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嘴皮子

大嫂笑容很灿烂，可语气还是充满了埋怨之意，“可不是吗？你们大哥啊，为了那点破生意整天不着家，也不知道他是在外真忙生意啊，还是忙别的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情。”

牛健祥瘦猴一样的小脸一歪，“哎哟，大嫂，那可是俺亲大哥，你在六弟面前挑他不是，这可是在打我的脸啊，大哥不忙生意能忙什么呀？家里放着这么一朵富贵牡丹，还能在外面乱搞女人不成吗？”

大嫂忍顶不住小叔子的伶牙俐齿，伸出胖乎乎的手轻轻锤打了他一下，“我说六弟，你大哥他对你大嫂如此冷漠，还不许我说他两句啊？看把你给急的？”

大家相互笑着，和氏插了话进来，“大嫂，你可不能怪大哥疏忽了你，你屋子里的生意有多大呀？洛阳城内外的药铺都挂着牛字呢？只可惜我屋里分不得一文钱啊，咱家健祥若是有这本事，我整天捧得他高高的，不会有任何埋怨。”

大嫂却是撇嘴，“哎呦呦，我屋里才开了几件药铺啊？莫要如此夸张，看上去日进斗金的，其实啊一多半都被官方收了去作为了税收，哪里像你们想的那样红火啊？”

牛健祥不愿意听了，手胡乱抖动，“大嫂，快把这个话题收回去吧，没人跟你抢金子，好不容易来串门还不快些让我们进屋子里坐一会啊？今儿的天气可是够热的呀？莫非想烤熟我们啊？”

大嫂连忙请他们进屋，“哎哟，六弟这张嘴，大嫂算是怕了你，稍微怠慢了一些，便如此大的不满啊？快来，快来……”又看着王充，“王公子快些入内，你们三人可是喝了不少酒水啊，连路都走不稳了……”

牛健祥往里走着说：“哪里喝多了呢？那是王公子太年轻，酒量尚未练就，陪不了我，于是便想起了大嫂，谁不知道大嫂海量啊？嘻嘻嘻……”

大嫂便慎怒他，“哦？六弟你这是没喝足跑到大嫂这里来做补偿来了呀？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刚才吃酒的时候咋没来叫我一嗓啊？”

说话间进了屋内，里面的大堂也是相当宽敞明亮，屋内的装饰也非常典雅，除此之外最大的感受是，屋子里面散发着一股舒爽的冷气，瞬间把他们身上的热气给驱赶不见，王充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屋子里有一股好寒的阴气……”这种感觉他好像在洛阳城里的牛府遇见一样，顿时内心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牛健祥却是张着大嘴表示舒畅之感来，“三伏天刚过，天气还是非常炎热，大嫂的屋子如何已是仲秋般的气温啊？好是舒爽。”

和氏经常过来串门，当然知道其中的隐情，“相公，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大哥从外面弄来了冰块，装在特制的木箱里面，如此一来，屋内的热气和木箱里面的冷气对冲，就会产生如此舒爽的温度了，你没听说吧？”

王充表示惊讶，他虽然没见过富贵人家使用冰块降温的方法，但早就听说宫庭里面的皇室皆用此法避暑。

牛健祥噎了一下，瞪了一下自己的夫人，“谁呀，谁呀？你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此法，我为何就不晓得？就算没见过还能没听说过吗？那些富贵人家皆用此法度过炎热的夏季……”但还是表示疑问：“只是，大嫂，这大夏天到哪里去弄这些冰块儿来呀？难道大哥和大嫂自己会拉出冰块不成？”说完捂着肚皮夸张地笑。

和氏见自己的相公嘴如此不能把门，顿时板起脸来数落他，“看你这张破嘴，什么脏字都敢往外吐啊？”自己也忍不住捂着樱桃小嘴嘻哈大笑不止。

王充也被牛健祥的下流话逗笑了，笑得前俯后仰。

大嫂脸红一下绿一下，最后还是大笑出来，“六弟你快些把住自己的水门，若要是胡乱喷粪，我可要把你打出屋外去……”

和氏为了讨好大嫂率先出手锤打了几下自己的相公，“大哥大嫂若真会拉出冰块那也是本事，你若是有这本事那可就要发大财了，你知道一块水桶大小的冰块值多少钱吗？少说也值五串大汉币呢？没有门路的达官贵人，即便有钱也没处买呢？”又看着大嫂，“对吧？大嫂。”

王充没有说话的份，只是听着做出惊讶的表情来。

牛健祥的小眼珠子也绿了，“哦？值五串钱？如此昂贵啊？大嫂，这些冰块是从哪里弄来的呢？莫非去遥远的海底去打捞不成？”

大嫂可算捡了他一个笑话，非常夸张地笑着，“哎哟，去大海里捞？真是要笑死我了，你听谁说过大海里有冰块儿吗？大海可是一年四季不结冰的呀，你连这一点学识都没有啊？笑死我了，我告诉你吧，这些冰块可是在沂蒙大别山里面的冰窟里采掘出来的，光是背下山来也会累死人的？”

牛健祥呆住了，“啊？是从大别山里的山洞里挖出来的？大嫂你莫乱编造了，这个季节深山老林里它有冰块？这真是新鲜了。”

王充在农村里住过几年，经常进山去玩耍，曾在深山的峡谷里看见过冰层，便站在了大嫂那一边，“六兄，大嫂没有骗人，有些深山里，特别是阳光不足的山背面山洞可以找到冰块儿。”

大嫂便得意地仰头，“唉，六弟，你这会信了吧？”

牛健祥胡乱点头，“好吧，算我无知一回，只是大嫂独自一人享用冰块消暑，这未免太自私了吧？不分给我们屋里也就算了，婆婆的屋子也不送一木箱过去啊？回头我把这事儿告诉给母亲。”

大嫂赶忙叫冤，“你这家伙当真是门缝里瞧人，我忘记你们是不假，可对公公婆婆可是不敢怠慢，我们之前一直住在洛阳城里，一年当中极少住在这崇镇的宅院，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日我已经跟婆婆说过此事了，婆婆不喜欢冷气，宁愿热一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有风寒吗？不孝的可是你六弟啊。”

和氏从中调和，“大嫂啊，你可算了吧，健祥这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让他去告状去，婆婆宁肯信大嫂的话，也绝不会相信他那张破嘴。”

牛健祥来到大嫂的房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把餐桌搬了过来，“大嫂，我不想跟你逗嘴了，赶紧去弄些好酒好菜来吧，大嫂的手艺我好久没尝了，”

大嫂便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六妹啊，在牛家六个公子当中就属他贪吃贪玩，看来你的命不比我好多少啊……”又给王充搬来了一把椅子，“王公子，你快些入桌，我早就命云香下厨做菜去了，其实她的手艺比我好着呢！”

王充虽然坐了下来，但是摆了摆手，“大嫂，我已经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牛健祥抢话，“大嫂，我今天就要吃大嫂做的菜，你若不下厨我就不喝了……”

大嫂来不及答对他，看着王充说：“大嫂不让你吃酒，只让你夹菜吃饭，这样还不行吗？”

王充一再摇头，“肚子已经饱和，无法再往里灌注……”

大嫂又是来不及答对王充的话，又去哄小叔子，“六弟你快些饶了我吧，昨晚闹了那么一出，我可是睁着眼睛挨到天亮的，你这会儿让我下厨非晕倒不可。

和氏也劝自己的相公，“健祥，莫再闹，否则没哪个理睬你了，我和王公子可是吃饱了啊，你想闹的话只让你一人自己喝闷酒？”

牛健祥只好点头，“好好好，夫人，我不闹行了吧？你若是不喝，那大嫂也不会上餐桌的呀？”

王充也微笑，“哈哈，六兄可真听夫人的话啊，这样才好。”从和氏手中取过毛皮包裹拿到了桌面上，“再说了，今儿可不是专程来喝酒的，是想请大嫂分辨一下这张银狐毛皮的质地如何。”

和氏也配合他，“对啊，大嫂，这王公子可是有心之人，昨天大嫂往后退拖了，他一直过意不去，快些来评一评吧？”

大嫂的眼睛早就瞄过这个包裹了，只是一直没好意先开口，便赶忙坐到了餐桌边，“那就感谢王公子了……其实呢，对毛皮我也是外行，若论眼光当然是王公子本人了，生来就是毛皮巨贾的公子哥嘛……”

王充却说：“话虽然这样说，东西是我带来的，我自己说再好有何用处，必须是牛家人的眼光更值钱，难道不是吗？”

三个人听了皆向他竖大拇指，牛健祥也不缠大嫂了，把话题也转了过来，“王公子不愧是王运财的公子，说话就是有分量，佩服，佩服。”

和氏已经为大嫂解开了银狐毛皮，让大家更感到惊讶的是，这次银狐毛皮散发出的光泽又是与先前不同，可让牛健祥和和氏过足了瘾，知道了它的价值全在它不同的变化上，正是百变方可百看不厌嘛。

大嫂拿着毛皮手微微发抖，“之前，只是听说过人间有此种新奇的双尾银狐毛皮，今日所见果然非同凡响，且不提它七彩变幻的光泽，单看他的柔和度已经赛过了之前见过的所有毛动物，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感觉，在毛皮上桌面之前，我们的周边是凉爽的，当它上桌之后我们周边又是另一番温润舒爽的感觉，这正是暖而不过，爽而适中的最佳状态，一定是此物有自主调适温度的功效，实在是太神了。”

牛健祥也有所感悟地说：“正是，大嫂所言准确无误，先前，我确实感到了些许过度的凉，现在的感觉要比之前更加舒适。”

几个人正在欣赏银狐毛皮之时，外面传来动静，和氏的眼睛发现的最快，望着窗外说：“哎呀，三嫂和四嫂来了，这两个人的耳朵咋就如此长呢？”

大嫂小声提醒她，“来就来吧，你千万不要给她们脸色看，我可是不想看见你们相互斗嘴……”

牛健祥却不管这个，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朝外面喊，“是三嫂、四嫂？赶紧进屋来，我有时日没见你们二人了……”

三嫂往窗户里面探了一下，“哟——？是六弟！我先前在屋子里看见六妹和那个王公子路过了我家的院子，可咋没见见六弟呢？”

牛健祥听了脸一沉，“啊？你没看见我？那我哪儿去了呢？我怎么说也是七尺高的男人，难不成被夹在缝里了不成？”又看着王充重复，“兄弟，人家居然没看见我，这是啥眼神啊？”

四嫂在进屋之前大声说：“哈哈，谁让六弟长那么细？这还能怪别人不成？”

这话把牛健祥气得脸颊鼓鼓的，“四嫂，我细还能有针线那么细？你们平日连针线都能穿，难道看不到一个大男人从院子里走？这分明是在取笑我，哼！”

屋内的人嘻哈笑，大嫂做了个起身之态，“你们两个快点来，我们准备一起用午餐，你们两个也要陪的哟？”

三嫂和四嫂都向她摆手，四嫂在大嫂身边站着，三嫂却是坐在了大嫂身边的空位置上，“我们两个早就吃了午饭，这样热的天气最好少吃一点，不然心情会更加烦燥，六弟也该学一点养生之道了。”

牛健祥一直板着脸，“看来三嫂四嫂能活八百岁，活那么长有意思吗？最好在满头白发之前闭眼睛……我的养生之道就是吃好玩好，跟你们没法相比。”

三嫂便问：“咋了？你又输大钱了吧？要不然咋会想起早死的事情了呢？哈哈。”

四嫂故意窃笑，这比说话还要刺激人。

和氏脸红一阵白一阵，“三嫂、四嫂，你们二人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健祥已经烙下嗜赌的毛病了，你们身为长辈非但不拉他一把，反倒如此取笑他，是不是有些过了头啊？”

大嫂向和氏使眼色，让她忍一忍。

三嫂也不理和氏，佯装这才发现大嫂手中的银狐毛皮，非常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惊叹，“哎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尾银狐毛皮啊？果然超凡脱俗啊？先前可当真未见过此种宝物。”

四嫂也是弯下腰来迎合，“哇——！远看是纯白色的，近看为什么是五颜六色的呢？此物是不是有魔力啊？我的乖乖。”

和氏懒得接话，哧了一声，仰起头往别处看。

大嫂做着微笑接话，“此物确实是人间极品，你们看，坐在咱们对面的是谁，他可是有来头的哟？”

三嫂不无妒意地白了王充一眼，“听说了，司隶毛皮巨贾家的公子，对吧？咱们崇镇位置好，就在洛阳城的外围，什么样的大人物见不到啊？”

王充醉意依旧很浓，但还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给三嫂和四嫂作揖，“见，见过三嫂和四嫂，初来牛家，请多关照。”

三嫂居然不回礼，只是表情淡漠地说：“我们只是牛家的儿媳，就是想照顾也没有太多的能力啊？”

四嫂跟他一唱一和，“就是，家里的事情全是公公婆婆说了算，咱们这些女人不顶什么用的……”

三嫂又接话，“若是牛家的六位公子，那还比我们这些女人管用一些……”

四嫂连忙点头，“对，公子们当然好一些了，只是出大钱的事情嘛，还是我家公公和婆婆说了算，王公子可是要想好哦？”

牛健祥当然知道这是冲他们夫妻来的，便阴冷地说：“你们两个莫要阴阳怪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