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喷火幽灵
王充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可以模糊地感觉到有人影晃动，而且是一个女人，张牙舞爪非常恐怖，他仿佛看见了她长长的指甲和青面獠牙，还滴着血，但这一切是他感觉到的，并非从肉眼看到的，这个画面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原来画面可以不用眼睛去看，可以从自己的脑海里看见，如此说来每一个人的心里面都有一个隐形的心眼。
这个女魔开口说话了，是小莲的声音，不，他并没有见过现实中的小莲，而是从幻象里看到的，样子完全一样，嗓音也相同，只是略显沙哑了一些，“王公子，我告诫过你离开这里，可是你把我说话当成耳旁风？你看见我已经被牛家人害死了，你打算阻止我报仇吗？那我只好先杀掉你……”
王充的眼睛克服了火辣的疼痛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只见一道火焰从眼前的女人嘴里吐了出来，再一次让他闭上了眼睛，一张恶魔的脸只是在他眼前闪现了一下，之后又变成一片黑暗，他知道不能硬顶，便抱头拼命往回跑，无论怎样必须躲过这一杀机，活下来才能完成苍天赋予自己的使命。
王充一边跑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眼眶内的硌痛感逐渐消失了，看来吹进眼睛的沙粒已经被眼泪冲刷出去了，那道火焰烧掉了他的一些头发和睫毛，但眼球并未伤及，这是一个极其幸运的事情，也是一个好的信号，但那个小莲还在后面追赶他，他慌乱中回了一下头，感觉这个小莲不是在跑，而是离地滑翔飞行，时而超越他，他一调转方向又被甩到身后，有过两次险境之后他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按照这个妖魔的速度早应该被她捕捉了，可自己每次都侥幸逃脱，这是怎么回事呢？莫非她的动作没有他灵巧？他干脆身子一纵跳进了一个土凹里面屏息凝视，这一回他看得比较清楚了，小莲之所以能飘起来，那是在院子里的树木上拴有依托之物，这到底是什么呢？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上没有月亮只靠几点星光根本无法看清楚，远处的灯笼虽然点亮了但无法照到这里来，他只能凭感觉猜测树枝上搭上了线，又与这个小莲的身体相连着，所以她飞奔得很快，但转向非常笨拙。不过这种猜测他并没有把握，因为小莲的动作已经很随意了，前后左右地来回跑动，莫非她……
王充抖起胆捡起一颗小石子朝她丢了过去，小莲一回身，张大嘴朝这边叫，同时嘴里吐出一道长长的火焰来，天啊，如果她不是真魔如何会有这样的法力喷出那么长的火焰出来？王充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他只能抱着头蹲在土凹里面不敢大声喘气。
小莲转着圈找不到王充的隐藏点，看见她非常恼怒，“王公子，你胆敢蒇在暗处戏弄我？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伸出的手臂直打颤。
小莲现在距离他很近了，可以看见她蓬乱的头发和沾满血渍的脸了，他鼓足勇气再一次捡起一颗石头子儿向她抛去，想激起她的怒气。
小莲果真发怒，张牙舞爪地拼命朝这边飞扑而来，不过身体无法飘起来，这就奇怪了，他又怀疑她是真人了，而且深深地怀疑那个小莲并没有死，这一切完全是一个阴谋。但他还没有勇气顶上去，因为一切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迅速爬向了另外一个土凹里去，避开她的飞扑。
只见这个小莲扑了一个空四处打转，在寻找他的身影，嘴里说个不停，“你有本事莫躲着我，站出来与我分个高下，不信这世界还有不怕我的人……呜啊——！”
这时候，前面的屋子里有人推开门走出来了，手里还提着灯盏四处照着，“什么人在那边吵闹？是贼就给我滚出牛宅去，是鬼就站到亮处来，让我仔细看看你是哪路妖魔——！要是不说话我就要放狗咬你们了？！”
这是女子的声音，王充看出这是蓝夫人的一个丫环，看来自己不知不觉来到蓝夫人居住的院子附近。再看那个阴暗处游移的小莲，突然没有了脾气，做出慌乱的表情不知所措，也不敢发出先前那般沙哑的声音了。
丫环手里的狗强烈地嚎叫起来，气势非常猛，王充低头想了一下，院子里大量养狗倒是一个驱鬼的好办法，那牛家为什么不多买一些狗来拴在院子四周呢？自古以来犬有驱魔的天性啊？也许牛家人没想到，也许是没来得及吧，但是他已经断定这一切皆是人所为，那么即便是养再多的狗也无济于事了。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下，再看前方，那个小莲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再去看蓝夫人的丫环一只手用力牵着狗，一只手提着灯盏四处转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就往回走，还朝屋子里面说话，“夫人，外面什么都没有，二旺还这样叫得欢啊，看来它的眼睛真比人的还要亮许多啊。”
王充长出一口气趴在了草地上，真是好险，若是被这个小莲捉住，至少会被她抓破他的脸，照这么说小莲当真还没有死，难不成这一切都是骗局？如果是骗局动机又何在，不可能只是为了把他从牛家驱逐出去，他早就猜到了这个动机，但是他知道任何的猜测都没有现实意义，必须拿到足够的证据，不过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这个小莲背后的推手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了，他若是再不主动离开，下次说不定会采取怎样恶劣的手段了，取他的性命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他正这样思量之时，忽地有人拍他的后背，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摆出了拼命的架式出来，不料抱着头躲闪之人正是聂掌柜，便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小声埋怨，“哎哟，你差点把我给吓死了，也不发一个动静出来……”
聂掌柜小声笑了两嗓，“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呀？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下次我会提前咳嗽一声。”又问：“那你趴在土坑里做什么呀？至于如此小心吗？我这样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也没人发现我啊。“
王充冷笑一嗓，“那是你的运气好，刚才若是换了你，早就没命了……”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他，“那个小莲真的没有死，我刚才看见她了，她装神弄鬼地要取我性命……”
聂掌柜将信将疑，“不会吧？这一回你当真看到她的脸了吗？哎，好像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小莲吧？从时间上算，你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投井淹死了呀？”
王充哼了一鼻，“我开始也怀疑自己，不过经过反复思索终于想通了，其实这个时间差的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完全是幕后推手故意设计出来的，昨天中午我在塔楼里午休的时候这个小莲确实是来过的，在我睡梦里听到的话也是她亲口对我说的，现在你相信小莲真的没有死吧？”
聂掌柜发懵，“别别，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你是说小莲在投井之后去了塔楼，进入你的梦里去了，是这个意思吗？”
王充连忙摆手，“哎，我可没这样说啊，至于她是在投井之前来见过我，还是在她投井之后进入了我梦里，这我也暂时没有根据，只是我已经亲眼看到她还活着，而且她那张脸始终未变，这是我用眼睛亲眼看到的。”
聂掌柜撇嘴，“这世间的事情啊，多有奇妙处，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东西却不是真实的，是你自己的眼睛会欺骗自己，你看，我明明是看见小莲投井淹死了，你现在又看见她的真面目了。”
王充歪了一下嘴，“那我们两个当中肯定有一个人是瞎子了。”
聂掌柜摇着头说：“好吧，好吧，这件事情暂且搁置日后可以见证……你猜我在塔楼上看见谁了？”
王充来了精神，“谁呀？莫非是那个牛健平有动作了？”
聂掌柜立刻露出信服的微笑，“哎呀，你还真聪明，不单是他一个人，还见到了一个帮手，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王充靠近他，“此话当真？”
聂掌柜拿着态答对，“那还有假？要不是发现重要情况，我能这样匆忙跑出来找你吗？”
王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哎，对了，你一直在塔楼上观望，就没发现我被那个小莲穷追猛打吗？我差一点就被她灭了。”
聂掌柜赶忙摇头否认，“没没没，我要是看见了能见死不救吗？”
王充还是对他抱有怀疑的态度，“不对，小莲的嘴里都吐出那么长的火焰，我就不信你没看见。”
聂掌柜一个劲儿地摇头，“真的没有……不信你一会回到塔楼上巡视一下，这边真是一个死角，在那里根本看不到，我一直以为你还坐在葡萄架下面……当我发现牛健平和一个戴面具的人出现，立刻下楼直接奔葡萄架下面，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四处寻找了好一阵儿才找到你。”
王充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哦，对，我的眼睛里突然飞进了沙粒，之后怎样折腾的我也记不太清了。”又拉着聂掌柜的手说：“牛健平在哪里，咱们务必要盯紧他，我怀疑他就是整个案件的主谋，就从他身上下手。”
聂掌柜得意地说：“是吧？我说就是他了，你当时还不太相信，哧哎。”
王充推了他一把“你先别得意，我说过，怀疑没有任何用处，官府要的是证据，你明白吗？快带我去吧。”
聂掌柜边走边说：“我看见他悄悄出来跟一个人接头，每一个房屋的院子里都点亮了灯笼，只要在院子里就能看得比较清楚……他们二人鬼鬼崇崇地进了园子，之后的去向就非常模糊了，当他们再一次出现在昏暗的灯光时就变了样，光线太昏暗，我也看不太清楚，感觉一定有猫腻，咱们去追踪不就清楚了吗？”
王充拉着他进入了牛健平家的菜园子里面，“咱们也必须沿着没有灯光的地方走，不然会被对手先发现，就是被牛家人看见也不行。”
王充在黑暗的菜园子里转了好长时间，却一直没发现牛健平的身影。
聂掌柜走累了坐在草地上叹息，“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他们在菜园子里转悠，这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呢？”
在他们感到疑惑之时，从背面的房屋里传出尖叫声来，王充立刻站起来伸长了脖子，“不好，那边可是和氏的房屋啊，大公子去了赌场，这会儿肯定是她一人在家，咱们快去看看吧。”
王充牵着聂掌柜的手飞速沿着黑暗的地方向北边跑去，“快些，你这哪里是在跑啊？简直是在爬呀……”
聂掌柜呼哧——呼哧——大喘气，还为自己辩护，“王公子，我都累成狗了，你还这样说我，你若真担心那个美人儿，就先把我抛下吧，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小子相中她的美貌了……”
王充甩开他的手小声骂，“你说啥呢？人家是有夫之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快去死吧，不管你了……”
聂掌柜加快步伐拼命追赶上来，“好啊，患难之际见真情，你当真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今晚你若是丢下我，咱们的交情就此了断！”
王充只好又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跟我理论了，好是不好？现在是和氏有危险，又没有恶鬼追你，慢慢来也是可以的嘛？”
说话间，他们两个人已经跑到了和氏居住的房屋附近，但是不敢贸然暴露在灯光处。王充蹲在一棵小树后面盯着院子里面，三嫂的房屋离的最近，此刻已经带着自己的丫环站到和氏的院子里了。
只听和氏在描述妖魔的模样，“三嫂，这里是没法再居住下去了，你前两天不是说看见骷髅头了吗？今晚它们在我的房间里出现了，样子跟你说的差不多，好大一颗头盖骨，上面两个大窟窿眼洞，露出的牙齿还上下开合，实在是吓人，我起始也是用事先预备好的木棒追打，可哪里打得到啊？那个东西一会儿上升，一会横走，还发出可怕的声音来呢？”
三嫂原本跟和氏是最不和睦的，此刻却动了恻隐之心，上来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莫怕，我在这里呢，看这些小鬼能把咱们怎么样？”
一会儿，四嫂也带着自己的丫环走进了院子，“六妹啊，今晚没想到你这边又出事了，我让精珠牵了一只狗来，把它拴在你屋子里吧，有它在那些小鬼肯定不敢靠近……”
再看精珠牵着的狗看上去并不强壮，但叫声非常宏亮。躺在树后的王充担心自己会被那只狗发现，小声对喘粗气的聂掌柜说：“你小声一点，狗的鼻子很灵。”
果不其然，那只狗真的狂吠起来，不过它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叫的，牵着它的精珠指着西面的夜空说：“哎呀，你们看啊？那个骷髅头飞到树上面去了！”
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抬举起来仰望，和氏吓得不敢抬头，头紧紧贴着三嫂的胸脯，“我好害怕……”
聂掌柜张着大嘴观看着那个骷髅头在树上面飞舞表演，“这真是见了鬼了，这东西若不是鬼如何能飞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