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口红色号
“我可能快从炊事班出去了。”
吴论在手机里飞快打出这行字,冷艳淑女很快回复:“恭喜你呀!”
这段时间,吴论几乎每天都会跟她聊天,一开始是冷艳淑女缠着他追问各种游戏技战术的问题,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人生中头一次遇见一个人,可以跟她无所顾忌、无话不谈,往往是自己刚说出了上句,对方立马明白了他此时的心情和想法。尤其是自己在新加坡那次可耻的失败,话题每次到了这里,冷艳淑女总会机智地绕过去,避免让吴论回忆起难堪的往事,这一点他非常感激。
不过,自从临近春节,冷艳淑女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几乎一整天都不跟他说一句话。吴论虽然好奇,但一直保持着克制,他希望对方是一个永不见面的网友,一旦了解到了她更多的信息,他可能就再也无法这么畅快地说出心事了。
“怎么突然就能离开了?”冷艳淑女问道。
吴论大概地讲了讲此事的前因后果,包括全师上下虎视眈眈的那场演习,以及胡有利这段时间教他的那些邪招。
冷艳淑女打出了一串省略号,接着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们侦察连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
“所以?”吴论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大神,恕我冒昧哦,你能离开炊事班,靠的是胡班长和连长做的交易,说到底,你也是靠关系的呀。”
吴论心里一沉,冷艳淑女说的是对的,如果靠关系离开这灶台,张若谷的今天不就是自己的明天吗?
“那怎么办?”他从小到大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几乎从不向别人求助,包括那个他眼中神通广大的胡有利,可面对这个自己一无所知的网友,他反倒能直接开口。
过了一分钟,冷艳淑女才回复了一句:“我记得你好像提到,连长说演习之后再考虑把你调出去的事。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你都应该在演习中有突出表现呀。”
“姑娘,你别开玩笑了。这演习全师出动,我一个新兵,能有什么突出表现啊。”
“那可不一定哦,你听过国王和钉子的故事吧,马掌上的一颗钉子都能让一支军队惨败,那么一个活人更有可能影响战局呀。你不是说你们师里要出一支敢死队偷袭蓝军吗,如果你能参加这支敢死队,帮助你们师达到目标,那从炊事班出来不是顺理成章吗?”
“还是太玄乎了,我到现在除了炒菜切墩和扔硬币,啥都没学会,哪有加入敢死队的资格。”
冷艳淑女沉默了许久才回复道:“大神,除了打游戏外,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吴论想了想,道:“之前张永新曾经想从背后踹我一脚,当时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去了,后来老胡也曾经试过我好几次,据他说,我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了他认识的职业运动员,几乎接近极限。”
“这么厉害?难怪你打DOTA这么厉害。”
冷艳淑女发了一个大大的“赞”,但又说道:“不过好像这也没啥用诶,就算不经过大脑皮层,人的极限反应速度也只有100毫秒,奥运会、电竞这些竞技项目上很有用,但到了战场上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你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呀!”
吴论好奇道:“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冷艳淑女隔了好久才回复:“我忘了在哪儿看到的。”
吴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冷艳淑女在部队当的是话务兵,而且素来对军事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他们俩的话题一直都是游戏。不过他也不想知道对方太多事,这个念头也就在脑中一闪而过了。
“再想想,还有什么吗?”
吴论使劲回忆自己在部队的经历,第一次打靶虽然成绩很好,但张永新那不屑的眼神他至今难忘,肯定也不能算啥过人之处。后来,对了……
他想起了那次周涤非来连里出的考题,那些机关干部的军衔,只有他一个人全部记住了。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打游戏的原因,我好像对图像细节的记忆能力挺强的。”
“哦?”冷艳淑女回复到:“有多强?能记得住口红色号不?”
“什么口红色号?”
“就是网上流传的那道号称难死天下直男的考题呀,给你一堆口红色号,看你能不能分得清。”
“我不知道,应该能吧……”
冷艳淑女很快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有二十种口红的颜色,虽然都是红色,但色温色调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大神,你现在把这张图删掉。”
吴论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依言删除,冷艳淑女又发来一张图,上面有几十个浓妆艳抹的模特,每个人自然都涂了口红。
“试试看,能不能把刚才那二十个口红色号找出来?”
吴论觉得这测试实在是搞笑,言语中不免有些轻浮:“你对你男朋友都没这么狠过吧?”
冷艳淑女啥都没说,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也罢,吴论开始寻找刚才在短短几十秒中脑中留下的那二十个色号,他一开始还觉得冷艳淑女很无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测试的难度,这些模特不但打扮各异,人种还各不相同,白种人、黄种人、黑人和拉丁裔不规则地分布在图片的每一个角落,而且,他看到的色号是二十个,这些模特的数量足足有五十多个,其中必然有大量的干扰项。
这确实比记十几个军官的军衔要难多了,可他很快就将模特的唇色与之前看到的色号一一对应,用图片软件上的画笔圈出了二十个模特,并标上了序号。
“哇!”冷言淑女发出了一个极为惊叹的表情:“你这能力确实是世间少有呀!”
“这……有用吗?”
“应该……没用吧。”
吴论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闹了半天都是在白忙活啊!”
“就算现在没用,以后你从部队退伍了,说不定能靠这个挣钱哦!”
吴论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要挣钱,至于用得上这个吗?
冷艳淑女似乎又有别的要忙,不再回复了,吴论合上手机,胡有利标志性的鼾声从下铺传来。他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夜的天空星星似乎格外多,预示着明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有个好天气,这场持续了一个星期的大雪总算是要停了。他想起了今天那场狼狈不堪的拉动,步战车、坦克、自行火炮停在雪地里,不到几分钟就由绿色变成了白色……
等等,一个奇怪的念头像流星一般一闪而过。他努力在脑中搜寻着,战车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
有了!他突然从**弹了起来,胡有利的鼾声戛然而止。
胡有利朝着上铺的床板踹了两脚:“打飞机也要注意影响,动静别那么大!”
吴论飞快穿上衣服,像个小猴子般从**跳下来,奔出门外,胡有利又骂了几句,翻身继续打鼾。
张若谷同样没有睡着,他还在为教授那个模特两可的态度惴惴不安。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整哦?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出逃连累了张永新吗?可上个月就听别的班的人提到,张永新似乎没事,今年应该能留队。对我气再大,都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消了吧?
那副塞了纸团的战术胸挂,到底是搞错了,还是有人恶意为之?
还有,教授明明一直在整我,到现在对我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今天我提参加敢死队的事,他本可以堂而皇之一口回绝,为什么又要说考虑考虑?
张永新既然能留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好多个疑团堆在张若谷的胸口,相互之间似乎有关联,又似乎没有,令他十分气闷。他想起了在北大征兵办公室那天,那个招兵参谋反复跟他确认,真的是当兵,而不是当干部?他记得自己当时不容置疑的决绝,既然选择了军旅,当然要从普通一兵当起,否则怎么能真正理解部队?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已经让他偶尔自我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门轻轻打开了,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动,除了他之外,班里其他人年夜饭都喝了不少酒,平时部队禁酒令执行得很严,过年是个难得的机会,大家都喝得很开,因此也睡得很香,那个偷偷钻进来的身影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273,273。”吴论把脑袋凑到了张若谷耳边,这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睡着。
“什么事啊?”张若谷的声音压得比吴论更低,生怕惊醒了宿舍里其他人。
“来给你拜年啊。”
张若谷哭笑不得:“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你说,步战车身上的迷彩涂装,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张若谷性格再冷静,此时也有些崩溃:“吴论,你也喝酒了吗?这么晚来我宿舍,就是为了问这个?”
“别废话,到底一不一样?”
张若谷想了想,道:“这得看场合,如果是国庆阅兵,体现部队的整齐划一,各型武器装备的迷彩涂装都会完全相同。”
“没问你阅兵啊,平时呢?”
“平时肯定是有差别的,你看下我们连里那些步战车,每一辆的涂装图案都有细微差别,不过不注意是不大能看出来的。你问这个干吗啊?”
吴论兴奋地拍了下张若谷的脸,道:“这就好办了,谢谢你啊,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张若谷看着吴论飞快消失的背影,困惑地摇了摇头,而对方则迅速钻进了侦察连的车场,借着今夜这异常明亮的星光,双眼贪婪地打量着63式步战车庞大的身躯,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第一次见到了**。
吴论这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他想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冷艳淑女,刚掏出手机,却被胡有利一把从**薅起来:“走,干活去!”
如果他知道此后冷艳淑女将在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当时怎么着也得把信息发出去。
陈撼秋他们已经张罗着在贴春联了,见到董振俊,都笑嘻嘻地伸手要红包,董振俊笑着挨个K一顿,说好说好说,你们头上要几个红包就有几个。
在春节的气氛中,整个连队展现出难得的放松,仿佛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七天是漫长的训练。
吴论跟着胡有利到了连部,小小的房间被新旧不一的篮球塞满。吴论的任务是把这些篮球的气都放出一小半,活儿虽然简单,可也颇费功夫,他抱怨道,你是想给他们降低难度吗?胡有利不屑地一笑,半瓶子水晃得最响,你以为还是练投硬币吗,今天是射击,95后坐力再小也是自动步枪,站在两个打满了气的篮球上射击,神仙也没法保持平衡。
刚放完最后一个篮球,哨声就响了,吴论跟着胡有利把篮球一个一个码在军用皮卡的货箱里,斜眼一瞥,二十分钟前还在嬉笑打闹的侦察连士兵,此时已是全副武装,所有人的脸都像被石头碾过一遍,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大家已经把年过完了。
吴论在人群中看到了张若谷瘦削的身影,03型头盔重压之下,张若谷显得比平时更加单薄。不过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已不同于这段时间的压抑不振,教授最终给同意他参加射击训练,显然也意味着他有了加入敢死队的可能。
吴论盯着张若谷出神之际,脑袋被一个重物轻轻砸了一下,他还以为胡有利在拿篮球调戏他,定睛一看,是个从后厨拿来的大南瓜。胡有利道:“别瞎走神,老董卖我这个面子,你小子这几天得好好把握。”
吴论道:“师父,为什么连里其他人都叫连长,唯独你叫他老董?他是你亲戚吗?”
“嗨,他、牛冲天和我当年是同一批来侦察连的兵,我这么多年叫习惯了,哪像牛冲天那个市侩,改口快得跟什么似的。”胡有利但凡提到教授,总没什么好话,吴论一直试探着想打听他们俩的往事,没想到今天却把董振俊的根也挖出来了。
“那为什么连长能提干,你和教授却还是兵呢?”
“提干?我老人家从来没兴趣,至于牛冲天嘛,他那个鬼脑袋,谁知道他在想啥。”
靶场离连队的院子有三公里,全连官兵自然是跑步过去,而吴论跟着胡有利坐上了皮卡,很快就到了。吴论把篮球摆在地面上,问道:“师父,你这招篮球大法,对训练乘车射击真的有用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让我站在篮球上投硬币,一开始我觉得这是个没法完成的任务,但久而久之,发现只要能找到两个篮球的重心,协调好肌肉,其实跟平地也没有太大差别。但在车上射击跟篮球肯定不一样,你没法控制住车辆的重心,而且在颠簸地形,车辆的晃动是无法预测的。”
胡有利道:“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不过射击这玩意儿,有科学也有玄学,动作要领只是最基础的部分,每个神枪手在他达到百发百中之前,除了需要归零、纠正风偏、计算日照角度等等,也要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肌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射击成绩都会受很大影响。你问问任何一个射击教练,怎么把呼吸和心跳调整好,没有谁能告诉你一个绝对正确的不二法门。”
“平地尚且如此,乘车时的玄学更多。乘车射击这个科目以前部队之所以不练,就是因为受地形和车辆颠簸影响,它的射击精度其实是完全不可控的,普通的作战部队训练意义不大。但是在雪狐,我们日常做的事情就是在不可能中找到可能,因为特种部队的性质,决定了我们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开枪。一开始我们也尝试找到一些方法,但后来才发现,这项目除了反复体会,没有什么动作要领可以总结。踩篮球只是最开始的环节,让你先适应身体不平衡的情况下如何据枪,之后的,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可就算练好了乘车射击,自动步枪的子弹能打的透步兵指挥车的装甲吗?”
“打不透,能打透轻型装甲车的只有反器材狙击步枪,这种枪在平地射击尚且不易,乘车更不可能。不过老周头既然要征集敢死队,应该是有把握能摸清蓝军核心所在,想依靠单兵作战能力端掉敌方的指挥部,这场战斗应该不会出现在开阔战场上的装甲作战阶段,更有可能是在战斗发生之前,用小股兵力潜入敌军腹地。而与指挥部的交火有可能发生在任何时间,乘车射击又是K师以前一直忽视的科目,所以我跟老董想到一块儿去了,光头给我们出的考题应该八九不离十。”
“你是说,蓝军的指挥部有可能不在车上?”吴论的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谁知道呢?战场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胡有利察觉到吴论的反应:“你在琢磨啥?”
吴论正待回答,董振俊刚好带着其他人跑到了靶场。他看了看地上的篮球,让大家先站上去体验一下,整齐划一、军容严整的侦察兵们踩上了篮球,一个个晃动不止,像是在表演滑稽戏般东倒西歪。
“老规矩,你先演示一遍吧。”董振俊把一支95式步枪递到了胡有利的手上。
胡有利却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笑道:“用不着我亲自上,我安排了一个人,让他先给你表演表演。”
董振俊看了一圈,一脸茫然道:“谁?”
“喏。”胡有利拍了拍吴论的肩膀。
吴论跟董振俊都是一惊,两人脸上同时出现了“你不是在玩我吧”的表情。其他人也都是一愣,过了一秒钟,陈撼秋叫道:“老胡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平时恶心恶心我们也就罢了,干吗拿连长寻开心?”
胡有利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行你上啊。”
在吴论、张若谷眼中,陈撼秋一向是侦察连最嚣张跋扈的人,可他被胡有利这么一怼,居然一句话都不敢反驳,直接闭上了嘴。
吴论被几十双眼睛烤着,半天才缓缓张口:“班长,我只在新兵连打过一次八一杠,没碰过九五,这……”
胡有利道:“让你上你就上,九五比八一好用,摸着枪你就知道了。”
二百米之外,胸环靶已经站了好久。吴论站在两个放了些气的篮球上,两条腿止不住的晃动,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胡有利的威逼下站在篮球上投硬币,早已做到如履平地,可今天众目睽睽之下,那种紧张和压力无法抑制。
“慌啥,这种事你以前经历的还少吗?”胡有利喝道。
对,吴论又看了一眼身边如钢浇铁铸般岿然不动的士兵们,脑中突然出现了好多前第一次打现场赛的回忆。那年他还在上大一,头一次以外援身份加入妖风俱乐部,参加北京地区的公开赛,赛前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这支战队,他记得刚入场的时候,观众席就不断传出嘘声和倒彩,连主持人在介绍战队成员时语气都带着嘲弄。对于一个电竞职业选手来说,现场赛往往是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难关,相比在线下对着电脑闷头敲击鼠标键盘,现场的任何一个操作失误和战术错判都会被观众的反应无限放大。但正是在那一战,他顶住了压力,带领战队在逆风局中打出了优势,完成了自己职业生涯中首个成名作。
九五式步枪的重量比八一杠要轻,但此时他握着枪托的手已分泌出细密的汗珠。
“慌啥,这种事你以前经历的还少吗?”他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胡有利的话,开始有节奏地调整呼吸和平衡,胸环靶在远处微微跳动。
三分钟过去了,步枪仍与地面保持垂直,没有举起来的意思,董振俊的眼神中满是怀疑,胡有利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用余光观察着教授的反应,后者脸上仍与平时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直在乱滚的篮球终于停住了,吴论收紧了双腿,回忆着张永新之前讲的步枪射击要领,双手逐渐变得干燥。
“砰!”毫无征兆的一枪。
张若谷看见吴论举枪的一刹那,心里只有两个字,稳了,吴论的动作跟两个月之前在新兵连时看到的几乎完全一样。
胡有利迅速捕捉到了董振俊和教授的表情,二者都掩饰不住惊讶,跟枪打过多年交道的人,即便不看靶纸,也知道这一枪虽不中亦不远矣。
吴论已经预料到后坐力会影响到自己的平衡,但仍控制不住身体,从篮球上跌了下来。胡有利叫道:“演示一枪就完了?继续!”
吴论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打中,也不去想有没有脱靶的可能,听到胡有利的叫声,机械地站回到篮球上,迅速调整身姿,连开三枪。
“报靶!”董振俊回过神来,对着报靶员喊道。
“8环!9环!9环!10环!”
“怎么打了个八环?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胡有利语气中又是责备又是得意。
全场哗然,没有人能想到,一个被扔到炊事班自生自灭的新兵,居然能有如此表现。董振俊盯着吴论看了足足三十秒,转头对胡有利道:“旺财,你不够意思啊,前年我让你带三班,你非说身体不行要去炊事班休息,现在又偷偷带人?他平时摸不到枪,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胡有利嘿嘿一笑,道:“现在你后悔当年为啥没去参加雪狐的选拔,非要考军校了吧?还没完呢。”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被塑料袋裹得紧紧的圆球,比篮球还要大上几号。
“落地之前朝上面打三发!”
还没等吴论来得及反应,那个怪模怪样的圆球就被胡有利抛在了空中。吴论尚在回味自己刚才的射击动作,此时没有细想,举枪击发,砰砰砰,那个怪球在空中变了三次轨迹,飞到了一堆脏雪中。
这一次,脚下的两个篮球几乎纹丝不动。
“厉害!”侦察连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喝彩,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大叫。那人叫完之后,停在原地一秒,立马转身向远处跑去。陈撼秋一声大喝:“站住!”闪电般从队列中弹出,很快就将那人放倒在雪地里,提溜了过来。
董振俊一看那人的脸,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一个东北口音的粗嗓子紧张兮兮地道:“连长,这不过年了,我寻思得过来看看老领导不是,您老人家可安好?”
董振俊笑道:“我安好,我看你倒学坏了,赵小军,你是在二团四连是不是,这是来我们连潜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