这个面具人真是蒋门神的人,那么,在蒋门神妻儿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会让这个面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对秦疤子妻女动手。然而,事实上蒋门神却是找了疯狗在三道湾伏击秦疤子。

既然那个时候蒋门神都没有祭出这张王牌,就更不可能在他被抓数天之后,这张王牌自己来做这样一件事。

那么,这个面具人是周国昌的人?

当初周少安被抓,周国昌很着急,所以派了面具人出面威胁小纯及其家人,使周少安及秦疤子等都被无罪释放。而就在今天晚上,秦疤子为了试探他,而派了三个手下在路上砍了他两刀。周国昌大概知道了是秦疤子干的,所以又派了面具人来报复秦疤子,奸杀了他的妻女?

然而,让周子杰有些费解的是,如果当初是周国昌安排的面具人秘密出手,秦疤子肯定不知道面具人的存在,那么面具人又故意在监控探头前停留,做出那么一个挑衅的手势是为何呢?

要知道,他留下的这个画面不但会被秦疤子看到,也很可能会被警方看到。秦疤子妻女被奸杀,他肯定得报警的。

要知道周子杰作案已经足够狂妄了,他都尽可能在作案现场消除线索,对方也是一个手法老练的惯犯了,他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种很可能被看破的证据,既然留了,就一定有他的目的性!

他想告诉秦疤子什么?

周子杰知道,他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之间想出所以然,这是个危险的地方,这里有两条人命,他得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他又盯着监控画面上那个戴着盲女面具的瘦高男子,把他深深地烙印在心里,希望能熟悉到哪怕是在茫茫人海里擦肩而过,他都能一眼把这个混蛋认出来。

随后,他避开门口的监控,离开了十六号别墅,秦疤子的家。

仍旧从围墙到西河里,从西河回到那辆破长安车上,他取下面具收了起来,并将鞋子脱了,换上病房中穿的那双鞋子,身上的雨衣也脱下在车上收好,然后开车到一个地方将穿到案发现场的鞋子丢进了垃圾桶。那是他在现场和现场周围唯一可以留下的痕迹,他必须毁掉。

随后,他把长安车开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些药水,纱布和胶布,找了处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将车停了,把裤子脱下来。果然,因为行走攀爬用力,伤口处流了很多血出来,将原有的纱布都染红了。这种情况,有经验的人只要看到他的伤口,就知道他肯定剧烈运动过,才会造成伤口的再次崩裂流血。所以,为了万一起见,他把那染红的纱布扯掉了,用新买的药水将伤口及周围进行了清洗,重新按照原来的纱布模样敷了上去,用胶布粘好。

搞定这些,他才把破长安车开到顺安旅馆附近原来的位置停好,这时觉得有些尿胀,就找个角落撒了泡尿,然后回到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回医院附近,仍旧在手上和脚上都套了塑料袋,才从病房后面的窗子那里爬了进去,再将塑料袋取下揉成团丢进了烂尾楼。

屋里的病人还在熟睡当中,估计正做梦,全不知道这几个小时之内,屋里的人出去走了这么一遭。

此时,屋外不知何处的远方响起了鸡鸣,躺到**的周子杰再看了眼窗外。已经有了些亮开的颜色。躺下的来他,莫名地感觉到有一丝疲倦袭上眼皮,而他却无法睡得着。

他的脑子里在不断地回放在十六号别墅里被奸杀的母女,并把那个场景置换到当年小纯的家里,他不敢想象,当年阳光而柔弱的小纯一家在遭遇这个暴徒入侵时的痛苦和绝望。

狗日的!

周子杰的牙齿都忍不住咬出了声响,然而,那张面具后的脸到底长什么样,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到底是谁,他在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找到他,仍然没有答案。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至少知道这个人还活着,还活在这座城市,还在这座城市里继续着他的罪恶。

就算大海捞针,掘地三尺,他也一定会把这个王八蛋给找出来,碎尸万段!

李子豪是在上午十一点半接到报警电话的。

电话是秦疤子亲自打给他的。

和李子豪当初去华庭国际时蒋国富的歇斯底里一样,秦疤子嘶吼着说,有人把他老婆女儿杀了,让他把凶手找出来,他要灭了他全家!

“你说什么,你老婆女儿被杀了?”李子豪一愣。

那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

又是命案?

这还有完没完!

已经接手的几起命案都还没有侦破,这又来了,这是在闹哪出?

“是的,你过来看看吧,我,我都看不下去,看不下去,我X他妈,是谁干的,我要把他找出来,杀他全家……”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了。

李子豪听到了秦疤子的哭声。

一个西河道上让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大哥,竟然哭了?

而且,哭声里全是绝望。

“行,说地址,我马上过来。”李子豪说。

秦疤子用那种哭声把地址告诉给了李子豪,李子豪叮嘱他不要动现场的任何东西,等他赶到。

挂掉电话,李子豪马上打电话给技术科人员,带上科室助手,火速驱车前往西河北岸半岛别墅小区十六号别墅。

当李子豪看到那个奸杀现场的时候,他得承认,超出了他想象的残忍,难怪连秦疤子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物都哭了。

那是他的老婆和女儿啊,被反绑着手,一丝不挂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一眼可见被侵犯的痕迹,颈动脉上一道刀口,鲜血流满了地板,还未完全凝结成固体,似乎还能感觉得到那种流出身体未曾散尽的温热。

“你帮我查,谁杀的他们,我要杀了他全家!”见到李子豪来,秦疤子拉着他,血红着眼嘶吼。

李子豪没理会他,环视了一眼屋子,看见那边的窗子半敞开着。

他回头对技术员梁梅说:“先勘察下现场吧,其他人都先出来。”

秦疤子也跟着到了外面。

“说说大概情况吧,你和她们相见的最后时间,也就是她们还被确定安全的时间,然后到什么时候你发现现场?”李子豪看着秦疤子。

秦疤子擦了下眼睛:“昨天我四十岁生日,在大富豪庆祝,她们也都去了,吃完饭后和几个朋友的老婆玩了会,因为芸雅要读书,我老婆十点左右就带她回来了,我当时和朋友在唱歌,一直喝到晚上两点多,喝得有点高,就在酒店睡了。今天上午十点的样子芸雅的一个同学打电话给我,问芸雅怎么没去上课,说打她电话也不接,我给芸雅打电话,也没接,我接着又给我老婆打,还是没接,我这才赶紧起床往家里赶,结果……”

“从大富豪到你家大概需要多少时间?”李子豪问。

“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左右吧。”秦疤子想了想说。

李子豪说:“也就是说你老婆女儿遇害的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到天亮之前,应该是天亮之前,血已经有些凝固了。而且,天亮之后小区里有人来人往,凶手不敢如此妄为,所以晚上发生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警官,你一定要帮我把凶手找出来,妈的,敢动我老婆女儿,老子一定要杀了他全家!”秦疤子又血红着眼嘶吼,那嘶吼声中更多的是无法排泄的痛苦。

“谁跟你有这种杀妻杀女的仇恨,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吧?”李子豪说。

“周子杰,会不会是周子杰?”秦疤子受了刺激般突然反应过来,“他先杀蒋门神的老婆儿子,又杀了少安嫁祸蒋门神,然后又来对付我了,肯定是他!”

“子杰?”李子豪的心里跳动了下,想起了昨天晚上周子杰遇袭的事情,“怎么,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秦疤子愣了下,才想起当年那件强暴之事是没法说的,当年白小纯说了是自愿的,一切都过去了,难道他现在能说当年他们就是强暴,还导致了白小纯的自杀?这不是把自己往牢里送吗?

“他,他不是周家的养子,和少安一直不和吗?少安死了,他就可以继承周家的一切,所以我觉得肯定是他杀了少安!”秦疤子最终还是没说那件事。

“你怀疑是他杀了周少安?”李子豪问,“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又要杀你妻女?”

“因为,因为……”秦疤子脑子里使劲编造着,“不是有警察昨天来找我说晚上他在为我庆生回家的路上被人打了吗,他肯定怀疑是我干的,所以就来报复我了。”

“就是你找人指使的,所以,你心虚了,是吧?”李子豪问。

“怎么可能。”秦疤子当即否认,“我跟他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找人打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警官。”

李子豪说:“你不用担心,那三个人跑不掉的,我敢打包票,要不了一个星期就能把他们缉拿归案,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你指使的了。”

“可以,我等你们拿证据说话。”秦疤子说。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子杰杀害了蒋门神的老婆儿子,他跟蒋门神又有什么关系?”李子豪突然想起问。

“他,他,他不是跟少安有矛盾吗?都知道少安跟蒋门神有矛盾,蒋门神家人出事,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少安,然后报复少安,这样就可以借蒋门神的刀来杀少安,又不会让人怀疑,不是很合理吗?”秦疤子总算憋出了一个自以为说得过去的理由。

“扯淡。”李子豪说,“他有杀周少安的本事,还用得着脱了裤子放屁去动蒋门神家人,借蒋门神的刀吗?蒋门神难道比周少安还好惹些了?而且,西河人都知道跟蒋门神仇恨最大的是你,而不是周少安吧!”

“那不一样。”秦疤子说,“我跟蒋门神只是利益之争,地盘之争,这个算不得什么事,少安是睡了蒋门神的老婆,这是任何男人都没法容忍的,真正不共戴天要人命的仇。”

李子豪说:“我不管你对子杰有什么样的误会,你怎么看他,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不可能跟你老婆女儿的事有关系。我昨天去医院看过他,他腿部挨了两刀,缝合了一共十针,那算不上重伤,但还是会影响行动。只要下地走路用得一点力都能让伤口崩裂,你觉得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到你别墅以一己之力奸杀你老婆女儿两个人而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我粗看了下现场,客厅和卧室,都没有很混乱,没有过多挣扎和打斗的痕迹,说明凶手很容易就控制了你的老婆和女儿,你觉得一个腿部才刚受伤的人能做到吗?”

“我又没说肯定是他,只是说他有嫌疑而已。”秦疤子冷静了些,似乎也觉得李子豪分析得有理。

“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你门口装了监控探头,是你家装的吗?”李子豪突然想起问。

“是的,我家装了监控的,我怎么忘记了,我去看监控,看是哪个畜生杀了我老婆女儿!”秦疤子经李子豪这一说,顿如梦初醒。

李子豪当即也跟着秦疤子一起到他的卧室去看监控记录。

从十点半往后面看,看见了十一点过十分,秦疤子老婆和女儿回家,此后监控很长一段时间的灰白画面。直到凌晨一点的样子,监控的远处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戴着诡异女人脸谱的男子,缓步走到监控前站住,出人意料地对着监控竖起中指,做了个不雅的手势。

“有什么熟悉的地方吗?”李子豪问。

“没有。”秦疤子摇头,骂了句,“这他妈的是谁?丑陋得没法见人吗,还戴着面具!”

李子豪说:“看来,这不是一个变态狂的流窜作案,随机选的你家,而是有针对性的,并且事先有踩点过你家,对你家很熟悉,知道你家门口有监控。而且,他似乎在有意地挑衅你,说明他确实跟你有仇。”

秦疤子又激动起来:“他妈到底是谁,有种的,挑衅我,就打电话约我啊,不管是单挑还是火拼,老子都陪他玩到底,这样藏头露尾地来暗算我家人算什么男人,他妈就是孬种一个!”

“你别急,他肯定会找你的。”李子豪说。

“什么?”秦疤子的心里颤了下。

李子豪盯着他,又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我说,你别急,他会找你的。”

“他会找我?为什么会找我?你知道什么吗?”秦疤子问。

李子豪说:“他恐怕不是孬种,怕你,所以才对你老婆女儿下手。他大概是想先给你制造一些痛苦,再才对你动手吧。就像猫玩老鼠一样,把老鼠玩够了,才动嘴吃它。所以,他选了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就是你四十岁生日的时候,让你乐极生悲,掉进噩运的窟窿,这应该是一出精心的谋划,而昨晚的事,也许只是一个开始……”

“你什么意思,吓我吗?”秦疤子问。

李子豪说:“我是警察,我不会吓人,我只会根据事实或逻辑说话。”

“什么事实,什么逻辑?”秦疤子问。

李子豪说:“事实和逻辑就是,我想起了华庭国际蒋门神老婆儿子的案子,凶手也是先对他老婆儿子动手,然后制造了游艇凶杀案,割头周少安,嫁祸蒋门神,做了一个连警方都没法替蒋门神脱罪的局,让他至今还戴着脚镣手铐在里面,如果我们真的找不出其他证据证明有另一个凶手的存在,他铁定就是替死鬼了。所以,再想想你,明白什么了吗?”

“行,他来,老子等着他,老子就怕他不来!”秦疤子咬牙切齿地说,“他敢来找我,看老子怎么弄死他!”

“不要逞强了。”李子豪说,“你们这些混混跟职业罪犯是有区别的,说直接点你们也就吓唬吓唬老实人,而别人是专业的,把警察当成假想敌,时刻都在研究怎么样不留痕迹地杀人。你们常把杀人挂在嘴边,多只是吓人,事到临头大不了砍两刀。他们从不跟别人提杀人这两个字,有那个念头的时候,不吭声不吭气地就做了。他们不靠人多势众撑场面,他们靠技术靠高智商出手,周少安和蒋门神的下场你还没看到吗?”

“喂,我说警官,你非要这么帮着凶手来吓我什么意思?”对于李子豪的贬低,秦疤子莫名有一种抵触情绪。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李子豪说,“记得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在当初你和蒋门神还没有翻脸的时候,有周少安一起,你们三个人有没有干过那种特别过分的事情。也许当时受害人还很弱小,你们也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但在近十年的隐忍和磨砺之后,他回来了,要让你们偿还了。而且,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一个屈辱着咬牙切齿了近十年的人,他压在心底的那种恨,能让他下得了任何苦工,做得了任何足够疯狂的事情。”

秦疤子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他马上就想起了白小纯那件事,觉得周子杰非常适合李子豪说的这种情况。然而,正如李子豪所说,周子杰昨天晚上腿部受伤了,而他从监控里看见的凶手,走路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一点受伤的迹象。

所以,不可能是周子杰。

既然不是周子杰,他自然也不可能把当年那件事说出来,平白无故地让自己获罪。

他在江湖混这些年,知道道上混的最不耻的就是强奸罪,这种罪犯进了监狱,会被里面的人轮番暴打发泄。对于道上的人来说,你打架杀人都算有种,有人敬你是条好汉;唯独强奸,欺负女人,是最没出息的表现,会被人瞧不起。旮旯角落的街头发廊,几百甚至几十块钱就能解决的东西,你却非要去犯罪。何况,大家都是有母亲妻子姐妹的,感同身受,都恨这种事。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蒋门神一家出事了,周少安被杀了,你的老婆女儿又被害,这其中到底牵扯了怎样的内情,哪怕没有证据,只是可疑,有那么一丝可能的事件,我都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不要再跟我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李子豪仍想极力地说服他。

“真想不起来了。”秦疤子说,“当年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那叫狂得爹妈都不认,看谁不顺眼都揍,从东街砍到西街,结了多少仇,积了多少怨,我们自己也没数,也没往心里去,尤其是这几年名气大了,整天都只顾着吃喝玩乐,那些事都早化云烟了。”

“看来,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种人,非要死到临头才能说?”李子豪问。

“我是真不记得啊,这种要命的事,我要记得我还不说吗?要不你问问蒋门神,看他记不记得起?”秦疤子知道,李子豪肯定早问过蒋门神了,然而蒋门神和他一样,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自己弄一个强奸罪背着。

“好吧,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李子豪说。

“哦,对了,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你们可以查查。”秦疤子说。

“谁?”李子豪问。

秦疤子说:“吴扒皮,听说过吗?”

“什么人?跟你有什么过节吗?”李子豪问。

秦疤子说:“就是当年我才出道的时候,有蒋门神和少安一起结过仇的人啊,那是个很能咬人的疯子。”

“你们怎么了?”李子豪问。

秦疤子说:“当时我还在跟蒋门神混,吴扒皮在西街也混得小有名气,我们都想要一个溜冰场的控制权,就决定找个地方谈判一下,当时我带了几个兄弟去赴约,少安跟在一起,结果到地方被吴扒皮埋伏了,当时少安跑掉了,后来他说是见敌众我寡,去帮忙打电话喊人,后来也得到了证实。但当时留下来的一个兄弟和我都差点被吴扒皮一帮人砍死,我脸上这道疤就是那时留的。后来警察赶来,吴扒皮被抓了,蒋门神找了些关系,我被保释,而他被判了刑,几年后坐牢出来,又带了几十人,拿着一把猎枪,在KTV门口拦住我,找我报仇,但被我兄弟抢了猎枪,喊他那一帮人都散了,又把他暴打了一顿,喊他滚了,从此他就销声敛迹了。不过,他是个五短三粗的身材,监控里的人肯定不是他。”

“行,我会去调查这个人的。”李子豪说。

而这时梁梅和几名技术人员也做好了现场勘查,说两个受害人都有被性侵,但凶手做过措施,没有留下精液。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就是现场除了受害人和秦疤子之外,有两个陌生脚印,其中一双脚印至门口进来,一双脚印至窗子处进来,窗子处有留指印,但戴了手套,没有指纹。现场留有一片烟灰,但没有发现烟头,应该是被凶手从马桶冲走或怎么处理了。

“什么,你说有两双陌生脚印?”李子豪问。

“是的。”梁梅说,“都是成年人脚印,而且都是四十三码鞋,其中一双为登山鞋印,一双为平底休闲鞋。”

“你这楼上最近几天有来过别的男人吗?”李子豪看着秦疤子问。

“没有没有。”秦疤子说,“家里来客,都是在一楼客厅招待,不会到楼上来的。”

“从鞋印的完整度和清晰度看,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梁梅在一边补充。

“这就怪了。”李子豪说,“监控里明明只看到一名犯罪嫌疑人,怎么会是两个了?而且,一人从窗子来,一人从门口进,两人不是一路人啊,那到底谁才是凶手?”

“这还用说吗,肯定戴面具那家伙是凶手了,戴那个面具一看就是个超级变态,精神有病!”秦疤子说。

李子豪看了他一眼:“如果凶手这么好分辨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了。”

“我也觉得,那个戴面具的人是凶手。”旁边的袁雨佳也说。

“依据呢?”李子豪问。

袁雨佳说:“你看那个人穿着一双登山鞋,登山鞋印出现在窗口,说明他是从窗口进来的,那就说明他本事大啊。”

“这……”袁雨佳顿时被问得无言以对。

“走,再去看看监控,看下这个从大门进来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李子豪说着,又重新去查看了监控记录。

然而,让他尤其不解的是,从七点天黑到六点天亮,他都没有在监控里发现那个穿平底鞋进入别墅的人。

“难道那人是更早进入的?”袁雨佳疑问。

李子豪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袁雨佳不解。

李子豪说:“你想啊,谁会在大白天地跑到人家里躲起来呢,小区到处都是监控和人,没必要啊。”

“道理是这样,可关键是晚上的监控里没有看见他啊。”袁雨佳说。

李子豪说:“也许,跟华庭国际案一样,他恰好懂监控,对监控做了手脚呢,只要把他出现在监控的几秒删除就行,而咱们刚才只是大致浏览,并没有看到监控每一秒的细节。”

“嗯,也是,得把监控拷贝回去慢慢看才行。”袁雨佳说。

“重点是,现在屋里出现了两个人,如果一个人是凶手,那另外一个人是来干什么的呢?”

李子豪看着秦疤子,“你家里有什么财物失窃吗?”

“我,我去看看。”秦疤子说着立马往楼下去。

李子豪则往三楼卧室里看了眼,看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女包,当即走过去,打开包,发现了里面的现金和首饰,这个发现再次让他深感意外。

本来,按照他的推测,如果这屋里进来了两个人,而且不是同路的话,一人为杀人凶手,另一人则应该是小偷。然而,一个名牌包就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里面放着价值不菲的财物,如果其中一人是小偷,必然会把东西都拿走。

东西既完好无损,就说明进来的不是小偷,如果不是小偷,又是干什么的呢?

很快秦疤子就跑了上来,说保险箱完好,家里没有任何财物被盗。屋里的东西都摆放整齐,没有翻动的痕迹和混乱的迹象。

“这就怪了。”袁雨佳说,“那另外一个人是干什么来了,梦游的吗?”

“他应该就是个小偷。”李子豪说。

“小偷会不偷东西的吗?”袁雨佳说,“要说保险柜撬不开就算了,可这个包里不是有随手就能拿走的财物吗?”

“如果……”李子豪说,“那个小偷是在凶案之后来的呢?他兴致勃勃地赶到这里,却看见了地上的两条人命,他还敢有偷窃的心思吗?”

“嗯,倒也是这个道理。”袁雨佳说,“好像,也只有这种解释比较合理了。那么,到底谁是小偷,谁又是凶手?”

李子豪说:“我个人还是倾向于你说的,那个穿登山鞋戴面具的人才是凶手。”

李子豪说:“我不是因为他能够从窗子进来,本事大,所以觉得就是他。而是他特别地在监控前停留,做出那个挑衅的手势。而且戴着那种诡异的面具,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他性格有些变态,或者说他目的性很强。”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袁雨佳说。

李子豪让秦疤子到楼下去等,他则又重新回到了凶杀现场。

绑着死者的布条打的死结,而且结尾很短,看起来也就恰好能把双手绑住。

技术勘察报告上说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受害人之外的指纹,说明凶手是戴着手套绑的受害人,而通常情况下,戴着手套之后的手是不如正常情况下灵活的,动作会笨拙得多,如果是很长的布条,就算戴着手套绑一个人也没什么难度,可布条很短,在刚好能绑住双手的情况下,能戴着手套打这个死结,还是很需要技术,而且足够熟练的。

这跟穿针引线是一个道理,看起来很简单,实际操作的难度却很大。

李子豪又看了死者的致命伤。

脖颈动脉处,一刀。

刀口像张开的嘴巴一样,看起来有些渗人。

“是不是大安四条人命的那个杀人**的,我觉得很像啊,都是一刀致命,伤在颈部,而且都是瘦高身材。”袁雨佳说。

李子豪说:“有相似之处,也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袁雨佳问。

李子豪指着伤口:“伤口不一样,凶器不一样。大安镇凶手用的是很薄的那种刀片,出手轻而快。而这个凶手用的应该是某种刀子,出手时用力较猛,致使刀口比较大,因而裂开了许多。”

“凶器,是可以换的吧。”袁雨佳说。

李子豪摇头:“那是对一般罪犯来说,随时都可能找件临时凶器。但对于真正的职业罪犯,他们会练习一种凶器并习惯,用到几乎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的地步。”

“说得豪哥你好像就是一样。”袁雨佳颇有不服。

李子豪说:“我虽然不是,但我还真有研究过,这跟你习惯了用筷子吃饭,突然要换刀叉一样的道理,用习惯和顺手了的东西,你不会轻易去换掉的。尤其是职业罪犯,他们很多时候比较享受那种过程,行云流水的杀人手法,让他们很有成就感,并自我陶醉。”

“可怕。”袁雨佳缩了下脖子。

“走吧,我们去看看小区监控,看看那个面具人去了哪里?”李子豪说着,然后和一干刑警成员来到了别墅区的保安监控室,调看那个面具人出现时的监控画面。

时间从十二点半开始。

因为秦疤子家里的监控显示,面具人是凌晨一点出现的,李子豪把小区监控提前了半个小时看。

在十二点五十三分,别墅东面的监控里出现了那个面具男子,他骑着一辆150型的无牌摩托车在别墅外面停下。此时,他还戴着一副摩托头盔。当他把摩托车停好之后,走向一个比较黑暗的地方,弯下腰,用手做了个什么动作,等他再直起身回过头来时,就已经换掉了摩托头盔,戴上了那副盲女面具了。

动作非常迅速麻利。

监控画面切换到两点四十分,面具人从秦疤子家离开的时间,大约四分钟后他出现在别墅的同一个监控画面里,还是跟原来一样,一个冲刺就轻松地翻出了围墙,在暗角处将面具换成摩托车头盔,骑着摩托车疾驰而去。

“这人是真厉害啊,这围墙得有两米多高吧,一纵步就翻过去了。”袁雨佳说。

李子豪说:“开玩笑,他能徒手翻上几层楼,一堵围墙算什么。”

“看来,凶手真可能是这人了。”袁雨佳说。

李子豪点头:“是的,虽然并不能肯定,但可能性极大。他来这里,轻车熟路,说明早有摸底。甚至知道监控的朝向,能轻松避开监控,换下面具。而且,从他凌晨一点进入秦疤子家里,到两点多才离开的时间来看,作案时间也更吻合。若是先有一个人于他之前杀人,他进入秦疤子家看见凶杀现场,会迅速离开,耽搁不了这么久。”

“可我还在想一个问题想不明白。”袁雨佳说。

“什么问题?”李子豪问。

袁雨佳说:“如果这个面具人是凶手的话,那另外一个穿着平底鞋的人应该就像豪哥你推测的,他只是个小偷。一个小偷,还是从正门进的,在秦疤子家的监控里竟然没有看见他,社会进步这么快了吗,一个小偷都懂黑客技术,删除监控视频?”

李子豪说:“在秦疤子家里的电脑上删除记录,不需要什么黑客技术的好吧,懂监控的就可以。”

“那我们是不是该看看小区监控,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又什么时候走的?”袁雨佳问。

李子豪点头:“是得看一下,重点看凌晨一点之后的监控吧,鉴于屋里没有翻动迹象也没有财物丢失,他肯定是在面具人之后赶到的。而且,小偷通常都是活跃在下半夜,房主都熟睡之后。”

当下,一干人等都开始翻看昨晚一点后的小区监控,重点留意身高在一米七六以上穿着四十三码平底鞋的男子。

然而,没有任何发现。

因为天气已经开始变冷,晚上更冷,很多人都睡得比较早了,在一点后的监控里,除了有两辆住户的车回来,没有看见其他任何男女进入。就更不用说穿着平底鞋的男子了。

“他总不会把小区监控有他的记录也删除了吧。”袁雨佳说。

“不可能。”李子豪说,“小区监控总控制在保安室,这种没有联外网的监控,必须在主机上手动删除,而保安室里一直有人,他不可能删除得了。除非……”

“除非什么?”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除非本身就是值勤的保安,或是保安有离开监控室,被钻了空子。当然,也有第三种第四种可能。”

李子豪说:“第三种可能就是他在更早的时间里潜入,我们得再往前面的时间看监控,但我还是认为这种可能性太小。第四种可能就是他和那个面具人一样,对小区监控有足够的了解,并知道监控死角,利用监控死角进入的小区。”

“一个小偷而已,能有这么神奇吗?”袁雨佳问。

李子豪也觉得,一个小偷基本上不大可能具备如此强大的业务能力,这种能力那肯定是顶级的职业罪犯或特工才能具备的了。

他让袁雨佳等人继续把监控记录往前翻找,一面叫保安把昨晚值班的同事喊来,两个监控室值班的保安都四十多了,身材一米七左右,看起来略有些肥胖,穿的鞋子都是皮鞋,四十一码。

李子豪问他们,两人说会换着到外面抽烟,但始终会留一个人在里面看着监控,虽然看监控有打盹的时候,但被人混进来删除记录却是不可能。

而袁雨佳等人把监控记录翻查到傍晚六点,也没有发现一个穿着四十三码平底鞋的可疑男子。正常进出里面的多是住户,外来访客都得在保安室登记,并电话联系户主才能进入的。

没有发现翻墙进入之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摸准了监控死角进来的。”李子豪说,“这就很厉害了,监控死角是需要懂监控的人经过细致的观察和精密的算计才可能知道的,除了守着监控的人外,就必须是专业的监控人员了。一个小偷,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有,那他就不是小偷,而是国际大盗了。”

“豪哥你是在开玩笑吧,国际大盗来偷这个秦疤子,不嫌有点高射炮打麻雀,大材小用了么?”袁雨佳说。

“所以,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李子豪说,“他不是来偷东西的。”

“不是来偷东西?”袁雨佳问,“那他来干什么?”

“和那个面具人一样。”李子豪说。

“和那个面具人一样?杀人?”袁雨佳问。

李子豪缓缓地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避开监控死角,熟练开锁进房,删除秦疤子家的监控记录,这些手法,熟练而干净利落,不是一个小偷所能具备。我又想起了华庭国际的案子,手法几乎一样,开锁进屋,删除监控。也许,这个没有出现在监控里的人,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那个凶手……”

“不会吧。”袁雨佳说,“我觉得和华庭国际的案子根本不一样啊。”

李子豪问:“有什么不一样?”

袁雨佳说:“豪哥你忘了,华庭国际的凶手故意穿了一双和蒋国富一模一样的鞋子,掩饰了他的存在。而今天这个人,他却在现场清晰地留下了他自己的脚印。”

“这两件事本来就不一样。”李子豪说。

李子豪说:“华庭国际是他本身杀了人,并且想转移警方视线,才冒用了蒋国富的鞋瞒天过海。这里他不是凶手,他只需要删除他存在的监控,至于留下的脚印,无所谓,他本来可以把他留下的鞋印处理掉,但他大概觉得费事,不如离开之后把鞋子处理掉,照样神不知鬼不觉。”

“好像是这个道理哦。”袁雨佳说,“看来,我始终还是比豪哥你要略逊一筹。”

“有什么用呢?”李子豪说,“接二连三的血案,凶手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们却始终看不见那张脸。”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时间问题,豪哥你是带头的,可别泄气了。”袁雨佳安慰。

“不是我泄气,而是事实,最近发生的这些案子真是太诡异了。”李子豪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昨天晚上后出现的人就是华庭国际案的那个凶手,那么,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有这么严重吗?”袁雨佳问。

“你以为呢?”李子豪说,“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你想啊,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如果是的话,说明这个人的侦破和反侦破技术非常专业乃至精湛,只要出手,都是滴水不漏。而从其高明的作案手法及其表现出来的自信,我几乎上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袁雨佳顿时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你去辖区派出所,查看面具人离开那条街道的监控,看他从哪里来,又到了哪里去。或者,直接去交警队吧,整个城市的监控都能看见,他肯定跑出了辖区之外的。”李子豪说。

“下午去吧,现在都已经十二点过了,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袁雨佳说。

李子豪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便说:“行,我请大家吃午饭吧。在这里处理现场尸体的同志就辛苦下,叫外卖好了。”

临离开前,李子豪特别地看着秦疤子,提醒他要注意点,如果想起来什么线索,第一时间跟他联系。

随即,他带着袁雨佳和另外两名刑警去吃饭。

在路上的时候他给韩松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别盯顺安旅馆那边了,盯一下秦疤子。

他叮嘱韩松,喊上白一龙,两个人必须乔装改扮不露痕迹,二十小时轮班盯着秦疤子。

“对啊,这是个好机会啊,凶手如果还要对秦疤子下手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把秦疤子当成钓饵了。”袁雨佳说。

“是的,所以这也是一个契机,希望能钓得鱼上钩吧。”李子豪说着,给王永年打了个电话,说假装释放蒋国富的事可以缓一缓了。

“怎么又缓一缓了?”王永年说,“谢局为这事专门召开了会议讨论,并请示上级领导,得到同意了,就准备着约周国昌沟通了呢,你是在跟我闹着玩吧?”

“你是说秦疤子的老婆女儿被奸杀了?跟前面的案子也有关?”王永年问。

李子豪说:“没有证据,但有些细节的迹象显示,应该有关,还得进一步调查。”

“你确信盯着秦疤子能钓凶手上钩?”王永年问。

“不能确信,但应该有希望,还有,得寻求一下王队的支持才行。”李子豪所。

王永年问:“什么支持?”

李子豪说:“案子累积,凶手手段残忍而老练,我们重案一科这几个人感觉不够用,得王队你帮再支援点人手才行。”

“这没问题,你要什么样的人?”王永年问。

李子豪说:“有刑侦经验和身手的,我需要人在秦疤子周围布一张网,这张网必须严实,不能被凶手钻了空子。”

“行,我帮你斟酌一下,尽全力配合你这边,看有谁合适的,先调给你用。”王永年答应。

挂掉电话,袁雨佳又突发奇想:“会不会我们把什么都布置好了,那个凶手根本就不会直接对秦疤子下手,而是又玩一出类似游艇案的栽赃嫁祸呢?”

“这个,应该不大可能。”李子豪说。

“为什么?”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同样的布局手法,他不会用第二次,如果用第二次,反而让暴露出他的用心。相反,我更担心的是,时间问题。”

“什么时间问题?”袁雨佳问。

李子豪说:“刚发生了秦疤子妻女被奸杀之事,以凶手的经验,他肯定知道,警方会把秦疤子盯紧,而秦疤子本人也会加大保卫力度,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会暂时停下对秦疤子的动作,会等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之后再动手,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很被动,毕竟我们不能过长时间地安排过多的警力来围绕秦疤子一个人转。”

“嗯,也是这个理。”袁雨佳说,“一个城市有那么多案子,不可能过多的精英警力来长时间地看着一个人。”

李子豪说:“所以,我只能希望这个凶手更自信,或者更狂一点,他就是想和警方来赌一把,在警方的眼皮底下杀人,这可能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哎,不管了,先吃东西吧,吃东西了把该做的事情做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