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面桃花

樵路萦连入翠微,清泉白石可忘机。云中犬吠刘安过,树杪春深望帝归。白鹤肯留华表语,苍官合受锦衣围。珠襦玉柙今何许,一笑人间万事非。

——宋·敖陶孙《皋亭山》

桓道常微微蹙眉。

多年以来,披云观中就只有姜致柔一个女弟子,生得美貌灵秀、娇憨纯真,悟性更是出奇的高,上至师父下到他们师兄弟几个都对她宠溺有加。

姜致柔平日里都是单独住在后院中读书修行,由从老家带来的一名侍女和两个仆人照顾,基本不问俗务,今天怎么就突然现身来管闲事了?

“为兄很好。师妹好。”桓道常生生收敛气势,一时竟无法再发难。

姜致柔身边的丫鬟名唤青儿,一双秀目紧盯桓道常,片刻都不曾离开。

余利亨与方四象暗想,看这架势,似乎有转机了,孰料一旁的进宝大叫:“四师叔,大魔王要抢师祖的东西,打伤师父和小师叔……”

师兄弟三人都暗暗翻了个大白眼,这缺心眼的小子!

姜致柔故作惊诧:“不会吧,二师兄在开玩笑吗?”

桓道常一咬牙:“师妹,实不相瞒,为兄此来,确实是为了一幅画。”

姜致柔星眸一闪:“理由。”

桓道常在师妹面前做不到方才那般蛮横,只好道:“此画不祥,觊觎者甚众,留在观中是个祸患,不若由我带走干净。为兄还能依礼来取,换作他人,怕是观里劫难要到了!”说完扫一眼余利亨和方四象,“凭他俩,连我都打不过,如何有本事抵挡各路高手,将画守住?“

姜致柔突然一笑:“如此说来二师兄倒是好心了。若是观里有人能赢了师兄,师兄就会放心放手了吧?“

余利亨与方四象相视一眼:师兄弟几个当中,大师兄博学多才,只因会的东西太多,又贪吃好玩,武功反倒不是最强的;二师兄专心习武、勤勉刻苦,一直以来都被公认同辈武功第一;余利亨嘛,人情世故长袖善舞,观里大大小小庶务一把抓,短短几年就把师父和大师兄留下的烂摊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略有盈余,是一把管家好手;方四象年纪虽小,却是师兄弟几个中最像师父当年的;至于排行第四的姜致柔,她的武功一直是个谜,也没人去跟她讨教。难道说,今天有幸能见她出手?

余利亨捂着腚走上前,故作无事地问:“师妹,二师兄武功极高,你千万不要冲动!师兄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你周全!”

姜致柔眨眨眼:“三师兄还是回厢房趴着吧,伤了尾骨再乱动,难不成你想下半辈子瘫在**?招财进宝,扶他回去!”

招财进宝架起余利亨就往西厢房去。

余利亨边走边回头叮嘱方四象:“师弟,你可要保护好师妹啊!”

桓道常心下诧异,师妹这是要跟自己过招?她一向深居简出,从身法脚步上也看不出武功深浅,实在不想伤了她,不由摇头道:“我从不跟女子动手。”

“当真?”姜致柔手拈桃花,缓步上前,俏皮一笑,“师兄怕伤了我?那这样吧,方才你们不是约定七招吗?现在还剩一招,若能击落我手中这枝桃花,你要的东西,尽管去取;若是不能,师兄便不可再为那样东西踏进山门半步。如何?”

桓道常瞄了眼那拈着桃花的纤手,心想丫头你口气也太大了吧?师兄我好歹也是江湖上数得着的高手,别说击落,就是完好夺下那枝桃花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四象一脸崇拜的望着姜致柔,心中大叫“师姐霸气,师姐威武”,人面桃花相映红,师姐手把桃花的样子真是美极了!原来真正的高手,都要等到最后一刻才现身!

青儿看着两人,欲言又止,一脸担忧。

桓道常深吸一口气,再次取下背后双鞭,正色道:“一言为定,师妹请!”

大殿后的一处角落。余黑猫前爪并拢、将下颌垫在爪背上,竖起耳朵,慢慢将身子弓起,目光锁定对面屋顶上的那团黑影,全身黑毛倒立。不论是山中虎豹,亦或家中灵猫,只要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就会像余黑猫这般如临大敌。

“呼!”黑影动了!

“喵!”余黑猫发出警报。

“呼!”白影闪过,方白狗飞奔而来,穿过走廊,扑向财神殿后。

此时此刻,余利亨、姜致柔、方四象、青儿、招财、进宝等人都在大殿前应付桓道常,除了后院姜致柔的两个老仆和厢房里养伤的拉法尔神父,整个观中再无一人。

“啪!”黑衣人鬼魅般落在财神殿旁,刚刚落下,忽觉脚背处有异,连忙发力想再度跃起,却被生生勾住,紧接着一片碎瓦飞来,正中其膝盖。

“居然有机关!”黑衣人大骇,提一口气,想要凌空翻过院墙。

“喵呜!”余黑猫如离弦之箭突然蹿到,后足在院墙上轻盈的一点,前爪张开,朝黑衣人亮出锋利的尖爪。

黑衣人只觉余光中一团黑影袭来,本能的挥臂格挡,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袖子被割开三道口子,深可见肉!黑衣人忍痛落地,回头望去,才看清偷袭自己的竟是一只龇牙咧嘴、身如短弓、一尾擎天的大黑猫!

“喵!”余黑猫再度发出警告,利爪在瓦片上蹭了蹭。

黑猫而已。黑衣人放下心来,刚转身,又被吓了一跳——一丈开外,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鲜红的大嘴微微张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犬牙,嗓子里冒出一串低沉的“呜……”

一猫一狗,一上一下,两面合围。

“唰!”黑衣人手腕一抖,亮出兵器,赫然是一副套在手腕上的锋利铁爪!

“呜……”方白狗踏前一步——作为披云观的神兽、皋亭山的守山犬,不论是面对凶狠的野猪,还是狡猾的狐狸,它都从未退缩过。守山犬是高傲的,素来只为战斗和守护而存在。

黑衣人微微下蹲,做好搏斗的准备,这只大白狗的威胁可比墙上的黑猫大多了,被它咬一口,少不得皮开肉绽。

余黑猫仿佛感觉到了黑衣人的轻视,“喵呜”一声竟抢先发起进攻!方白狗是守山犬,它同样也是灵兽!与方白狗擅长肉搏不同,余黑猫终日栖身于大殿顶上,享受香火供奉、聆听经文典籍、吸收天地灵气,其灵性远胜寻常黑猫,比起大多数修行者来亦不遑多让——早在余利亨被桓道常震飞之际,它就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危险的气息;方四象与桓道常交手时,这股危险的气息停下不动,它也就没有轻举妄动;等两人分出胜负,姜致柔现身,危险气息突然蹿向后院,它才向方白狗发出警报,率先赶去阻击。

黑衣人见黑猫扑来,不敢大意,左手铁爪挥出,直取余黑猫,大半注意力还是在方白狗身上。这一爪要是抓结实了,余黑猫便是开膛破腹的下场。

方白狗见余黑猫竟抢先上了,也不甘落后,张开血盆大口,七八十斤的硕大身躯卷起滚滚气浪,猛扑上前!

余黑猫平日里虽然不怎么爱搭理方白狗,可一旦开打,居然心有灵犀,分工明确,配合得十分默契:黑猫轻灵,专攻面门;白狗生猛,横扫下盘。黑衣人去挡白狗时,黑猫就跳起来偷袭;黑猫处境不妙时,白狗又会扑上去掠阵。一猫一狗,上蹿下跳,你一爪我一口,竟将黑衣人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黑衣人心下恼火:千算万算,好不容易等到披云观的人都被桓道常吸引到前面,想趁虚而入,却没料到观里居然还养着如此凶悍的一猫一狗。如果被它们拖住手脚,一旦前面分出胜负——桓道常打赢了,那老道定会径直来寻那件东西,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桓道常要是输了,披云观弟子就能抽出身来,到时候再想下手就难了!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干掉这对可恶的畜生!

姜致柔站定不动,双臂缓缓抬起,衣袂飘飘。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跟着翻滚起来,渐渐形成以她为中心的一个气场。

“这是……”桓道常和方四象均感受到了气场的变化,同时瞪大了眼睛。

桓道常紧握钢鞭,护住周身要害。以他多年对敌的经验,师妹这是发起致命一击前的蓄势,若是寻常高手,他会抢在对方气势蓄满之前抢先出手,将其势打断,迫乱其气息节奏,继而发起连环猛攻,一鼓作气将其击败。可现在,这似有实无、绵密不绝的气场,竟将他原本强悍的气息生生压制住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桓道常眉头深锁。这样的气场和内息,他只在当年师父发功时感受到过,师父天纵奇才,兼之五六十年的修为,有一身不动则已,一动滔天的真气不足为奇;自己自幼习武,醉心武道近三十年,近几年才突破后天高手之境,练出先天之气来,可师妹才多大?顶多二十年修为,竟能练出如此真气,简直匪夷所思!

“先天真气!”方四象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平辈之中大师兄和二师兄武功最好,两人能打个平手;三师兄、师姐和自己功力相近;可从今日一战来看,二师兄的拳脚功夫已然超过当年的大师兄,而自己也已反超三师兄;谁曾想师姐轻描淡写之间就能放出如此纯正浑厚的玄门先天真气!真要打起来,未必会输给二师兄!

桓道常收起心神,缓缓踏出一步。不动则已,动如千钧,原本简简单单的一步,竟被那真气所束,良久才勉强落地。

姜致柔双手变幻,将桃枝轻轻抛起,双掌翻飞,摆出一道掌印,周围的真气立刻翻滚起来,渐渐凝聚到她身前,竟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

桓道常手中钢鞭开始颤抖。手印、结界,这是道家真人修炼到至高境界的才能有的玄功大道,与自己所练的外家功夫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上。

“师姐啊,你,你是神仙吗?”被那真气波及,方四象呼吸受迫、眼神迷离,心中五味杂陈,既惊叹师姐修为之高、道法之深,又感慨与她差距之大——神仙与人,终归是难以在一起的吧……

姜致柔一手结印,一手轻托桃枝,走到桓道常跟前,春风含笑:“二师兄若是想要,尽管拿去。”

桓道常想要抬手,怎奈手中钢鞭有如千斤,半点动弹不得。

姜致柔轻移莲步,经过桓道常身边时,将桃枝轻轻在他肩头一拂:“三月春桃正怡人,师兄若是不要,便请回吧!”说完,双臂一收,满场真气刹那消失不见。

方四象只觉浑身一松,呼吸重新顺畅。

桓道常缓缓收起钢鞭,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方才那短短片刻,已将他多年来积攒的傲气自信击得粉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披云观真正的高手,竟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师妹;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感悟到师父当年的那句话:人之所成,九成苦练,一成天分;一成之间,天壤之别。他朝后院方向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师兄……”方四象走上前。

“罢了!”桓道常一摆手打断了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师兄我心服口服。”说完转向三清正殿,突然跪倒,重重叩首,继而霍然起身,洒然离去。

侍女青儿奔出几步,回头望着姜致柔,泪已潸然。

“师兄,天黑下山会迷路的!”方四象朝桓道常坚毅笔挺的背影喊道。

“汪汪!”财神殿方向传来方白狗的怒吼。

姜致柔身形一闪,已然不见。

“师姐,等我!”方四象急忙追去。

夏钊和老韩已经在皋亭山里转了三个钟头。

这次行动,他们带了充足的人手:三名正式警察、六名学警、九个帮闲,二十个人浩浩****在上塘河下船,从皋城镇进山,在山里绕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来到“众妙之门”前。

“就是这里了!”老韩指着用毛竹制成的山门,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

夏钊站在山门下,远眺前方竹林掩映下的道观:“好像有点不对。”

老韩:“对不对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毛阿丁,叫大家跟上!”

众人见目标就在前方,纷纷抄起家伙,打起精神穿过山门。

少顷,众人来到观前,只见观门大开,三张板凳呈“品”字形摆开,不远处还有一张方桌,并不见半个人影。

老韩左右打量一番:“奇怪了,上回来,还有个仙风道骨的道长和道童在,今天怎么就没人了?”

夏钊排众而出,快步上前,蹲来下在观门口的地面上摸了一把,再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有打斗的味道,我们来迟了。”

“来迟了?”老韩吃了一惊,“阿毛阿丁,你们各带几个人去两边看看!”

夏钊:“老韩,你的人就在前面,不要走太远。老胡,小金,带上我们的人,跟我来!”说完,拔出警棍,率先朝正殿与偏殿之间的通道奔去。

三个警察和六个学警也拔出警棍,紧随其后。

老韩想了想还是留在观门口,万一出什么事情,也好随机应变。

方四象赶到时,余黑猫和方白狗已与黑衣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黑衣人在熟悉了一猫一狗的套路后渐渐占据上风,余黑猫仗着身材娇小敏捷,倒是没有受伤,可渐渐的被黑衣人逼在外围,近身不得,只能伺机偷袭。这样一来,对敌的重担便完全落在方白狗身上,两处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方四象见方白狗受伤,大喊一声:“小黑大白,速速退下!”右手半截短棍飞掷而出,棍尾铜套发出一阵鸣啸,直取黑衣人面门。

方白狗见方四象赶到,士气大振,不顾身上疼痛,一口咬向黑衣人脚腕。余黑猫也不甘示弱,四足一蹬高高跃起——连方白狗都不退,我又岂能退缩!

“找死!”黑衣人怒喝,左手铁爪挥出,**飞半截短棍,右手铁爪凌空劈落,看势就要将余黑猫一刀两断。他见方四象从前面赶来,心中暗暗吃惊,以桓道长的实力,竟然没能将披云观的道士全都拿下?难道说观中还有比桓道长更厉害的高手,这个年轻道士,方才不是被桓道长击倒了吗?

方白狗见余黑猫遇险,不顾一切的向上跃起,一口咬在黑衣人右手铁制的腕套上,继续向前冲去。余黑猫趁势躲开,身子下坠,一纵一跃,在黑衣人小腿上狠狠一爪。黑衣人吃痛,一脚踹飞余黑猫,左手铁爪朝方白狗脑门狠狠扎落!

“小白,松口!”方四象大喊,左手短棍如长剑出鞘,呼啸而去。

方白狗极不情愿的松口跃开,冲到余黑猫身旁,压低脑袋,朝黑衣人露出锋利的犬牙。

“啪!”方四象的短棍抽中黑衣人的铁爪。方四象立刻认出,这厮就是在香积寺中盗画,又在钱塘江边偷袭洋骑士之人!

黑衣人仿佛也认出了方四象,冷哼一声,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左手铁爪护在身前,右手摸向腰后,猛然向前跃起!

方四象只觉前方气流有变,未及动作,就听一物呼啸而来,竟不见其踪影!

“四两当心!”姜致柔突然现身——她比方四象先走一步,因担心齐叔齐婶安危(齐叔砍柴做饭,齐婶洗衣擦地,夫妇俩几代人都是姜家的忠仆,随姜致柔一同南下,十几年下来早已情同亲人),先往后院查探一番,见两人无恙,这才折返回财神殿——手中桃枝激射而出,在半空中被切成两截!

姜致柔玉指轻弹,两枚石子破空而去。

黑衣人重重跌落。

方四象欺身直进,抡起短棍重重抽在黑衣人的手腕上,将其铁爪击落,随即飞起一脚中其心窝,猛扑到他身上,将他死死按住,朝他面门又是一拳,边打边道:“敢来我披云观偷东西,敢来我披云观偷东西!”

不远处,夏钊正带着一队警察飞奔而来。

姜致柔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枝桃花,盯着黑衣人:“来我家撒野还敢伤我家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旋又看了眼他右手牵着的那样东西,“偷东西竟还用那么阴险毒辣的暗器,定然杀人无数,恶贯满盈!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容你再去为恶!”说完,手中桃枝飞点,在黑衣人四肢拂过。

黑衣人只觉双臂双腿一阵阵的冰冷麻木,急忙运功,却毫无反应,顿时面色大变。

“放心,死不了,不过是叫你不能再害人罢了。”姜致柔瞥了正在赶来的警察一眼,“四两,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罢招呼上一猫一狗,翩然离去。

方四象一把拎起黑衣人,将他脸上的蒙布扯下:“这下你跑不掉了吧?白**海边、拍卖会上、藏书楼中的洋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嗯?!”

黑衣人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我劝你最好还是放下我,然后把画乖乖交出来,要不然,那些洋人就是你的下场!”

方四象:“你武功已失,如今人赃并获,还想取我的脑袋?”

黑衣人听到了脚步和招呼声,扭头朝看了眼正在赶来的夏钊等人:“警察来了,我会跟他们走,过几天,我就会重新站在你面前。”

“四象,住手,把人交给我们!”不远处,夏钊大喊。

很快,两名学警就从方四象手中抢过黑衣人,一左一右将其架住。

方四象走到黑衣人身边,从他手中夺过一根近乎透明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则连着一样东西。方四象提起绳索,将绳索尽头的那件东西拾起,仔细端详一番,立刻明白那些洋人的脑袋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留痕迹的被切走了,竟与那传说中的血滴子有七八分相似!他提着凶器走到夏钊跟前:“你看看,巧夺天工啊!”

夏钊接过那件东西,将方四象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现在回去写下篇,还能抢在警察前面。”

方四象摇头:“人是你抓住的,我又岂能去抢自家兄弟的功劳?”

夏钊会心一笑:“放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好了。”活捉凶手、拿到凶器,破了杭州城中几年来最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他夏钊别说转正了,受到州府衙门和警局的嘉奖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挣脱两个学警,朝观门口奔去。

夏钊大喊:“快追!”众人纷纷发足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