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喜欢你,你得亲我
01
由于陈寂太久没在群里冒泡,云汀又打不通他的电话,大清早的就给林招招打了八个电话。好不容易接通后,他急声道:“招招,你现在在学校吗?
我上午请假了,准备去长河看看,又没有封闭式训练,郑同凭什么收陈寂的手机!”
“可是他太凶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怎么不说话?”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陈寂闭了闭眼,缓了半天才想起现在是在林招招的宿舍。
昨晚吃完泡面已经很晚了,宿舍的大门已经落了锁,陈寂便在林招招这里留宿了一晚。林招招睡澄子的床,他睡林招招的床。
以前没想法的时候,她就算躺在自己身侧也没感觉。现在想法多了,女孩身上的清香残留在床铺间,充斥着他的鼻间,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一晚上没怎么睡,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还没睡沉就被电话吵醒了。
手机就在耳边,便顺手接了起来。
结果……接错了。
那头云汀还在说话,陈寂觉得吵,开口打断他:“舅舅。”
云汀终于沉默下来了。陈寂松了口气,他准备挂了电话睡个回笼觉。刚翻了个身,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脏话。
千言万语,一个字概括。
很不文明。
陈寂皱了皱眉,床头灯突然被人拧亮,橘黄色的灯光温柔,林招招揉着眼睛坐起来,问:“谁啊?”
她换了身长袖的睡衣,严谨地扣着每颗扣子,只能看到修长白皙的脖颈。
头发乱糟糟地趴在肩膀上,她往后拢了拢,露出整张小小的干净的脸来。明明没那么诱人,陈寂却觉得口干舌燥。
他舔了舔唇,说:“是舅舅。”
林招招点点头:“哦。”
反应过来后,她瞪大眼睛,要说的脏话在喉咙口转啊转,终究是忍住了。
她问:“打给我的?”
陈寂把手机递给她:“还通着。”
完了。
林招招认命地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云汀大喊:“我搞到真的了!”
旁边有人让他小点声,他“哦”了一声,说:“可是我太激动了!”
林招招说:“你听我解释。”
云汀说:“你说吧,反正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其实……”
“嗯嗯嗯!”
“你太敷衍了!”林招招气鼓鼓地瞪着陈寂。
他是和衣睡的,由于初醒,脸上还带着点茫然,唇像是浸了水光般红润,好看得惊心动魄。她连忙错开了眼光,说:“懒得跟你解释了,挂了。”
云汀说:“好,你们忙。”
林招招挂了电话,呆呆地看着陈寂,说:“舅舅好像误会了。”
陈寂重新躺了回去,床铺柔软,他不由得闭上眼睛:“嗯,反正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得也是。
林招招还想说什么,陈寂却打断了她:“再睡会儿吧,还早。”
可不是还早吗?太阳还没升起来,露珠还在新生繁茂的枝叶上摇摇欲坠,似是要投身向广阔的大地,有晨跑的学生在操场上迎接朝阳,而更多的人还在沉睡。
也不知道怎么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陈寂已经走了。
他给她留了言:泡面很好吃。
林招招回他:老坛酸菜牛肉面,记得还。
陈寂应该在训练了,没有回她。林招招边刷牙边点开跟云汀的对话框,果然,自陈寂挂了电话,云汀的消息就没停过。过了初期激动的劲儿,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CP粉就是这样,天天想搞真的,搞到真的又害怕了。
云汀: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汀:谁先告的白?你们藏得挺严啊!整天一副你们是铁哥们的感觉,居然早就在一起了!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
云汀: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我不是你们最喜欢的舅舅了吗?
云汀:还没睡醒吗?凭什么你们还能睡着!给我愧疚!天啊,我居然搞到真的了,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着急CP粉。
说到最后,连婚礼在哪里办都想好了。林招招丢了个白眼的表情包。
林招招:我看出来你是真的请假了,居然这么闲。
云汀:你还知道回我!赶紧的,给我如实交代,用糖砸死我,谢谢。
林招招漱了漱口,然后把牙刷放回去,擦了擦嘴巴,才慢条斯理地给云汀发语音:“你在哪里啊?”
云汀发了个定位。
林招招点开一看,好吧,离临溪医学院还有五分钟。她问:“去哪儿?”
云汀:长河见。
天终于不可避免地热了起来,林招招挑了件无袖连衣裙,外面套上白色防晒外套,随便扣了顶粉色棒球帽就出门了。
夏天到了,自然有了借口吃雪糕。
林招招买了两个可爱多,把其中一个递给在训练中心门口等她的云汀,边拆包装纸边问:“能进去吗?”
云汀说:“开放日,里面热闹得不得了。”
“夸张,现在才几点?”
“十点半了。”
“……”
“呃……”林招招看了眼时间,还真的已经十点半了。她起来的时候太混乱了,洗漱时都没想到要看时间。
云汀幽幽地说:“居然睡到现在。”
林招招的脸瞬间爆红,她推了推云汀:“云汀先生!”
云汀不为所动,他好不容易休假一天,自然睡得神清气爽,早上又吃了这样一颗惊天巨糖,心情好得不得了。他笑眼弯弯地咬了口雪糕,说:“怎么了?”
都说外甥像舅,云汀这一笑更像陈寂了,严重影响了林招招的口才,等组织好语言想解释的时候,他们已经越过足球场,走到了训练场馆门口。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队员在训练乒乓球,而是把场子清了出来,在进行一场篮球比赛。
林招招一眼就看见了陈寂。
他像是被人临时拉入场的,还穿着今早那身衣服,白色长袖卷上去,露出一半截线条分明的小臂。正赶上中场休息,陈寂边听队友说话边不耐烦地揪着衣领。
云汀吃了雪糕,含含糊糊地说:“你看看,陈寂就是不喜欢笑。”
林招招说:“想洗澡换衣服呢。”
云汀说:“啊?”
林招招瞪他:“你怎么当人舅舅的!他昨天来学校找我,太晚了出不去,我室友正好也不在,就在我那里留宿了一晚。衣服没换,他有多爱干净你也知道。”
云汀眯起眼睛:“你借机跟我解释今早的电话,别以为我没发现。”
林招招说:“我说的是事实,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黄色颜料倒一倒,想一下自己作为CP粉的原则!”见云汀嗑昏了头,俨然忘了CP还能有什么原则,她好心提醒他,“不嗑假糖。”
云汀不为所动:“哦,我说真的就是真的。”
林招招顿时无语。
算了。林招招放弃了解释。
篮球场外挤了不少人看,跟往常一样,小孩子居多。像堆墙头草似的,一会儿喊“冷神加油”,一会儿喊“尽燃冲啊”,很没立场地乱站队。林招招寻了个好地方蹲下来,问旁边的人:“打多久了?”
旁边的小女孩很敷衍:“我也不知道呀。”
“为什么突然打篮球比赛?”
“不知道哇。”
“谁赢得多?”
“谁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冷神哥哥好帅啊,呜呜呜,怎么打篮球也这么帅?”
林招招沉默了,行吧,又问出个小情敌。她悻悻地往后坐了坐,云汀刚好吃完雪糕,说:“陈寂打篮球挺帅的。”
还用他说?
其实林招招没怎么见陈寂打过篮球。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每逢体育课陈寂在的话,男同学组队去打篮球时,也会有人把陈寂拽向乒乓球台,要跟他切磋。陈寂乐得有人陪他练手,一节课下来不知道换了多少对手也不知疲倦。
所以篮球是没怎么碰过。
没见过,自然就稀罕了。林招招无视掉云汀意味深长的目光,认真地看着这场篮球赛。
陈寂所在的队伍暂时落后,中场休息时,陈寂被换下场。他热得大汗淋漓,小口喝了半瓶矿泉水后,跟队友小声说了什么,便绕到裁判席后面出了赛场。
云汀问:“他去哪儿?”
林招招猜测:“回宿舍洗澡吧?”
也只能是这个选项了。像陈寂这种只要训练必须洗澡换衣服的习惯,连衣服都没换就被拽去打篮球赛肯定不爽,现在指定是寻了个借口就溜了。
林招招不无遗憾:“还想看他打篮球呢。”
云汀说:“让他回家打给你看呗。”
“云汀先生——”林招招忍无可忍,拉长声音叫他的名字,还没开口“教育”他便怔住了。
云汀问:“怎么了?”
林招招直直地望着篮球赛场,喃喃道:“陈寂回来了。”
云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场馆里很吵。孩子们并不整齐的呐喊声,家长们的窃窃私语声,快门按下的声音,篮球在运动员手中传递、落在地上,敲打着并不符合比赛规定的塑胶地面,由女乒乓球队员出任的临时裁判小声地讨论赛制……
喧嚣中,陈寂则显得安静。
他换了身运动装,边走边用手将额前的发往后撩,露出额头,整个人气场全开。他舔了舔唇,跟周尽燃比了个OK的手势,周尽燃挥手,裁判吹哨。
比赛暂停。
围观的群众也看到了陈寂,尖叫声渐渐传来。
吴浩下了场,喊道:“陈寂,别告诉我你连篮球打得也挺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马上让郑指导给你介绍到篮球队去。”
陈寂随口胡扯:“我不会打。”
“你不会打为什么一副王者气质?”
“可能我们陈寂天生自带这种气质吧!”周尽燃一把勾住陈寂的肩膀,“没办法,你看看。”
陈寂动了动肩膀,把他的手抖了下来,问:“谁出的馊主意?”
顿时,全体队员指向周尽燃。
周尽燃举手:“我也是没办法了嘛!”
如林招招所想,陈寂确实是被临时拉过来打篮球的。早上他再次醒来后,林招招还没醒,女孩侧躺在**,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可爱得不得了,在他跟她说“林招招,我走了”的时候,她还小声地让他路上小心。
所以,他在路过一训练馆之前,心情都是非常好的。然而,他刚到一训练馆,就迎面撞上周尽燃,周尽燃如同见了救星:“陈寂,你来得正好。”
陈寂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往后退了两步:“我有事。”
周尽燃说:“不,你没事。”
陈寂有些无语:“……”
虽然陈寂很想掉头就走,哪怕绕一圈也得回宿舍洗澡换个衣服,但在周尽燃十分坚定的注视下,他妥协了:“什么事?”
周尽燃想向时映求婚。
陈寂眉头微微皱了皱,默默算了算周尽燃和时映在一起的时间,问:“这么快?”
周尽燃说:“不快不行。”
并不是要立刻结婚,只是想让时映戴上他的戒指,盖章确认她是属于他的,他的心才能安定一点点。
陈寂泼冷水:“如果想分手……”
“住口!”周尽燃抓着陈寂的袖子,把他往场馆里带,“你不懂,你真的不懂,陈寂。我太喜欢她了,我当然恨不得现在就带她去民政局把证领了,但是不可能。所以只能先求求她,暂时相信我,把未来交给我,给我个接受考察的机会。”
陈寂说:“是不太理解。”
“不理解拉倒。”
周尽燃推开场馆的门,训练馆已经被改成了临时的篮球比赛场,一队二队的运动员各围了个圈在小声讨论什么,见周尽燃带着陈寂进来了,有人喊道:
“冷神都来了?他跟周尽燃关系那么好,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陈寂往旁边站了站:“跟他不熟,同事关系。”
周尽燃笑眯眯的。
陈寂凉凉的目光扫过来,周尽燃这才解释道,下周他过生日,搞了个化装舞会,他想在化装舞会上向时映求婚。但是——重点来了:“如果请专业的公司来搞的话,肯定会被媒体知道,到时候给我在网上一披露,就没惊喜了。所以只好靠大家了。”
一队二队一起人太多,正好大家休息日闲得无聊,便提议来场篮球比赛,谁输了谁上。
于是就这样了。
林招招到的时候,他们正好打到第三场,陈寂所在的一队一比二落后。
哨响。
比赛重新开始。
篮球在无数双手中被不断传递,球鞋摩擦着地面,急促又有节奏。
周尽燃喊道:“陈寂,接球!”
陈寂打多了乒乓球,见有球飞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打回去,生怕落了地,也生怕没打住。冷不丁换了个大点的球,身体的条件反射让大脑短路,直直地打到眼前才在别人截掉前抱住了篮球。
他“啧”了一声,转身,跳起,抛球,进篮,一气呵成。
篮球在地上滚啊滚,临时裁判手忙脚乱地翻着规则计分。陈寂也有点惊讶,然而转过身后,架子又端起来了,他反手在脖子边晃了晃,有点得意。
没办法,你看看。
周尽燃喊道:“可以啊,陈寂!”
陈寂扬了扬嘴角。
比赛仍在继续,有人架起了手机现场直播。乒乓球运动员当众打篮球赛毕竟还是少数,难免让人耳目一新,观看人数噌噌噌地往上涨。而比赛结束后,话题也顺利地被带上了热搜。
陈寂跟吴浩并肩走下场,说:“辛苦二队了。”
吴浩冷哼:“你不出力对得起周尽燃吗?”
陈寂冷漠:“别乱扣锅。”
有运动员在后面唱:“他为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潇洒和冒险,成全了他的碧海蓝天……”
周尽燃跑过来问:“唱什么呢?”
陈寂说:“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周尽燃闻言一头问号。
他们靠在裁判席旁,跟被拉来当临时裁判的女队员掰扯分数,也有人给跑过来的粉丝签名。陈寂则拿毛巾擦了擦汗,目光自围观群众身上扫过,扫了一圈,顿住,又重新扫了回去。隔着球场,他看见了林招招。
她不知道哪来的棒棒糖,含在嘴巴里,边吃边跟旁边的云汀说话。估计是提到他了,她抬头找他,找了一圈,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
林招招一怔,然后抬起手朝他挥了挥。陈寂下意识地朝她走去,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粉丝打断了脚步:“冷神,你好帅呀!”
“明明是可爱!”
“我不管我不管,冷神给我签名!”
“跟我抱抱!”
“给我握手!”
涌过来的都是小孩子,抱大腿的抱大腿,扯胳膊的扯胳膊,生生地拽住了他。陈寂走是走不掉了,签名、弯下腰跟小孩拥抱握手,尽量让声音染上温度。
“冷神也给我签个名吧。”一只手伸到眼前,白生生的,掌心的纹路清晰,不大,但很明显是只大人的手。
陈寂垂眼打量她的掌心,慢吞吞地说:“生命线很长,可以长命百岁。”
长长的手指动了动,虚虚地握了个拳头,来人语气像是在撒娇:“冷神什么时候会看手相了?”
她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战栗自指尖传递,顺着掌纹蔓延至手臂,她的耳尖莫名地开始发烫,只有声音还维持着镇定:“怎么了?”
陈寂淡淡地开口:“不是要签名吗?”
场馆里的喧闹没有一刻是休止的,嘈杂声嗡嗡的,林招招却觉得在这样的吵闹中,她和陈寂被锁进了同一个气泡中。一切都变得虚幻、模糊,只有他的掌心是真实的。
温热、干燥、暧昧。
心跳怦怦。
像是故意在考验她,他签得很慢,一笔一画都认真地,在掌心细嫩的皮肤上划过。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陈寂将她的掌心收拢,说:“好了,要珍藏。”
林招招听到自己说:“好。”
珍藏。
02
周尽燃的生日是周二,化装舞会挑在了一家会所的顶楼举办,林招招为要穿什么焦头烂额。她发消息问时映:你穿什么?
时映:杀手。
林招招默然脑补了一下周尽燃求婚时,对方是个杀手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劝时映三思:要不别这么飒?
时映:那丧尸好了。
林招招:还是杀手吧。
时映:那你呢?
林招招站在床边,看着**摊着的两件衣服,一件是云汀上次送的汉服,一件是洛丽塔装,纠结了一会儿,她打字:汉服吧。
时映:啧,我穿越千年的小美人儿啊。
林招招脸红,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方便点。你怎么去?要我去接你吗?
时映沉默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我有男朋友。
林招招:黑名单见。
不等时映挽回她,林招招就把手机往**一丢,飞快地换了衣服,把化妆盒摊开,开始化妆。眉是柳叶眉,唇是点绛红,像胭脂掉进水中晕开,脸颊是淡淡的粉红。
陈寂敲门的时候,林招招正在挽发髻,她抬着手,来不及招呼他:“你等下哦。”
陈寂说:“嗯。”然后仔细地打量她。
她坐在化妆台前,淡绿色的对襟襦裙,腰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勾勒出细窄的腰线,裙摆绣着大片大片的荷花,长长的及至脚踝。灵巧的手将长发挽起,发型可爱又俏皮。
她在化妆台上摸索着:“咦?我的发簪呢?”
“这个吗?”陈寂站起身,拿起搁在化妆台上的发簪,走到她的身后,“放哪儿?”
林招招愣了愣,然后指着自己的头发,说:“这里。”
陈寂弯腰,将发簪轻轻地插进她柔软的发中,离得近了,发香扑鼻。她转过身,发簪上的流苏随她的摆动而轻轻摇晃,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动人。
林招招小声说:“谢谢。”
陈寂往后退了退,故作镇定地朝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吗?”
“走。”林招招站起来,她提着裙摆,说,“走是要走,但是陈寂……”
“嗯?”
“你今天太好看了吧!”
作为吹冷神专业户,在坦白喜欢他之后,林招招已经很克制了,但现在还是没忍住发出赞叹,陈寂今天未免也太好看了!她歪了歪头,说:“你太犯规了。”
真的太犯规了,怎么可以化吸血鬼妆呢?
他本就高,一袭黑色燕尾服将身形拉得更挺拔,袖扣是低调内敛的宝蓝色,雪白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漂亮瘦削的锁骨。他装扮成了吸血鬼,姿态翩翩,獠牙闪烁,大拇指在嘴角抹开血痕,黑暗与明媚的冲击,惊人的漂亮。
“嗯,接受夸奖。”陈寂朝她伸出手,再次问她,“走吗?”
林招招挽住他的手腕,说:“走吧。”
中世纪与古代的碰撞比想象中更令人震撼,林招招和陈寂自电梯走出后,便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惊艳的注视。她俏皮可爱,他危险致命,却无比和谐。
林招招打量了一圈,小声说:“二队厉害呀,把要求婚的场景藏得很干净。”
陈寂说:“比一队还差了点。”
这该死的获胜欲!
时映披着件黑色西装靠在天台的护栏边吹风,果然是杀手的打扮,头发全部被利落地扎了起来,露出白净的脸,冷淡厌世的妆容。她的指间夹了支烟,
烟雾四散,生人勿进。
“太酷了。”林招招松开陈寂的胳膊,“我去找时映了。”
也没非得他同意,说完林招招就已经飞快地扎入了人群中。人们在谈笑、跳舞、唱歌,喧闹浮华,她却显得澄净。
陈寂注视了片刻,又慢吞吞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正好周尽燃走过来招呼他:“怎么就你一个人?招招呢?”
陈寂抬了抬下巴:“找你女朋友。”
到底是锁定女朋友,周尽燃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林招招:“啧,怪不得时映说今天的招招是穿越千年的小美人,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你都有女朋友了还看那么久干什么?陈寂心里不爽,碰了碰他,把手中的礼物往前一递:“生日快乐。”
周尽燃瞪他:“拜托,冷神,你祝人生日快乐的时候能不能笑一下?”
陈寂笑了一下。
得,能博冷神一笑,周尽燃觉得自己已经很有面子了。
跟陈寂的性格相比,周尽燃简直是“交际花”般的存在,所以这次私密的化装舞会上,人来人往,多的是林招招不认识的人。说是不认识,也是别人单
方面的不认识她。比如——林招招戳了戳时映:“周副队怎么还认识江溪?”
江溪,娱乐圈流量小花之一,跟林招招的偶像有过合作。
时映扫了一眼,说:“是顾则的女朋友。”顿了顿,她问,“你不知道?
就在陈寂发微博说乒乓球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公开的。”
林招招讷讷:“我那个时候焦头烂额……”
“也是。”时映低头抽了口烟,将烟头压在护栏上,深深吸了口气,说,“谈恋爱一点也不好。”
林招招有点莫名其妙:“啊?”
“我答应周尽燃以后不抽烟了。”时映面无表情,“我觉得戒掉烟比戒掉周尽燃还难。”
“真的吗?”林招招问。
“当然——”时映扬起头,她转了转手上的手枪模型,抵上林招招的心口,她笑得迷人,轻声说,“当然是假的。如果我不愿意戒烟,没人能逼我。
可是我愿意。唉。”
时映忽地收了枪,话锋一转:“小招宝,有人在勾搭陈寂。”
天台很大,挂上暖白的小灯绵延至尽头,自助点心和晚餐陈列在铺上蓝白格子桌布的长方桌上,调酒师在临时搭建的吧台边调酒,应接不暇,一杯又一杯。吧台旁是个小型舞池,乐队正演奏着一首欢快的舞曲。
陈寂靠在吧台一侧,晃着杯红酒,不时地拒绝来邀请他跳舞的女孩。
时映往后靠了靠,说:“意志力还挺坚定。”
林招招说:“嗯……”
很是心虚。
时映挑眉:“怎么?我夸错了?那么漂亮的姑娘邀请他跳舞他都能拒绝?
也太厉害了,等等——”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一惊,拉住林招招的胳膊,压低声音,“陈寂不会不喜欢女生吧?”
“胡说什么?”林招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是不会跳舞。”
时映歪头:“啊?”
林招招拍了拍她,说:“保持冷酷杀手的人设。别惊讶。”
像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目光,陈寂侧过脸朝她这边望来。
目光隔着人群交汇。
陈寂无声开口:“过来。”
太犯规了。林招招边往陈寂那边走,边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如果陈寂今天不是吸血鬼,凭她多年的自制力,也不必像现在这样他一招手,她就像受了蛊惑般不受控制地走向他。
为了维持最后的骄傲,林招招在离他半米的地方拐了个弯,坐在了吧台边。
陈寂凉凉的目光看过来,他顺手把高脚杯放在吧台上,问她:“喝什么?”
调酒师忙得热火朝天,暂时没空搭理她。
林招招一怔。陈寂会调酒?这个技能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她还在讶异质疑的时候,陈寂已经绕到了吧台里面。他拿出玻璃杯,
手帕在杯中轻轻擦了擦,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林招招说:“鸡尾酒?”
“什么鸡尾酒?”
“黑刺李起泡。”
“懂得还不少。”陈寂淡淡地道,语气莫名。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希普史密斯黑刺李金酒,深紫色的酒瓶上开着白色的花儿,经过了冷藏,与热烈的温度相撞,有水珠顺着瓶身滑落下来。他说:“少点酒精?”
“那我不如直接喝柠檬汁好了。”
“说得对。”陈寂的手顿了顿,从旁边拿出一杯柠檬水推给她,“给。”
“喂!”林招招大怒,碍于穿着汉服,要维持温柔的形象,她又压下怒气,改喊为瞪,一双大眼睛里尽是谴责。
陈寂转眸,眼尾的笑意倾泻下来,终于再次拿起了酒瓶。趁林招招走神,他将希普史密斯黑刺李金酒少放了点,一点波特酒,再加多点柠檬味气泡水,最后加上起泡酒,轻轻摇晃,缓缓地倒进玻璃杯中。
柠檬捻皮,黑莓装饰。
陈寂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说:“第一次做,只能夸,走心地夸。”
明明是求夸奖的话,他却偏偏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得如同三月的春雪,架子端得十足。在她小口喝着的时候,他却又不住地偷瞄她,观察她的表情。
林招招忍着笑,喝了一口,眼睛忽地一亮,说:“好好喝!厉害啊,陈寂!”
陈寂冷淡自持地“嗯”了一声。
嘴角却扬了扬。
化装舞会很自由,人们都穿着奇装异服,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玩游戏,时不时爆发出欢呼声,也有不少在舞池中跳舞,步伐轻快,热情洋溢。林招招喝杯鸡尾酒的工夫,就有三四个男人来邀请她跳舞。
林招招拒绝的理由如出一辙:“在品酒,现在没空哦。”
陈寂突然有点后悔没多加点柠檬气泡水了,眼看一杯鸡尾酒磨磨蹭蹭地终于要到底了,又有人走向林招招想邀请她跳舞,而此时全场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随着灯光暗下来后亮起的,是无数只发光的气球。
五颜六色地摇曳在桌角、护栏、乐器以及每个你能想到或不能想到的地方。在片刻的寂静后,小提琴手将小提琴重新架在肩膀上,琴弓搭上去,音符缓慢,渐渐有钢琴声、大提琴声加入,庄重却又不失浪漫。
林招招站起来问:“要开始了吗?”
“嗯。”陈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靠在吧台上。关于求婚的流程,周尽燃跟陈寂对过细节,虽然没怎么仔细听,但大致的流程是清楚的,他从口袋里摸出小烟花棒,点燃。
与此同时,无数小烟花棒被点燃,绚烂的烟火升起,又与乐队一同归于沉寂。
周尽燃自黑暗中走出。
他换了身烟灰色的西服,惯是散漫的神情收起,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深情而认真。像往常的任何时候一样,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时映。
这次也不例外。
他喜欢了那么久的姑娘,在灯光能照到的地方,破天荒地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示意她不用这么紧张,她却又皱起了眉,本就是冷酷的装扮,这一皱眉,仿佛周尽燃是来要她的性命。
她背在身后拿着手枪模型的手紧了紧。
后来时映跟周尽燃说过那时候的心路历程,她是真的想对他拔枪相向,让他不要再靠近她,然而她的孤注一掷抵不过他的认真。
终于,他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周尽燃……”杀手时映生了怯,背后却是天台的护栏,退无可退,她舔了舔唇,说,“生日快乐。”
周尽燃伸手:“礼物。”
“不是吧你?”时映四下看了看,低声说,“就因为我忘了给你买礼物,你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问我要吗?等我明天偷偷给你补上就是了。”
“那太晚了。”周尽燃提反对意见,“我今天就要。”
“你讲不讲理啊,周尽燃。”时映一脸不满,“就借着这么多人压迫我是吧?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会缺你一个礼物?”
“那就把自己给我吧。”
“我……”时映微微失神,“什么?”
“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你了。”周尽燃答非所问,背在身后的手在轻微地发抖,声音却比往常要坚定,“时映,我其实喜欢过好多人,从幼儿园就会招惹小姑娘,一直招惹到遇到你之前。我想招惹你,你没给我机会,可我还是喜欢你。
“你不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是最后一个。所以……所以,时映,你愿不愿意让我也变成最后一个啊?”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压在护栏上的烟头似乎还有烟草的味道在蔓延,时映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看着周尽燃。
他太紧张了,鼻尖沁了汗,惶惶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完全没了初见时的意气与张扬。
时映听到自己问:“你是在求婚吗?”
“我知道太快了,也知道不该选在这么多人在的地方,我应该晚点再悄悄地问你。”他抬起头,说,“没关系的,你可以拒绝我,等过段时间我再问一次。”
是吧?时映这样的性格,就算枪口堵在太阳穴上,但只要是她不愿意的事就休想让她做。所以拒绝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映张口。
来了,周尽燃闭了闭眼,等着她最后的审判。
“可是戒指呢?”时映慢吞吞地说,“求婚就知道说话,矫情又中二,说了半天又没下跪也没戒指,你让我怎么愿意?”
周尽燃睁眼:“啊?”
“啧,丢人。”陈寂喝了口柠檬水,“周尽燃是出了名的临场反应快,现在居然这么迟钝。”
林招招正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听到他吐槽,泪眼蒙眬地看向他:“啊?”
陈寂的手一顿,他无奈地笑了笑,说:“没什么。”
林招招说:“跪下了。”
周尽燃确实反应很快,单膝跪地的同时,戒指也亮了出来,他依了她的要求,郑重地问:“时映,你愿意嫁给我吗?”
“也不是很愿意。”时映转了转手枪,“可是怎么办?周尽燃,我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比如我拒绝了你他们会说我不知好歹,他们的评价我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呢?”
她看着他,声音像深深地叹息:“我在乎你啊。”
她想,她过往的经历可能真的不算什么,无论是不羁的少年时代或是为爱追去非洲,又或者在非洲时无尽的忙碌与黑暗,那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周尽燃还在前面等她,等着她走向他。
她还在乎什么?
自由吗?他从没束缚过她,何来的失去自由?
“所以——”时映低下头,她眉目终于柔和了起来,“其实我可愿意了,周尽燃,我太愿意了。”
愿意让他据为己有,愿意与他共历风雨,愿意往后长长的路,把手交给他。
戒指终于如周尽燃所愿,套上了时映的无名指。
接吻,拥抱。
在欢呼声中,所有的气球被放飞,飘向高高的黑沉的星空。乐队将歇,钢琴声起,是首很缓慢的华尔兹舞曲。
林招招抹了抹眼泪,把最后一口鸡尾酒喝完了,说:“再来一杯。”
“没了。”陈寂说,又忍不住放软了声线,“别哭了。”
林招招问:“跳舞吗?”
陈寂无言地看着她。
这道题超纲了,他根本不会。
“就随便晃晃,我也不是很会跳啦。”林招招拉住他的胳膊,“可是这样的气氛不跳舞多可惜,你说呢?”
陈寂还能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跟林招招一起走进舞池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招招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则用手臂环住了她的腰。纤细的腰盈盈一握,触感柔软,他垂下眼看她。
她只到他的胸口处,许是因为喝了点酒,小小的脸上漾起红晕,唇闪着水光潋滟般的光泽。
陈寂喉结微动。
危险的想法自心底升起,顺着血液往上涌,耳尖在不知不觉中发烫。乐曲太缓太慢,他们摇摇晃晃,他忍不住用了力气,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暧昧的气氛让一切合理化,她发上簪子的流苏摇晃,也成了撩人的导火索。
他想吻她,就现在,吻她。
陈寂舔了舔唇,喊她:“招招。”
林招招抬起头:“嗯?”
灯光在闪烁,周围不时有人晃过,在小声地说着话,夏日晚风吹拂,是恰到好处的气氛与温度。在陈寂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时,林招招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陈寂。”
“你看今晚的气氛真好。”
“是。”
他都想吻她了,气氛简直不能再好了。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时映会答应周尽燃,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她当时那么狠心地拒绝了他。”
人都会变的。
“可能我出去一趟,也能有点改变。”
陈寂将揽在她腰上的手慢慢上移,放在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在心里默默地反驳她:那可不行,你不能变。
他想了想,默默反驳不行,得说出来。
陈寂刚要开口,林招招却往前走了走,离他更近了。她的身子向前倾,额头刚刚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带着她轻轻晃,心猿意马地胡思乱想,恨不得这个化装舞会赶紧结束,他好带着他的小招宝离开。
心再急,他还是耐下心听她说话。
“我上次问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误会的,所以你要继续对我好,我问你好不好啊,你没回答。我猜你是觉得不好吧。”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燕尾服里,听得不甚清楚,却又在乐曲低下来时清晰无比。
她说:“那,陈寂,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好不好?”
03
不好。
当然不好。
陈寂想,他才刚刚喜欢上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怎么可以不喜欢他了?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了。
可是,这晚的林招招注定要抢他的节奏,决绝的话说完就自动屏蔽了一切回应,松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舞会还在继续,乐曲变得欢快,有温度的风横贯长空。
“招招——”陈寂疾步走出舞池,循着她的方向去找她,手机却在这时候没命地响了起来。
像所有狗血剧中横插一脚的数不清的事端,郑同承担了此次的转折,他在电话那头吼:“陈寂!明天八点的飞机,你现在还在给我蹦迪?马上滚回来!”
求婚成功,周尽燃自然要发个微博昭告天下,一张照片不够,非要发九宫格。其中有张图的背景就是陈寂在调酒,光影朦胧,神情寡淡,被眼睛有如显微镜一般的粉丝迅速发现并评论,而后迅速成了热评第一:“恭喜恭喜!第六张好像看到了我老公!是他吗?!”
周尽燃回复:是他。
陈寂咬牙向周尽燃再次表达祝福后,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了长河乒乓球训练中心。
郑同黑着脸在宿舍楼下等他,打量了他半分钟才说:“妆化得不错。”
陈寂站直身子,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
“不敢!”
“我看你就是太敢了!”郑同气得胡子翘起来,来回踱步,抬了抬下巴,“把手机交上来,绕操场跑五圈再回去睡觉!”
跑步好说,但是交手机……
陈寂往后退了一步。
郑同挑眉:“怎么?不交?”
“不敢。”
为了让队员能静下心训练及比赛,教练有权将其手机收上来,等到比赛结束再还给他。陈寂不是第一次被收了,但平时收也就收了,问题是现在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跟林招招说,收了手机就意味着要推迟很久。
万一她变心了怎么办?
陈寂没有动,直到郑同等得不耐烦了,才说:“那我再打个电话。”
郑同说:“一分钟。”
一分钟,六十秒,加上等她接电话的时间,太漫长了。
陈寂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漫长的一分钟,电话那头忙音太冰冷,在初夏的晚风中浸着他的心脏。
怦怦,怦怦。
林招招终于接起了电话,带了点鼻音喊他的名字:“陈寂?”
“招招……”
“十,九,八,七……”
郑同毫无感情地掐着秒。
陈寂的语气破天荒地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匆促地说:“记得看比赛,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手机便被郑同拿到了手上。他转了转手机,问:“追姑娘啊?”
陈寂老老实实地答:“嗯。”
居然还真是。
郑同瞪他:“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小招招有问题!”
“之前没问题。”
“胡扯!”
“……”
“我逛过你们的双人超话。”
“没想到郑指导有这样的兴趣。”
“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寂站直身子。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跨年?”郑同越说越气,“从来都不笑,好像球迷欠你八十万,见到林招招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也没那么夸张。”
“闭嘴!这全是超话里大家抠出来的,分析帖都有八千一万字,还能冤枉你?”
陈寂沉默了一下,答道:“不能。”
郑同瞪他:“跑步去。”
陈寂目视前方:“是!”
双人超话吗?
陈寂边跑边想,他也该逛逛了。
“你跟陈寂说——”澄子瞪大了眼睛,拉长了声音,尽可能地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你以后不喜欢他了?”
林招招边吃饭边点头:“你都问一千八百遍了。”
临近期末,学业繁重,临溪医学院的学习热情已经到了巅峰。图书馆里、食堂、自修室,到处都是看书复习的学生们。林招招跟澄子起晚了,没找到位置,只好回宿舍看书,然后就顺口说了周尽燃求婚当晚的事。
一顺口,把她跟陈寂的事也一起说了。
这不,她才吃了一半,澄子已经反复问了她一千八百遍。再次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澄子把筷子往外卖盒上一放,说:“啊!为什么要告诉我?!”
林招招笑道:“你上次还说在我身边能嗑到第一手的糖。”
“可是现在吃了一嘴的玻璃碴!”
“还好啦。”林招招挑了根面里的肉丝,“本来就是单相思,全是玻璃碴,我都习惯了。”
“啊?从哪得出的结论?”
“你自己看看。”澄子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昨天晚上,周尽燃求婚成功的事上热搜后,他发的图里有陈寂。”
林招招滑动页面,这是她和陈寂的双人超话。
好久没来,粉丝居然涨了一万多。
“我在陈寂旁边?”林招招点开一个分析帖,粗略地扫了一眼,无语道,“就露出来半边身子,这也能认出来?是你认出来的吧?”
澄子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是大粉嘛!这个不重要,总之我们都嗑昏头了。”
确实是嗑昏头了。
“CP超话榜第六,你们也太能嗑了!”
“那谁知道你们会偷偷BE!”澄子愤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陈寂说什么了?”
林招招的手一顿,她若无其事地吃了口面:“我说完就走了。回到家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什么?”
“让我看他的比赛,等他回来。”
“然后呢?”
“没了。”
她都来不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那你看比赛吗?”澄子问。
林招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说:“我最近都忙死了。比赛的时候正好都有课,没空。”
澄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问:“真不喜欢他了?”
外卖盒子被放进袋子里,系紧后扔进垃圾桶。书本被摊开,一页一页地翻,就在澄子以为林招招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忽然开了口:“我知道很难。”
“我当然还会喜欢他很长时间,但是我会慢慢改掉的。”林招招攥紧笔,指尖泛白,“其实如果不告诉他。我可能会暗恋到天荒地老,可是他都知道了,也说过并不想谈恋爱,那也该结束了。
“是我不好,明明对他目的不纯,还要仗着他对我好不肯退半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所以——”林招招转过来,她盘腿坐在椅子上,把手机还给澄子,“别嗑了。”
“那你会答应赵闻溪吗?”
“不会啦。”林招招笑了笑,“我才不信忘掉前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是开启新的恋情。而且这样对赵闻溪也太不公平了,我不喜欢他,就不会给他希望。唔,这点我跟陈寂挺像的。”
“虽然……但是,”澄子把手机屏幕对着林招招,“陈寂到达日本了。”
这还真不是澄子故意的。是她刚刚拿到手机,随手刷了下微博,就刷到了乒乓前线发的微博。
照片里的陈寂穿着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可能是起得太早,面容疲惫,沉默地跟在郑同的身后。郑同说了什么,他又侧脸跟旁边的顾则说话,顾则笑得很温柔。
——顾队好温柔啊。
——我在旁边,我听到冷神问顾队:“为什么你没被罚跑?”
——郑指导对冷神太严了,我喜欢!
随便刷了刷评论,澄子心想反正林招招现在要克制对陈寂的感情,便没有多说。她正要收手机,便见林招招拿着手机喃喃道:“他的手机被收了?”
“你还看?!”澄子震惊地问。
“我没有。”林招招把手机一扔,对上澄子正义的目光不免心虚,小声说,“我都说需要过程啦,一口气能吃成胖子吗?”
澄子失笑:“好好好。”
而林招招这一过程在日本公开赛中,注定无法完成最终的目标。
路透从陈寂一行上了车后戛然而止,她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陈寂在干什么呢?
林招招绝对想不到,陈寂在想她。
挠心肝地想她。
以前不是没想过。更小的时候外出比赛,云汀忙得走不开,就把他全权托给郑同,他装酷,一副谁也不想的样子,但其实还是想每个人。
可现在的想是不一样的。
想念变成了渴望,像是变了质的糖果,如毒药般侵蚀着他。他渴望见到她,渴望被她注视,渴望与她接触,渴望与她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
“来一局,热热身?”刚把行李放下,顾则就提议。
主办方定的酒店有一层是体育馆,乒乓球馆尤其大。陈寂洗了个澡就下去找顾则,顾则已经完成了基本的热身,他拿毛巾擦了擦台子,笑话陈寂:“都要热身了,还洗澡?”
“习惯了。”陈寂擦了擦球拍上并不存在的灰,说,“来吧。”
顾则却没有动,问:“你有心事?”
“没有。”
“知心顾队能看穿一切,你不知道?”
“怕了你了,确实有。”陈寂无奈,只能坦然以对,“你跟江溪很长时间都不见一面,不会很想她吗?”
本以为陈寂是在工作方面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居然是感情问题。顾则惊了一下,他四下看了看,别的球台已经有队友或其他国家的参赛选手在热身,没人注意到他们。他走近陈寂轻声问:“你是娱乐记者派过来的?”
陈寂冷漠地说:“顾队觉得呢?”
“你没那么闲。”
“嗯……”
顾则松了口气,说:“我被溪溪弄得有点神经过敏。想啊,怎么可能不想?”他靠在乒乓球台上,“最想的时候,是她闭关在一个小岛上拍戏,我好不容易比完了赛,回国却见不到人。我也很奇怪,怎么会那么想她?”
“因为太喜欢了。”
“嗯。”顾则点头,“你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有喜欢的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寂转移话题:“郑指导要来了,热身吧。”说完,他就转身绕到球台的另一边。
小小的球被抛起。
乒乒乓乓的声音有节奏地在室内回响。拉练不在乎输赢,主要是调整节奏和发现问题,打得也很轻松。
六月的东京,雨淅淅沥沥地下,风吹得树枝摇晃,低垂的枝叶拍打着窗户,沙沙作响。
细雨被风吹起,飘向远方。
04
“林招招。”实习项目计划考核的老师在讲台上报最终成绩,她翻了一页,停顿半秒,让林招招的心也跟着提起来后,才说,“优秀。”
老师抬起头,赞赏地点点头,说:“被分配到非洲洛肯基十六行动小组,组长宋行水。”
宋行水。
林招招松了口气。
她走上讲台,老师把成绩单和机票递给她,说:“宋老师亲自把你挑出来的,好好表现。”
“是!”林招招露出洁白的牙齿,雀跃地下了讲台,小跑回座位。
郑杳正一脸担心地等她:“他们为什么让你一个女生去非洲?那里可是滋养病毒的温床,能换吗?”
林招招说:“我挺想去的,不换不换,坚决不换。”
她先把成绩单拍下来发到林家的群里,又发到三人小群里,跟云汀炫耀:“彻底过啦!应该很快就能出发。”
云汀:我一看到这个就来气。
云汀:能赶上陈寂从日本回来吗?
林招招看了看机票日期,心里咯噔一下。
林招招:同一天。
云汀:这时候的标签是什么你知道吗?
林招招:什么?
云汀:阴差阳错,虐恋情深,破镜重圆。
前两个还差不多,最后一个不至于。林招招敲字:集合日期有两天时间,如果我想改签的话也可以,但是也没必要吧?
毕竟又不是常住非洲,过不了两个月就回来了,也没必要改签就为了见陈寂一面。而且——
林招招哀怨地敲字:这次没让我们期末考试,等开学了再一起补考,就是不想耽误时间。我要是改签了,大家就等我一个,我多不好意思。
云汀:你有一万个理由。
顿了顿,他又戳了林招招的个人聊天框:“我后天上午在临床系有节课,结束后跟舅舅一起看男双决赛吧!”
林招招问:“陈寂和顾则?”
云汀:“绝对很精彩,不看后悔一年。”
是万众瞩目的男子双打,毕竟由于排兵布阵的原因,陈寂和顾则在一起打双打的机会少之又少。而这次,为了备战大赛,周尽燃留队集训,长河双子星缺一,便派了顾则跟陈寂打配合。
两年前的科威特公开赛上,周尽燃负伤未能参加比赛,陈寂和顾则第一次在国际赛事中合作,临近比赛,顾则腰伤复发,在他的坚持下,打了封闭上场。
对手先发制人,陈寂和顾则连输两局。两人并肩站在郑同面前,听他指挥。郑同平生第一次没了冲劲,问顾则:“还能打吗?”
闻言,陈寂眼眶一热。他微微抬头,球拍无意识地敲着栏杆,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那是我的强项。”
顾则伸手握拳,两拳相抵握在一起,肩膀相撞:“走吧。”
第三局,11∶10。汗水在空气中肆意挥洒,浸湿了衣服。拿分时的握拳,丢分时彼此更加坚定的目光,比肩的两个人,打得一如既往地坚决。
第四局,11∶9。他们像裹在巨大的气泡里,全场寂静,只听得到乒乓球撞击球拍的声音,一切都是虚幻,他们的眼里只有输赢。
第五局,决胜局。比分咬到10∶10时,顾则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最后一次休息时,顾则慢慢地喝着水,说:“男双冠军不能丢,不然尽燃肯定会怪我们的。”
陈寂说:“他不会的。”
顾则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寂继续说:“就算不会,也不能丢。走吧,队长。”他低头吹了吹球拍,“很快就结束了。”
他从不迷信,很少求上天很少祈祷,可在那场比赛中,他却无数次在心底默默祈求。
赢吧。
就赢下这一分,赢下这一局,赢下这场比赛吧。
小小的球在来来回回中偏离了最初的轨道,陈寂全神贯注,在最后的十五秒里,专注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横拍反手。
随着欢呼声,比分被翻到了11∶10。
赢了!
顾则的球拍自手中无意识地脱落,被陈寂接了个正着。他闭上眼睛,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体育馆的屋顶很高,天窗开着,风呼呼地吹进来。队友们纷纷跑进场,有人搀扶他,有人把陈寂抱了起来,郑同也走进来,沉默了片刻,拳头抵了抵两人的肩膀。
“真有你们的!”
生死与共,逆风翻盘。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一场男子双打。
然而在之后的两年里,陈寂和顾则便没有再合作过,一是陈寂和周尽燃是固定搭档,双子星的配合度更高;二是顾则打混双较多。哪怕球迷的呼声再高,排兵布阵也没因此改变过。
而这次的日本公开赛,陈寂和顾则再次联手,便成了本次公开赛最大的噱头之一。球迷称:“一想到有三场双打可以看,我幸福得都要窒息了。”
“陈顾这个北极圈CP终于有糖吃了吗?我要流泪了。”
“他俩还有CP粉?”
“我们曾冲到过一环好吗!我们也曾美帝过好吗!”
就连顾则的女朋友江溪当天也发了个微博,同时@了陈寂和顾则:期待今天的比赛,加油!
林招招说不想看那是假的。所以她不但在总决赛当天跟云汀相约小酒馆,并且在决赛前看了1/4决赛及半决赛。
她到小酒馆的时候,大屏幕上已经在实时直播了,两个解说员正在介绍运动员。林招招倒了杯柠檬水,喝了一口,眉头皱了皱:“酸。”
云汀敷衍道:“你还小。”
林招招脸一黑:“我比你外甥大半年!”
云汀道:“嗯,那他更小。下次他喝酒你打电话给我,我打断他的腿。”
顿了顿,他往林招招杯子里丢了块方糖,“这样就不酸了。”
林招招心想,更酸了。
到底不是来喝酒的,将就地喝了几口后,林招招就专注地看起了直播。她拈起花生米,在指尖搓了搓,说:“那场比赛我记得,陈寂回去就进了医院,休假一个月,每天都吃止痛药,把我……”
把她心疼坏了。
林招招没说下去,云汀问:“把你……什么?”
“折腾坏了。”林招招说,“你忘啦?那时候你正在忙一起大案子,陈寂是我照顾的。”
“不可能!陈寂生病从来不闹人的!”
云汀喝了口啤酒,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抓紧时间忆往昔:“六岁发烧那次你不记得了吗?哦,你可能忘了,我帮你回忆。”
林招招本来是记得不清楚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太长时间,但是经云汀声情并茂地一说,大致也就想起来了。那天是周末,云汀要去听讲座,去得很早。
林招招在家陪陈寂玩,陈寂那时候已经在发高烧了,小脸烧得通红。
林招招问:“陈寂,你热不热啊?”
陈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哦,我可能发烧了。”然后他跳下沙发,噔噔蹬跑到厨房里,说,“多喝热水就好了。”
六岁的陈寂,声音还很稚气,却无比地坚定和稳重,水一杯又一杯地喝,热汗一层层地发下来。等云汀回来的时候,烧居然退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让云汀心疼得不行,逢人就夸他家小外甥可乖可聪明了。
回忆完毕。林招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时候他六岁。”
“嗯哼。”
“两年前十九岁。”林招招强调,“他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小可爱啦!
他会在人家看书的时候,一遍遍地喊你,最后还装可怜,说什么‘我无聊啊,陪我说话’,我就去陪他说话了,但是他能把天聊死他心里没数吗?”
088
“呃……”云汀尴尬了一下,正巧运动员已经在陆续入场了,他连忙转过身,“比赛开始了!”
正襟危坐,一副要好好看比赛的认真模样。
林招招喝了口柠檬水,加多了糖,又有点甜。她牙疼了一下,想起那天她气呼呼地说陈寂能把天聊死,陈寂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的膝盖受了伤,半躺在**,被子上反扣了本书,他说:“那你可以给我读书听啊。”
林招招本就是心软的人,他吃准了她这点,安静地等她妥协。都不用半秒,林招招就把书拿了过来。
那是本刘慈欣的科幻小说短篇集,那一页的最后一句话是:“在一个不可知的宇宙里,我的心脏懒得跳动了。”
林招招想,宇宙是不可知的,她对他的喜欢却是明确的,所以她心跳怦怦。
日本乒乓球公开赛现场。
陈寂和顾则的粉丝坐在一起,手幅在镜头前摆动,更有外国球迷拉了横幅,用中英文写道:“陈寂。再笑一个给妈妈看看吧!”
顾则边热身边笑:“你妈妈粉真多。”
陈寂说:“不应该。”
他那么酷,应该女友粉多才对,一看就是女友粉装妈粉。这么一想,陈寂也就释然了。
“顾队加油!陈寂加油!”
场外突然传来加油声。陈寂抬起头,是已经比完赛的队友来给他们加油,乌泱泱的一群,仗的是人多势众。陈寂问:“外面让站那么多人?”
顾则说:“加完油就坐到观众席上去吧。”
他们走过去。
女队的队长扔过来两瓶水,说:“庆功宴的地点都定好了,就等着你们拿个冠军赶紧去吃了。”
顾则常跟她打双打,所以很熟,说说笑笑地喝着水。
陈寂则沉默地听着,等到吹第一遍哨时,才问郑同:“郑指导,比赛赢了能不能把手机给我?”
郑同冷漠地答道:“不行。”
“……”他就知道。
陈寂也没指望成功,点了点头,把矿泉水瓶放下,跟顾则并肩往球台边走去。顾则说:“听到你刚刚跟郑指导的对话了,他明令禁止大家把手机借给你。但是你要是想打电话,酒店的电话也可以啊。”
陈寂哑然:“……”
顾则一看陈寂的脸色,就知道他没想到,不由失笑:“犯傻了?”
陈寂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点赶时间,配合一下我的节奏。”
顾则说:“可以。”
陈寂点点头,突然说:“保密。”
这时候还想着面子。顾则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朝场上瞥了一眼,说:“我跟镜头打个招呼,我女朋友在看。”
说着,他拿着球拍朝镜头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笑容温暖纯良,融化了一大批人。
陈寂想了想,虽然林招招最近很忙,但是说不定也会抽个空看她喜欢的人的比赛,于是在镜头转向他时,他抬了抬下巴,笑了笑。
“啊——”
“我……救命!氧气给我氧气!”
“陈寂是什么人间绝色,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呜呜呜,美貌原来真的可以杀人,我死了。”
陈寂一笑,不但网上炸了,小酒馆里也跟着炸了。
云汀扶额:“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可怕吗?这都是我外甥媳妇吗?这嗓子不去唱高音都可惜了。”叨叨了半天,没听到林招招说话,纳闷地回头,“怎么不说话?”
林招招喝了口柠檬水,长舒了口气,说:“我怕叫出来。”
云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紧接着,他震惊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跟陈寂认识那么多年了,怎么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哦,你们是真的。”
她的目光却没有离开大屏幕,因为随着哨响,第一局比赛已经开始了。林招招坐直身子,看了一会儿,说:“陈寂打得有点急。”
“嗯,解说员也在说,但是顾则配合得蛮好的,出不了错。”
“陈寂急什么?”
“就是,那么大的人了还那么不稳重。”
然而,不管观众怎么疑惑,解说员怎么不解,陈寂的节奏调整得很快,顾则的配合更是完美无瑕,两人就这么用赶时间的打法硬是用最短的时间打了个完胜。
网上讨论得沸沸扬扬。
“我确定,顾队和冷神跟对手没有任何恩怨,完毕。”
“难道是急着上厕所?”
“求求郑指导了,让他俩多多打配合吧,多么完美的组合!我没有说周尽燃不好的意思,周尽燃也很棒!”
“楼上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骂你!我们既然CP拿了多少冠军要不要我帮你数?”
“他们三个是真的,我说腻了。”
“喂!你们跑题了!所以到底为什么急啊?赛后采访的时候,陈寂好像也挺急的,都没回答几个问题就走了。”
“顾队倒是挺慢条斯理的,那应该是冷神有事吧?”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我就在现场,冷神确实是第一个退场的,换好衣服出来领奖之后也是第一个走的,但据说队内有庆功宴,我估计是饿了想早点吃上饭。”
“太真实、太可爱了吧,看把我们宝宝饿的!”
“妈妈粉又开始了是吗?”
陈寂的话题度太高,铁杆粉丝和路人粉又很多,所以讨论人数逐渐增加,猜测也越来越大胆。顾则在去庆功宴的路上刷了会儿手机,把网友汇集的猜测都看了一遍后,沉默了。
他想,你们都想多了。
冷神只是赶着回去给喜欢的人打电话罢了。
05
陈寂发誓,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难熬的庆功宴,即便是郑同大出血带他们吃了著名的日料。席上欢声笑语,聊什么的都有,甚至有桌趁机口头复盘了下前天的比赛。
陈寂默默地吃了一会儿,趁其他人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他像高中生逃课出去看喜欢的女生的少年,心脏在莫名的紧张中怦怦乱跳。
北海道岛西部的札幌,丁香花落了,在浸了雨的柏油路上随风四散,花香被冲淡,变得清冽。杜鹃在枝头啼叫,有人经过时拍打着翅膀飞往丛林深处,无人的街道上,偶尔有电车叮叮叮地驶过。
行至街尾,一座电话亭静悄悄地立在那儿无人问询。
陈寂看了眼时间,这里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想了想,推开了电话亭的门。
玻璃门被雨水冲刷得干净,触手微凉。
陈寂拿起话筒,往里面投币,一枚又一枚,直到口袋里只剩一枚硬币后,他才开始拨号。国际长途,隔着并不长的距离,翻山越岭,漂洋过海。
嘟——嘟——电话被接起,传回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喂?谁啊?怎么不说话?”
“是我。”陈寂抿了抿唇,“舅舅。”
“陈寂?”
“嗯。招招呢?”
“喝醉了!”云汀无奈地看了眼刚被他放在**的林招招,“我们俩去看你的比赛,本来让她喝柠檬水,谁知道看完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鸡尾酒,干得那叫一个利索,不知道的以为是她赢了!”
“叔叔阿姨呢?”
“她喝成这样我敢把她往家送吗?送到你房间了。”云汀顿了顿,问,“你不介意吧?”
陈寂说:“不介意。”
“我就说嘛!刚刚小招宝看是你的房间,死活不愿意上床。”云汀留了星星灯后,小心地关上门,继续吐槽,“眼泪吧嗒吧嗒地流,小声说‘陈寂有洁癖,他会生气的’,我好说歹说她才躺上去。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
陈寂沉默了一下,才说:“我的错。”
“今天打得不错啊,不过你到底急着干什么?网上都说你是急着吃饭,真的假的?郑同又虐待你了?我马上就……”
“把电话给招招。”
“找他要个……”云汀的声音猛地一顿,“什么?”
陈寂问:“她睡着了?”
云汀说:“没有。”
陈寂靠在玻璃门上,风顺着门缝吹进来,他低下头,说:“那把手机给她吧。”不等云汀说话,他又接着说,“嗯,我急着回来给招招打电话。”
云汀还没反应过来,开着玩笑:“你这么想她?”
陈寂说:“对。”
云汀有些疑惑。
陈寂又说:“我就这么想她。”
云汀震惊得一脸问号。
陈寂恳求道:“拜托了,舅舅。”
云汀觉得自己在做梦,踩在云上重新推门进去,把手机塞给半睡半醒的林招招,又踩着云没轻没重地出去后,他才反应过来。
“啊——”他给尤知寒发消息,“我搞到真的了!”
陈寂记得,他房间里的星星灯是林招招挑的,圣诞节礼物,花里胡哨的一串星星灯被林招招挂在了窗帘上,很有少女心,被他嫌弃了好久。
林招招威胁他:“你要是敢不用,这辈子都收不到我的圣诞礼物了!”
呵,冷神缺她一个圣诞礼物吗?
缺。
所幸他回家住的时间少,眼不见心不烦。虽然没开过几次,但也记得灯光暖白,温柔得不像话。他将话筒往耳边贴了贴,终于如愿听到了林招招轻微的呼吸声。似是因为喝了酒,又哭了好一会儿,她的呼吸声并不平缓。
片刻后,林招招小小的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喂?”
还醉着,完全是出于本能在接电话。陈寂却莫名地松了口气,他看了眼电话表上的时间,把最后一块硬币也投了进去。
“招招。”陈寂低声开口,“是我。”
“唔……”
“札幌的天气挺好的,下了点小雨,没那么热。”他慢吞吞地开口,声音有了温度,在风中飘**,“你今天看比赛了对吗?嗯,我打得有点急,都怪你。”
也不知道林招招听进去多少,总之是很有礼貌地没有挂电话,强撑着“嗯”了一声。
陈寂无声地笑了笑:“我想你了。”
“……”林招招没说话。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你了。因为想你,所以想见你。那天你问我,以后不喜欢我了,好不好?”他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看到外面,有辆电车叮叮叮地驶过来,雨刷摆动,又下雨了。
他慢慢地收回目光:“你都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怎么可以擅自走啊?”
那头沉默着。好久好久,他才听到林招招抽了抽鼻子,小声问:“我是……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那……你的回答是什么啊?”
“不好。”陈寂说,他的声音坚决有力,“我才喜欢上你,你不可以不喜欢我。你要更喜欢我才行。”
林招招似乎清醒了点,皱着眉头分辨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分辨着分辨着,觉得委屈了,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是真的哭,呜咽得不成句子。
陈寂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温声哄她:“好了好了。”他叹了口气,“哭什么啊?”
“我……我好不容易才做了决定,我不要喜欢你了啊!”林招招委屈地抹着眼泪,抹也抹不完,生了气,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着声凶陈寂,
“你别以为你在梦里胡言乱语,我就会改变我的决定,不可能!”
“好好好。”陈寂依着她,“不改不改。”
顿了顿,他又说:“招招,我以前看书上说,如果把你的情绪交给别人来掌控,你就不会快乐。我深以为然,所以一直以来我不肯示弱,我想成为自己情绪的主人。如果我爱你,那它们还会在我手上吗?
“不会。所以我不想爱任何人,可是如果我能控制得住,我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跟你打这通电话?我改主意了。招招,怎么办?我不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我反悔了。”
“不行啊。”林招招抽抽搭搭地说。
“为什么?”
“现在谈恋爱的话,你要领加训的。”
别看她喝醉了,该记得的一点也没忘。陈寂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能想象到她现在的样子,躺在他的**,小脸贴着他的枕头,周围都是他的味道。
窗帘上的星星灯长长的一串,像星星般的光芒笼罩着她。
他舔了舔唇,说:“你不答应我的话就不会。”
“可是我忍不住啊,陈寂。”林招招委屈极了,喃喃着重复,“我肯定忍不住的,我肯定会答应你的。”
札幌的雨拍打着玻璃,长长的雨线蜿蜒,纹路在昏暗的路灯下难辨方向,只有雨声清晰。便是在这样的风雨中,陈寂笑了笑。他说:“加训没关系的,我热爱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