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暗黑猎奇
王充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哦,真该死,我们出来都几天了呀?”用手指数了数,“差不多有三天半了吧?”
舍安睁大眼睛反问:“三天半?我都感觉有十天了呢?”自己也掐指算。
王充用肯定的语气说:“是三天半,我们是那天子夜离开家去陪伴老伯的,天亮就迎来了青云道长,半夜入书行做法事遭伏击,我是昨天中午进入牛宅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
舍安也点头,“是三天半,因为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我们的感官都发生了误差,咱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
聂掌柜愣了一会儿发问:“喂,你们主仆二人在说什么?三天半?”
舍安这才知道说漏了嘴,做了个缩头的表情吐舌头,“哎哟,旁边还有个老妖……”
王充却是反应从容,“是啊,聂掌柜当然听不懂了,此番来洛阳,我的母亲陪我一起来的,现住在洛阳城内,我和舍安出来三天半了,我担心母亲为我们担心。”
聂掌柜这才点头,“哦,那就派舍安去报个平安吧,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舍安听了瞪大眼睛,“你这个老妖,说的如此轻巧,这崇镇离洛阳城不近,若是步行,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三个时辰的时间,你想累死我呀?”
王充有了主意,“哎,舍安,有聂掌柜在还能让你步行去吗?让他为你搞一匹马来,你在乡下学过骑马,正派上用场了不是?”
舍安的眼睛一亮,“是啊,公子,我咋没想到呢?”立刻转身去看聂掌柜,“老妖,赶紧去弄一匹快马来。”
聂掌柜的脸早就歪斜了,“小子,你让我为你搞一匹快马?”手一伸,“拿钱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舍安立刻看着王充,“公子,这个老妖真是小气,你别跟他合作了,这狐狸皮是你的,干嘛算他一份啊?他这人不仁不义。”
聂掌柜听了在王充开口之前立马变成了笑脸,“好好好,你这小兔崽子,还挺有手段,我答应帮你还不成吗?”说着去撸了一下舍安的头。
王充也客气了一下,“那就让聂掌柜破费了。”
舍安立马向他伸出手,“拿来吧,买一匹马是不可能的事情,太贵,租用一匹也至少两串钱,赶紧拿来,别磨叽。”
聂掌柜用手把玩着自己左脸黑痣上的一撮毛,“嘿嘿,你是外地人,容易被人宰,这样吧,你去‘平安客栈’去找我的夫人,你跟我夫人一说,她就会为你办了。”
王充也想了起来,“对了,聂掌柜客栈里有马。”
聂掌柜嘿嘿笑,“嘿,他还说要租用一匹,想的可是真美,人家知道你是谁敢借给你呀?是吧?哼。”
舍安想了想说:“不对啊老妖,我去见你婆娘,她知道我是谁呀?空口无凭不是?”
聂掌柜做着厌恶的表情来,“谁婆娘啊?叫夫人不好听一点吗?我怎么说也是贵人不是?”又看着王充,“你说是不是?”
王充不耐烦地摆手,“你们两个总是掐啊掐的,烦死,你赶紧写几个字让舍安带去不就完了吗?”
聂掌柜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下来递给舍安,“我夫人啊只认这个,写字不管用。”
舍安接过来仔细看,“哟,啧啧,还真是一块破玉。”
聂掌柜想锤他,“破玉?这是上好的西湖玉,若是弄丢了,让你的主子赔!”
舍安把它揣好了看王充,“公子,我这就出发吗?”
王充立刻拉住他,“哎呀,你急什么急啊?这个时候出去,被牛家人看见了会把你当成鬼的,太阳沉下去了你再走。”
舍安突然扭头看聂掌柜,“老妖,为什么你每次都是从塔楼二层出现?我今天没发现你从一楼的屋门进来呀?”
聂掌柜诡秘地一笑,“小子,你觉出来了?我是直接从外面飞进来的,嘻嘻。”
舍安脸都气歪了,“得了吧你,你生得跟狗熊似的还能飞啊?摸一摸一自己的头,看有没有发烧。”
王充认真地问他,“聂掌柜,有什么发现直接说出来吧,斗嘴有意思吗?”
聂掌柜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王公子,你闹心什么呀?整天板着个脸,这样下去会得心病……”又看着舍安,“得,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我是从塔楼外的东面上来的,那里还有一个上下的楼梯……我跟你说,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牛宅闹鬼,都躲得远远的没人,牛宅大院里也是很少有人走动,没人看见你,你上塔楼直接下东面的楼梯,再跃墙而出就可以了。”
王充听了此法可行,便率先上塔楼的楼梯,“舍安,那赶紧出发吧,回家报个信就立刻赶回来,这里还需要你。”
舍安和聂掌柜也跟着上了塔楼二层。
上了二楼,聂掌柜走在前面为舍安指明方向,“小子,你看仔细喽,从这里下去,走几米就是牛宅的大院墙,能不能翻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舍安哼了一鼻,“不劳你操心,连你这只大笨熊都能翻过去,何况是我这只兔子呢?”又向王充招手,“公子,那我暂时离开你一会儿了,自己要保重身体啊?”
王充过来送目送,“你不用担心我,自己路上小心。”
聂掌柜叮嘱,“小子,你千万要慢点骑,若是累坏了我的马,我可是不饶你哟?”
舍安做了个鬼脸下了塔楼,又跃墙而去。
王充望着下面发了一会儿呆回过头来,“聂掌柜,咱们今夜要做的事情非常关键,要有一个精神准备。”
聂掌柜嘿嘿一笑,“行,舍安不在了,我陪着你,就是下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离你左右,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充站立高处,巡视着牛家宽敞的大宅院,“你不是说牛家的长子牛健平最可疑吗?咱们的目标就是他了,只是不知道他今夜会不会回归。”
聂掌柜走过来说:“牛健平已经回来了,我先前一直蹲守在这里,看见他从宅院的南大门进来了,还赶着一辆马车。”
王充机警地向牛健平夫妻居住的房屋望去,“看来这个塔楼的位置真不错,可以纵览整个牛家宅院,没有几处是死角……”回头看了一下聂掌柜,“你还看见什么人进来没有?”
聂掌柜摇头,“没有,牛家周围真是安静啊,静的只有鸟和虫子的叫声,对了,还有这里的老鼠很猖狂。”
王充嘴角掠过一丝嘲意,“那是你来的晚,再早一点就看见吵闹的场面了,你也许会吓死过去。”
聂掌柜不敢相信,“哦?这么说,我当真错过了惊悚的一幕,你说这是幸运呢还是可惜呢?”
王充淡然一笑,“这你自己慢慢品味吧,我想你会有机会得到补偿。”
聂掌柜立刻摆手,“不不不,还是没看见的好,我的胆子可比不了你。”
王充有了一个想法,“聂掌柜,我发现这个塔楼的位置很好,你暂时蹲守在这里纵览牛宅全貌,我先下去,想到院子里走一走,你若发现可疑之处立刻来叫我。”又补充了一下,“当然是天黑以后可以出来,不然牛家人会发现你的。”
聂掌柜露出了恐惧之色,“哎,王公子,你要把我一人留在这阴森森的塔楼里面啊?”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我真不应该让舍安走,有一人作伴就是不一样啊。”
王充淡然一笑独自下楼去,“那以后不要再跟舍安斗嘴了。”
王充推开门走出了塔楼,这时候夕阳快要西沉了,晚霞耀眼但光线已经不是很刺眼了。他四周张望了一下,漫步向葡萄架下走去,大嫂的儿女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倒吊着的小莲,大家赶到之后虽然没看见小莲,但地面上留下了许多血渍,他想再去看一眼。
葡萄架下摆放着石桌和石凳,这样白天可以围坐下来纳凉,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钱布置这样的摆设,这也算是奢侈品了。
他在葡萄架下转了一圈,又重复看过了倒吊小莲的位置,还有下面留下的血渍,如何寻找也没有新的发现。如果大嫂的两个孩子没有说谎的话,这个小莲是如何被吊上去的?如果是尸体一定有人把她吊上去,除非她是活着的,但是就算是活人也有可能是其他女子代替的呀?要在惊恐之下判断死者的相貌,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受到了惊吓判断会失真,何况是两个尚未成年的儿童呢?
王充轻轻叹了一嗓,缓缓坐到了石凳上,这个时候石料已经变凉了。他望了一下四嫂居住的房屋,猛然看见里面有一双惊恐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他立刻移开了眼睛看别处,他不想打搅里面的人。
还好,四嫂的房屋里没有人走出来,他之所以这样明目张胆在牛家宅院里走动,是在执行蓝夫人的言外之意,他已经是牛家承认的贵客了,似乎已经拥有了这样随意的资格,更是蓝夫人希望的一样,希望有这样一个勇敢的人在这种恐怖氛围中做一个表率作用。
王充发呆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王公子,你坐在这里欣赏晚霞吗?好有闲情逸致啊?”
这是和氏的声音,王充没有一丝意外,回头就对她笑,“六少夫人,傍晚的天气好舒爽,藤下还有微风呢,何不过来坐一坐?”
和氏手臂里挽着一个篮子迈着莲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婆婆说你胆子大,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我想此刻屋子里的人都在望着你呢?”
王公子脸微微红了一下,“六少夫人,我这是不是太随意了?大有喧宾夺主的意味?要不我回塔楼去了。”
和氏已经走过来坐在了对面的石板凳上,“欸?王公子何出此言啊?我可是没有半点这种意思,这种时候罢不得有邻居过来围坐谈笑呢?可是就算出钱也没人来闲坐一会儿了……”
王充听了便坐的安稳了,“您若是这样想我就安心了,这是在给我送晚饭吗?”
和氏面颊红润起来更加迷人了,“哦,让你给猜着了,打远处我就看见你了,你还在想先前发生的事情吧?我一想就浑身发冷,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害怕呢?我真是佩服你了。”
王充轻轻摇着头,“比起蓝夫人我还差得远呢……对了,六兄还在家里吗?”
提到她的相公,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了,“你还提他呀,一回到家里就跟我找茬,我不想跟他吵架便打发他出去了……”
王充轻叹一嗓,“您这是把他往赌场里赶啊,这样事情越变越糟。”
和氏脸色变得惨白,“哪里是我赶他呀?他的意思就是想让我赶他走,这样不是名正言顺了吗?你也别为我操心了,我早已经灰心一百回了,他已经彻底陷进去了,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除非他这辈子能找到比色子和牌九更吸引他的东西。”
王充一时觉得眼前这个稚气很重的女子非常可怜,像是没有成年就承受着红尘的苦难,“我知道六少夫人已经尽力了,你的公公婆婆也努力过。”见和氏沉默不语他又问:“那你今后如何打算,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和氏苦笑一嗓,“你想听我怎样回答?我最大的心愿是盼望相公浪子回头吗?”她轻轻摇头,“现在不是了,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王充把不住自己的嘴说漏了一句,“分家,是吗?”
和氏的脸强烈抽搐了一下,“分,分也罢,我想得到属于我的那一份……”她没有说下去,头已经低了下来。
王充只是用极其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她,“对,你的人生应该重新开始了,你才十六岁啊,岂能让鲜嫩的青春被恶魔践踏……”
他不由自主吐出来的话刺痛了她的内心,她腾地站起来想离开,“这是你的早餐,量很足,若是明早我起的晚,你可以先吃一口……”说完转身走了。
王充感觉自己的话太多了,一个柔弱的女人岂能承受得住啊?他如此想着垂下头暗自揪着自己的头发,原来世上有如此多的不平之事啊!
他埋下头去想了许多的事情,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原来时间过的快慢,完全是由自己的心境而定的啊,表面看上去一个时辰对每一个人是等同的,实际却不是这样,长久或是短暂,完全是一种心境而已。
王充起身打算回塔楼里去,不料一阵强风吹来发出吹口哨的音响来,一不小心眼睛里吹进了沙尘,不得不用双手去揉搓眼皮,就在此时他用眼睛的余光仿佛看见了小莲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还清楚地听到了她发出的怪笑声来。
王充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眶里面的沙粒硌得他无法做到,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忍了,他努力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