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1.
“姜芽同学，你已经在镜子前站了10分钟，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大米倚靠在门上，看着她在镜子前左瞧瞧又瞧瞧，一脸无奈。
姜芽撩了撩她额头前没几根头发的空气刘海，满意地背上小挎包，转身搂过大米的手，一脸的兴奋。
“你今天什么情况，不仅百年难得一见地化了淡妆，还一大早起来研究穿搭，满面春风，莫不是桃花来了？”
“今天心情好，决定做一个精致女孩。”姜芽晃着小脑袋，笑着说。
大米看破不说破，十分配合地附和：“是是是，精致女孩，你要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啊！快走快走！”她拉着大米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却不承想又被大米一把拽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书都不拿，你是去上课吗？”
“不好意思，一时情急。”姜芽讪笑着接过书。
8分钟后，姜芽站在英文影视赏析课教室门口，从小挎包里掏出小镜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左右右仔细看了一遍。等到满意后，才将镜子放回包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今天距余斯燃去外省参加比赛已经过去三天，也就是说，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而这节英文影视赏析课是他回来后要上的第一节课。据尚嵘交代，他这次在芜城举办的计算机大赛上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不负众望地拿下第一名。
她左顾右盼四处搜寻余斯燃坐在哪儿，正纳闷他是不是还没来，右前方角落里一个戴着运动帽的男生朝她挥了挥手。
她眯着眼仔细地看，愣是没看出来是谁，直到对方把帽子抬高，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你在教室戴帽子干什么？”姜芽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好奇地问。
余斯燃取下帽子，轻声跟她解释：“没办法，名气太大，怕被人发现。”说完，还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姜芽闻言，就差一口“盐汽水”喷死他，怼回去：“你以为自己大明星呢？”
话音刚落，前排女生忽然转过头，对着余斯燃就是一脸花痴。
“啊啊啊！余斯燃！真的是你啊！你真的太厉害了，简直是才貌双全！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呀！”
姐妹，你是认真的吗？
她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收了余斯燃的广告费，至于夸得这么天花乱坠的吗？
余斯燃礼貌地接过女生递过来的小本子，在扉页上签了一个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签名，声音还变得出奇温柔：“签好了。”
姜芽饶有兴趣地撑着脑袋，听着他和那个女生客套礼貌的对话。
“是不是人气爆棚？”余斯燃应付完他的迷妹，原形毕露，得意地问她。
“哦——”她故意把尾音拉得老长，以强调自己对他“人气爆棚”这件事的极度敷衍和不认同。
“你这是嫉妒。”
“不存在的。”
姜芽转过头，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书角，等到余斯燃的注意力到了别处，她才慢悠悠地说了句“恭喜啊”。
余斯燃听到她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恭喜啊”，有些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满眼笑意，问道：“就口头上？”
“你别得寸进尺！”姜芽撇撇嘴。
“我从芜城带了礼物给你，晚上出来再给你。”
“嗯。”姜芽语气平淡，内心却忍不住开始雀跃，好奇心促使她问，“什么礼物？”
“秘密，晚上你就知道了。”余斯燃一脸神秘，并且颇有自信地补充，“你肯定会喜欢的。”
等就等，她又不是耐不住好奇心的人！
然而，她刚信誓旦旦地表示完自己对礼物的不好奇，结果接下来的一整堂课，满脑子都是礼物，从学习用品猜到饰品，从体育用品猜到了乐器。
事实证明，她是一个耐不住好奇心的人。
这种好奇一直延伸到了晚上。
姜芽吃完晚饭回寝室的路上，收到余斯燃叫她去取礼物的消息。几乎没有多想，她便立刻奔向了见面地点。
她就差原地蹦起来个开心大旋转了，欢喜雀跃的步伐将她心底的期待暴露得彻彻底底。
到底是什么呢？
在离余斯燃还有50米的时候，她放慢步子，秒切蜗牛龟速，尽量让自己显得对这个礼物没有特别期待，就当只是给他面子来收个礼物的过场。
她这边慢悠悠地迈着步子，余斯燃那边也出奇淡定，就站在原地，步子也不带挪一下的。
于是，她脚下又偷偷加快速度，快走了好几步，在离余斯燃还有20米的时候又慢下来，然后偷偷努力睁大眼睛，一眼就瞟见了他手上抱着的画筒。
礼物是一幅画？她看起来像是喜欢赏画的文艺女青年吗？
这幅画让她的好奇心剧增，她走到他的面前，手指了指画筒，克制住想要立刻打开画筒的蠢蠢欲动的心：“这是给我的礼物？”
“嗯。”
他把画筒打开，慢慢抽出画，然后展开。
入目的是漫天的星辰，和老屋顶上并肩坐着抬头仰望星星的男生女生。
“这是按照星星基地画的？”她压住内心的喜悦，指着屋顶上的两个小人问，语气里藏着难掩的激动。
“喜欢吗？”
姜芽不假思索地回复：“喜欢！”
她真的很喜欢，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独家回忆。
两个多月前的暑假，她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基地分享给了余斯燃。
那时，他骑着自行车带她穿过了一条又一条长满梧桐树的街道，风从发丝间拂过。大概是氛围使然，姜芽脑子一抽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在拍乡村爱情故事？”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对方没吭声，她却忽然反应过来，乡村爱情……于是，她立即收起笑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好土。”
可是越到后面解释越乱，最后她干脆闭嘴了。
到达星星基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和余斯燃并肩坐在屋顶上，抬头仰望的是同一片星空。姜芽偷偷看他，又在他察觉的时候立即转头。
“星星真好看。”姜芽说。
“嗯，真好看。”余斯燃回复。
姜芽不自觉地嘴角向上。后来，他们谁也没说话，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他们平缓的呼吸声和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姜芽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她听见自己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明白的问题：“当初，你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假电话号码？”
2.
“假电话号码？”余斯燃的语气带着点疑惑，“我什么时候给你假电话号码了？”
姜芽讶异地抬头，余斯燃的眼神很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
“你当初离开梧桐镇的时候在房间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我打过去，是空号。”
“152，7042，×××0？”
这次换成姜芽一脸疑惑，她明明记得最末尾是“6”啊，于是她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最后一位数字不是6吗？”
余斯燃顿时恍然大悟，当初他走得急，在纸上匆忙留下了电话号码，兴许是最后的“0”有些潦草，以至于看起来像“6”。
“最后一位是0，可能是当时走得太急了，没写清楚。”
姜芽听完，心态崩了。纠结了这么久问不出口的问题，到头来竟然是一个乌龙？她委屈地撇撇嘴控诉道：“我以为，你是故意骗我的……”
“我哪有这么坏？”余斯燃被她的傻里傻气逗笑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不想打电话给我。”
“你不坏吗？你不坏，那是谁每次在我打游戏的时候总笑话我？是谁在我摔跤后还要火上浇油？又是谁……”她气势汹汹地一条又一条控诉，最后一句却默默留在心里。
——是谁一直看不见我的喜欢？
余斯燃被她的一通谴责弄得手足无措，见她一副说着说着快要哭了的架势，急忙全部认下来：“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锅。”
“这还差不多！”姜芽破涕为笑。
余斯燃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生试探着叫他名字的声音。
“余斯燃？”
他一听就知道是谁，也不想因为这打扰了他和姜芽。正当他想拉着姜芽跑开，假装没听见的时候，对面的姜芽却先开了口：“乔薇？”
乔薇听了，笑脸盈盈地看着余斯燃：“真的是你呀。”然后，才把视线转向了姜芽，客气地说，“我们上次见过！”
“你好，我叫姜芽。”姜芽礼貌性地自我介绍。
“我是乔薇。”
“我知道你，久仰大名。”姜芽胡乱夸道。
“听说你是曳舞社的，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这话虽然是问她的，却是朝着余斯燃讲的。
姜芽无语地仰头看了一眼天，这情敌相当可以啊，看样子都把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行呀，如果我帮得上的话一定帮。”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心里默默吐槽道：你找我帮忙问他干什么？你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太好了！”乔薇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然后扭头打发余斯燃，“我们单独聊聊，男生靠边噢。”
姜芽被她突然的自来熟震惊到，又不好意思挣脱开，只能任由她搂着，心里不由得感叹。
这演的是“高傲女神为爱竟然屈尊主动和情敌搞好关系”的戏码？
姜芽用空出的手把画筒递给余斯燃，交代道：“先放你这儿吧，我下次再拿。”
后半句特意加重语气，因为这是特意说给乔薇听的。要让她知道这次打断了他们，还有下次，再不行，还有下下次。
余斯燃走了后，姜芽笑着问她：“女神要我帮什么忙呢？”
“女神”两个字咬得字腔正圆，生怕她听不见。
“叫我薇薇就好啦。是这样，我有个表妹要表演节目，时间不够了，我想着曳舞简单学得快，正好可以教给她。”
姜芽没想到她还真的准备了需要自己帮忙的理由，而且这理由听起来似乎还没什么毛病。
“那我找学姐跳一段给你录个视频？”
“不用麻烦学姐啦，你随便教我跳一段就好，到时候我也好指导我表妹。”
找学姐是麻烦，找我就不是麻烦了？这究竟是什么神逻辑？还有谁告诉你曳舞容易学会的？
姜芽忍住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努力保持微笑，提醒她：“其实，曳舞也不是特别容易学会的。”
“没事，我接受能力挺快的。”乔薇自信满满。
行吧，说什么你都有理由掰回去。姜芽放弃挣扎，带她去了社团的练舞室。
进了练舞室，乔薇自动做起了热身运动，又是压腿，又是伸展上体的，看起来有模有样，最后当着姜芽的面还劈了个叉，脸上透着一股得意。
姜芽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正对着她，跟着也劈了个叉。
不就劈个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接着，姜芽还有意无意地当着她的面又下了个腰。乔薇没占上风，心里不自在，催促着她赶紧教。
姜芽选了三个视频让她挑，果不其然，她选了里面最难的一个。
“那我们开始啦。”姜芽选好音乐，站在前面，乔薇站在后面。
音乐声一起，姜芽找准点立刻切了进去，脚上动作快速切换着，跳了一大半才在镜子里发现身后的乔薇一动不动。
“啊，对不起，要不先不放音乐，我们先一个一个动作卡？”她是真的没考虑到这一点，抱歉地征询乔薇的意见。
“嗯嗯。”
她把整套舞拆成一个个动作，然后一个一个教乔薇。在教的过程中她惊奇地发现，乔薇和余斯燃在这方面异常相像——动作看上去好像是正确的，可是一旦两个动作连起来就透着一股谜之僵硬感。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小时，她才教完了拆分的动作，就见到乔薇累得出了一身的汗。于是，姜芽提议道：“要不今天先这样吧？”
“行。”乔薇点头同意，“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联系。”
“也好。”姜芽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二维码。
两个人加上微信后，分道扬镳。
姜芽找到余斯燃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乔薇跳曳舞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
发完，她又从相册里找到之前在办公室偷拍他的跳舞视频发了过去，评价道：“像不像喝醉了的企鹅？”
余斯燃的回复立马弹了出来：“给你一分钟时间，撤回这个视频。”
撤回消息的时间限制是两分钟，她特意等到最后时间过去，回道：“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撤，是撤不回去了。”为自证无辜，还配上了一张“消息发出已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的截图。
她正想建议他删除聊天记录，对方发了一张图过来。图片上的她正在睡觉，一只眼睛微睁，嘴巴微微张开成“O”形，嘴唇右下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水滴。
她立刻发了一张“你这图什么意思，我不喜欢，撤回去”的表情包过去。
两分钟后，她收到余斯燃的回复。
“不好意思，也撤不回了，要不你删聊天记录？”配图是刚刚她发过去的截图。
他不但原话奉还，还用了她的截图，最后还抢先说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什么人嘛，真小气！
3.
由于昨晚和余斯燃的对话中输得一败涂地，姜芽决定恶补口才。
姜芽在寝室里认真地翻阅着她从图书馆借来的《演讲心理学》，越看越觉得对自己没什么用。
这时，饱饱咋咋呼呼地跑进了寝室，猛拍了下她肩膀，把手机挪到她面前，急切地说：“你快看！这什么情况？”
姜芽把目光从书里转向了她的手机。
手机显示的页面里的五号加粗体标题“悄然CP郎才女貌，羡煞众人”映入眼帘。（CP：coupling，影视作品中常为情侣关系）
“悄然CP”是什么鬼？
等她点进正文，才知道“悄然CP”说的是乔薇和余斯燃。
“大一新生女神乔薇和男神余斯燃的神仙爱情：一、两个人一起学习；二、两个人一起运动；三、两个人在树下约会……”
条条有理有据，每一条还配上了照片为证。
姜芽转过头，带着满脸“问号”看向饱饱，饱饱却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姜芽翻了翻评论，大片大片的“柠檬精”，无一不是在羡慕他们的“神仙爱情”。
姜芽翻评论的手停在第55楼，一个ID（identity document：身份标识）为“蓝精灵”的人评论道：“神仙爱情疑似出现第三人阻挠。”配图十分眼熟，里面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浅色牛仔裤的女生。
真巧啊，这人可不就是她自己嘛。
再点进回复看，这个“蓝精灵”仿佛侦探附身一样分析得有理有据：“多次目睹该女生出现在男神身边，并且多次在女神面前单独约走男神，可见手段了得。”
手段了得？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呢？
翻到后面，她发现某个ID晒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比赛结束的大合照，乔薇和余斯燃之间隔了三个人。楼中楼回复全是一大片的“缘分啊”“上天注定”之类的评论。
姜芽越看越气，暴躁地退出了帖子界面，淡淡地把手机还给饱饱，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总结观看感受。
“没意思。”
“对！太没意思了，谁这么无聊。”饱饱立刻点头附和，然后偷偷转头叫加减给尚嵘发消息问问这事。
还没等尚嵘问出个结果，她倒是在食堂里目睹了这一场“神仙爱情”。
姜芽拿着盘子走到饱饱和加减的位置旁，饱饱和加减的表情极其复杂。
“我们换个位置吧？”饱饱提议道。
“对对对，这个位置风水不好。”加减站起身，准备拿盘子转移阵地。哪知道还没拿起来，就被姜芽一个劲地扯了回去。
“人都坐满了，赶紧吃吧，下午还有事呢。”姜芽在加减身边坐下，对着加减说道。
45度方向，乔薇动作亲昵地把手搭在余斯燃的肩上，姜芽一扭头便看到了。饱饱和加减互相对了下眼，然后看向姜芽，脸上表情担心得不行。
“别看别看。”饱饱往右边移了个位置，挡住了姜芽的视线，“辣眼睛。”
“我没事。”姜芽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饱饱冲着加减使眼色，拿出手机给加减发消息：“你跟尚嵘说了吗？”
加减抬头看了饱饱一眼，拼命点头。
“那怎么还没个信啊？”饱饱继续发消息。
加减借口去上厕所，给尚嵘打电话：“你有没有告诉余斯燃关于贴吧那条帖子啊！”
“我给他发消息了，没回我。”尚嵘急忙回答。
“你快来食堂二楼！”
……
学校贴吧又更新了一条帖子“悄然CP共进午饭”。
饱饱听见提示音，习惯性点开的时候，满脸嫌弃地吐槽：“又不是什么明星，怎么还跟踪报道啊。”
姜芽听见饱饱吐槽，抬头看她：“啊？”
饱饱立即闭上嘴，冲着姜芽边笑边挥手：“没事没事！”
5分钟后，尚嵘出现在食堂二楼。他扫视一圈，终于看到了风波中的男主角，于是跑了过去，拉着余斯燃走到了一边。
余斯燃一脸蒙，问他：“怎么了？”
尚嵘急切地问：“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刚刚开会来着，我手机静音了。”余斯燃边说，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尚嵘发的消息。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大致清楚了是什么情况，手上噼里啪啦操作了一通，然后冲着尚嵘点了下头，转头回到位置。
余斯燃走到乔薇面前，拿起盘子，对她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头走向了姜芽的位置。
尚嵘完成了任务，站在加减的前方朝她挥手。加减给她比了个赞，见余斯燃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于是拉着饱饱起来，对姜芽说：“我想到我有东西忘拿了，饱饱陪我回趟寝室吧，姜芽我们先走了？”
姜芽看着自己盘子里还剩一堆饭，也没什么胃口，于是放下筷子：“我和你们一起？”
“不用不用，你慢慢吃！”加减和饱饱异口同声。
这时，余斯燃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可以！”加减和饱饱一起说，说完便冲着他们挥手，离开了食堂。
姜芽看着余斯燃坐在自己对面，终于知道加减和饱饱为什么这么快溜了。
叛徒！
姜芽气得拿起筷子，一直在戳盘子里的米饭。
余斯燃一直在打量姜芽的反应，见她怒气腾腾，他试探性地喊她：“姜芽？”
姜芽不理会，自顾自地戳米饭。
“鹅鹅鹅！”
姜芽依旧不理睬他。
“豆豆！豆芽！”
余斯燃见她还是不肯理他，于是直接上手拉住她戳米饭的手：“再这么戳下去，农民伯伯要哭了。”
姜芽没好气地回道：“要你管？看不惯去那边啊。”
“吃醋了？”余斯燃拿食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姜芽条件反射地辩驳：“我不吃葱不吃蒜，不吃醋不吃香菜。”
说完，姜芽放下筷子，站起身，拿起盘子准备走。余斯燃立即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姜芽，我没女朋友。”余斯燃解释道。
“哦。”姜芽没有表情地抬头看向余斯燃，“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不要再招惹别人了！”
“那招惹喜欢的女生呢？”
“啊？”姜芽被他问蒙了。
“我一直都在招惹我喜欢的‘那个’女生。”余斯燃把“那个”两个字咬得很重。
请恕她语文理解能力暂时下线，姜芽脑子一抽，狠狠推开余斯燃，然后拿着盘子往外跑。
刚跑到门口时，食堂的清洁阿姨喊住她：“同学，那个是不准带走的！”
姜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返回把盘子交给阿姨，一个劲地道歉。视线不小心转向余斯燃的方向，他还站在原地看她，似乎目睹了她这一场“翻车事故”。
姜芽一咬牙，一脸尴尬地转头往外走，等到走出了食堂，她才开始狂跑。
心跳扑通扑通，已经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过度，还是因为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因为他落荒而逃了。
4.
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里写着：“其实所有纠结做选择的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咨询只是想得到内心所倾向的选择。”
此时，姜芽就很纠结，纠结的问题无非就是余斯燃在食堂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在招惹他喜欢的女生，那……这个女生是她呢，还是乔薇呢？当然，她挺希望是自己的，但又很害怕是她的自作多情。
余斯燃一连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先是约饭，然后又是让她取画，在没得到回应后，又搬出要帮她止嗝的理由。
姜芽抓狂地抓了抓头发，思虑再三后回复他：“带画吧。”
半个小时后，余斯燃跟姜芽发消息，说他已经到了她们寝室楼下。
姜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挎包背上，然后下了楼。
余斯燃太容易找到了，即使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衫，在人群里还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姜芽拉着包包的链条，慢慢地朝他走去。
“你国庆回家吗？”余斯燃见姜芽来了，把画递给她。
哪想姜芽接过画转头就走，头也没回地回了一句：“回梧桐镇。”
要不是经他这一提醒，她差点就忘了国庆要来了。整整7天，正好让她冷静冷静。
梧桐镇吗？
余斯燃看着姜芽的背影，心里默默下定了主意。
说来也巧，姜芽刚回寝室便收到了程桉的消息。
“奶奶说想我了，10月1号等我一起走。”
姜芽撇撇嘴，奶奶怎么这么花心呢。她带着醋意没好气地回复道：“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自己去啊！我们各走各的！”
程桉秒回：“奶奶吩咐，要我安全把你带到梧桐镇。再说了，国庆人多，跟我一起走，对你有益无害好吗！”
“行吧，你别迟到！”姜芽想了想，觉得他的话好像有道理，于是勉强同意了。
时间一晃，转眼便到了国庆假期的第一天。
早上6点，姜芽在她那不断循环的自制闹钟铃声中醒来，然后一一拍醒了饱饱和加减。国庆假期，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而且安排得很充实。
3个人齐刷刷地收拾好，并且在大米的一阵阵哀怨声中，齐刷刷拖着行李箱离开寝室。
临走前，饱饱还小声地贴在姜芽耳边说：“豆豆，你太幸福了，还有“人肉墙”兼搬运工。”
饱饱口中的“人肉墙”兼搬运工便是站在楼下等着姜芽的程桉。
姜芽笑了笑，和饱饱一起搬着行李箱下楼。等她下楼后，程桉却站在一旁，并没有帮她拿箱子的意思。
她故意抬高音量对饱饱说：“搬运工什么的都是个摆设。”
程桉瞬间就明白了她话里有话，立即走到她面前，从她手上接过了行李箱。可就在和饱饱她们分开后，程桉借口喝水不方便，于是又将行李箱送回到她手上。之后，他再也没提过要帮她拿箱子。
姜芽瞪了程桉一眼，一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表情，程桉耸耸肩，并不在意。
梧桐镇离南州大学并不远，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路程。
“奶奶！我想死你了！”到家的时候，姜芽把箱子往程桉怀里一推，风风火火地奔向奶奶，然后紧紧抱住她。亲热完了，便开始算账，“听说你很想程桉？”
奶奶不假思索：“没有，奶奶只想豆豆一个人！是你爷爷想程桉了！”
她亲昵地搂住奶奶胳膊不松手，挑衅般地冲程桉扮鬼脸：“这还差不多。爷爷不就是想要程桉陪他下棋嘛，我也可以陪他下啊，程桉棋艺也没比我好多少！”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陪我下两盘就坐不住了。”爷爷从厨房里出来，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程桉瞬间占了上风，得意地朝她挑了挑眉。
姜芽习以为常，每次都是奶奶站在她这边，爷爷站在他那边，一比一平局。她撇撇嘴，拖着行李箱回房间，走之前回头“威胁”爷爷：“爷爷，你要是不做糖醋排骨安慰一下我幼小的心灵，你就要失去一位为你捶肩的宝贝孙女了！”
程桉欠揍地接了一句：“爷爷，我这就给你捶背。”
姜芽朝程桉露出个拳头，警告完后，潇洒地拖着箱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姜芽简单地在房间收拾了下，视线转向了柜子里的铁盒子。她走过去，把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然后坐在地上打开。
铁盒子里装了许多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基本上都是照片，而这些是父母留给她的所有回忆。
他们在她5岁那年死于一场飞机事故，出事的前一天妈妈还打来视频通话，温柔地对她说：“豆豆，有没有想妈妈呀？妈妈给你带了礼物噢，明天我们就能见面啦。”
爸爸坐在一边，虽然没说话，却也笑得很开心。
而他们却再也没能回来。
5岁的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答应她回来的爸爸妈妈失约了，爷爷奶奶哭得很伤心，她也跟着号啕大哭。
自那以后，奶奶总是指着星星告诉她，爸爸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守护她。直到她知道了死亡是什么，也知道了自己再也不能看见爸爸妈妈。可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爷爷奶奶也会跟着伤心。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爱她的爷爷奶奶。
姜芽摩挲着已经发黄的照片，沉默了片刻，把在学校拍的照片一起放进了铁盒里。
每年，她都会放一张自己的照片进去，让他们放心，告诉他们：豆豆很幸福。
“豆豆，吃饭了！”
“来啦！”她收起铁盒，关上房间，蹦蹦跳跳地跑到奶奶身边，笑眯眯地问，“有没有糖醋排骨？”
“你爱吃的都有。”
晴空万里，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也很幸福呀。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笑弯了眉眼。
晚上，姜芽一个人骑着单车去了星星基地。等到上了屋顶，她才发现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碎瓦片，惊醒了躺着的人。
“姜芽？”
是余斯燃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她一脸震惊，怎么也没想到余斯燃会出现在这儿。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有回答她，她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他盯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脸上有丝说不出的落寞。
“心情不好？”她试探着小声问道。
“嗯。”余斯燃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天上的星星，“你不是说看看星星，心情能变好吗，所以我就来了。”
姜芽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另一颗递给他：“吃糖吗？”
他坐起来，接过她递过来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他扭头看向姜芽，看着她抬头认真看星星的模样，不禁莞尔。
一片静默中，姜芽突然出声问：“余斯燃，你有喜欢的人吗？”问完，许是觉得有些直接，又立即改口，“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问完，又有些懊恼。这句是从韩剧里学来的，他肯定不知道她在胡乱问些什么。
果不其然，余斯燃犹豫了几秒后回答她：“梅西啊，我不太懂足球，你什么时候对足球感兴趣了？”
姜芽差点被奶糖噎着，默默闭嘴，假装无事发生。
5.
十月份的梧桐镇不似杭城那般燥热，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和煦。尤其是午后，沐浴在阳光下，总会让人忍不住小憩一会儿。
距离和余斯燃在星星基地遇见已经过去了两天，本以为他会约自己出去玩，结果等了整整两天，对方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如同不曾来过梧桐镇一般。
姜芽告诉自己，作为女生，她一定要矜持，绝对不能像那天晚上一样主动表明心意。她莫名有股自信，深信只要熬得住，就能迎来春天。
于是，她连着两天对着余斯燃的聊天界面，又是皱眉，又是唉声叹气的。为什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明明男人心也挺难猜透的。
姜芽撑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愁眉苦脸地问程桉：“程桉同学，问你一个深奥的问题。”
“说吧，什么深奥的问题让你这一脸愁容的？”
“你们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生，会不会主动告白？”
程桉玩游戏的手一顿：“这就是你要问的深奥的问题？”
“对啊。”姜芽酝酿了一下语言，“你站在你们男生的角度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程桉盯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你有喜欢的人了？”
姜芽低头抠着手指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瞒着他，于是轻声回了句：“嗯。”
身边没有任何声响，她好奇地看过去，发现程桉竟然在发呆。
“你死了。”姜芽轻轻拧了拧他胳膊上的肉，示意他手上的游戏，“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犯困。”程桉回过神来，表情和前几分钟对比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他把游戏页面退出，随后打了个哈欠，“我明天临时有个比赛，今晚就回学校。我先去补个觉了。”
姜芽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大方地挥了挥手：“那你赶紧去休息吧。”
微信提示音一直不停地在响，姜芽在目送走程桉后，点开了寝室群，看见大米在群里发出连环哀号，于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米：“我不是正参加一个游戏比赛嘛，游戏搭档突然有事回家了，我现在急需一个人补上，可是，我竟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心疼你一秒。”她刚发完这句话，忽然灵光一闪，又开始编辑消息，“你觉得我做你的搭档怎么样？”
在梧桐镇待了三天，她已经无聊得快要生锈了，这还不如回学校跟大米参加那个什么比赛呢。要是现在赶回去的话，晚上正好可以蹭程叔叔的车。
“太好了，豆豆你可真是个小天使！”大米还配上了个欢呼雀跃的表情包。
第二天，姜芽跟着大米来到比赛现场，整个人顿感凌乱。大红色的大棚子下，摆满了桌椅，每个人都低着脑袋看手机，噼里啪啦的枪声此起彼伏。
老实说，她压根没太听懂大米跟她讲的比赛规则，纯粹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来的。众人都斗志昂扬地组队打游戏，她则低着头默默刷微博吃瓜。
“大米，这怎么还不开始？”她退出微博界面，抬头转向左边问道，却发现此时在大米的位置上坐着的竟然是余斯燃。
还没等她问出口，余斯燃先开口了：“你好，搭档。”
“大米呢？”
她刚问完，手机便弹出了大米发来的消息。
“豆豆，我江湖救急去了，你就和余斯燃随便打着玩。”
什么情况啊？
姜芽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反正就是不想跟余斯燃组队，起身就要走。结果余斯燃长手一伸，她就被他拉着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如果赢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感兴趣。”姜芽想都没想就立即拒绝。
“一个你一定想听的秘密。”
姜芽动摇了，却也没有立刻答应，特意拖了一两分钟才同意：“那我勉强听一下吧。”
第一轮是四排，一共有十支参赛队伍参加，每队两人。
游戏开始前，十支参赛队伍将会抽签组成五组，然后进行组队，在规定时间里伤害值最高的一组获胜。
姜芽抽到了一对情侣，小两口坐在对面腻腻歪歪。她邀请他们进了队伍，随后小两口竟直接点了跟随余斯燃，和他们一起跳了军事基地。
刚落地，姜芽还没捡着枪，就听到女生慌慌张张的叫喊声。
“啊啊啊！有人打我！”女生尖叫道。
余斯燃一声不吭，一枪打爆了对方的头，深藏功与名。
“哥们，技术不错啊。”对面的男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说话间也打倒了一个人。
姜芽蹲在一块石头后面，歪着脑袋用四倍镜认真瞄对面房子二楼窗户。等到那个人站到窗前，她抓准时机对着他脑袋连开了两枪。
“有钱人”不仅有钱，还任性，一碰见人，打两枪便叫她上去补枪补死。姜芽乐享其成，可又觉得太没面子，于是在下一次时主动冲上去打人，结果好巧不巧地遇见大佬级人物。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倒了。
余斯燃本是打算给她自己抢人头的机会，结果没想到她刚跑过去，就被对方打倒了。他快速朝她扔了一个烟雾弹，迅速走位，打死了对方。
“打得好！”姜芽激动地拍了下桌子，要不是现在只能爬，她一定选那个拍灰舞庆祝庆祝。
这一局结果毫无悬念，就像是预料中的一样，他们伤害值综合最高，顺利获得了进入下一局的机会。
第二局是每队推出一个人进行单排，伤害值和击败人数综合最高者获胜。
“你上吧？”余斯燃试探地问道。
她的吃鸡技术是什么水平，他又不是不知道。姜芽下意识就要飙出一句“Are you kidding me”（你在开玩笑吗），但经过措辞后只是咬牙切齿地委婉说：“你不想说秘密就直说好吗？”
余斯燃朝着姜芽笑，连忙说：“我来我来。”
28分钟后，游戏结束，第一不是余斯燃。
姜芽严重怀疑余斯燃是故意输的，因为有好几次，在赛况不紧张的情况下，她便缩回脑袋刷微博，等到想凑过去看他赛况怎么样了，竟然发现他就坐在那里看她刷微博，而游戏里的人物却趴在草地里一动不动。
至于他为什么要消极比赛，她想，原因只有一个，他后悔要告诉她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