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狼王老熊

族长往上一跳:“好你个死老婆子,还知道藏私房钱了!”

难为他腿断了还蹦了一尺高,然后就惨叫一声摔回去了。

冯哲和周枚得到目标物品,顾不得跟他们啰嗦,拿着镯子就奔去安巧的屋子。

时间已经是午后时分。他们本能地意识到应该在夜晚来临前逃离这里,争分夺秒,一刻也不敢耽搁。一旦夜幕降临,村民会露出狰狞面目,野狼会发出饥饿的低吼,还有那个变态医生追杀者……

两人站在安巧门口被砸开的大洞时,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死人,该用什么方式把镯子交给她呢?

冯哲犹豫一下,把镯子搁在门口,对着里面说:“安……安小姐,你要的镯子拿来了。”

没反应。

他咬咬牙,走进门去,顶着如实质般砸来的恶臭,把镯子搁在安巧那已腐败的手中。

冯哲不敢直视尸体的脸:“安小姐,东西给你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吗?”

安巧半张的嘴唇烂去,露着白森森的牙齿,什么也没回答。

冯哲困惑了:“这样到底算不算完成任务?”

周枚也进来了,轻声说:“如果算完成的话,应该有字幕提示。我们对任务的理解可能有错误。”

冯哲焦躁地捋一把头发:“那到底要怎么样?倒是给个提示啊!”

“等一下。”周枚突然发现了什么,目光定定落在女尸的咽喉。

她起身找了一根筷子,去拨动尸骨已腐败的咽喉处。

冯哲又要吐了:“你们学医的都这么大胆吗?”

周枚面具后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喉骨骨折。”

冯哲一愣:“什么?”

“安巧不是病死的,她是被勒死或掐死的。”

冯哲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周枚说:“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冯哲深受震撼:“是谋杀,谋杀!”

周枚:“没错。”

冯哲抹了一下脸,情绪几乎压抑不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对一个弱女子……”

周枚忽然笑了:“喂,你也太投入了吧,你忘了吗?这是在游戏里。”

“哦,对,对。”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心中暗暗惭愧,比起这个大一女生的冷静,他显得太不成熟了。

周枚“啧”了一声:“不过,这个剧情就算是虚构的,也反映着人间的某一个片断,某一个角落。冯先生……”

她的声音忽然低沉,冯哲不由自主抬头看向她。

周枚面具后的眼睛有些幽深:“柔弱的女子有带污迹的过去,淳朴的村民有残忍的一面。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善即恶。您太单纯了,冯先生。”

他参加工作几年的人,被个学生说“单纯”,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周枚笑着拍拍他的肩:“游戏继续吧。走,我们再去找族长。”

冯哲从安巧手中捡回了金镯子,咬着牙起身跟上。

族长的老婆正在给她男人的断腿上夹板,族长痛得鬼哭狼嚎,夹杂着嘶声叫骂:“这些没良心的,我带他们发财,为了他们被人上刑,他们一个个缩在窝里,没一个过来看一眼的!”

见两人回来,顿时吓得把嚷嚷憋回去,瞪圆了眼睛:“你……你们怎么还没走?不是说拿了镯子就走吗?”

“还有点事得问问族长大叔。”周枚笑嘻嘻地在他断腿上拍了一把。

族长叫得屋顶差点掀了。

冯哲跟着哆嗦一下,低声劝周枚:“别这样,刑讯逼供不好……”

她好笑地扫他一眼:“你可真善良,冯先生。”

冯哲:“……”

她凑他耳边:“游戏,这是游戏啊冯先生,你别那么认真。”

冯哲还是觉得难受。

族长老婆慑于周枚的**威,也不敢护着她老头,吓得钻到墙角里去。

周枚把嗓音压得低声低气,带着面具的脸让人不寒而栗:“族长大叔,安巧到底是怎么死的?”

族长一头冷汗,眼珠转了转:“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她是……”

周枚又在他断腿上一压:“说实话。”

他顿时痛得脸色腊黄,叫都叫不出来了。哆嗦成一团:“求你了,别碰我腿……”

周枚:“再不说,我们就通知安巧的男人,让他带军队来屠你们全村。”

原以为这个威胁压下来,族长会立刻吓尿。不料他并没有激烈的反应,而是忽然整个人塌了一样颓下去,灰败着脸色发出苦笑:“算了。不用她男人来屠村,我们这些人,原是注定要死的。”

冯哲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族长拿胡须花白的下巴指了指村头方向:“看到那群日夜不散的狼了吗?被狼咬死,活活饿死,还是被安巧男人枪毙,都是死,都一样。

索性都跟你们说了吧。自从安巧和她的孩子死了,这群狼就围住了村子,日夜守着,谁往外走就咬死谁。两个月了,我们已经被这些畜牲围了两个月了。囤粮都吃完了,村子里的鸡,狗,都杀了吃了,我们快饿死了。我知道,这些狼,是为了安巧来的。”

冯哲蹙起眉:“狼跟安巧有什么关系?”

“你们有没有留意狼群的头狼?那个毛色灰黑,个子格外壮实的老家伙。它叫老熊。它不是狼,是条狼犬,安巧家以前养的狗。”

安巧去城里时,家里已没有其他人了。怕村里人把她家的老熊杀了吃了,就牵到山里放了生,指望它自己寻条活路。没想到老熊特别出息,安巧一去两年间,老熊不但活下来,还挑战山里狼群的狼王,夺了人家的王位。

从前狼群经常骚扰村民,还发生过村里小孩被叼走的事。但是自从老熊当了狼王,西荫坡连只鸡都没丢过,甚至晚归的农人还曾得到狼群的沿途护送。

村里人都说,是老熊没忘了村子。

族长叹息着说:“安巧回来时,老熊是知道的,那家伙鼻子灵的很。听安巧说,老熊沿道跟着她,跟到村口时,怎么唤也不肯进村。它是狼王了,也是有家有口的了,把她送回家,它就回狼群了。后来,我们处死了安巧……”

冯哲头皮一炸:“真的是你们杀了她?!”

族长已是万念俱灰,缓缓点头:“用腰带勒死的。”

这时周枚站在稍远几步的地方冷冷发问:“她也没得脏病,是吗?”

“没有。”族长深深叹气,“她什么病都没有。”

冯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杀她?”

“她不肯把箱子给我,我们没有办法。”族长空洞洞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恐怖。

以冯哲的认知理念,一时无法理解他的逻辑。

只听族长说:“我们其实从来不信她男人会来接她。一开始村里人就背地里说,安巧多半是在大户人家里混不下去,偷了男人的财宝,抱着孩子偷跑回来的,说什么男人来接她,是故意扯谎给我们听。是怕我们抢她的东西,吓唬我们的。你们二位评评理,这不是侮辱人吗?

我们族里几个辈份大的私底下一合计,不能由着她这么耍弄咱们,就约好了一起去她家,让她把财宝交出来充公。”

这短短一篇话,逻辑之无理道德之颠覆,让冯哲产生了生理厌恶,差点吐出来。谋财害命,被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冯哲嗓子都气得嘶哑了:“然后你们就杀了她,把她的尸体封在屋子里,污蔑她得了脏病吗?”

族长脸色灰败:“其实我们原本没想杀她,可是那丫头……性子太冲了,口口声声说我们要打劫她,等她男人来了,要把我们全枪毙了。我们也害怕啊,一不作二不休……”

族长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也不想做这种事,是那帮家伙撺掇我我动的手。剩下个孩子,没有人敢碰,这帮混蛋硬塞到我手里,说反正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有朝一日军阀来寻仇,所有事就都能推到我头上!当时我浑身真的已经软了,下不去手了,就把娃娃抱回了家。”

冯哲:“你们这时……”

一只小手按到他肩上。周枚个子比他矮一个头,抬着带面具的小脸看着他:“这不是纠结其三观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