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察颜观色
塔楼里，三个人聊着聊着就昏睡过去了，这一睡可就无法掌控时间了，打着呼噜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王充跟往常一样做着杂碎的梦说胡话，突然听见和氏甜美的叫声，“王公子——，王公子可是睡醒了吗？”
王充以为还在梦里面，闭着眼睛看见和氏向他招手，那可是在田野里，和氏完全是一个少女的妆扮，粉红色的衣衫在风里飘，她在牵着一个风筝的线在绿色的草地上欢快地跑动，发出金铃银铃般动听的笑声，不时地回头向他喊，“充哥哥，你咋跑得这样慢啊？这样慢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我啊？”
在王充的感觉里和氏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此刻已经成了他的心上人未婚妻，他迷恋地望着她娇巧的背影追啊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便大声求她，“和彩蝶，不要跑那么快啊？我的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跑也跑不开，快来帮帮我呀？也不知道是谁在上面打上了石膏，打个弯都好费劲啊……”
他这里做着甜美的春梦一时醒不来，和氏在塔楼外可就急坏了，开始的时候只是轻轻地叩门，后来加大了力气敲门，“哎呀，王公子，你真的好懒啊，都快到晌午了你还在睡啊？！”
她这一大叫，聂掌柜和舍安倒是先醒了过来，听到外面有人叫门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不能大声说话。舍安上来用力推着王充的身体，“公子，公子？快醒醒啊，那个和氏来叫你来了……”
聂掌柜也来掐他的鼻子，皱着眉头不敢大声说话，“猪，赶紧醒醒啊，六少夫人在外面那样叫你还能睡得着啊？猪。”
王充被推醒了，意识不清，“怎么了？我刚睡着，你们就别闹了……”
和氏又是踢了一下门，“王公子，你还活着吗？”
王充这才接话，“还活着啊，你快来帮我把石膏解开……”
这话差一点没把聂掌柜和舍安气歪鼻子，舍安看着聂掌柜说：“哎呀，老妖，公子他这是梦里见到和氏了……”
聂掌柜赶紧拉起舍安，“哎呀，见你个头啊？咱俩必须马上躲起来……”
王充这才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了意识，“你们这是怎么了？外面是谁呀？”
聂掌柜焦急中回头小声说：“你要好生答对和氏，千万莫说走了嘴……”说完轻手轻脚地上塔楼的二层躲避去了。
和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问：“里面什么声音啊？王公子，你赶紧开门吧！”
王充这才走出来开了门，“哦，你是来送早饭的吗？”
和氏身上什么也没带，推开他走进来四处寻找，“刚才里面好像有人说话呀，有谁来过吗？”
王充的意识完全清醒了，赶忙出语搪塞她，“哪里有人啊，是二层那群老鼠出来偷袭我，搅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刚才我还驱赶了一阵。”
和氏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餐桌上狼籍的样子咂舌，“啧啧，看这些碗碟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怎么那么多空碗啊？你一人用三个碗啊？”
王充连忙解释，“哦，昨晚上我吃了好几餐，一次用一只嘛，谁让你带了那么多呢？我在家里习惯用新碗了……”
和氏也没往别处想，“也是，你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嘛……好了，你赶紧漱洗一下跟我去见我相公。”
王充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这么着急干嘛？我还没有精神准备呢？”
和氏慎怪地白了他一眼，“还做什么精神准备？我相公脾气不坏，你不用担心，跟我去就行了，要是晚了他又要溜出去打牌去了。”
王充这才匆忙站起来倒水洗脸，“你相公，他昨晚什么时间回来的？我一直等你来喊我，等着等着就睡觉了。”
和氏为他找了一个手巾递过去，“还不是下半夜才回来？否则我早就来叫你了，也不会拖到现在……快擦一擦。”
王充接过手巾擦干了脸，看着餐桌上的空碟子空碗，“这些东西怎么办？我收拾一下一起带过去吧？”
和氏拦了一下，“哎呀，你丢在那里就是了，现在还哪有时间啊？要是稍晚一点那个赌鬼就会溜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了……”
王充跟在和氏的身后，“啊？你相公猴性这样强啊？这一会儿也闲不住？”
和氏率先出了门，“等你上了赌瘾就知道了，就是耽误一点时间就像是耽误他赢大钱了，那可真是要命啊。”
王充突然停下来了，“等等，包裹忘了带呢？不用带那张银狐毛皮吗？”
和氏这才尖叫一声，“哎哟，都给我忙糊涂了，不为那张银狐毛皮我拉你去干什么呀？快点回去取来。”
王充匆匆打开门跑回去，把那个红色包裹抱在怀里跑了出来，“六少夫人，咱们能不能不这样着急？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胆突突的……”
和氏看着王充皱眉头的样子嘻嘻笑了，“那好吧，去见我家相公你紧张什么呀？又不是去偷人。”用眼睑上下刮搜刮他。
王充的脸有些红了，“可是，我为什么有点心虚呢？你相公在外面名气那么响，会不会打人啊？聂掌柜说过他的脾气不大好，经常掀赌场里的赌桌。”
和氏还是嘻嘻笑，“看你一脸的稚气，哪像年近二十的人啊？莫怕，他在家里还不敢那么凶，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是我带来的贵宾，对别人凶还能对你凶吗？”
王充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和氏身边，“好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可紧张的，我是卖家，他是买主，你说会有什么冲突的呢？是吧。”
和氏赶忙纠正，“嗳，王公子，你这样想可不对呀？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你和我相公必须成为朋友，这样这笔生意才能圆满谈成，因为另一张双尾银狐的毛皮两三年后才能出笼，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王充又清醒了意识点头，“对啊，做朋友，只要成了朋友才能谈成这笔生意……”又说：“哎呀，你们牛家宅院可真大呀，甘走走不到头。”
话虽然这样说，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她家房屋跟前。
和氏在院子里就往里喊，“相公——？还在屋子里吧？我家的贵客来了——”
其实她是担心自己的相公已经溜走了，好在屋里回话了，是一个尖嗓门儿，从男人标准音来讲不够宏亮，“哎——，来了，来了……”
声音一落，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瘦削的男人，穿着一身紫色带杂花纹路的丝绸长袍，虽然留着胡须，但显得非常稀少，脸盘骨瘦如柴，鼻子尖尖的，嘴唇薄薄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只开着一条缝，一看就是刁钻之人，而且眼皮显得有些臃肿，这是长期缺少睡眠形成的特色。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做笑脸也显得奸诈，这种外观的人恐怕世上不会有知心朋友了吧，这是王充对牛健祥的第一个印象。
王充来到他面前站下，做了一个躬身礼，“见过牛家六公子。”
牛健祥只是象征性地还了一个礼，“好，好，听贱内说你是司隶巨贾王运财的公子？幸会，幸会。”
和氏对自己的相公翻了一下白眼珠，“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溜出去了呢？还算你言而有信。”
牛健神眯起眼睛说：“看夫人说的，我何时拿夫人的话当过耳旁风了？哪一件事情不是百依百顺的呀？”
和氏做着诱人的表情，“好吧，算你对我有情有义，不过是不是诚心诚意的，那还要看这一次了，若是一次不好啊，先前那些一万个好都一同作废。”
牛健祥笑声很贱，“哎哟，我的美人儿啊，这样说那也太不公平了吧？一次不好便把我对你昔日的好都化为零了啊？那好吧，我这一次一定要仔细了。”
王充微笑着奉承一句，“六公子对夫人可真是用心。”
牛健祥得意地说：“那是，我娶得一个神仙般的美女容易吗我？我牛健祥若是亏待她，指不定会惹怒天上哪一个神仙呢？”
王充连忙说出，“那一定是玉皇大帝，看和氏美貌就是玉皇大帝的第七个女儿。”
三个人做出了各自不同的笑容，最后牛健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王公子，请入屋内说话吧……”
这里虽然是乡镇的建筑，但内堂的构造和摆设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王充感叹道：“牛家宅院就是华丽高贵，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牛健祥听了摇头摆手，“欸？不行，不行，这里比起我洛阳城里的牛府相关甚远，想必王公子也已经道听途说了，现在我们牛家正走背运，若是平日到访，场景绝对不是这般模样，说来惭愧啊。”
王充连忙出语安慰，“六公子莫愁，总有云开日出之时，就像这几天的天气，昨晚还是阴雨天，今天一早就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了，无需过于担忧啊。”
和氏亲自为王充沏茶，“先喝口早茶，等一下我就上早餐了。”
王充接过茶水品了一品放在桌面上，“我这一来，给夫人一家添麻烦了。”
牛健祥嘿嘿笑道：“王公子切莫客气，我夫人非但相貌出众，厨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般奶妈皆甘拜下风，你我今日可要一醉方休了。”
王充连忙摆手，“六公子，我年纪尚幼没有酒量，可不能喝高了哟？”
牛健祥好像并不讨厌王充，“酒量慢慢锻炼便可，你此番来可要多住一些时日，我要带你去好好玩耍一番，也不枉白来一趟这山清水秀的崇镇。”
和氏白了自己的相公一眼，“你莫非要带王公子去那些邪恶的去处不成？王公子可是与你的喜好不同，不喜欢丢色子玩牌九。”
牛健祥笑得很恶心，指着自己的夫人说：“夫人，你们也是初次相识，如何知道他不喜欢赌局呀？天下男人多半相似，哪有几个不喜欢色子牌九的哟？”
王充笑不出来，“六公子，夫人猜的对，我当真不会玩这些。”
牛健祥听了有些扫兴地叹气，“哎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朋友，竟然是不喜欢上赌桌的，这可就有些让我寒颜喽？”
和氏提醒他，“相公，王公子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你可莫想着带坏人家，否则我可不饶你，听明白了没有啊？”
牛健祥又呵呵笑了起来，“好吧，他是大生意人，我是大赌棍，不是同一锅里的菜，我不会强迫他的，这回行了吧？”又看着王充，“听夫人说，王公子此番带了罕见的双尾银狐毛皮前来，能否让我也开一个眼界啊？”
这才进入了正题，王充连忙把红色包裹拿到了桌面上，“夫人说的没错，我王家是得了一张稀世珍宝，您不信看一眼。”
和氏接过包裹用精巧的玉指把它解开了，当银白色的毛皮见光的一刹那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来，王充也是感到好奇，因为这张银狐毛皮每一次打开都散发出不同的奇特光芒来，也许这正是让红尘女子们迷恋的原因吧。
牛健祥细小的眼睛陡然放大了好几圈，其惊讶的程度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惊叹过后又是赞美，“啊呀，果然是稀世之物啊，说来我对毛皮服饰皆是外行，可是真正的稀罕物件我也能分得清楚，此番算是过足了眼瘾了，比五嫂身上的白熊皮毛还要珍贵数十倍不止。”
和氏又是抚摸着毛皮说：“相公，你来抚摸一下，这种柔和感让你十年不会忘记，你摸一摸吗？”
牛健祥愣了一下，“如此珍贵的毛皮还允许触摸吗？若是掉了一根毛茸那要赔偿多少黄金啊？”
和氏轻轻捅了一下自己的相公，“说什么呢？要知道双尾银狐的毛皮摸上去无限柔软，可是坚实的很哦，你就是想拔一根下来也并不容易，不信你尝试一下吗？”
牛健祥竟然躲闪她，“欸，你莫想讹诈于我，你若是故意设下此套，等我拔出一把毛下来，我就是不想给你买也不行了呀，是不是啊？”
和氏便上去双手做锤打之态来，“你个坏东西，居然把我想的这样下贱，哪个还会讹你呀？当真污辱我的人格。”
王充也说：“六公子，你放心吧，这个秘密是我说给夫人的，她开始也不信，后来试了几下就相信了，此物当真坚固，及不易脱毛。”
牛健祥真的去尝试了一下，过后频频点头，“嗯，宝物果真是宝物，与那普通的毛皮大有区别啊……”又看着夫人说：“行，这张双尾银狐毛皮我为你买下了。”
和氏兴奋了一下又提醒自己的相公，“哎呀，相公，你咋又忘记了，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光一张毛皮是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务必凑到两张……”
牛健祥这才想了起来，“哦，对了，可以，可以呀？我们先留下这一张，另一张就如你据说，二至三年之后让王公子再带到我家里来，我们愿意等待呀。”
王充一时不好意思开口，和氏感觉到了，立刻替王充说：“可是你要先付订金的哟？是一千两黄金……”
牛健祥听了差一点背过气去，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可把王充给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