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胡桃公寓密室杀人案2

两人回到胡桃公寓式酒店,鉴证科的检验报告已经发到第九局的公用邮箱了。

余果、叶麟、李跃然和白烈排排坐,等着上官游打开邮件看结果。

上官游打开笔记本,登录邮箱,点击邮件,在下载附件的过程里,他把刚刚在医院的发现告诉了他们。

余果眯起眼睛:“有点意思,周育林做了五年护士却突然离职,应该不是私人原因。”

“那会因为什么呢,被同事排挤?还是和上级或同事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叶麟歪着脑袋想。

白烈:“难道他知道了医院的什么黑幕?”

“他要是知道黑幕,对方要灭口早该灭了,怎么时隔这些年才来谋杀?”李跃然顺着白烈的猜测分析。

上官游扬起手:“好了,你们都闭嘴!没证据支撑不要乱猜了,先看报告。”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定在屏幕上。

经过鉴证科的鉴定和检测,张海的那件工作服上确实有残留的血迹,而且面积还不小,且是喷溅状的。衣服虽然被张海洗过,却逃不脱鲁米诺检验。

“果然是他!”李跃然目光锐利。

白烈沉着脸说:“可密室之谜还是没解开,单凭这件衣服是不是……有点儿证据不足?”

叶麟附和:“是啊,他的不在场证明还没解开呢,太邪门了!”

余果皱着眉头,问上官游:“还有一份报告呢?”

“哦,在这里。嘿,你捡到的那颗小东西,居然是……猫砂?”上官游一脸惊讶。

余果看到这个结果忽然笑了:“猫砂?有趣。”

余连打趣他道:“你又要说那个动物犯罪的案例吗?”

“不,我没打算说,仅仅一颗猫砂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只是这家公寓式酒店不准养宠物,猫砂是如何出现的呢?”

“可能是周育林从外面带进来的,踩在了鞋底。”

“你说得不错,但如果猫砂是粘着鞋底带进来的,走廊、洗手间等其他地方为什么没有?猫砂会一颗颗单独出现吗?太奇怪了。再说了,这栋楼附近都是写字楼,没有居民楼也没有宠物商店,他在哪儿踩到的猫砂?”

“这……”余连语塞,“那么我帮你搜索一下案发前后这周围的所有监控摄像头,看看有没有野猫出现吧?”

“好的,谢谢哥。”余果莞尔笑了。

上官游见他半天不说话,问:“余果,你想到了什么?”

余果:“稍等,我让余连在查。”

“查什么,这一颗猫砂你能查出什么?”叶麟好奇极了。

余连这时在他脑中大喊:“找到了!有猫,还真的有猫!”

余连操纵上官游的电脑,给他们播放了一段交通管制摄像头记录的影像:四日清晨的一条马路上,一只白色的猫咪横穿马路,被一辆疾驰的白色本田撞飞,当场死亡。

“嘿,我还以为有线索了呢,结果是一只刚出场就死掉的猫!”叶麟噘起嘴巴吐槽。

余果眉心紧蹙。

他问余连:“监控只拍到这个,没有别的吗?”

余连:“这只猫是从巷子口跑出来的,根据位置,我可以推测那条巷子就在这家酒店背后,但是交通摄像头并未拍到。猫这种动物,飞檐走壁的,谁知道它是不是从其他地方窜过来的?这实在说明不了什么。”

余果轻叹一声,对众人说:“我无法确定猫是从哪里来的,看来猫砂这条线索无法查下去。”

众人并没有多么失望,他们早预料到了,一颗猫砂查不出什么来。但余果如此谨慎的态度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压力。

困成熊猫的钱钱忽然间精神抖擞,指着自己的手机惊呼:“老大,医院有线索了!”

上官游:“单冰和孟院长单独见面了?”

钱钱把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没错,你们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偷偷黏在院长办公室键盘下的监听器是第九局的黑科技,外表宛如黑色棋子,可远程操纵,同步监听,如果发现情况异常,还能启动自毁系统,切断讯号发射器,自动解析融化,不会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

孟院长和单冰正反锁房门商量对策。

“怎么办?警察已经查到医院来了,迟早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孟院长烦躁地点燃了一根中华烟,问道。

单冰六神无主,俨然比他还要慌张:“我们哪里能想到周育林会死呢!院长,你说会不会是那几个病人的家属知道了什么,所以才……”

“胡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当年的病例和投诉记录我们不是销毁得一干二净吗?家属闹事是常事,但真正找到证据的能有几个?再说了,当年的事是周育林自己造的孽,我们只是不想事情闹大影响医院声誉,所以才帮他隐瞒的!”孟院长语气愤然,声音里透着几分憎恶和厌倦,“我马上要退休了,难道真的要晚节不保吗?”

单冰喘了一口气,谨慎地说:“我就怕警察在他家里查到点什么,岂不是麻烦了?院长,要不您去探探昨天那两个警察的口风?他不是加您的微信了吗?”

孟院长不大乐意:“不不不,这可不成。我跟你说,当年的事是周育林一个人干的,我们没有责任,完全没有必要心虚,有什么好试探的!周育林那种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孤家寡人,死了就死了,没几个人会在意的。警方查起来也没什么动力,说不定过几天就会草草结案。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尤其你不能表露得这么惊慌失措。”

单冰苦着脸哆嗦:“可……可我还是怕啊!知情不报、隐瞒事实,也算……违法吧?”

“得了,只要你和我不说,当年的事能有谁知道?”孟院长吐了一个烟圈,目光浑浊,“我也是迂腐,那时候应该多给他一笔钱,让他出国再也别回来!”

单冰不停地叹气:“造孽啊,谁能想到他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居然会做那么可怕的事情。”

孟院长厉声骂道:“他脑子有问题!”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我们说这些没用了。院长,我……我想请几天假陪我女儿出国旅游,您看……”

单冰还没说完就被孟院长打断了:“不行!最近医院事情这么多,你一走这些工作还怎么开展?你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单冰无奈,只好讪讪地应了。

直到听见单冰告辞离开的声响,钱钱才出声说道:“这两人明显做贼心虚,曾经包庇过周育林,而且不是什么小错。我听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怕是类似医疗事故的事情啊。”

余果点头:“他们说当年的事责任都在周育林。周育林究竟做过什么呢?”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啊!比如说……他害死过病人?”叶麟瞪起眼睛,“医患关系紧张,孟院长和单冰哪怕知道他害死了病人,也可能选择帮他隐瞒。不过因为事情实在太大了,他们不敢再雇用他,就暗地里劝退了他。”

李跃然说道:“有道理,所以那几条投诉记录很重要,钱钱能想办法复原吗?”

钱钱笑着抖了抖眉毛:“小菜一碟,但是必须要足够的时间让我接触医院那台管理主系统的电脑。”

“凭这段录音,我可以批准搜查令。但我认为大张旗鼓地搜查效果未必好,不如暗中进行来得方便。叶麟,你伪装一下,想办法混到医院的机房去,务必让钱钱有机可乘。”上官游命令道。

“是!”叶麟和钱钱对视一眼,都露出心照不宣的鬼马表情。

其余人则与上官游一起,逮捕并审问张海。

张海坐在办公室里,神色不安地抓挠膝盖。职业使然,哪怕内心多么害怕和忐忑,他都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还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吗?”

李跃然把警局鉴证科发来的检验报告念给他听,质问道:“你怎么解释那件工作服上的血迹?”

“我……我……不好意思,我需要时间回忆一下。”张海紧张地吞咽唾沫,深吸了好几口气,他的手指把西装裤抓出褶皱,“那件工作服是我几年前在这里实习做清洁员时穿过的,为什么上面会有血……哦!我想起来了,曾经有一次收拾客房时,我不小心被一把水果刀伤到了,应该是那时候染上的血,因为我情急之下用衣服包住了手。我记得当时还流了挺多血的。”

“放屁!”上官游高声怒叱,反问他,“谁包着手能制造出喷溅的血迹?莫非你还兼职做魔术师?”

张海一怔,说话结巴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没去过周育林的房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而且,我……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你们不是核实过了吗?从前台到1108,三分钟时间内我根本不可能杀人的!”

李跃然的脸色往下沉了沉。

这个不在场证明,确实是他们至今为止最难跨越的一个障碍。

上官游想了想,请来王爱妮当场和张海对质。

“王爱妮,麻烦你再回忆并描述一遍那时的情景,你真的确定死者周育林死亡的当晚张海一直在前台工作吗?”

王爱妮稍显紧张地抠了抠手腕上的手表,说:“我确定三日晚上十点到四日凌晨三点,张经理都在前台用电脑整理资料。他中途的确出去过一次,是上厕所,不过因为我眼前就有一个沙漏,所以记得大概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那他去上厕所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工作还是休息?”余果问。

王爱妮支吾了片刻,说:“我……我在用手机看电视剧。”

“你们值班人员可以在工作岗位上这样吗?张海都不管你?”上官游觉得奇怪。

王爱妮尴尬地捏住她的手指,解释说:“因为值班的时候很容易打瞌睡,所以我才看电视剧提神。只要不睡觉,张经理不会说我们的。”

“既然在看电视剧,你怎么还会留意到沙漏?”余果指出这个关键所在。

王爱妮迟疑了一瞬间,说:“因为他上厕所前跟我说了一声,还把沙漏往我这边推了推,让我把沙漏往里面放点,免得有人经过不小心碰掉了。”

“哦……原来是张海特意让你注意沙漏的。”余果看向神色慌乱的张海,“张经理,你真的很聪明,故意提醒她沙漏的存在,让她看了一眼刚翻转过来的沙漏,好估算出你上厕所的时间。”

张海硬着头皮笑了笑:“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也检查过了,沙漏没有问题不是吗?”

余果点点头,又问王爱妮:“你还记得他上厕所期间,你看的电视剧的内容吗?”

“我记不清了,不过那时他跟我说话打断了我,我按了暂停,他回来时也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又按了一次暂停,所以……哦!我想起来了,我看的电视剧叫《邪妃传》,那一段正好是女主角逆袭的剧情,很精彩的!”

余果勾起嘴角:“那麻烦你简单描述一下那段剧情。”

“好的,就是女主云溪被皇后冤枉和三王爷有染,皇帝驾到,把三王爷绑来对质……皇后没想到自己贴身的嬷嬷会反水,啪啪打脸,吓得当时流产了。”王爱妮眉飞色舞地叙述,俨然一个中毒颇深的剧迷。

余果的左眼瞳孔忽然闪过一道幽绿的光芒:“你再想想,确定自己没记错吗?”

余连已经通过网络查找到《邪妃传》的这段情节,计算出这段剧情的播放时间足足有七分钟,而不是三分钟。

王爱妮认真地点头:“绝不会错,我很喜欢这部剧的,播到什么地方暂停过,我脑子里可清楚了。”

张海的西装裤被他紧紧攥在两只手里,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

余果立即打开张海的电脑,让余连播放《邪妃传》的这一段剧情。

剧情播放完毕后,上官游扬起一抹冷笑:“张海,你的确很聪明,当晚用做过手脚的沙漏更换掉你们前台上原本的那个沙漏,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等你回来后,趁王爱妮专心致志追剧,你便找机会把原本的沙漏替换回去,可谓轻而易举。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电视剧播放的速度可不会按照你的意愿放慢。”

张海闭上眼睛,脖子往后仰了仰,猛然吸进一口气而后舒出来,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又阴冷的笑声:“哈哈哈哈,不错,沙漏的把戏被你们解开了。不愧是李悠警官请来的外援,你们的确厉害!不过,你们就算破解了我的不在场证明,也没办法证明我是杀害张海的凶手,因为密室之谜你们永远也破不了!哈哈哈,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没头没脑地到处扑腾!”

白烈卷起袖子想要“教训”他一顿,被余果抓住了胳膊:“别急,烈哥!他现在是很得意,但迟早有他哭的时候。”

白烈凶悍地瞪了张海一眼,问上官游:“那现在怎么办,押他去K市警察局吗?”

“嗯,你和李跃然走一趟,亲自把他送去警察局!你告诉李悠,严密关押,暂时不要让任何人审讯他。”上官游冷着脸说。

下午,叶麟伪装成应聘者,企图找机会混入医院机房,但刚见到医院网络部的主管,就以“不好意思,我们不雇用女性员工”为由将她拒之门外。

“哼,性别歧视,我要举报他们!”

钱钱拦住生气的叶麟,提议:“要不干脆我上吧,你给我来点伪装?比如让我瞬间高大威猛、玉树临风!”

叶麟嘴角**:“你当我是易容师呢,我顶多给你化个妆,掩盖掉你的黑眼圈和鱼尾纹。哎,你再换套衣服吧,你这身材只能穿点嘻哈潮服弥补一下了。”

钱钱把他的肚子往上挺了挺:“但嘻哈少年去面试是不是有点不得体?”

“听我的,刚才那个网络部主管狗眼看人低,你只要穿出身价就够了。”

果不其然,当钱钱身穿价值不菲的潮服面试时,他当场被录取了。

钱钱强烈表示他现在就能上班,但被网络部主管一句话噎住了:“你把规章制度背熟了就上班!你把这本书拿回去,好好背,背熟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一套试题,你及格了才能入职。”

钱钱接过《×××医院网络部规章制度总则》,一脸悲伤的表情。

两人快速返程,叶麟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安慰道:“你当备战高考,一咬牙就挺过去了!”

钱钱对她投递“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我那表情是做给那个死秃顶看的好吗?做卷子而已,还是在家做,不抄书简直对不起我高中作弊小王子的称号!”

叶麟:……

他们一回到酒店,就直奔上官游的公寓套房,做了一个简短的报告。

上官游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一边摆弄手里的笔帽,一边沉吟:“当务之急我们是解开密室之谜,查清张海的杀人动机,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让他认罪。大家都说说吧,有什么想法?这1108的房门究竟如何反锁的,会不会利用了什么门锁机关?”

白烈两只手互捏指关节,赞同道:“我觉得门锁如果改造过,那么只要有钥匙,从门外制造门内反锁的效果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如我找几样工具把锁芯拆下来看看!”

“好,白烈去拆锁。”上官游点点头,“你们几个呢?”

叶麟撇撇嘴:“老大,这种烧脑的难题我实在是……不擅长啊。”

钱钱则语气无奈地说:“密室杀人,我以前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过,眼下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如让余果的AI系统提供一点意见?”

余连闷笑:这个胖子,还真会甩锅啊!

余果垂下眼帘,说:“我暂时还没有思路,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想让余连把案发房间重新扫描一遍。这次除了物品,我希望能着重寻找一下指纹、鞋印和其他一些未知的痕迹。”

上官游表示赞同:“可以,我们一起去。既然不在场证明能破,密室之谜自然也能破!”

他们来到1108时,白烈已经把锁芯拆了下来,放在了地毯上。

“怎么样?”余果蹲下来问。

余连不用他说,自动启动扫描系统,将锁芯由内到外扫描了一遍。

白烈摇头:“没什么发现,就是很普通的防盗锁锁芯,我刚才试过了,没有机关,就算有钥匙,在门外也做不到门内反锁的效果。”

余果盯着锁芯的旋钮看了半晌,戴上手套摸了摸:“这附近似乎黏过什么东西?”

白烈之前没注意到这点:“还真是,有胶带的痕迹!只是在这里黏东西做什么,有什么用?啊,密室之谜的关键可能在这里!”

余果:“不管怎么样,我们把锁芯送去鉴证科,先从里到外查查看吧。”

白烈猛地点头:“成!老大,我这就去鉴证科,说不定凶手能残留点什么东西在上面呢!”

“指纹是不用想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除死者之外的指纹,他作案时一定戴了手套。”上官游没有打击他的信心,“好,你快去快回!”

余果往里走,在脑海里问余连:“锁芯上没有可疑的痕迹吗?”

余连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忘记问我了,锁芯和旋钮上没有指纹,不过有……一点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

“一种唾液成分。”

“唾液?”余果不解,“怎么会有唾沫,人的吗?”

“不知道,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不通过化学检验就分析出这是什么唾液!”余连郁闷地叫道。

“好吧好吧,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这跟智商有什么关系?这是性能,性能的原因!”

“行了,你不用解释。除了这个呢?”余果问。

余连:“没了。”

余果叹了一口气。

余连:“你这副嫌弃的模样是什么意思?我的功能已经很逆天了好吗,你还想怎么样?我真是太伤心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果果。小果果,你不爱哥哥了吗,觉得我没用是吗?”

余果:“没有,只是你从前并不需要我来哄,现在变得有点……”

余连:“变得什么?幼稚、可笑、黏人还是烦人?”

余果无奈地笑了笑,没接话。

余连顿时对他发送了一个哭泣撒娇的表情包。

“怎么样,扫描出结果了吗?”上官游有些心急地问。

余连赶紧扫描。

过了三秒,余果回答:“扫描完了,余连说整间房都很干净,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痕迹,不过窗台上似乎有……一点不属于这间房的沙土和苔藓。”

“沙土和苔藓,在什么地方?”上官游和叶麟、钱钱都围了过来。

余果用手指向窗台上的窗框缝隙和包边:“就这两处。”

“鉴证科的人怎么没发现?不过这……沙土和苔藓实在太少了点,确实很难发现啊。”叶麟低头研究。

沙土和苔藓是混合在一块的,两处合起来大约只有半个指甲盖的体积,也难怪之前没被注意到。

“这里是七楼,若是风沙大的时候,刮进来沙土不稀奇,但苔藓就……”上官游摸着下巴琢磨。

余果把它们归拢在一起,装进小号取证袋,说:“还是把证物交给鉴证科分析吧,我认为这两样东西不是原来房间就有的,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尽管不知道这点东西能证明什么,但总算有了一点小发现吧。”叶麟望着他叹气。

余果赶紧给白烈打电话,让他折返回来。

白烈任劳任怨,把锁芯和取证袋送去鉴证科,回到酒店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在楼下停车场找到一个车位,刚要把悍马往里倒,突然从后视镜内瞥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哐”的一声闷响,水泥地面上瞬间蔓延出一摊浓稠的红色**。

白烈稍怔,然后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飞奔了过去。

他屏住呼吸蹲下身子,从侧面看清了坠楼者的脸。尽管对方的五官已经血肉模糊,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个在漆黑夜幕中不幸殒命的女人是——王爱妮。

“老大,王爱妮死了!”

因为证人王爱妮的意外坠楼,这起密室杀人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叶麟匆忙赶过来,脸上还贴着面膜,她一看到白烈就咋呼起来:“什么情况啊,你亲眼看到她从楼上跳下来了?”

白烈嫌弃地后退了一步,说:“怎么可能,我没看到她跳楼,只听见了她坠楼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砸在地上成了一块肉饼。”

“杀人灭口,一定是杀人灭口!这个张海真是心狠手辣,但是他不是关押起来了吗?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人吧?这么说,是他的同伙干的!”叶麟粗鲁地撕掉面膜,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白烈的表情更加难看,指着她的脸说:“你不能擦擦吗?整张脸就像被异形舌头舔过似的,真是太恶心了!”

“烈哥,你简直太伤我的心了。”叶麟捂住心口倒在余果的背上,“现在只有果果的盛世美颜能拯救我了!果果,你给我拿张湿纸巾吧。”

余果:“那些**擦到我的衣服上了,你这么想给我买一件新衣服?”

叶麟赶紧站直了身体,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

“李悠刚才打电话给我,说鉴证科的人十分钟内到达。现在我们负责保护现场,维持秩序!余果,你能让余连根据死者伤口的严重程度分析一下她从几层楼跳下来才能造成这些损伤吗?”上官游问。

余果从包里掏出湿纸巾丢给叶麟,答道:“他已经在分析了,稍等几分钟。”

余连哼唧:“现在上官大叔使唤我越来越顺手了啊。”

余果:“适当出来刷一下存在感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怎么样,你分析出结果了吗?”

余连快速说道:“根据死者王爱妮此时的肌肉、骨骼、脑部受损情况,我的系统对照若干坠楼案件中死者尸检报告的数据进行第一轮对比分析,判断她应当是从十至十二楼这个高度掉下来的。再结合刚才一个小时内这附近的风速,计算她坠楼时遭受的阻力,以及坠楼时的姿势、伤痕出现的部位,基本上能够判断她是从十楼坠下的。”

“老大,余连的分析结果是十楼,不过稳妥起见,建议十到十二楼都查一查!”

“好,等鉴证科的人来了,我们就上楼去查。不过奇怪,昨晚不是王爱妮值班吗,怎么今天又是她?”

按照胡桃公寓式酒店的排班规律,前台值晚班的人是一天一换,为的是避免员工疲劳工作。王爱妮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十楼,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疑点。

“好,鉴证科人员来了!”白烈最先看到了他们的车。

和鉴证科人员交接完毕,上官游带领第九局众人回到酒店,分为三组开始展开调查。

“余果和钱钱调查监控录像。我和白烈去十到十二楼排查王爱妮的坠楼地点和坠楼原因。跃然和叶麟负责寻找目击者,调查王爱妮的社会关系和家庭背景、工作情况。好了,大家打起精神,不要打瞌睡!”

叶麟吐了吐舌头,叹了一口气,掏出一瓶薄荷喷雾往自己脸上喷了喷。

李跃然往旁边躲了躲:“你怎么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我随时提神醒脑啊,你也来点?”

李跃然赶紧摇头,回头看了余果一眼,低声嘀咕:“这次他会第一个发现线索吗?”

叶麟挽住他的胳膊往前拖:“快点啊,我们不能输给他们几个!”

“哎,这不是王爱妮的手机吗?”他们走到前台柜台,叶麟一眼看到了这台正插着充电器充电的手机。

“王爱妮的手机壳是海贼王的,我当时还称赞过很酷呢。唉,她真可怜,不过是一个时间证人,居然也会被凶手灭口。”

李跃然把所有属于王爱妮的物品找了出来,归置在一起,说:“她是不是被灭口还不知道,你不要妄下结论。你看看她手机里的号码,打给她的朋友,询问一下她的基本情况。家人那边,由市局那边安排民警通知。”

叶麟一屁股坐下来,点头:“好,我先找到她家人的电话给李悠发过去。”

李跃然翻看王爱妮的手提包,发现了不少东西,有工作记事本、便利贴、化妆包、手帕纸、雨伞、鞋套、中性笔、车卡、钱包、钥匙扣,还有一个上了年头的木头装饰盒,应该是用来放手表的。根据她放东西的习惯和这些物品的特征,他可以大致了解王爱妮是什么性格,有什么爱好,经济水平如何,有没有男朋友等等。

半个小时后,两人交换信息。

叶麟说:“王爱妮父母健在,家就在K市,不过在郊外不在市区。她为了上班方便,在酒店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我在她电话簿里随便挑了一个号码,抽中了她的闺密。闺密对她的情况非常了解,两人每隔两周会见一面,逛街或者吃饭。得知她死了,闺密的情绪有些崩溃,我勉强问出这么多,没忍心继续问了。听闺密的口气,她是一个相当阳光、活泼的人,从小到大都很乐观,不像会有自杀倾向。另外,据闺密所说,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她的私生活很干净。”

李跃然点头:“这么说可以排除情杀。从她的私人物品来看,她生活习惯良好,放东西有规律,包包内外都很干净。工作记录很详细,每次被顾客投诉她还会把自己犯下的过错记下来,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可见她的工作态度非常认真。”

“所以说,她还是被凶手灭口的可能性最大!”叶麟迫不及待要和其他人会合,“你说要是张海有同伙,会是女人还是男人?”

“不知道,但凶手肯定隐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被我们注意。”李跃然按下电梯按钮,“我们去十楼,老大他们肯定需要帮忙。”

与此同时,酒店的总监控室内。

余连连接电脑,把王爱妮坠楼前四小时内整栋楼的监控录像都copy了下来,导入系统,迅速进行过滤和分析。余果和他时不时地沟通一两句,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十楼走廊。

钱钱正在和上官游视频通话。

“老大,你们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吗?”

“不然呢?幸好十至十二楼没什么客人,除了1011有一对夫妻,其余房间都是空着的。刚才我们过去时,他们听说又发生命案了,吓坏了,想立刻退房。”上官游无奈,“我告诉他们现在还不能走,必须等我们排除他们的嫌疑,那位丈夫极为凶狠地瞪了我几眼。”

“他们有嫌疑吗?”余果歪着头问。

上官游:“他们九点之前一直在看电视,九点前刚播放了当地的实时新闻,能把新闻内容说个大概,嫌疑很轻。”

“那其他房间有异样吗?”

“我们刚看完十楼,目前还没有发现。现在我和白烈要去十一楼。”

“老大,余连这边刚刚过滤完了监控录像。八点三十五分,一楼电梯口的摄像头拍到了王爱妮走进电梯,十楼安全通道门口的摄像头也拍到了她,她走进1007号房后一直没再出来。”

“1007?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去过这间房,什么也没发现啊!”上官游喊住白烈,重新返回这间房,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自从张海被逮捕,他抽屉里所有公寓房的备用钥匙都转移给了副经理。刚才上楼前,上官游从他那里把十至十二楼的备用钥匙拿了过来。

“白烈,你检查窗户。”

“好……老大,窗户没有问题,都是紧闭的。等等,这窗户的安全锁坏了,我推不开。”

“推不开?从左到右推不开?”上官游非常惊讶,他试了试,确实推不开。

如果这间房的窗户是推不开的,那王爱妮怎么掉下去的?

“靠,这真是邪门了!”白烈抓了抓头发。

“你不要着急,窗户推不开有很多可能。这家公寓酒店十一楼往上(包含十一楼)的窗户和下面楼层的不一样。你还记得1108的窗户吗?”

“我当然记得,有防盗网。人无法从里面出去,也无法从外面进来。”

“而1007的窗户外没有装防盗网,是非常常见的推拉窗,但我们发现它打不开,安全锁坏了。在这扇推拉窗上面,还有一个外推上悬窗,可以由下往上朝外推开,但位置很高啊,我站在这儿都够不着,得借助椅子。”说到这里,上官游给副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请他上来一趟。

副经理游毅战战兢兢地赶过来,听他们问到窗户,也是一脸不解:“是啊,这种窗户是专门为高层住宅设计的,推拉窗方便透气,上悬窗是方便雨水季节时使用的,而且这个位置相对安全。很多顾客反映过,说这种窗户设计得很好,兼顾了透气和防雨的功能,而且足够安全。”

“安全锁坏了,你有办法修好吗?”上官游问。

副经理游毅在这层楼的工作间找到工具箱,走过来修了修,擦了一把汗说:“奇怪了,怎么拆不下来?我以前干过这活儿,应该修起来很容易啊。”

“该不会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吧?”白烈猜测。

“这……我找维修工来看看吧,专业人士还是懂得多点。”游毅没有逞强,很快通过内线找来了酒店的维修工。

这时,其余四人都赶到了1007。

这下不用维修工了,余连使用强大的黑科技扫描功能,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余果道:“这扇推拉窗的安全锁内被一种强力胶水封死了,所以拆不下来也打不开。”

白烈击掌而笑:“我就说嘛,是被黏住了。但谁这么无聊封上安全锁?总不能是王爱妮自己吧?”

叶麟搓了搓胳膊:“你别说得这么恐怖,难道她打开推拉窗跳下去,然后关上窗封上了安全锁?这怎么可能!我觉得是凶手把她推下去之后,为免这间房被怀疑,关上窗并灌入了强力胶水。”

“那么产生了一个问题,凶手是怎么进入这间房的?监控录像显示,王爱妮进入这里后,再没有出来,同时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余果眉梢微蹙,提出心中的疑点,“还有,这间房的备用钥匙在副经理游毅手里,凶手怎么拿到钥匙的?”

“而且我开门时,发现门锁上了两道锁,也就是说锁门的人至少拧了三圈,而要做到这点,他必须要有钥匙!”上官游脸色微沉。

游毅急忙解释:“1007的钥匙只有我给你的这一把啊!这间房因为洗手间漏水修了好几次都没修好,已经大半年没有人入住了!”

“难道没有另一把钥匙吗?”余果疑惑。

游毅:“本来是有的,每套公寓原本有三把钥匙,两把给住户,一把酒店备用。但是张海保管钥匙的时候,1007和另外几套公寓的钥匙有磨损,不好开门,我们打算干脆把锁芯和钥匙都换掉。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办,然后张海出事,我接管钥匙时,发现1007只有一把备用钥匙了。”

“既然这样,王爱妮是怎么进去的?她手里并没有钥匙吧?”余果惊异地问。

游毅脸色骤变,宛如被雷击中:“是,是啊,她……她……她是怎么进来的?这套公寓里根……根本没人啊!”

可怜的副经理险些被这桩有违常理的案件吓哭。

游毅本身有不在场证明,王爱妮坠楼时,他在距离酒店十公里的机场接一位朋友,而从酒店到机场来回需要两个小时。

“看来这件事和张海有关系,难道他早就预谋了要杀死王爱妮,不可能……”余果喃喃自语,觉得他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小果果,有时候要跳出来看问题,为什么王爱妮进入这间房,就一定会在这里坠楼呢?你不要被凶手画下的圈子套住啦。”

余果陡然怔住:是啊,虽然监控录像拍到王爱妮走进这间房再没出现过,但她一定是在这间房坠楼的吗?

他走到低眉沉思的李跃然身边,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李跃然几乎瞬间豁然开朗,把他拽到一边,两人嘀嘀咕咕起来。

叶麟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上官游给李悠打电话,约定审讯张海的时间。他怀疑张海曾把1007号房的钥匙交给了某人,这个人是他的同伙,不但协助他完成了密室杀人案,这次又谋杀了王爱妮。

“莫非凶手会隐身?要不然凶手是从通风管道进入1007的?”钱钱大胆假设,并得到脑洞派叶麟的认可,“对对,我们要查一下通风管道!”

白烈瞪了他们一眼:“你别傻了,中国住宅楼的通风管道什么时候大得能容纳一个人随便进出了?再说了,这是公寓式酒店,所有的公寓房是由民用住宅改造的,你见过谁家里有那么大的通风管道?你们莫不是在做梦?”

叶麟和钱钱对视一眼,耸耸肩,继续冥思苦想。

李跃然和余果则悄悄退出门外,来到了1011门外。

余果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1011的小夫妻正在里面收拾行李,来开门的正是那位脾气不好的丈夫。

“你们是……”他没见过余果和李跃然。

“不好意思,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我身边的这位是酒店的老板,他听说您这次的居住体验不太好,所以特意亲自来了解一下情况。”余果淡定自若,言语礼貌而轻柔,倒真像一位标准的酒店服务人员。

李跃然今日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加上他本身气质高冷、高大俊逸,一身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恰好契合了现在的身份。

“是的,还请您开门。如果真是我们酒店的问题,导致您体验不佳,我们愿意为您免去这几日的住宿费用。”

或许是他的精英派头真的起了作用,这位丈夫只犹豫了片刻,便打开了房门。

“你……真的能免去我们的住宿费?”他狐疑地问。

李跃然露出礼貌又矜持的微笑,稍稍低头,反问:“二位真的觉得这几天过得很糟糕吗?如果有,请务必告诉我,具体是哪方面让您感到不愉快可以吗?拜托了!”

余果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真是看不出来,李跃然演技一流啊。

余连意味深长地笑了:“小果果,你是不是没注意到李跃然平日穿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的?他的家庭环境应该非常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第九局工作。”

余果下意识地在李跃然身上扫视:高级定制吗?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

李跃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跟随那位丈夫往里面走,和他的妻子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并继续询问:“你们到底对我们的哪一处服务感到不适呢?”

“嗯,就是……”这位在上官游面前叫嚣着要退房的丈夫忽然迟疑起来,“第一,这里的早餐太难吃了!第二,你们酒店靠近路边,晚上总能听到车来车往的噪音,太吵了!还有就是……”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笑意温柔,用纱巾包着头发,声音比他坦然得多:“还有,空调外机的位置太靠近窗户,半夜时分的噪音格外清楚,让人难以入睡。”

“这……”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用了,我们已经决定退房了。”

李跃然露出极其遗憾的表情,但没有费力挽留:“那好吧,既然两位执意要走,这几天你们的住宿费就不收取了,以此来表达我们的歉意。”

“好的好的,那你们先出去吧,我们还要收拾行李呢。”这位丈夫迫不及待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走到走廊僻静处,余果低声问李跃然:“你看了1011的房间和窗外,有发现那个东西吗?”

李跃然沉吟道:“没有。1011和1007中间隔了一个1009,窗外有一个往外突出的小平台,大约半米长,是用来安装空调外机的。这间房的外机没有安装在靠近1009的一侧,而在另一侧。外机的噪音并不大,那位女客人有点夸大其词。”

“他们临时找的理由,我们当然一戳就破。”余果轻笑,“这对夫妻在周育林死的前一天住进来了,听说周育林被谋杀时没吓得退房,为什么会在王爱妮死后急着退房呢?”

李跃然表情冷漠地说:“根据他们的言行举止,我可以判断他们绝不是害怕凶案的那类人,他们找了三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要求退房,不过是想掩盖他们的真正目的。”

“怎么样,什么时候搜查1011?”余果的嘴角挑得更高了些,“他们的这个把戏其实并不高明。”

李跃然想了想说:“明早吧,就让他们再得意一晚。”

有了新发现,当然不可能藏着不说,他们临睡前来到了上官游的公寓套房。这个时候,白烈脱掉衣服准备睡了,看到是他们,连忙套上浴袍。

“喀……我比较喜欢**。”

余果心里有点惊讶,没看出来烈哥这样的硬汉居然喜欢**。

余连忍不住发笑:“这大概是所谓的反差萌吧。”

李跃然倒是习以为常,拽了一下余果,示意他把两人的发现说出来。

上官游讶异地望着他们:“你们的意思是王爱妮的死和张海无关?”

余果点头:“不错。”

“但是这怎么可能,我们已经排除了她情杀、仇杀等等因素,除了张海和他的同伙,还有谁有杀害她的动机?”白烈十分不解。

余果嘴角微翘,不疾不徐地说:“我们不妨重新看一遍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有问题?被人动过手脚?”上官游摇头,“不会吧,如果监控录像动过手脚,你不可能没看出来。”

“如果监控录像做过手脚,余连第一个会发现。但监控录像并未做过手脚,只是这次的凶手利用了监控摄像头,耍了我们一把!”余果摸了一下左眼皮,电脑屏幕上立即显示出王爱妮进入1007时的录像。

余果指着屏幕说:“你们仔细看,在录像里1007位于1009的左侧、1005的右侧。我们去10楼勘查过,1007是这个位置吗?”

“是吧。”

“应该没错。”

余果问:“那你们当时有没有注意到1007对面的房间是几号?”

白烈摸了摸下巴,说:“好像是1008。”

“对,我记得是1008。”上官游说。

余果勾起一抹浅笑,点了点屏幕的某一处,余连立刻把录像放大。

“你们再仔细看看,录像里1007房间对面的房间是几号?”

“啊,见鬼了,怎么会是1012?”白烈提高了音调。

上官游对着屏幕瞬间冷下脸,低声道:“我记得和白烈打开1007房门前,在走廊里走了两遍,走廊的一侧是奇数房间,一侧是偶数房间。这么说的话,监控录像拍摄到的1007,并不是真的1007?”

余果点头:“我和跃然重新走过十楼走廊,画了一个结构图(图1)。这段录像其实误导了我们,因为案发前凶手摘下了1007的门牌,换到了1011的门上。凶手明显知道摄像头的拍摄角度在哪儿,为了让我们认为王爱妮进入的是1007,更换了门牌。并且凶手还把1011的门牌挂在1013的门上,把1005的门牌挂在了1009的门上。我让余连调取了今天10楼的监控录像,你们一看就会明白。”

凶手更换门牌后:

(无)

(无)

(1005)

(1007)

(1009)

100310051007100910111013

走廊

摄像头安全通道

1004

1006

1008

1010

1012

电梯

(图1)

上官游和白烈看过今天的录像后,一阵哑然。

“天哪,这么简单的把戏我竟然没看出来?”钱钱懊恼地摇头。

余果叹了一口气:“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主要是目光一直追随着王爱妮,看到她走进挂着1007门牌的房间,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1007。凶手应该提前确认过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否则若是把真正的1007拍进去,我们看到上面没有门牌,凶手就露馅了。”

“看来凶手很聪明,他考虑到了这点。他知道从这个摄像头的角度根本拍不到1007,因为在1009和1007之间有一根突出的柱子,正好遮住了一部分视线。但他偏偏遗漏了1011对面1012的门牌,没有把它换了。不过,这个把戏太简单了,只要多对比几次案发前后的录像就能发现漏洞,或者只要我们注意到摄像头的拍摄角度和范围,也能发现当时王爱妮进入的不可能是1007。但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一开始在录像上看到她走进1007,所以我们才认定了是1007。”

“余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白烈问。

余果笑了笑:“其实是余连在copy录像时发现的,它的系统分析能力很强大,捕捉到了这个不合常理的线索。”

“就算现在发现不了,等你们排除掉1007发生坠楼事件的可能性,就会注意到这个盲点了,我不过占了一个先机。”

“但先机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余连发现了这个,明天那对夫妻可就退房离开了。哼,欲盖弥彰,他们挺狡猾的啊。”上官游迅速有了判断,“这么说,杀害王爱妮的只可能是他们?”

余果:“录像里拍到的1007实际上是1011,他们自认为很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露出了马脚。王爱妮没拿钥匙,只敲敲门就推开了门,这恰好进一步印证了她走进的不是1007,而是一间本来就有人住的房间。”

“难怪她进门前迟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原来是门牌号挂在了错误的房门上!”白烈懊丧地抓了抓头发,“我真笨啊!”

余果耸了耸肩:“烈哥,我们第一次到这家酒店,对房间的布局都不熟悉,会忽略门牌号这种细节不奇怪。我要是没有余连,也一样察觉不到。另外,胡桃公寓式酒店原来是一栋普通居民住宅楼,小户型居多,每家每户都是普通防盗门,酒店并未更换成有防盗链的防盗门,窗户和空调也不曾更换,这些都是我们容易忽略的盲点。”

“确实,我们不能把这里当作星级酒店来看。”

“还真是多亏了余连啊!”

余连的傲气值瞬间飞涨到八米八。

“小果果,这次我立了功,你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余果伸出手,比了一个指甲缝的大小。

余连气结。

“那对小夫妻为什么要杀害王爱妮呢?”白烈找不到他们的杀人动机。

李跃然:“等我们看到她的验尸报告,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就算法医连夜验尸,报告也要明早才能出来。所以他们才要等到明天再揭露真相,为的是得到更多的线索。

翌日清晨。

卢秋和金子豪悄悄打开1011的房门,把行李箱拖了出来。他们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戴好帽子和口罩朝电梯走去。

胡桃公寓式酒店的每层电梯都在楼层尽头,他们拖着行李箱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因为起得太早,卢秋感觉有点凉,她把手放在嘴巴前哈了哈气。

“电梯怎么还没来?”金子豪焦急地在原地跺脚。

卢秋白了他一眼,拢了拢纱巾,低声说:“你急什么,那群没用的警察什么也没查出来,你还怕走不了?”

金子豪敢怒不敢言,瑟缩地抖了抖脚,背对着她说:“这票干完我要休息一阵子。”

“休息?”卢秋尖厉地喊道,“你还有一百多万的赌债没还就想休息?要不是我,你现在早被高利贷剁掉手脚了!”

金子豪压抑着心里的烦躁,解释说:“可我真的很累啊,休息一个月,就一个月还不行吗?”

卢秋冷哼着推开他,把行李拖了进去,面色阴狠地警告他:“你最好听我的,否则这次到手的东西我不会给你!”

“凭什么?”金子豪怒目而视,压低了嗓音说,“别忘了,这次是我动的手,不是你!那东西本来是要卖钱给我还债的,你不给我是想做什么?”

卢秋轻笑道:“可是你不听话,我为什么要帮你还债?”

金子豪气得倒仰,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贱娘们,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小白脸了?”

“你管得着吗?别忘了,我跟你……早就离婚了!”卢秋不屑地笑了两声,用艳红的指甲在他胸口狠戳了两下。

金子豪恼怒不已,但电梯门已经打开了,他不得不强忍着怒火走到前台,和她一起退房。

如今的前台小姐只有一个人,看到这对夫妻也要退房,她忍住想要叹气的心情,露出得体的微笑,和他们核对住宿时间,随后她拿起对讲机,请10楼的客房服务员确认1011内的所有物品是否完整无损,没有缺漏。

卢秋和金子豪无意识地四目相接,又立刻转开了脸。

余果和李跃然这时从他们对面走了过来,掏出逮捕令,在他们面前展开:“卢秋、金子豪,你们因为涉嫌杀害王爱妮被捕了!”

“你……你们是警察!”卢秋脸色煞白地往后退了一步。

金子豪面色惊慌地转身想逃,被早已守候在酒店门口的白烈逮了个正着:“你想跑?做梦吧!”

金子豪愤怒地咆哮,挣扎着叫嚷:“你们有什么证据?王爱妮不是我们杀的,不是!你们不是早就排除过我们的嫌疑了吗,她不是从1007号房坠楼的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哟,你把我们透露的案情细节记得很清楚啊。”余果戏谑地挑起眉毛,目光却盯着他俩的行李箱,“你们这么急着退房,是想赶紧把赃物出手吧?毕竟赃物一直藏在行李箱里,很不安全对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卢秋梗着脖子威胁,“我可以告你们诬陷!在我的律师到达之前,你们不能搜我的东西!”说着,她就要拿出手机。

余果看了眼前台附近的led显示屏,吩咐余连:“连接led显示屏,把那段录像放给他们看。”

余连嘿嘿笑着,眨眼之间就控制了led显示屏。

卢秋惊惶地看向突然亮起的led屏,就听余果把他们如何制造1007坠楼案的手法描述了一遍,她镇定的神色再也控制不住,下意识攥紧了手包。

余果低头浅笑:“哦,原来东西在你的手包里啊。也对,毕竟只是一只手表,放在行李里还不方便找呢。”

“什么手表,我……我没有手表。”卢秋把手包攥得更紧了。

“昨晚,我在你们房间窗外的空调外机上看到了一段表带,我想那应该是一只手表,因为什么挂在了那里。但奇怪的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只手表出现在那里呢?”李跃然朝他们投去锐利的一瞥。

余果似笑非笑:“是呢,看来你对那个外机很了解啊,仔细观察过吗?但是很奇怪,你无缘无故观察一部外机做什么?”

“那……那是因为它太吵了,所以我才……”卢秋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你怎么不继续往下说?昨晚我问你们为什么要退房,你说外机噪音大是原因之一,我那时悄悄拿噪音测量软件测过了,它的噪音连45分贝都不到。45分贝完全符合国家对家用电器的噪音限定值,你觉得它很吵,其实是心理作用。我的同事并没有看到手表,但你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在此之前,你们把王爱妮拖拽到空调外机上,将她推了下去!你因为怕她留下什么东西,所以特别检查过那部外机。”

“不,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是她……她自己不小心……”卢秋知道躲不过去了,非常识时务地改变应对策略,“我们有东西掉在窗外的狭窄平台上,给前台打电话,请她来帮忙。她明明可以通知修理工来捡东西的,却非要逞强自己去捡,她踩在外机上往小平台上跳,还说肯定没事,她有经验,结果就失足掉下去了。”

“一派胡言!那你们为什么要在她来之前更换门牌号码?”余果勾起一抹冷笑,“还是趁着10楼忽然停电的那三分钟。”

李跃然推了推眼镜,道:“王爱妮坠楼的前半个小时,10楼忽然停电,却不是故障停电,而是你们故意关了电闸。只是三分钟而已,维修工绝对到不了位,却足够让你们更换门牌,把1011变成1007。你们根本是预谋杀人,目的是为了得到她手腕上那只价值百万的手表。”

“没有,我们没有做这种事!你们有证据吗?”卢秋仍旧不死心地自辩。

金子豪浑身哆嗦起来。

余果轻叹道:“停电之前,金子豪离开1011,被安全通道门上的摄像头拍到了。但电梯内的摄像头没有拍到他,可见他并未转向电梯,而是直接走进了安全通道,而电闸就在安全通道内。”

“这也不能证明是他关掉了电闸!”卢秋得意地笑道,“除非你们能在电闸上提取到他的指纹,但是……肯定没有对吧?”

余果的笑容绽放得更大了些:“不错,电闸上的确没有指纹,但电闸周围有不少衣物纤维。因为他操作时不小心刮到了袖子。你可能不知道,痕迹检验这一门科学吧?就在此刻,鉴证科的专家们正在1011的**和衣柜里提取你们的衣物纤维,只要进行比对,就能知道关闭电闸的人究竟是谁。如果你还不死心,我再说一个证据。你们两人合伙制服了王爱妮后,夺走了她的手表,抱起她想要把她扔出窗外。她虽然力气小,但毕竟是一个活人,自然会反抗、会挣扎,衣服会刮过窗框,被推到空调外机上时会蹭到灰尘,从而留下许许多多微小的痕迹。而在她的尸体和衣服上,法医已经发现了少许细沙、灰尘以及真菌。只要提取1011窗台、小平台和空调外机上的细沙、灰尘并检验真菌种类,就能确定她是不是从那里掉下去的,以及她以何种姿态掉下去的。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你设计的陷阱的确不错,我们差点就上当了,但你最大的错误是挑选了1007,因为你对那套房并不了解,既不知道它的门锁是什么状态,也不知道它的窗户早就坏掉了,推拉不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怀着侥幸心理作案,迟早会翻船的。”余果伸手拿过她的手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只江诗丹顿古董手表。

“你们入住那天就注意到这只手表了对吗?”余果问。

卢秋脸色灰败,言语里却透着几分阴毒:“是啊,一个前台小姑娘居然戴着一只古董手表,真是令人嫉妒,偏偏她毫不自知,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只价值不菲的古董表。我起初只想用几百块买下她这块手表,但没想到她不肯卖,还说是奶奶留给她的遗物,怎么也不肯卖。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我又何必手下留情?我打投诉电话到前台,要求她过来一趟。她不疑有它,进门后我和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金子豪从她背后突然袭击,然后箍住她,我趁机夺下她的手表,再合力把她推下了楼。”

“但你们更换了门牌号,她为什么没有察觉?”李跃然问。

卢秋嗤笑道:“王爱妮整天忙着追剧,压根不记得我们登记的是1011还是1007,我们告诉她到1007,她就来了呗。”

“周围房间的门牌号不对劲儿,她也没发现?”余果觉得这不正常。

“唉,她从电梯这一侧走过来的,不用走几步就能看到1007,怎么有机会发现不对劲儿?”

“可1007对面不该是1012吗?”

“这个漏洞我们是后来才发现的,可见老天爷是给过她机会的,但她粗心地忽略了这个细节,怪我吗?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怎么知道这只手表的?”

余果道:“因为尸检,法医发现她手腕上有一圈白痕,很明显是经常戴手表的痕迹。随后我们放大了监控录像,发现她进门前右手腕上是戴着手表的,随后我们查到了手表品牌和款式,得知这是一款古董手表,自然推测出了其他可能性。”

卢秋彻底服了:“原来是这样。”

王爱妮的案子真相大白,是一对以盗窃为生的离婚夫妻见财起意,策划了一场杀人案。他们聪明地利用了不久前发生的密室杀人案,制造了王爱妮被此案凶手灭口的假象,并利用更换门牌号的伎俩想要摆脱嫌疑,结果百密一疏,留下了致命的破绽。王爱妮原本有机会察觉到凶手的诡计,却因为粗心大意忽略了。她在房间内被歹人控制时,因为惊恐无措失声了,错失掉求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