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财宝箱

冯哲蹙起眉峰:“究竟是怎么回事?”

族长说,安巧回来不久,就发病了,身上脸上起毒斑,一天比一天厉害,村里人都不敢去她家串门了。大家都说安巧做妓女染了脏病,会传给人的。

安巧自觉命不长久,就喊了他过去,说村里谁家能代为照顾她的孩子,她就把她那箱子珠宝赠予谁家,只求给孩子一口饭吃,直到孩子爹来接他。

族长皱着脸对冯哲和周枚说:“我们也不想图她那箱子珠宝。安巧毕竟是我们一支的闺女,那孩子身上也有咱们的血份不是?咱们只想着她要是没了,就替她养着孩子,她男人要是来了,连孩子带箱子,一并还给他。”

冯哲点头:“理应这么做。”在他心目中,有着经渭分明的道德准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清楚楚。

周枚却发出一声冷笑,打量着这个每一道皱纹里都同时写着愚昧和精明的老人,并没有因为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对他另眼相看,嘴角挂着嘲讽:“后来呢?”

族长苦起了脸:“安巧病死以后,那尸首谁也不敢碰,怕传上病啊。没办法,谁不怕死呢?我只好让村里人把她屋子封了。把孩子抱回家养着。结果没几天,孩子也死了。”

冯哲脸色变了:“孩子怎么死的?”

“唉,跟他娘一样的脏病,被他娘过上的呗。浑身起红斑,几天就没气了。我就把孩子尸体用席子裹了裹,让我婆娘抱去老远的地方埋了,免得再过病给村里人。”

冯哲狐疑地看着他:“那么,那箱珠宝呢,你占下了吗?”

族长又赶忙摆手:“那哪能呢?我答应给人家照看孩子,结果孩子死了,已经对不住她了,怎么能做那种事?”

冯哲点头:“那当然不应该。那么那箱珠宝呢?”金镯子应该在里面吧……

族长吞吞吐吐:“村里……大家分了。”

冯哲瞪大了眼睛:“不是说还给她男人吗?!”

看着冯哲瞬间燃起愤怒的眼神,族长苦恼地摊开两手:“我也没办法呀。您想想,那么大一箱金银珠宝存我手里,能不惹嫌疑吗?村子里的人说我想独吞,闹着要平分,我也不好犯众怒,是不是?”因为断腿的疼痛扭曲的脸,努力陪笑的表情,混浊的眼底一时藏不住闪过狡诈的精光。

接受过现代教育,将人品道德奉为人生信条的冯哲当然接受不了,怒道:“你们这是私占,是偷窃。”

“哎哟,怎么能这么说呢。她男人是军阀,要多少财宝没有?还缺这么一箱?您说是不是?”族长扬了扬脸,带着冥顽不灵的傲慢,“ 再说了,安巧原本就是我们一族的人,她家现在绝户了,家产归族里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理所当然,为什么还带着全村人想要我们的命?!杀人也理所当然吗?”

村长顿时卡了壳,半晌才嗫嚅着说:“我……我这不是害怕你们是她男人派来的吗。人没了,你们肯定得要财,到手的财宝,让我们再拿出来,着实不情愿。我们就一时糊涂……”

冯哲怒道:“你们有没有法制观念!”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周枚看不下去了,悄悄拉了拉冯哲的衣服,凑近他耳边笑笑地说:“喂,你忘记这是群什么年代的人了吗?”

“……”冯哲还真是在怒火攻心下,一时糊涂了。这剧情的背景是军阀混战时期,新中国还没成立呢,正值天下大乱,哪还有什么法制。

他暗暗嘲笑自己在这原本就是沉浸式体验的游戏里沉浸得过度了。稳了稳神,提醒自己完成通关任务是最重要的。问族长:“她那个箱子里,有没有个金镯子?”

族长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箱子里是装了些好东西,但是没有金镯子。”

见他面露怀疑,族长指天赌咒:“ 箱子里的东西是我亲自按户头一份份分开,分给大家伙的,绝不会记错。”

他眼珠滚了滚,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二位真的是……她男人让来的吗?请二位跟那位大人说说,安巧是我们村的姑娘,也不能白跟他一场,那箱财宝,就算补的聘礼……”

冯哲顿时气得又忘记这是游戏剧情,脸都气白了。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族长脸上,扇得他脸偏向一边,嘴里飞出血沫和一颗断牙。

出手的周枚打完收工,退回到冯哲身后抱着手臂站着,一脸冷漠。

冯哲暗暗羡慕周枚想出手就出手的率性。他虽然手里也拎着擀面杖,但是,可能是他性格的原因,总有标尺一样的道德约束套在身上,让他轻易做不出打人这种事,即使对方只是个NPC,即使是个坏到透顶的NPC。

这时门外走进一名端着箩筐的老妇,见这情形,顿时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你们怎么能打人?救命啊,杀人啦——”

看这架式,应该是族长的老婆。她整个人朝冯哲撞来,他一时惊呆。老妇毕竟是女人,打女人的事他做不出来,屋子狭小,躲也躲不开。

周枚如一道暗影闪到冯哲面前,毫不客气地把老妇推得一跤摔倒在地。

在老妇的嚎哭声中,周枚冷淡地开口:“喊什么喊?你们全村老少拿砍刀朝我们头上招呼,谁杀谁你心里没数吗?”

老妇顿时噤声了,缩着膀子,外凸的眼珠不敢正眼瞧他们,露出一脸恐惧。

周枚又转向族长:“喂,你听着,安巧的男人说了,只要找到那个金镯子,其他财宝他就不要了,都给你们。”

她这番话当然是随口胡扯骗族长的,扯得特别自然,引得冯哲露出一脸佩服。

族长脸上一喜,紧接着又苦起来:“可是,我真没见过什么金镯子。”

都逼问到这份上了,这人好像真没见过镯子,事情陷入僵局。身后忽传来呐呐的话音:“你们……说话算数?”

三人齐齐看去,说话的是坐在地上的族长老婆。

周枚嘴角一勾:“算数。”

老妇爬起来,到里屋翻了一阵,出来时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布包,满脸不舍。冯哲一把夺过来,拆开布包,露出一个金灿灿的活口光面手镯。

他跟周枚对视一眼,心中怦怦直跳。

找到了。

族长惊异地瞪着他老婆:“你……你是从哪拿的?我怎么没看见过这镯子?”

老妇嗫嚅着说:“你分东西时,我……我趁你不注意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