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地狱魔掌

和氏抬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王充额头上的血渍,轻叫了一嗓,“哎呀,你怎么流血了?在塔楼不小心碰到了头吗?”

王充不好意地用手捂了一下,“呵呵,是被一只受惊吓的老鼠撞了,那东西很凶残,顺势咬了我一口,你们牛家的老鼠真是可怕,一点都不怕人!”

和氏又是嘻嘻笑了,“真是笑死人,人还被老鼠咬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得是多大的笑话呀?你昨晚梦没做好吧?”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绣上精美图案的手帕精心为他擦拭,“不过塔楼里的老鼠还确实猖狂,前几天我上去找东西,居然有一群老鼠围上来跟我要吃的呢?这会儿牛家人心惶惶的,谁也没心事清理那上面的老鼠窝了。”

王充闻到了手帕里散发出的馨香味道,不由自主地吸了几下,“这手帕真的好香,这种味道多闻几下会不会昏睡过去呢?”

和氏白了他一眼,把香帕塞给他,“给,你自己擦拭吧,懒得理你……这种香粉和睡香药是两种味道,你就莫疑神疑鬼的了。”

王充拿到美人的香帕也不知为什么心噗通噗通狂跳了一阵,心想这难道是她对自己传递出的某种暗示吗?又马上觉得自己多心了,这最多是对友人的一种关怀罢了,不可这样多心,否则准弄出不愉快来。他干脆用手帕捂着伤口,“绝不可小看了那些个小东西,牙齿尖厉得很,传言鼠患猖獗时,尸体都不敢停放太久,挖眼睛咬断鼻子的事情都很常见。”

和氏也是憎恶老鼠,“可不,老鼠灭绝村庄小镇的事情我也是听说过的,等忙过这一阵我一定会清除我们牛家院子里的所有老鼠。”

王充听了歪了一下鼻子,“你说勤捉减少数量我相信,若说能清除殆尽那可就难了,这些小东西数量庞大,灭了宅内的,没多久还会从外面跑进来筑巢繁殖,它的繁殖力是人类的数百倍呢?”

和氏摆手表示厌烦,“哎哟,你就不要往深里说了,光看它们的外相就恶心不过来,你说人没办法灭绝它我就更心烦了……”

王充邪恶地笑了一阵,“好吧,不提就不提,那就说说你们牛家的事情,牛家六位公子今天都在家吗?哦,除了你相公……”

和氏已经把饭菜都摆到桌面上了,安静地站着,“我那几位大哥都有自己的营生,一天忙碌的很,几乎整天不着家,只有大哥每天闲在家里好吃懒做,专门跟我们这些女人们打嘴仗过不去,比我那好赌的相公还要讨厌。”

王充点了头,“哦,其它四位大哥都有自己的营生啊,那大哥是做什么营生的?”

和氏不屑地摇头,“药材,生意做的非常红火。”

王充见和氏没有防备接着问:“那三哥、二哥和五哥呢?”

和氏白了他一眼,“三哥家的豆腐房在我们崇镇是很的名的,你才来没听说也是有的……五哥是做衣的裁缝,铺子开的也蛮大……你问这些干什么?”

王充连忙摇头,“哦,我只是好奇,落下了二哥……”

和氏不耐烦了,向前迈开了一步,但又停下了,看来还不想走,“铁匠铺,怎么了?叫你莫问你还要问?是想有意给我难堪不成?”

王充这才明白她这是在气自己的相公不争气啊,说出来自己的脸上很没有面子,便脸上堆着笑谄媚,“六少夫人,这也不能说六公子不如他们的几位兄长,若是真正做起生意来也未必输给他们,对吧?”

和氏脸上露出一丝光亮,但即刻又暗淡下去,“我相公是不比他们几位兄长愚笨,只是嗜赌成瘾,恐怕这辈子无法改正了,我已经对他失去信心了。”说着迈开了步子往外走,“王公子,你就安静地呆在塔楼里面,饿了就吃,吃饱了就睡,切莫胡乱到外面走动……”又看着他捂着的额头说:“我刚才看了,你额头上的伤口比较深,我抽空送一些创伤药过来敷上,否则会发炎。”

王充要问她的话很多,见她这样只能作罢,“好,那就让六少夫人多费心了。”

和氏临关门前再一次强调,“你老实呆着,我随时有可能送药过来。”

王充知道她这是害怕自己到处乱走,给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一再点头答应。

天很快就暗下来了,王充时刻堤防和氏拿着创伤药走回来,不过她这一去没有再回来,不过她有可能复返的事情牢牢地把他拴在了塔楼里面,不敢向外迈出一步,不过丢失毛皮包裹的事情一直困惑着他,想来他最多能撑到今晚,如果六公子回来的早,那今晚就会闹出不快来的,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丢失的包裹。

王充呆看着屋内发光的灯盏再也坐不住了,想到外面去看一下牛家人的动态,或许自己一会儿就会被牛家人逐出宅院之外,趁那一刻还没有到来之前赶紧到外面去多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做好了精神准备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塔楼的屋门,哇,外面已经夜色降临了,除了每一栋房屋窗口发出的微弱灯光之外似乎是一片黑暗,没有哪栋屋外点亮灯笼,富贵人家也知道省钱,桐油非常昂贵,普通人家只用得起松香,连桐油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

牛宅大院白天看不到人,到了晚上更是无人出来走动,他想就是出来大小解也是结伴出来的吧,越是这样王充越是感觉安全,院子里没人,他就是一个人来回奔跑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了。

王充低头望了一下墨水一般黑暗的夜空,找不到一颗闪光的星星,这才确定天还没有放晴,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下雨,月亮就更不会出来了。

他在四通八达的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小莲跳入的那口井水边,当他看到井口时停下了脚步,虽然坚信世上无鬼,但这一刻却感觉头皮有些发紧身子有些发冷,毕竟刚刚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坠入了那里,此刻那个井口不是打水喝的水源,完全是一张吃人的大嘴啊!

王充长舒一口气,迈开缓慢的步子朝井口走了过去,这个井口不像他在幻象里见到的那样充溢着水,就是往里探一眼好一会儿才能看到里面的水。他站立了片刻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便蹲坐下来发呆,更加确定了‘世间本无鬼,庸人自扰之’的那句话。

这一静下来,他又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苦恼,本来是要帮牛家洗冤的,结果非但没能帮上忙,还亲眼看到了青云道长惨死的场面,舍安也从此失踪,永叶小道也不知死活,如果此番不能在牛宅潜伏下来,一切的希望都将化为泡影,他此时多希望天上有神明,帮助他把那张银狐丢找回来啊?

王充思来想去,总觉得那个在幻象里出现的小莲很可疑,是她拿走了他的包裹,但自言自语地说:“小莲啊小莲,你与我前生无怨,今世无仇,你因何要戏耍于我呀?我是看见你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是你能不能暂且把那个包裹送还给我呀?我知道凡是你们女人都喜欢那个银狐毛皮,我发誓不会要回来,只是借用一下,给牛家六公子看一眼之后立刻就还给你,那东西对我没用,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了,这样你说行不行啊?我求求你了……”

王充反复说着同一句话,说到伤心处还轻轻呜咽起来。

不知道是他的真诚感动了天,还是他的眼泪打动了小莲的冤魂,只见一个手掌缓缓地从井口中浮升上来,王充痴呆的眼睛逐渐变得恐惧起来,他毕竟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啊,见到这般光景能不害怕吗?不过还好,他没有大声叫出来。

王充的意识也已经模糊了,在他的感觉里这只手掌就是小莲的,是她从另一个世界向他伸出的缓手,他便跪下来连连磕头,“多谢小莲姑娘,你终于心软了,你这是同意帮我了,对吧?快些把银狐毛皮包裹借我一用吧?”

说来也神奇,那只手掌缓缓下沉,以为它是在回缩,王充连连磕头哀求:“小莲,你不要再戏耍我了,你若是不帮我再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了……”

这时候,井口里面有阴森的嗓音传出:“谁说没人帮你呀?不就是一张银狐毛皮吗?我拿给你……”

王充再看时,井口里有一个包裹缓缓冒了上来,虽然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但他确信那就是自己丢失的包裹,便匆忙拿了出来,然后又匆忙解开包裹看,虽然是暗夜,又是阴天,可还是能看清它就是自己丢失的那么毛皮,他兴奋之余抱着它呜呜哭了起来,只是被毛皮捂着声音传不出去。

再看,从井口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公子,原来你也相信世上有鬼呀?敢情以前你教训我的话全是假惺惺的呀?”

王充愣了一下,一时不相信眼前发生的情况,脑子也失灵了,胡乱去猜,“你,你是谁?!哦,你是聂掌柜?你个死胖子,居然装神弄鬼来吓唬我?!”

刚从井口里跳出来的那个黑糊糊的人呆住了,“什么?聂掌柜?哪来的聂掌柜?公子,是我呀,舍安!”

王充这才如梦初醒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他抱过来仔细打量,“啊?你是舍安?”连连摇晃他,“原来你是舍安?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的天!你咋从井水里冒出来了呀?难到你也跳井了不成?莫非另一个世界里的人都可以从这口井里走出来吗?”

舍安抱住王充又是欢喜,又是痛哭,“公子——,你可把舍安害苦了呀——?”

王充害怕惊动牛家人,立刻伸出手捂住了舍安的嘴,“莫哭,要是让牛家人知道我们就麻烦了……”赶紧站起来拉着他走,“跟我来,到塔楼里详细说……”

就这样王充意外地找到了舍安,并把他带到了塔楼里面。

来到塔楼里,他们两个就可以大声交流了。王充首先给舍安扇了一记耳光,“你别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不?”

舍安嘻嘻笑着搔头,“公子,舍安知错了,不该这样吓唬主子,呵呵,饶恕我吧?”

王充又杵了他的额头,“你小子,我这是胆子大,要是遇到胆子小的非出人命不可……快说,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舍安抓起和氏先前送来的红烧猪蹄边嘴边说:“公子,说来话就长了,咱们边吃边说,这完全是巧合啊,又好像是冥冥中有人安排的……”

王充用手捋着舍安蓬乱的头发,“行,就慢慢说,从那天在子苑书行里开始说,你是如何失踪的?”

舍安提到这里暂时把猪蹄儿放了下来,无心啃咬,“公子,那天晚上我们各自打散了,好多无头人追赶我,我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我还看见了怪兽一样的魔兽,非常可怕,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永叶小师父出来救了我,可不幸的是我和永叶小师父一起掉入了无底深渊里,眼前一片黑暗……”

王充听了点头,“看来我们两个遇到的情况很相似啊,我也掉进了无底深渊……那永叶小道童呢?他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舍安皱着眉头说:“公子,你也掉进深渊里了吗?我一猜也是这样……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我和永叶小师父虽然同时掉了下去,但我醒来时却看不见他了,一定是那些恶人把他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王充连忙问:“这么说你看见那些恶人了?是长什么样子的人?还是无头人吗?”

舍安摇头,“公子,他们身上披着大斗篷,根本看不到脸,不过倒像是有头的样子,说话声音非常恐怖,虽然说着人话,却完全不像是人类……公子,你难道没看见这些人吗?”

王充这才猜想到他们两个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没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山谷里面了……先听你说,我遇到的事情等一下对你说。”

舍安点头,“那个穿斗篷的恶人一开始的时候要杀掉我,我当然害怕,不停地跪在地上救饶,后来这个恶人好像心软了,答应留我一条性命,可是让我发誓不再回到牛府中去,干脆在洛阳城里消逝掉,我答应了,他们这才放我出来。”

王充表示庆幸,“太好了,幸好这些人没有难为你,不然你我就再也见不了面了……你再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是故意藏到井水里面去的吗?”

说到这里,舍安的胃口又恢复了,“咳,公子,说来话长啊,慢慢听我说……我被那个恶人放出来了,可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丢到了哪里,后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洛阳城外的一个山区里面,那山村属于周镇,我是一路上打听才到达这里的,在山里险此被饿狼吃掉,幸好被一个猎人救下,又向他打听了路才来到了这个崇镇……”

王充听了感觉跟自己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被丢弃的方位不同,一个在洛阳西郊,一个在洛阳南郊,但结果却是非常相近,都想当然地活了下来,吃苦是必然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那你事先知道我到这里来了吗?”

舍安把嘴一歪,表示可笑,“我哪里会知道公子会在这里?我原本是奔洛阳城里的牛府走,可是后来听一个路人说起了关于牛家的事情,说牛家除了洛阳城里有庞大的房屋,崇镇和云水镇也有房屋……公子你想啊?牛家人在洛阳城里住不下去了,那势必会躲到洛阳外面的住宅里来,我便冒蒙来到这里……”

王充这才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