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悄悄潜入你的心

1.

南州大学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艺术节要开始了,曳舞社必然是要出演节目的。按照往常情况来看,社团一般都会选派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出场,姜芽她们这些尚缺经验的大一新生则很少能有这么早上台表演的机会。

中午社团开会,姜芽提前10分钟到场,提前见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社长。

曳舞社社长孟辛黎,入校前姜芽便有耳闻,一个拥有偶像言情的名字、略帅气的脸庞和“点满跳舞的技能点”的传奇人物,一直广受女生欢迎。自入社团以来,她就只见过社长两次,一次是刚进社团的第一次会议,另一次是今天。

姜芽乖巧地坐在后排,低头偷偷在群里给姐妹传输对社长的一波马屁。

开会前几分钟,学姐偷偷把她叫到一边,告诉她这次艺术节有三个大一新生可以上台表演,而她幸运地成了其中之一。

她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回到座位,正准备在群里分享这个好消息,身边的空位忽然有人坐下,并且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酝酿了几秒情绪,正准备抬头问句“看够了没有”,却在看到眼前的人时瞬间愣了,半个字也没说出口。

“你怎么在这儿?”她一脸纳闷,这可是曳舞社的内部会议,他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是几个意思?

“我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吗?”余斯燃一脸平静地反问她。

姜芽猛地记起来,她上次没有去开会,事后学姐好像告诉她,各个社团之间为了交流会派出一人到别的社团当助理,而余斯燃则是曳舞社从计算机协会挖来的特聘人员。所以她负责专门跟进余斯燃。

她默默地往左边挪了一个位置,她还在对前两天的吃鸡比赛耿耿于怀,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原谅他。

余斯燃一点也没眼力劲儿,亦步亦趋跟着往左边挪了一个位置。

姜芽咬牙,又往左挪了一个位置,和他之间空出一个位置。眼见着他又要跟着挪位,她立即一只手伸过去压在空位上,阻止道:“距离产生美,听过吗?坐太近,我真觉得你丑了。”

“哦,是吗?”余斯燃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往右边挪了一个位置,两个人中间隔了两个空位。

姜芽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低头回消息。一条消息刚发出去,便察觉到身边的空位有人坐下,她抬头看过去,又是他,再看过去,他右边坐了两个女生。整个一排,中间夹了他一个男生。

“丑就丑点吧。”他低声说道,还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姜芽瞥见他右边两个女生时不时偷偷瞄余斯燃一眼:“不是一点,是巨丑。”

讲台上,学姐开始宣布这次表演名单。姜芽戳戳小手,尽管提前知道名单里有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兴奋。等到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是余斯燃时,她震惊地扭头看向余斯燃,对方一脸淡定,看不出一点惊讶。

学姐在台上解释:“大家都知道,咱们曳舞社这次招新人数没有达到目标。因此,我们决定在舞蹈快结束时派上我们的门面担当余斯燃同学和苏婷婷同学,上台给我们的大一同学送花,让其他人后悔没有报我们帅哥美女云集的曳舞社。”

左边的女生凑过来轻声对姜芽说:“你太幸福了吧,余斯燃要给你送花哎。这办法太绝了,估计下次招新肯定有一大批女生争着要入咱们社了。”

姜芽尬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出她们认为的幸福感觉。她心里不由得嘀咕:哪个“沙雕”想出如此“沙雕”的招新办法?

讲台上,学姐忽然打了个喷嚏,接着安排具体事宜:“要表演的留下,其他人可以先散会了。”

“你上台跳舞会紧张吗?”余斯燃忽然开口问。

姜芽知道他是指什么,她摇了摇头,自信满满:“我喜欢曳舞,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信心呢。”

余斯燃看着她说着“喜欢”二字时眼里盛满的光彩,跟着笑弯了眉眼:“你可得好好跳,千万别出糗,我还得送你花呢。”

“我们能打个商量吗?你能不能送花给别人?”

余斯燃斩钉截铁地表示拒绝:“不能。”

“你再考虑一会儿。”

“表演的人里,大一新生只有三个,只有你一个女生,你的意思是要我送花给另一个男生?这样的话,招新还能招到人吗?”

姜芽被堵得哑口无言,再次在心底表达了一番对想出这个“沙雕”办法的人的“佩服”。

2.

旱冰场内。

姜芽小心翼翼地扶在扶手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栏杆上,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为了庆祝她即将登上社团文化艺术节的舞台,大米请客去溜冰场玩。而事实上,大米同学只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玩旱冰有些想念,所以趁此找个借口而已。

寝室4个人,只有大米一个人会玩旱冰,饱饱向来对新鲜的事物抱有极高的热情,举双手赞同了这个提议,加减表示随意,而姜芽……这个活动就是打着为她庆祝的名号,显然容不得她拒绝。

姜芽紧紧抓着扶手,看着前方有着一丝犹豫。加减正被大米拉着手在场内绕圈,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叫声。饱饱天赋在身,自己摸索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可以松手自己慢慢滑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扶着栏杆,以龟速慢慢往前挪动。

大米路过,向她发出邀约:“要不要我带你溜几圈?”

姜芽脑海里浮现出加减被她拉着溜圈时的满脸惊恐和那一连串土拨鼠式的尖叫,果断地摇头拒绝了。

还是慢慢来吧,不急不急。

姜芽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继续蜗牛般靠着墙往前挪动。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五步,脚下顿时慢慢有了感觉,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扶着栏杆的手,大胆地迈出了左脚,然后再迈出了右脚。

“砰”的一声,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饱饱对她摔跤的滑稽程度再次表示了肯定,在一旁朝着姜芽哈哈大笑。

大米滑到她身边,伸手要扶她起来。她摇了摇头,耍赖似的坐在原地,表示自己不想起来了:“让我坐着冷静一会儿。”

明明栏杆离自己就三步的距离,此刻却仿佛远在天边。

她低着头反思自己究竟哪里操作不规范,以至于摔了这么多次还不能松手,而且每一次摔跤都刷新上一次的搞笑程度。

想着想着,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姜芽以为是大米来拉她起来,也不打算再纠结了,伸出右手。

可一抬头,却发现是余斯燃。她慌张地就想离开,但重心不稳,条件反射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是你?”姜芽站稳后,假装不在意地问。

“尚嵘听简嘉说你们在这儿玩,就拉我来了。”说完,他还指了指加减的方向,此时的加减正和尚嵘开心得转圈圈呢。

姜芽纠结地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微微蹙眉。如果她叫他松手,她可能下一秒就得摔回原地,可要是不叫他松手,她就得被他一直牵着。

余斯燃替她下了决定:“我带你滑吧。”

姜芽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果断拒绝:“不用,你自己玩吧。”

“行吧。”余斯燃恶作剧般松开手,姜芽没稳住,再一次摔回了地面。

疼……

姜芽默默吸了一口凉气,抬眼瞧见余斯燃憋着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开始四处搜寻大米她们的身影,想等着她们来解救自己。结果环顾了一圈,发现她们都集中在对面,并且没有一个人注意这边。

“还是我带你滑吧。”余斯燃再次朝她伸出手。

姜芽暗暗盘算着,等她起来了,扶到了栏杆,她就可以甩开他了。

她把右手交给他,在他的支撑下重新站了起来。可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所预想的那般发展,余斯燃绕到她左边,右手牵起她的左手,笑着问:“准备好了吗?”

姜芽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滑,整个身子极其僵硬、绷得笔直。

余斯燃捏了捏她掌心,转头指点她:“身子往前倾。”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照做,魂不守舍地跟着他绕着整个旱冰场滑了一圈又一圈。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余斯燃停下来问她:“要不要自己试试?”

姜芽雄心壮志地表示“可以”,要是这还是不行,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一番,示意余斯燃松手。余斯燃慢慢地松开,退到一边。姜芽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站稳了,顿时信心大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他交代的动作要领,身体微微前倾,信心十足地迈出了左脚。

每一步都很顺利,没有迎来摔跤,她终于感受到了轮滑带来的快乐。

因为太过兴奋,姜芽暗暗加快了速度,想要好好表现一把。结果速度一快起来,她就刹不住车,在该转弯的地方,没来得及转弯,直直地和对面的栏杆撞了个满怀。

好在她的反应还算快,紧紧扶住了栏杆,才没有摔在地上,只是肚子和冰冷的铁栏杆来了个亲密接触,震得有些疼。

果然啊,人一旦飘起来,嘚瑟起来,就忘了什么叫痛。她深刻践行着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故作淡定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没有控制住兴奋。”

余斯燃显然洞悉了一切,滑到她面前,表情有些严肃:“去坐一会儿吧。”

“我真的没事。”

“那你捂着肚子干什么?”

刚刚确实撞得有些疼,便偷偷用手揉了揉。她马上缩回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现在好了,真的好了!”

“我滑累了,陪我去歇会儿。”

余斯燃伸手要去牵她,她踌躇了一会儿,迟迟没有伸手,而是坚定地点头说:“我自己能行!”

他示意她走在前头,她屏住呼吸,离开栏杆,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成功到达休息处。

可老天爷并不给她面子,就在离休息的地方还有三步的距离时,她再次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倒去。一直跟在后面的余斯燃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她,她仿佛遇见了救命稻草般,手忙脚乱地拽住他,结果一下子用力过猛,摔倒的同时连带着把他一起拽了下去。

她整个人以八爪鱼的姿势趴在了他的身上,脑袋伏在他胸膛上,能够清晰地听见那里传来的“怦怦”的心跳声。

头顶传来他戏谑的声音:“你是睡着了吗?”

姜芽顿时清醒,挣扎着起身。她从他身上翻到一旁,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却忽视了这双旱冰鞋给她的行动带来的限制。她果断换了办法,两只手毫无罪恶感地撑在他胸膛上,先屈起一只脚,再屈起另一只脚,成功蹲着,然后屏住这口气站了起来。

余斯燃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费吹灰之力,立刻站了起来,偏偏动作流畅顺利,丝毫没有任何一点摔倒带来的狼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长叹一口气,慢吞吞地滑向休息处。

“你缺乏运动。”余斯燃坐在她右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不可能!”姜芽立即怼回去,说完察觉不太对,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我800米都跑过了。”

余斯燃冷漠地回道:“哦,800米呢。”

3.

晚上11点20分。

全寝就“姜芽和余斯燃的小火花”展开深夜座谈会,当事人之一姜芽趴在**事不关己地刷着微博,两条腿上下扑棱着开始做上下运动。

事实上,她的心思压根没有在微博上,耳朵早已竖得老高,默默关注着她们的谈话内容。

她喜欢余斯燃这事儿似乎已经成了她们之间一件心照不宣的事儿。可她越听着越觉得不对味儿,她们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以余斯燃喜欢她为前提。

“他俩的爱情就像一场拉锯战,就看谁熬得住。”饱饱赞同地拍了下手,“这个形容非常贴切了!”

姜芽实在听不下去了,翻了个身,问:“你们就这么确定他也喜欢我吗?”

“确定。”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姜芽一脸震惊,没想到会得到她们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更是摸不着头脑:“谁给你们的自信啊?”

作为寝室唯一一个脱单的人,加减率先进行发言:“你想啊,余斯燃在学校怎么也算个风云人物了,大一女生都在传他高冷话少,可偏偏又待人礼貌温和,就有种离得很近可又好像很远的感觉。再看他对你的态度,简直是换了个人好吗!”

这一点她倒是能看得出来,毕竟同出师门,两面派怎会不理解两面派呢?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喜欢自己吧。

“那万一就只是把我当作好朋友呢?”

加减恨铁不成钢:“那你看他对其他女性朋友和对你是一样吗?”

姜芽仔细琢磨了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对你家尚嵘就挺好的。”

这话一出,饱饱和大米捧腹大笑,加减恨不得当场吐口老血。

“反正你一定要挺住,晾他一段时间,他就扛不住了。”加减词穷,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证明余斯燃对她不一样。毕竟感情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对。”饱饱举起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于是,这场座谈会以“她要耐得住寂寞”的结论结束。

而且,在加减她们几个的监督下,余斯燃约她吃饭,她回复没时间;余斯燃找她聊天,她回了两句便有其他事要忙;路上遇见了,她就和加减她们一样礼貌性打个招呼……

嗯,她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社团文化艺术节如期而至。

姜芽换上了社服,在后台和其他社员一起等待上场。余斯燃姗姗来迟,手上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众人见状,都惊叹社团下了血本了。

学姐对此笑而不语,意味不明地看着余斯燃。

姜芽低着头,一声不吭,忽然感觉有些紧张。这花到时候可是要送到自己手上的,这么高调,岂不是要引起台下一阵轰动。

“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头顶传来她所熟悉的声音。

姜芽不吱声,仍旧低着头自顾自地玩手指,假装没听见。

“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余斯燃半开玩笑地问。

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怼她呢?

她奓毛地回了句:“紧张我是你爸爸。”

余斯燃愣住了,她却回过神来,一下没绷住笑了,自己怎么说错话还能占人家便宜。

曳舞社的表演是在第5个,几个人在后台大致又排练了一遍,学姐特别表扬了她们三个新生,姜芽瞬间信心满满,对正式表演充满了期待。

等到主持人提到曳舞社的时候,姜芽理了理衣服,伴随着音乐响起,姜芽微笑着和同伴一起入场,整个心都沉淀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

音乐和舞蹈瞬间点燃全场,台下阵阵欢呼和掌声。最后快结束的时候,大家迅速走位排好队形,余斯燃和苏婷婷捧着花上台。

台下见此场景更热闹了,拼命鼓着掌,时不时还有几声尖叫。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余斯燃在走向姜芽时,不小心被地上的线绊住了,花从手上飞了出去。

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快,及时站稳了身子,只不过本应该送给姜芽的花,被学姐一把接住了。

余斯燃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是也没表现出任何慌张的情绪,而是继续走向姜芽,然后微微弯腰,抱住了姜芽。

她听见,他在耳边说:“表现很棒。”

台下掌声雷动,不少女生激动地抓着同伴的手,用一阵“啊啊啊”的尖叫表示羡慕。

姜芽脑子一片空白,久久没有从那个短暂的拥抱中回过神来。

退场后,同社的大一女生跑过来抓着姜芽又是摇又是晃地问:“被余斯燃抱的感觉怎么样?”

另一个女生在旁边叽叽喳喳:“天啊,刚刚那画面太绝美了!要是我能被他那么温柔抱着,估计会幸福得当场晕厥。”

“其实……”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有点热。”

“姜芽,你是木头做的吗?”

姜芽朝她们吐了吐舌头,她却觉得“热”字很贴切,毕竟她现在不仅觉得耳朵热得发烫,心也变得滚烫滚烫的。

4.

学姐在集合时向大家宣布:“大家赶紧收拾好,待会儿兴隆大排档吃饭,社长买单。”

大伙儿听到这消息顿时热情大涨,一个两个勾肩搭背形成一个小团队。姜芽正想去和学姐唠嗑唠嗑,却正好碰上她在打电话,只能作罢。

“一个人?”

姜芽环顾四周,以自己为中心,五步以内没有看见任何人,确认了余斯燃这个问句摆明了是在明知故问后,她决定无视他。

余斯燃自顾自地接着说:“好巧,我也是一个人。”

姜芽不理睬他,快步往右边走了几步。

余斯燃跟着往右边走了几步,又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一如之前在教室开会挪座位时一样无聊。

“幼稚。”她低声说道。

下一秒,余斯燃也跟着说了句“幼稚”,连语气都同她一模一样。

姜芽愤愤地瞥了她一眼,干脆闭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她听见身后他的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并且眼角余光瞥见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她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上。先是踩在了她的左腿上,再是踩在了她的右腿上,然后又踩在了她的脑袋上。

他走路是蛇形吗?

姜芽在他再次有规律地即将一脚踩在她脑袋上时,灵活地往旁边一蹦,然后站定:“好玩吗,换我踩踩?”

“不好玩。”余斯燃状似无聊地耸了耸肩。

她瞅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刚刚也不知道是谁一脚一脚踩得挺有劲儿的?

到了兴隆大排档,她特意选在女生堆里坐下,左右都是女生,她就不信这还能和余斯燃有交集。可事实证明,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老天爷做不到的。

她左边唯一一个女生起身去丢垃圾,还没几秒,余斯燃便堂而皇之坐了下来。姜芽见了,字腔正圆地提醒他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正巧女生丢垃圾回来,本觉着赶他走的时机正好,结果女生一脸微笑地说:“没事,你坐你坐,那边还有位置。”

于是,姜芽彻底凌乱了,不得不感叹这年头真的是干什么都得看颜值。

她不着痕迹地偷偷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低头默默啃鸡爪,时不时偷偷观察一下余斯燃的动向。

“别光顾着埋头吃东西啊,我们游戏玩起来!”一个向来性格开朗的男生站起来吆喝道。

其他人正觉得无聊,纷纷答应了他的提议。

“游戏十分简单,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纷纷表示嫌弃:“这游戏也太老套了吧。”

“游戏这么多,一个一个玩嘛。”男生为了挽回面子急忙补充道,其他人这才勉强同意。

他找来一个空的啤酒瓶,放在桌子中央,有模有样地介绍游戏规则:“瓶口指向谁,谁就得站出来选择是说真心话还是挑战大冒险。”

游戏正式开始,大家屏气凝神一同看向桌子中央转动起来的啤酒瓶。啤酒瓶晃晃悠悠地转了两圈,速度开始缓缓变慢,最后停下,瓶口指向了提议玩游戏的那个开朗男生。

众人哄堂大笑。

“我选真心话!”开朗男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第一个,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强装无所畏惧。

一个男生笑得贼兮兮地问道:“你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另一个人立刻打断:“你这个没意思,你一般用哪根手指挖鼻子?”

更有甚者在下面问:“如果贞子从电视里慢慢爬出,向你伸出一只手,你会怎么办?”

姜芽听了一连串的奇葩问题,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余斯燃一个眼神瞥过来,她的笑戛然而止。

“只能问一个问题!”开朗男生赶紧阻止大家的天马行空,以防再冒出什么更奇葩的问题来,“我选贞子那个,如果她向我伸手,我就勉强握回去一下,说一句‘握握手,好朋友’。”

下面立刻有一个哥们接了句:“我是帅哥你是狗。”

这是什么“沙雕”回答,姜芽刚喝的一口饮料差点笑喷出来。

等到下一场时,便印证了什么叫“苍天饶过谁”,瓶口指向了那个自称是“帅哥”的哥们。众人默契地把这个报仇的机会留给了开朗男生,开始七嘴八舌地出歪主意。

“我选大冒险!”

“大冒险可以呀,更刺激呢。”开朗男生奸笑了一声,开始盘算怎么报仇。

其他人幸灾乐祸地支招,姜芽见状也跟着出鬼点子:“跑大街上,边甩衣服边唱《扇子舞》吧。”

万万没想到大家都同意了这个。于是,这个哥们被众人目送着走到马路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粉红的扇子飞舞。”哥们一咬牙,边小声唱边慢慢甩衣服。

众人不满地抗议:“声音再大一点,衣服甩的幅度大一点!”

哥们又一咬牙,彻底放弃形象放飞自我,大声吼起来:“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和你一起漫步。”

这哥们堪称非常敬业地完成了大冒险,跑了两圈,众人把他叫了回来。只见他一回来便追着那个开朗男生打,又是捶胸口又是敲背的,嘴里振振有词地控诉道:“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等回到座位,姜芽有些良心不安,开始担心下一个被“报复”的就是自己,毕竟那个馊主意是她提出来的。

也许是今晚幸运女神护体,又过了两局,都没有轮到自己身上,她彻底松了口气。

她咬了一口鸡爪,看啤酒瓶一连转了三四圈还没有停下来,结果刚放下鸡爪,啤酒瓶就慢慢停了下来,瓶口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她和余斯燃中间。

她紧张地咽口水,手偷偷伸到桌子下,抓住塑料椅两边往旁边又挪了挪。

啤酒瓶的瓶口忽然震了震,往左移了一个小角度,不偏不倚正指向余斯燃。

姜芽见状,心里窃笑,开始正襟危坐,准备看热闹。

“我选大冒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余斯燃气场太强,大家一下子都没了胆子,提的大冒险都相当正经,姜芽也不敢站出来瞎出主意,就坐等他选其中一个。

最后拍板的大冒险是:用电视剧《爱情是从告白开始的》的台词,台湾话,向在场一个异性表白。

提议的人把搜好的台词递给他看:欧皓辰,我喜欢你,我的脑和心,我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说着我喜欢你。

姜芽憋着笑,坐在下面看热闹。她看过这部电视剧,这段台词是女主角池早早在后台向男主欧皓辰表白时说的,现在换成男生对女生表白,一定别有一番趣味。

5.

大冒险的内容定下来了,可还有一个问题,在场异性一共有七八个,他要选谁作为表白对象呢?

大家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提议的男生看了一眼台下几个眼里冒着星光跃跃欲试的女生,最后提出建议:“要不转瓶子决定吧。”

很公平的办法,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姜芽也觉得不可能转到自己,跟着点头。

“我来转。”余斯燃拿过瓶子,在面前左右摆弄了一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然后放回原位,随意地转了一下。

姜芽撑着脑袋,看着瓶子转了一圈,两圈,然后瓶口慢悠悠转向了她,猝然停下。撑着脑袋的两只手一抖,下巴差点和桌子来个亲密接触。

这是什么鬼运气!她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看向啤酒瓶,瓶口稳稳朝着的方向正是自己。

“让我们欢迎男主角余斯燃,女主角姜芽,为我们带来经典告白场景!”有人起哄道。

又不是她告白,她怕什么!她一咬牙,猛地站起来,面向余斯燃,气势凌人:“放马过来吧!”

众人纷纷大笑。

“姜芽你又不是去打架,这么有气势干吗!”

“你只要岁月静好,一脸娇羞听男神表白就好了!”

几个女生坐不住了,一个个的给她指导怎么表演。

姜芽从她们的意见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站得笔直,腰杆儿更是挺得直直的,然后表现出一脸期待的样子看向余斯燃,等待他的表演。

“我喜欢你。”

刚说四个字,几个女生便按捺不住,“啊啊啊”地在下面土拨鼠尖叫起来。

“停,打住!你们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影响两位主角的表演!”开朗男同学立刻对尖叫的女生做出停止的动作。

表演继续,余斯燃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喜欢你,我的脑……”

姜芽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余斯燃刻意的台湾腔就像被传染的口音似的,“脑”愣是说得像“老”,实在是太好笑了。

“女主角,你怎么回事?”开朗男生点名了。

姜芽急忙摆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笑点低。要不,还是别用台湾话说了吧?”

于是,台湾口音换成了纯普通话。

余斯燃演员素质极高,丝毫不受前两次影响,依旧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还主动给自己加戏,拽过她,两手按住她的肩膀,眉眼温柔:“我喜欢你,我的脑和心,我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说着我喜欢你。”

姜芽被他这眼神一盯,浑身酥麻酥麻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与他最后一个“你”字一同响起的,是她那响亮的一声“嗝”。

众人本难得一片安静,已然沉浸到男主角的深情表演中,却被她的一声嗝瞬间拉回了现实。

“嗝,不好意思,嗝,吃太饱。”姜芽连忙解释。

“男女主角的演技真的是很明显了!姜芽,你看看人家,玩游戏都这么认真,你还不好好配合。”开朗男生代替广大民众表达了对她刚刚煞风景操作的嫌弃。

姜芽拼命点头同意:“嗝,我的锅。”

坐下去的时候,余斯燃轻声问她:“有没有被我的表白感动?”

姜芽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自恋?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按着她肩膀说“我喜欢你”时,她紧张了。

之后,一伙人又玩了“萝卜蹲”“好汉请抱拳”“狼人杀”等小游戏,气氛十分融洽,愣是压着门禁时间才舍得散场回去。

回去的路上,余斯燃一直不远不近地走在姜芽的左后方。她犹豫了一会儿,停在原地不动,结果他也跟着停下不走。

“喂,你今晚有点怪。”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哪里怪了?”余斯燃突然想到之前听尚嵘说过的一个土味情话,试探性地反问,“怪好看的?”

姜芽内心吐槽了一句“你简直想太多”,嘴上冷漠地回了他4个字:“怪幼稚的。”

姜芽忍住笑,转身背对着他才敢完全展露笑颜,两只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脚步不由得变得轻快起来。她猜,他现在一定在暗地里说她幼稚。

余斯燃一路沉默地把她送到了寝室楼下。就在她快要进去的那一刻,忽然叫住她,然后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那个表白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姜芽茫然地杵在门口,没搞明白他在问什么。

“算了算了,你上去吧。”

“哦。”她故意放慢步子磨蹭着,结果慢吞吞走到了二楼,也没等来他叫住自己。

不过,刚回到寝室,却收到了他的微信消息。

“明天中午见,我有话对你说。”

姜芽抱着抱枕在**激动得翻了好几个滚,据她多年的电视剧和小说经验所得,“我有话对你说”这句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发生在表白前。

难道余斯燃明天要跟她表白了?想到这里,她兴奋了许久,在**翻来覆去一整夜,脑海里设想了无数个可能会出现的表白场景。最后,她因为太开心而失眠了。

第二天,姜芽顶着一双熊猫眼,对着镜子绞尽脑汁,到底怎么才能盖住浓重的黑眼圈呢?

饱饱从身后经过,一脸坏笑地凑到她耳边,问她:“老实交代,你昨天是不是做春梦了?我起来上厕所,你忽然娇羞地对我说了一句‘我愿意’,你愿意干吗呢?”

她揉着黑眼圈的手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听错了吧。”

“我昨天梦见有个天使问我愿不愿意暴瘦十斤,你说我能不愿意吗!”她避开饱饱的目光,瞎解释道。

好在正逢饱饱在减肥,“暴瘦”两个字立刻带歪了话题,她戳了戳自己脸上的肉,语气哀怨:“小天使怎么不来我的梦里呢,我也愿意暴瘦!”

姜芽瞬间松了口气,也伸出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天使今晚就会去找你了,但是,是不是暴瘦我就不知道了。”

上午的课结束,姜芽本以为余斯燃是时候该发消息告诉她在哪儿见面了,结果却一直没等来他的消息。反正无聊,她便优哉游哉地走到了男生寝室。

“余斯燃人在哪儿?”她在男生寝室楼下没等着余斯燃,反而看见了尚嵘,于是拦住他询问。

“你不知道吗,他请了一周的假回家去了。”尚嵘满脸惊讶,完全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姜芽。

“怎么突然回家了?”

尚嵘见到姜芽担忧的神情,故意煽风点火:“回去和美女相亲了,你不知道,他爸有个合作伙伴,女儿长得可漂亮了……”

没等他说完,她苦笑着应了一句“哦”,扭头离开。

尚嵘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顿感不妙——

完蛋了,好像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