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千钧一发

西江天柱远,东越海门深。去割慈亲恋,行忧报国心。好风吹落日,流水引长吟。五月披裘者,应知不取金。

——唐·李白《杭州送裴大泽赴庐州长史》

观礼台上,众官员按级别依次入席,却没敢坐下。他们发现总督大人坐在的那排,居然是双数位——按照官场规矩,只有在同级别会谈或观礼时,才会安排双数位,好让双方大员并排居中而座。现在总督只有一个,却安排了双数位,如果不是底下工作失误,就是总督大人提前刻意安排的。

会务事宜是经各级官员层层检查的,应该不会出这等低级错误;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总督大人预料到那人会来,提前吩咐下来如此安排。想到这,众官员又是佩服,又是害怕,总督大人今天亮相所展现出来的精明强悍,是他们这些地方官消受不起的,从今往后还是收起那些小聪明,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事为好。

弼虎走到自己座位前。

“南虎”带着两个年轻人刚刚走到台下。

弼虎突然问一众官员:“本官方才的一番话,是不是叫你们觉得,这江南地界,从今往后便行黄老之术,无需再兴实业、治民生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凭着为官本能齐齐躬身:“还请大人示下!”

“南虎”一抬手,也停下脚步,很好奇弼虎接下去会怎么说。

弼虎:“事情要做,但不是乱做;不懂装懂,外行去管内行,什么事都做不好!”他伸手一指台下上千名工商界人士,“论做买卖,这些人,要比你我精明百倍,管多了,赚少了,他们不满意;管少了,他们倒是赚多了,可朝廷的钱从何而来?当官是门学问,当好一个官,更是一门学问。何谓好官?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好官吗?那样的人,貌似修身齐家,实则沽名钓誉、以道德要挟天下!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贪过银子,也不管你们收了多少房小妾。私德无关公器。我要的是能做事、做好事的人!进退取舍,如何平衡,如同道家阴阳变化,存乎一心。这,才是我要告诉你们的!”

弼虎说完,一提官服,飒然落座。

众官员心有惴惴,也跟着落座。

“南虎”微微皱眉,此等大员,他倒是头一回见到,若朝局由这等人掌握,对革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站住!”一截乌黑的枪尖挡在了“南虎”三人身前。

陆尔庆怒道:“是总督大人请我们来的!”

“南虎”身后的年轻人则感觉到了浓郁的杀气,凝神戒备。这等杀气,是纵横沙场饮血无数凝聚而成,这样的对手,绝不好对付!

苏赫巴鲁:“总督大人只请了一人。谁上,你们自己商量。”

“你!”陆尔庆想发作,又慑于苏赫巴鲁的威势,噎得说不出话来。

“南虎”转身吩咐两个年轻人:“你们就留在这里,我自上去。放心,众目睽睽,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说完用指尖拨开枪尖,缓步走上观礼台。

陆尔庆和年轻人只好在两名虎枪骑兵的监视下站在观礼台旁。

夏钊从火车头朝向观礼台的一面爬了上去。驾驶舱很高,他必须踮起脚才能让眼睛超过侧面的窗子。

“啊……”里面传来哈欠的声音。接着是两只高高举起的胳膊,想是打完哈欠在伸懒腰。

夏钊喊了声:“喂!”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直接一记扳手砸下来。

夏钊也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闪躲,大喊:“警察!”

那人收回扳手,伸出半颗脑袋,揉揉眼睛,见真是个警察,很是不满:“弄啥西啦,警察吓死人,困觉都没得困呐?!”

“驾驶舱里就你一个?”夏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他不抽烟不喝酒,可从转正成为警察后,他兜里就会揣着一盒烟,很多时候一根烟递过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自然就拉近了。

驾驶舱里的人抓过烟,闻了闻,语气缓和了些:“是说闹,就我一个,从嘉兴开过来,连个搭班的人都没,一天一夜没困觉了!”

夏钊又递上一根烟:“老哥,开开门,也让我进去开开眼。”

那人犹豫了下,还是接过烟:“就五分钟啊,被人看见了我要吃桑祸的!”说完,从驾驶舱里面摆弄了几下,推开车门。

夏钊一跃而上,闪进驾驶舱。确如那人所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堆复杂的仪表、操纵杆。

“呜呜……”号角声响起,通车典礼正式开始。

“南虎”在数十名官员的注视下走上观礼台,发现整个台上只剩一个座位空着,便不慌不忙的走上去,来到座位前,朝弼虎拱手施礼。

弼虎还礼,给了个“请坐”的手势。

“南虎”落座。高台之上,铁路与人群,古镇与良田尽收眼底。

“大人方才那番话,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呐!”

“再不敲打敲打,改天先生一到,他们连怎么丢的饭碗都不知道!”

“有大人在,京城里的那些人才能自以为高枕无忧。”

“先生一直鼓动天下人要推翻朝廷,实施民主,可曾想过没了朝廷,这个国家该如何管理?黎民百姓接受的了你们的民主吗?”

“国家,自当由民众来管理;不出十年,天下人皆可谈论民主。”

“哈哈哈……”弼虎一阵大笑,“先生可知,某这半辈子,只佩服两个半人。”

“愿闻其详。”

“第一个,曾文正公。”

“曾剃头,杀人如麻,一介愚夫!”

“第二个,左文襄公。”

“蛇鼠两端,明珠暗投。”

“那剩下半个,先生更是看不上了。”

“不妨一说。”

“此人少读兵书,青年投军;身在异邦,却能屡出奇兵,平定乱局;归国后练兵十年,颇有小成。他若是旗人,今天坐在这里与先生交谈的便是此人了。”

“南虎”大概猜到了弼虎所说是谁:“此等人物,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呜……”火车站里突然传来火车的鸣笛。

弼虎一愣,旋即大笑:“好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典礼开始了,就请先生与我一同观礼。”

“荣幸之至。”

汽笛声中,火车隆隆驶来。

浙江布政使飞奔下台,整了整身上的官服,走到一个面朝火车,侧向观礼台的讲台上,扶了扶用两根竹子撑起来、用铁皮包成的大喇叭,扭头望向观礼台。他,正是本次通车剪彩典礼的主持人。

弼虎起身询问:“这趟车,是从钱塘江那边过来的吧?”

“正是!”保贵连忙回答。

弼虎扭头对“南虎”道:“从钱塘江到运河可不够,从今天起,这条铁路就要从杭州出发,一路向上海过去。以后,早上从杭州出发,晚上就能到上海。我还会奏请朝廷,修一条从京城到广州的铁路。到那时,南方有什么事情,朝廷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南虎”挤出一丝笑来:“南方传进来的东西,也能第一时间送到京城。”

弼虎朝讲台前的浙江布政使做了个手势,示意典礼开始。

浙江布政使清了清嗓子,声嘶力竭:“各位大人、各位同僚、各位绅商父老,沪杭铁路开工奠基典礼,现在开始!”

掌声如雷。

按照事先的安排,典礼讲话将与火车进站同时进行,火车停下的一刻,讲话完毕,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陆尔庆站在台下,拼命鼓掌,热泪盈眶。从今往后,不论是陆家,还是他陆尔庆,都将迈入全新的时代,一个由铁路承载的,民主的、进步的时代!

火车包间中,几名身穿朝服的官员相谈甚欢。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包间的木质移门。

一名官员嘀咕道:“不是吩咐下面的人不要让闲杂人等来打扰我们了吗?怎么还有人来?”

另一人大声问:“是哪个啊?”

“送餐的,请问先生们想吃点什么?”外面的人问。

“哗啦!”包间门开。

来者推着餐车,目光迅速扫过包间内部,五名官员,品级还不低。不过这五个人的神态和坐姿却叫他暗暗皱眉,心下生疑。

开门的官员见他头戴厨师帽、一身侍者打扮,又看了眼餐车上的吃食:“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来来回回就这点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走走走,下回别再来了!”

“方才已经有人来过了?”侍者有些吃惊。

官员:“就刚才,你们火车上是怎么伺候人的?连本官的吩咐都要说两遍吗!”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这就走。”侍者躬身朝一边退去。

“砰!”移门被重重带上,里头还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侍者推着餐车继续往前走,刚穿过包间车厢来到与之相连的餐车厢时,忽觉脑后生风,立刻向前伏倒,左脚向后飞踹。

“呼!”侍者避开脑后一击,一脚踢中身后之人。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侍者!”身后之人喝问。

侍者从侧面越过餐车,转身打量偷袭者:“那你冒充侍者又是为何?”

“无可奉告!”偷袭者一拳击出,速度奇快。

侍者掌抱阴阳,结结实实接下他一招:“你若想打劫包间里的几位大人,我倒是可以帮忙!”

偷袭者见他竟能硬生生接下自己一拳,心下一凛,说了句“用不着”,便又是一通疾风骤雨般的快拳。

侍者边挡边退:“前面就是车站,火车马上停下,你是要当着两省官员的面动手吗!”

“呼!”偷袭者突然收拳,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看来你都知道了。”

侍者:“你们革命党人就不会动动脑子吗?总督巡抚身边高手如云,只要火车停下,你又能如何脱身?”

“脱身?”偷袭者笑了,“呼”的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他。

侍者大骇,手中黄光一闪,一道符箓如暗器般疾掠而出。

“暗器?!”偷袭者连忙侧身,符箓仍在他手腕间留下一抹淡红,手枪“啪嗒”落地。

侍者返身冲出车厢,跳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部。

火车速度不快,车厢下的枕木一道接一道向后退去,清晰可辨。

侍者一咬牙,伸手抓住车厢前的铁栏杆,将身体挂到车厢外。

偷袭者揉揉手腕,见无大碍,捡起手枪朝车厢另一头冲去,撞开车厢门,前方是另一节车厢,左右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叫他跑了!”偷袭者一拳砸在车厢外皮上,不过心中仍不免得意——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你们都觉得我的目标是总督巡抚,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胖子将最后一块状元糕塞进嘴里,摸出怀表看了眼,居然已经讲了一个钟头!

按照流程,通车典礼先是各级官员讲话,再是绅商代表讲话,最后才是奠基仪式。总督大人倒挺干脆,几句话点到即止。第二个登场的浙江巡抚保贵只说了三句话:“我只说三条:第一,铁路,没有总督大人的支持是修不成的;第二,铁路,是我们浙江省首倡并开始修的;第三,铁路杭州到上海段,不另收税!”

掌声如雷。

浙江绅商欢呼雀跃。

江苏巡抚抽抽嘴角,上海道台强颜欢笑。

“浑人,保贵这个浑人啊!”弼虎大笑。几句简洁有力的大实话,却更得人心。

第三个讲话的是江苏巡抚,此人声音小,说话慢,还连篇累牍喋喋不休,人群中已有人听得不耐烦,发出阵阵嘘声。江苏巡抚充耳不闻,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自我陶醉。

观礼台上,“南虎”扭头对弼虎道:“这位大人的口才真是了得啊!”

弼虎会意,干咳一声。

江苏巡抚立刻从自我陶醉中醒来,三句话收尾,干脆利落。

“南虎”笑道:“大人官威赫赫,两江铁板一块啊!”

弼虎也笑:“巡抚大人几个月前才新纳了一房小妾,腰好,耳朵自然也好。”

“南虎”笑着摇摇头,这些朝廷的官员啊,讲起段子来倒是一个赛过一个。

“呜……”火车拉出一记长长的汽笛,缓缓减速。

不论是观礼台上的官员、观礼台下的两省绅商,还是被军警拦在隔离线外的百姓,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夏钊早已爬下火车头,目光冷峻,仿佛每个人都会突然掏出炸弹、拔出手枪,叫观礼台上的兖兖诸公身陷火海、饮弹身亡。忽然,他注意到一个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正沿着铁轨慢慢变大。

方四象在狂奔。

他调整气息,手臂在身侧有节奏的前后摆动,步伐频率不算很快,可步子却迈得很大。这是当年大师兄教他的跑步法门。跑步有两种,一种是短距离冲刺,全靠一口气的爆发力,适合近战;一种是长距离的追逐,当目标超过视线的尽头,就要用吐纳和内息来调节体力和状态,确保追上之后还有一战之力。

随着全身气血的运行,方四象进入了一种奇特的修行状态,神志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明。从夏钊的准备看,这次典礼就是给革命党人准备的一个圈套,引诱他们来捣乱,再一网打尽;除非刺客已经混进军警随从内部,否则根本没有真正下手的机会。反观革命党人,不仅刺客来了,“南虎”也来了!“南虎”是谁?革命党的领袖!他居然亲自现身,难道不怕被抓?

“南虎”的到来只能说明,他和弼虎一样,是把自己当成了诱饵——弼虎现身,引诱刺客刺杀;“南虎”现身,立刻就会吸引所有的关注,来掩护真正的行动——好一出将计就计!

方才火车上那人定是刺客之一,可奇怪的是,既然那几个官员都在火车上,他为何不早早下手脱身?反而要跟着火车走?火车的目的地是开工典礼现场,说明他真正的目标并非火车上那几个官员,依旧还是现场!

革命党人做事,向来不计后果,能闹多大闹多大——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引发朝廷的恐慌、社会的关注;只有把事情闹大,他们才能赢得为革命义无反顾、不惜牺牲的大义形象!

不论他们的目标是谁,准备以何种方式动手,实施行动的地方只能是典礼现场,也必须是典礼现场!

方四象豁然开朗。

用枪,躲在火车车厢里放冷枪更为隐蔽,离观礼台也更近;用炸弹,杀伤力和效果更为惊人!

他必须赶上去,抢在那个疯子动手前,阻止他!

等等,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发问。我既不是官府的人,也与现场众人非亲非故;民间不是都在流传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国,才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还我汉家江山……我为何要跟革命党人作对?

因为我是个大夫!另一个声音喊道。推拿正骨、悬壶济世,行善积德、救助苍生,修道之人入世修行,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数百条人命面临危险而置若罔闻?不论尔等出于何等目的,用何种手段,想用无冤无仇之人的性命来达到目的,便是天理难容!

非为功过成败,只为苍生正道!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气血循环,生生不息,四肢百骸,浑然一体!方四象猛然发觉,一直以来无法精进的内息吐纳,竟在此刻隐约有突破的迹象。

赶上去还不够,必须要想办法阻止!

方四象望见了停在观礼台另一侧的那截火车头。

典礼现场,主管铁路海关的道员发言完毕,下一个环节是各界人士合影。在松江知府的引导下,观礼台旁的工商界人士将要选出三十名代表到观礼台前来,与观礼台上的官员们一起见证火车抵达的一刻。

很快,陆水根就带着另外十几个浙江省绅商代表走上前去。江苏上海原本还在为谁去谁不去争论不休,一看浙江这边先上了,未免被他们抢光好位置,也急急忙忙选出十几个人来。现场显得有些混乱。

“就是这个时候!”夏钊一下窜出人群,闪到正在调试相机的摄像师身边,一把将他推开。

“你弄啥西?”摄像师怒了。

“警察,例行检查!小金小胡,搜他们的身!”夏钊盯着眼前这个蒙着黑布、用三脚架撑起来的大家伙,前后那么长,足以藏下几枝短枪!

两个年轻警察立刻上前,将摄像师和助手拉到一边,开始搜身。

那人为夏钊气势所慑,连忙举起手来:“这可是给大人照相的,从上海运来的西洋货,弄坏了你赔啊!”

夏钊不去理他,而是伸手在相机上下左右摸了一遍,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扭头问摄像师:“这个东西,会爆炸吗?”

摄像师一愣,摇头回答:“爆炸,没听说过,烧坏倒是有可能。”

夏钊摆摆手,示意小金小胡退下。

火车隆隆驶近,带来烟火的粗糙气味,黝黑刚猛的火车头和长长的车身,无不给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

“来了,来了!”众人纷纷惊呼。

长长的火车,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希望!

“咣当!”

“噗嗤!”

火车终于停下,周围掌声一片。

“大家站好,站好,拍照了啊!”松江知府像个酒楼的掌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张罗众人排队站好,还抬手示意摄像师准备好相机。

就在这时,对面围观的百姓中突然有人大喊:“看,火车上有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雪白西服的年轻人在车厢顶上缓缓站起,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包。

“哗啦啦!”数十枝洋枪土枪对准了他。

那人凭风而立,浑然无惧,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这么多人,有官员、有绅商、有军警、有百姓,他们都在仰视自己,目光中有震惊,有疑惑,有愤怒,还有恐惧。好,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万众瞩目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陆尔庆认出了他,礼帽、白西装,还有那桀骜不驯的笑容!就是他,那晚上将自己一拳打落水里,让自己在慕青莲姑娘跟前颜面尽失。

正是山越。

“革命党!”陆尔庆手指情敌大喊。

“啪!”身旁的虎枪骑兵手起杆落,将他击倒。

“革命党!”

“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有些混乱。

只一眼,夏钊便认出那人手中的东西,拔腿飞奔到队长身边。

“什么都别说了!”队长熟悉军械,也认出那人手中的东西,此刻他必须保持镇定,凭着一个老兵的经验本能的下令:“外围警戒线上的人全体戒备,不得放一个百姓过来,现场不许乱!”

夏钊盯着车厢上那一扇扇忽明忽暗的车窗:“如果车厢里还有人,可以形成密集火力威胁观礼台!”

队长:“他们没那么多军火!夏钊,我在这里稳住大局,你带几个人,悄悄摸过去,先看看车厢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再想办法把那人弄下来!”

夏钊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