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莲孽龙

三月平湖草欲齐,绿杨分影入长堤。田家起处乌犹吠,酒客醒时谢豹啼。山槛正当连叶渚,水塍新筑稻秧畦。人间漫说多歧路,咫尺神仙路欲迷。

——唐·张佑《过临平湖》

很快夏钊也来了,带着那个把墅园卖给胖子的二世祖吴五德。众人在三官庙碰头,这里已变成他们商量事情的秘密据点。

吴五德是第一个得到胖子被抓的消息的。那天中午,他从大兜路的小院出来,正在信义坊附近下馆子,忽听外头有人在嚷嚷,说是白**海那边来了一群和尚,要在塘边做法镇邪。吴五德本就是个爱凑热闹之人,一听便来了兴致,连饭都顾不上吃完,丢下几个钱就赶过去。

到了白**海边,早先老韩他们疏浚池塘时竖起来的帷幕已被拆得七七八八,四五个身披暗红僧袍、露出半边肩膀胳膊的僧人一字排开站在水边,正在那里念念有词。据围观的人说,前不久有人冒充官府的人把白**海围了起来,他们走后塘底干涸、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没过多久就传出死人的事情;不久就有人在塘中捞到小孩的尸体,都被咬得不成样子。一时间流言四起,附近百姓纷纷焚香祷告,说是水里有恶鬼,要请高僧来斩妖除魔。

很快,那几个打扮怪异的和尚就来了,到塘边一看,就说白**海中有蛟龙,还是条孽龙,原本被镇在塘底的大墓下;大墓被那伙人挖开后,孽龙就被放了出来,专门吸取孩童的精气,若不施法镇压,还会有更多人惨死。

方四象和夏钊相视一眼。夏钊心中冷哼,围塘断水、打洞探墓之事是他亲眼所见,也知晓其中缘由;那几个妖僧定是想借此制造恐慌,从中牟利,那两个溺死的孩童,说不定也是他们炮制的。自己定要再去查探一番,若真是人祸,定要将那几个妖僧捉拿归案!

方四象问:“阿丰是怎么被抓的?”

吴五德继续说,其中一个胖大和尚说想要镇住孽龙,就必须找到挖开大墓的元凶。于是就有人站出来说有天早上他起来到塘边撒尿,看见一个胖子跟一个警察钻进帷幕,过了很久才出来。胖大和尚问他还能不能找到此人,那人就说那胖子好像就住在附近。胖大和尚不知跟他说了什么,那人便兴冲冲的跑开了。

大概过了半天,胖大和尚手下的两个年轻和尚就把胖子捉了回来。胖大和尚看到胖子就大惊失色,说此人乃妖兽转世,专门来为祸人间。乡民们立刻嚷嚷着要宰了胖子,胖大和尚却说寻常刀剑斩首只能坏其形,无法诛其妖灵,定要施以水火莲花之刑,才能叫其神形俱灭。

方四象摇了摇头,心想可怜的胖子,出门遛个弯都能遭此横祸,看来那《湖墅八景图》果真是不祥之物,谁碰谁倒霉。

夏钊霍然起身:“我这就去救人,这伙妖僧,竟敢草菅人命!”

方四象:“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吗?”

吴五德想了想:“好像是明天傍晚,说什么阴阳之门大开,世间妖物现形。”

一直没说话的谭叔突然道:“现在打草惊蛇,就怕他们撕票!”

老曹也附议:“还是得先摸摸这伙人的来头。”

吴五德连忙附和:“对对对,救人第一,救人第一!”

夏钊:“明天就要做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方四象:“不急,胖子既然是祭品,他们就得好好养着,不会为难他的。等吃完饭,再给谭叔推拿一次,我们先去白**海看看不迟。”

谭叔心中一热,这段时间用了方四象留下的膏药,又在墅园中与老曹作伴,没了帮会琐事叨扰,心情愉悦,腿上的旧疾竟大有起色:“救人要紧,我这腿迟些早些不打紧。我看这伙和尚是北边来的,江南的和尚,很少有离开庙里出来搞事的。”

老曹跟着点点头:“坐地生财,可要比坑蒙拐骗、做局害人稳妥多了。”

申时初,众人来到白**海边。

白**海西面和北面是错落交织的田埂,南面是一处村落、几十户人家。众人从东北方向来,绕着池塘东边向南走,放眼望去,碧草茵茵,芦苇摇曳,时不时有白鸟在水面掠过,落下几点涟漪**漾开去。

东南侧的水面被荷叶覆盖,再过几个月,盛夏来临,白**海上便会开出朵朵白莲。相传当年乾隆下江南,途经白**海,遥见接天莲叶,喜出望外,当即提笔赋诗一首,无奈水平太差,诗句竟未留存下来。池塘边有个隆起的土丘,相传曾有道士在此做法,人称七星坛。

一路向南,只见不时有人跪在水边,或焚香叩拜,或将活鸡活鸭沉入水中,并未见到和尚和胖子的踪影。

夏钊走上前问一个老头在拜什么神,老头说是要祭小白龙,便匆匆离去。夏钊又拦下个赶路的人,问小白龙是什么来头;那人说小白龙就住在白**海里,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来就要吃活物,吃不着就会害人。方四象又问他附近可有什么土地庙财神庙,那人说往西南走几里路,往东西马塍的方向有座小庙。

方四象:“我们五个一起目标太大,有心人一看就会起疑心,不如分头行动。”

老谭:“老曹,我腿不好,就不走那么远了,你我不如结个伴,在塘边钓鱼如何?”老曹当即点头,说他老曹砍头无数,身上煞气重,也不怕塘里的小白龙来索命,说完就让吴五德回墅园去取渔具。吴五德一听要回那“凶宅”,顿时面露难色。

“还不快去!”老谭一声吼,吴五德拔腿就跑。这俩老头一个砍脑袋的,一个混码头的,发起火来他这小身板可消受不起。

方四象和夏钊朝二老一拱手,继续结伴朝前走。

方四象:“案子结了?”

“嗯。”夏钊应了一声,情绪并不怎么高。

方四象:“你那一枪,惹到某些人了。”

夏钊:“我别无选择。”

方四象:“凡事问心无愧就好。你那一枪有人不爽,却帮杭州府上上下下解了围;县官不如现管,你的命中注定要飞黄腾达,何必耿耿于怀?”

夏钊笑了笑。

方四象:“你不觉得阿丰被绑架得太突然了吗?”

夏钊悚然一惊:“你是说……”

方四象:“如果你是杭州知府,马上要修路了,会让自己治下接连发生命案,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吗?以老韩和虞师爷的层级,像凶手那样的高手,怕是指使不动……”

夏钊沉入沉思。

一刻钟后,方四象和夏钊来到那座小庙。

小庙虽小,香火不少。正对庙门的巨大铜香炉中点着几根胳膊粗的高香,烧出刺鼻的浓烟。夏钊皱了皱眉,与方四象一左一右绕过香炉,前方跪着二三十人,人群中间是一个小小的祭坛。祭坛前铺着草席,上面摆着两具尸体,从草席后面露出来的脚看,应该就是淹死的两个孩子。两个女人跪在地上啜泣。旁边的人议论,年轻些的是女孩的母亲,年长些的是男孩的奶奶,孩子死得太惨,都已经哭晕了好几回。

方四象注意到,祭坛侧面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和尚,下巴留着络腮胡,面上没有表情,目光时不时在人群中来回扫动,像是在等待什么机会。

底下有人开口问,说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入土下葬。那和尚缓缓道,两个孩子都是被小白龙吸干了精气而死的,死前怨气极大,若是不加超度草草下葬,势必纠缠阳间,整个白**海都会鸡犬不宁。又有人问该如何化解,和尚说上师已寻得镇服白莲孽龙的法门,然时辰未到不可轻动,白**海的百姓若想暂保平安,可喝下上师赐予的灵水;灵水有限,半块钱一两,可供一人服用,一块钱三两,可供全家服用,先到先得,赐完为止。

方四象朝夏钊使了个眼色。夏钊会意,随人群挤上前去,花一块钱买了三两灵水,还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浑水摸鱼的扒子。方四象趁机上前,掀开草席瞥了一眼,只见草席底下的童尸全身发青、躯体涨大,四肢血管隐约可见,若再摆上一天就要开始发臭,又匆匆放下。

那和尚早就注意到了一身道士打扮的方四象,见他上前摆弄尸体,当即大声呵斥:“兀那道士,可是那孽龙同党来毁尸的吗?”

众人闻言,纷纷朝方四象望来,不少人面带怒意。

方四象连忙举起双手:“非也非也!贫道行医济世,绝无歹意!如今天气变热,尸体若不及时处置,很快就会腐败,到时候疫病传染,恐怕会危及众乡亲。”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和尚:“孽龙为祸,我等自会处置!吉时一到,幼童便可升天!此乃佛寺,还请道士速速离去!”

方四象说了声“如此甚好”,拱手告辞。

和尚盯着方四象离去,这才重新开始收钱卖水。夏钊则一直混在人群中,今天他没有穿警服,看起来就像个来凑热闹的年轻后生,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方四象离开小庙后折回白**海边,关照谭叔跟老曹此地危险,天黑前务必返回墅园,然后在塘边捡了根毛竹,拔出匕首整饬干净,又悄悄潜了回去。

日暮时分,小庙中的乡民陆续离去,庙门合上。

夏钊也跟着出来,绕到小庙侧面,发现小庙还有一扇紧闭的小门,便躲在不远处的半堵残墙下。没过多久,小门“吱嘎”一声开了。方才那黑和尚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肩膀上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

夏钊跟了上去,沿着田埂和小树林间的小路往前,半个钟头后来到一处破败的小院前。和尚一闪而入。夏钊翻墙入院,不巧踩在一只破瓦盆上,发出刺耳的响动。那和尚一看有人跟来,从屋檐下抄起扁担就朝夏钊抽去。

夏钊从小就练习拳脚,在武备学堂还学了西洋格斗术,立刻与那和尚战成一团。岂料屋里又冲出来两人,竟是两个露着半边肩膀和右边胳膊的红衣番僧!夏钊立刻落了下风,被三人包夹,一步步退向墙根。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墙上窜下,直接将右边的红衣番僧放倒,手中一杆竹棍飞舞,将黑和尚跟剩下的红衣番僧打得节节败退。十招不到,全部击倒。

夏钊竖起大拇指,一脚将黑和尚踹翻,夺下他那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一看,全是刚才收上来的卖水钱。黑和尚和红衣番僧领教了方四象竹棍的厉害,跪在那里不敢乱动。黑和尚认出方四象就是方才庙里出现的那个道士。

夏钊捡起半块砖,重重拍在红衣番僧脑门,将其击倒。

黑和尚盯着红衣番僧脑门上的血洞,双手颤抖,心想今天是遇到黑吃黑的了。

夏钊威胁他们,不想脑袋上也开个洞,就从实招来。

黑和尚叹了口气,说他也是被胁持的。几天前,这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衣番僧突然找到他,打了他一顿,威胁他跟着他们干,不然就把他丢进白**海里淹死。黑和尚原本就是个半路出家的盗贼,立刻就答应跟番僧们合作。

很快,白**海的乡民中便开始流传白莲孽龙的传言,接下去就是两个孩童溺死塘中,人心惶惶。番僧头领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大和尚,被尊称为“上师”,他让黑和尚出面在小庙里做法祭祀、卖灵水敛财;还抓了个胖子回来,说此人是放出小白龙的元凶,要将他活祭!这伙番僧住在别处,这个破院是他与他们接头的地方,那两个被打翻的番僧就是上师的徒弟,负责收钱的。

方四象问:“白**海里当真有龙?”

黑和尚:“上师说不但有龙,还是条孽龙,会吃人!二位也看见了,死了人,乡民们都相信有龙,都来求上师保佑,要不那灵水怎能卖出去?乡民花钱买灵水是图个安心;上师要斩妖除龙,也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方四象:“你见过小白龙吗?”

黑和尚:“没见过,不等于没有。”

夏钊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把抓住黑和尚衣领:“说,上师在哪里?”

黑和尚眼中流露出惶恐之色:“二位好汉,我不过就他们找来抛头露面的赚取钱财的幌子,实在不知道上师住在哪里啊?”说着又朝装钱的包裹一指,朝地上磕了几个头,“二位好汉若是求财,那些钱财尽管拿去!只求二位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夏钊朝包裹上踢了一脚,心想你这厮白长了一副孔武有力的皮囊,这就开始求饶了,刚想说“不义之财,焉能取之!”谁料方四象眼疾手快,直接将包裹抢了过来:“既是不义之财,我等理当取之。今日且留你性命,那上师若问起来,你就带个话,说白**海是我们北新帮的地头,来这里讨饭吃,得先拜北新帮的山头!拜完山头,我等自会赏你们一口饭吃!要是不听,见一次打一次!”

黑和尚听说过北新帮,都是些在运河码头上讨生活的亡命徒,手上人命不少,连忙求饶:“是是是,小的记下了,记下来,一定转告上师!”

方四象收起竹棍,扛起包裹,朝夏钊使了个眼色,耀武扬威的走出破院,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故意大声说:“记住了,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不来,后果自负!”

黑和尚刚刚爬起来,闻言吓得一屁股跌坐地上。

方四象带夏钊走出破院,拍拍包裹:“我们要是不拿走钱,那上师定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我们拿了钱,他们就以为是黑吃黑,而不是冲着阿丰来的。被我们这么打草惊蛇来一下,他们担心行踪暴露,明天一定会如期处置阿丰,我们才有机会救人。”

夏钊:“这等拙劣的装神弄鬼,也会有人信?”

方四象:“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耳聪目明?越是拙劣的办法,越是有人信。三教九流,猫狗各行其道;为了营生,什么事做不出来?你看看街上那些断手断脚的小乞丐,八成都是从外地拐来的。”

“这个上师,照江湖上的话来说,就是做局的。他看到那几个土夫子死在大墓里,就放出有人为了盗墓放出小白龙的消息。周围的乡民不知道实情,就开始议论纷纷;这时候接连有两个孩子被溺死——我怀疑那两个孩子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死了人,还是自家孩子,乡民病急乱投医,就想找人来消灾祈福。死的人越多,他们就越慌,越慌就越信,多少钱都肯出。这时候他们再出现,点破白莲孽龙的局眼,就是水到渠成。”

夏钊忿忿道:“草菅人命,都该抓起来枪毙!”

方四象:“这伙人很高明,一是时机好,前头刚刚死过人;二是地方巧,水塘里刚好有这么个死过人的前朝大墓;三是会选人,敛财这等粗浅的事情,交给本地的假和尚去办,出了事也能撇的一干二净。敢做这种局,是看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你现在带着一队警察敲锣打鼓去跟乡民说他们是骗子也没人信。”

夏钊注意到方四象说的是“粗浅”,立刻追问:“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方四象:“我总觉得他们抓阿丰不是巧合。”

夏钊:“冲着我们来的?”

方四象:“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是前阵子我们查案坏了某些人的事;抓阿丰是给我们个警告,或者说,引我们入局。这个局表面上看是用活祭来引出白莲孽龙将其降服;实际上是用阿丰来引出我们。有他在手,不怕我们不现身。”

夏钊:“看来明天少不了一场恶战。”

方四象:“我们缺人手。”

“我来想办法!”夏钊心中燃起无边战意。

方四象点点头:“番僧势大,我们如果在岸上出手,周围都是人,就算救下胖子,也很难迅速撤离,得回去找老谭和老曹商量个周全的法子救人,确保万无一失。”

另一头,胖子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软的**,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特的香味。他撑起身子,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还完好,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不是劫色就好;又往口袋里摸了摸,发现钱也还在,不禁纳闷,这伙蛮不讲理的和尚把自己强行“请”来到底是何目的?难道是家中有小姐待字闺中,觉着自己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便打起了招赘的主意?不行不行,我陆家二少爷才二十岁,正当青春好年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好多东西要玩,岂能早早就被逼拜堂成亲?

想到这,胖子撩开纱帘,一咕噜趴下床,又转身拎起纱帘放到面前,淡粉色的,还有香气,这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闺房?胖子又爬回**,在棉被和枕头上来回闻闻,果然很香。

“哈哈哈……”胖子大笑,一下躺倒,翻身抱住棉被,一条腿夹在棉被上,来回蹭了几下:“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在闺房……”

“喇嘛拉迦桑切喔!”一把低沉的声音自外间传来。

胖子吓了一跳,一把抓起棉被捂在胸前:“什,什么人!”

“施主围塘断水,开掘大墓,惊扰了此地孽龙,造下无边杀孽,还不知晓吗?”那个声音缓缓道。

胖子一惊,本能的想去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忍住——这伙人来历不明,自己与方四象、夏钊查案之事极为隐秘,决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给套了话,于是立刻装怂:“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想我三代单传,我爹五十岁才生下我,家里有八个姐姐都盯着分家产,还有百岁奶奶要供养,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就要绝后了啊!”

那声音冷哼一声:“既施业行,必遭业果。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胖子手忙脚乱的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师傅师傅,我所有的钱都给您,求您放我回去,我必十倍供奉!”

那声音道:“钱财于我又有何用?”

胖子喃喃道:“不是劫财,难道要劫色?”

那人哈哈大笑:“孽龙之前,软玉其后;众香众欲,弘法众生!”说完,击掌两下。未几,铃声由远及近,香气更浓。

铃声中,胖子只觉眼前事物渐渐变得模糊,纱帘外两个曼妙的身影渐渐浮现,款款而来,一左一右撩起纱帘,将手轻轻按在胖子肩头。

“女菩萨,饶命……”胖子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