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做笔交易

孤月泛江秋,露下高城静,期着佳人夜不来,坐转霜梧影。吹彻紫鸾箫,宝篆烟消鼎,桂子飘香下广寒,银汉秋波冷。

——明·王洪《卜算子》

城北,墅园。

“啊呦,啊呦,轻点,轻点啊,啊呦!老方啊,到底什么个情况啊,不会破相吧?我年纪轻轻,尚未婚配,要是好不了,可叫我怎么见人那!”胖子趴在**,昂着脑袋,双手垫在胸前,衣服掀起半截,裤子拉下半截,不停的左右扭动。

“情况嘛,要说好,那是骗你的,要说不好,其实也没啥大不了,就是烧掉几根毛,再蜕层皮就没事啦!”方四象在他肥厚的腰肢上弹了两下,轻描淡写道。

“什么,还要蜕层皮!”胖子惊呼。

“是啊,蜕皮。”方四象用指尖在他腰上一块被烤得通红发硬的表皮上戳了两下,“当年白娘子和小青就是蜕了层皮才幻化成人形,勾搭了许仙还不够,还想勾搭法海。你啊,蜕层皮,掉层膘,待到荷花盛开时再出去,保管杭州城里的大姑娘小娘子排队上门求亲。”

“真的啊?”胖子咽了口唾沫,立刻开始憧憬。

方四象一巴掌拍在他雪白肥嫩的粗腰上:“背面好了,翻过来,抹肚子。”

胖子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翻身。

方四象嫌他磨蹭,一把将他翻转,推倒。

胖子连忙捂住胸口,惶恐不已:“你做啥?不要乱来啊!”

方四象坏笑两声,又在他肚皮上弹了两下:“这身销魂的好肉,不知能卖几个钱。”

胖子:“你个死变态!”

“好哇,我把你救出来,你竟敢骂我!”方四象掸掸手,转身就走。

胖子大喊:“别走,别走啊!我这不是被水淹火烤的头昏脑涨了嘛!”

方四象转回来,十指翻飞,只片刻便清皮敷药完毕:“头三天,早晚各换药一次,不能躺不能趴,只能侧着睡;三天之后,每天换药一次,等死皮蜕掉,就能正常睡觉了。在此期间腥辣油腻、鱼虾海鲜都不能碰。”

“啥?荤的都不能吃,还怎么长出新肉来?”胖子一脸不甘心。

方四象:“你要管不住嘴,到时候留下疤来可别怪我!还有——”

“还有啥?”胖子都快哭了。

方四象朝他**一指,一字一顿:“严,禁,房,事!”

胖子突然想起那天晕过去前走进房中的那双女子,后面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仆人来报,说夏钊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胖子连忙说:“别让他进来,被他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被他笑死。你就说我吃了药睡着了,养好伤之前,我谁都不见!”说完努力转身,向内侧卧。

方四象来到前厅,看到夏钊的装束,移步拱手,满面春风:“夏警官,恭喜高升啊!”

夏钊连忙上前:“连你都来取笑我,那天事出突然,有人报案,我不能不去处置,这才来晚了。要不是你拖住那些番僧,我就算赶来也救不出阿丰。对了,阿丰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去看看他?我带了点滋补养颜的东西来。”

方四象:“刚给他上了药,现在睡着了。伤不要紧,就是烧掉了几片毛,烧焦了几块皮,就当是排污去垢,用了药,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

夏钊:“那就好,那就好。”

方四象:“自己带队查案感觉如何?武备学堂直接给你毕业了?”

夏钊点头:“嘉奖令是杭州府下的,警局直接要人,武备学堂自然不敢不放,还大张旗鼓的表彰了我们几个一通,说什么我们是学堂开办以来最出色的学员,到了警局要继续为学堂争光。其实就是几个头头给自己脸上贴金。当学警的时候跟在人屁股后面,被使唤来使唤去,拼了命想转正;真进了警局,才发现哪有那么多大案子给你立功;北城分局管着运河一片,遍地都是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今天你坑我,明天我骗你,摆不平了就来报警,还不能不管。警察就是给他们擦屁股的!”

方四象大笑:“让你这个武备学堂的高材生成天往街坊邻里跑,还真是屈才了。今天来不光是来看阿丰的吧?”

夏钊:“连环杀洋人案破了,你那篇《残卷八景,神秘宝藏重现江湖;洋人枭首,来去无踪谁是真凶?》的下篇,打算什么时候出?”

方四象一拍大腿:“啊呦你要不说,我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方四象并不是真的忘了,而是不打算现在就写。从查案的角度考虑,他、胖子、夏钊的三人组合,需要夏钊不断立功升职,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甚至探长,才能给他们的行动提供官方信息和保护。如果方四象立刻抛出洋人枭首案的下篇,一来会抢了夏钊的风头,让“学警破奇案”的光环褪色,不利于他立功升职;二是他总觉得《湖墅八景图》这件事不会因为一名杀手的毙命而结束,毕竟八幅残画尚未全部现身,明争暗夺仍将继续。

夏钊:“听说那期报纸卖到脱销,加印了好几次都有人抢,你这下篇要再不出,老周又要来催稿了。”

方四象:“啊呦,说起老周我就头疼,跟我欠他钱一样;他要真来,我就往皋亭山一躲,有本事他能找到我!”

夏钊:“没看出来你也会耍赖。说正事,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方四象:“就知道你来一定有事。”

夏钊朝左右一看,凑近方四象,沉声道:“我们得到确切消息,革命党正在计划搞事情!”

“哦?”方四象来了兴趣,他觉得《湖墅八景图》的事情没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怀疑革命党也想得到残画,却始终没有正面现身。没有出招的对手是最可怕的,要么不出,要出就是大招。

夏钊:“十天后,沪杭铁路开工奠基典礼,江苏浙江两省大员都会出席,听说总督大人也会来。”

方四象:“革命党打算弄几个炸弹,把总督和火车都炸上天?”

夏钊:“既然得到消息,就不会叫他们得手。不过再怎么严密,也是被动防范。那么多人在场,就算不是炸弹,暗杀几个官员和工商界名流,事情也会不可收拾。上面希望我们能主动出击,在革命党下手前将其一网打尽!”

方四象往后靠了靠:“这事儿不好办。”

夏钊:“是不好办。警局里那帮人,维持维持治安还凑合,真要让他们去追查革命党,还不如让他们上街去收保护费。再说革命党也不是吃素的,就算让他们找到了也打不过。人家敢拼命,警察敢吗?我是想,风险越大,机会越大;想要立功,就要抓住这次机会。我是警察,只能在明处;想要追查革命党,防患于未然,还需要兄弟你在暗中帮忙。”

方四象沉吟不语。

夏钊看着他,几分热切,几分焦虑。

少许,方四象突然问:“典礼的时间,地点?”

夏钊:“十天后,巳时整。就在拱宸桥。铁路从那里出发朝上海修过去。”

方四象一怔,十天后,难道说他给徐策的建议已经通过,经费的问题也解决了?“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夏钊:“有一个人警察一直在追查,但此人极为狡猾,好几次跟过去都被他给甩了。要是能抓到这个人,肯定能问出不少事情来!”

与此同时,南京,别院。

“……西山晚翠、花圃啼莺、江桥暮雨……陡门春涨、夹城夜月、半道春红。”东翁一袭布袍,负手站在山墙前,盯着墙上的六幅残画。六幅残画分居左右,左边一上两下,缺了右上角的一幅;右边两上一下,缺了左下角的一幅。而缺少的两幅,正好又位于长卷中部,使长卷无法合拢。他的目光自左向右,依次扫过已有的六处景点。从已有图上运河流向看,左边缺的应该是《湖墅八景图》的第六画《皋亭积雪图》,右边缺的是第八画《白**烟村图》。

“两幅,只差两幅。”东翁轻捋胡须,不无惋惜。

“属下无能,以致两路失手。”黑暗中响起韩秀才的声音,“第一路人马有虞师爷派出的人掩护,原本是在暗处行动,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刚刚下去,就遭洋人暗算。”

“洋人?”

“正是!”韩秀才道,“当初洋人觊觎残画,三番四次出手,均被铁爪偷袭枭首;此番洋人以牙还牙,杀人之后也将首级砍去,无疑是在报复!”

东翁:“看来洋人之中也不乏高手。不过现在他们死了人、丢了画,行动已经失败。”

韩秀才:“东翁说得是。《湖墅八景图》,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洋人手里。”

东翁:“洋人觊觎中国之心不死,以为凑齐八幅画就能找到宝藏;找到宝藏就能拿出来要挟朝廷用路权来交易。也不想想是在谁的地盘!”

韩秀才:“属下派出第二路人马,就是想将计就计,引出那藏在暗处的杀手,谁曾想蹦出个道士来,又被一队警察搅局。属下料事不周,请东翁责罚!”

东翁摆摆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三教九流,本非正道,失手便失手吧!你尽心尽力,也不必过于自责。我听说,上回皋亭山上,也是几个道士出手阻挠?”

“正是。”

“你去查一查,如果出手阻挠的是同一伙道士,那就先去搞清楚他们是什么来头,背后是什么人。”

韩秀才躬身领命:“听浙江那边说,铁路路线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走桐乡走海宁,剩下的就是经费。属下担心,若不能及时开工,一旦革命党人动手,两江就会大乱。当务之急,是找到剩下的两幅残画,抢先找到宝藏,将路权牢牢控制在朝廷手中。”

东翁微微颔首。

韩秀才:“两路人手虽未寻得残画,却也不是没有收获。”

“哦?”东翁好奇的别过脸,“说来听听。”

三天前,拱宸桥畔,运河码头,酒肆。

一个年轻人拦住了正要登船的韩秀才,开门见山:“去白**海掘墓的土夫子和那伙装神弄鬼的番僧,都是你安排的吧?”

韩秀才心中剧震,自己素来潜踪匿行,秘密与人接头,眼前这年轻人是如何知晓自己行动的?又为何会主动找来,有何企图?

年轻人:“你不要害怕,我既不是来抓你的,也不会坏你的事。”

韩秀才突然想起,在杭州府的结案报告中,带队击毙无眉上师、解救被囚女子、抚平乡民骚乱的正是此人,不由好奇:“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年轻人正是夏钊:“土夫子逃走了一个,番僧也没有死光,他们既是奉命而来,逃出去后自然要去见背后主使。我不过是派了几个人盯梢,没想到啊没想到,先生文质彬彬,干得竟是三教九流的勾当。”

韩秀才嘴角抽抽两下:“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夏钊:“跟你做个交易。”

韩秀才:“有资格跟我做交易的人可不多。”

夏钊:“那就要看我手上的东西了。”

韩秀才一惊,难道他已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夏钊不动声色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卷轴,轻轻摆在桌上。

韩秀才双目猛收,旋即放大,是画!

“准确的说,是一幅残画。”夏钊补充了一句。

韩秀才抬手就要去取。

夏钊一把将他的手隔开:“想要?”

韩秀才将手收回:“开条件吧!”

夏钊:“看都不看,就想要?”

韩秀才只觉自己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步步陷于被动。这种感觉很不好。

夏钊用手指在卷轴上敲了两下:“放心,我不想知道你主子是谁,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说完,伸手抽开卷轴上的绳子。

随着卷轴缓缓打开,韩秀才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暗叫:“《白**烟村图》!”

“唰!”夏钊又将卷轴合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韩秀才定了定神:“看来你有资格跟我谈。”

夏钊:“我来是要告诉你,革命党人早已渗透到杭州城中,想要铁路平平安安的通车,一个虞师爷可不够用。”

韩秀才悚然一惊,铁路,居然是铁路!“开条件吧!”韩秀才不再倨傲。

夏钊起身凑到韩秀才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说完便自顾自离去,将卷轴留在方桌上。

韩秀才说完,从身后取出卷轴,躬身献上:“恭喜东翁,再得一画!”

东翁转身,从韩秀才手中取过卷轴,缓缓打开,神情渐渐舒展,喃喃自语:“《白**烟村图》,是它,就是它!因为它,死了多少人,谁知竟会这般得来!”

“全赖东翁神机妙算!”韩秀才献上一记马屁。

东翁哈哈大笑,将《白**烟村图》摆到长卷上它本该所处的位置:“只差一幅了啊,《皋亭积雪图》!”说完,将《白**烟村图》放下,“有心机,有胆色,那个年轻人,倒是个可用之才。”

韩秀才:“功名之心太强,只怕不好驾驭。”

东翁:“不怕他利欲熏心,就怕他碌碌无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主动找到你,就是想谋个进身之阶。我们又岂能辜负了年轻人拳拳之心?”

韩秀才:“属下晓得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尔庆一身雪白的西服马甲,礼帽端在胸前,手中文明杖有节奏的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笃笃”的声响,沿运河信步而行,心情很是不错。两天前,贤叔派人给他他传话,说画递上去了,“南虎”先生非常喜欢;只消浙江这边安排妥当,沪杭铁路通车那天,他会给在场的各方人士一个大大的惊喜。

还能有什么事是最大的惊喜?陆尔庆心道,不就是革命党魁“南虎”先生答应莅临沪杭铁路开工典礼,为两省工商界剪彩致辞。这种事情,心照不宣,贤叔当然不会明说,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消“南虎”先生能来,浙江工商界就能借此事压江苏一头,陆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那时,作为一力促成此事的陆家大少爷,就会一跃成为两省工商界的明日之星。

河上起风,陆尔庆本想戴上礼帽,手到额边,碰到梳得整整齐齐发辫,顿时一阵心烦——这象征愚昧落后的大辫子一天不剪掉,这个国家就一天不会进步;只要那天来到,自己一定要做第一个剪辫子的人,不仅自己剪,还要把全家、全族人的辫子统统剪掉,告别旧时代,迎接新生活!

陆尔庆沿大兜路走了一段,向右拐进香积寺后的一条小巷里,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处精致的墙门外。墙门上“青莲居”三个秀丽的大字,透出与运河边不相称的静谧幽雅来。

迈上台阶,站定,轻叩三声。

少顷,门内响起脚步声,有女人在门内回:“来客见谅,我家不接现客。”

陆尔庆戴上礼帽,将文明杖往腋下一夹,摸出两枚鹰洋,“叮叮”敲了两下。

“吱嘎!”门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眼,半个鼻子,半张嘴。

陆尔庆递上一枚鹰洋,嵌在门缝里。

女人一把抓过:“三天后再来。”

陆尔庆递上第二枚鹰洋,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女人犹豫一秒,果断拿走,像是想起他是谁:“你这人,上回请姑娘出船,却叫姑娘自己回来,还好离得不远,要是出什么事,叫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陆尔庆:“此番不同上次,不会再叫姑娘去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女人白了他一眼:“规矩你懂的。”

陆尔庆:“这是自然。”

青莲居中。

山越与慕青莲相对而座。

茶已凉,话未尽。

山越不时用左手揉揉右手拳头——他的拳头,曾受名师指点,又兼习西洋拳术,力可碎砖。

慕青莲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山越不说话,她便静静坐在一边。她习惯用曲子来传递心声,开口说话,似乎成了一件多余的事。

“我要走了。”良久,山越终于憋出一句。

慕青莲笑了,似在笑他比自己还不会聊天。

山越抬头望她,以为她在笑话自己,脸上顿显尴尬之色,左手死死握着右拳。

“你要走,何必说于我听?”慕青莲悠悠道。

“我……”山越本想来向她告辞,顺带向她表白,可话到嘴边,却是难以启齿。要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拳头来解决该有多好。山越如是想。

慕青莲:“想说便说,上回你连那陆家公子都敢扔进河里;如今没有旁人,倒哑巴了?”

山越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男人最大的得意,莫过于打倒情敌。陆尔庆那小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居然敢觊觎青莲!还有那贤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是一副色鬼做派,若非他是“南虎”先生身边的红人,少不了也把他扔下河去。

慕青莲:“每回你都是在我有客时来,你来我走,我回你走,来去匆匆,写写画画些叫人看不懂的东西。为何这次要特地跑来跟我说一声呢?”

山越动了动嘴,确如慕青莲所说,他来青莲居,与那些富商公子全然不同,只因慕青莲从不在家中接客,每次都是画舫之上,一曲唱罢便回,故而青莲居便成了大兜路上少有的清净地,能叫他忘却俗世烦恼,静下心来想些事情。山越犹豫片刻,只说:“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慕青莲续上茶水:“男儿志在四方,不像我等女子,只能守在一处,见不得外头大千世界。你会给我写信吗?”

山越一怔:“会……会的。”

慕青莲捏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放下。

山越注意到,她捏茶盏用的是拇指和中指,食指和小指则微微翘起,手型很是好看。

慕青莲:“你若不说,我便要休息了。”

山越一时词穷,低头想好久,才抬起头,右拳砸在茶几上,红着脸道:“我山越发誓,若有哪个不长眼的小白脸想打你的主意,我定要他去运河里喂鱼!”

她笑了,似冰川消融,青莲初绽:“若看上我的是个有钱的老头呢?”

山越愣住了,一想到贤叔那色眯眯的嘴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是老头子,便丢进钱塘江里!”

慕青莲无奈的摇摇头,款款起身。

山越连忙站起。

“你们男人说句实话就那么难吗?”慕青莲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幕间,山越又是懊恼,又是不甘。

自己明明是来表白的,怎么到头来说的都是些不着调的话?今天不说,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跟她开口。现在人走了,就算把人家茶几打碎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