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喜欢你

赛后,苏启言、阮阮、叶沉溪和叶舟洋四人找了家火锅店。

苏启言本来叫了李教练一起,可惜李教练说队里还有工作,比赛一结束就回去了。临走前,他交代苏启言处理好手头的事,尽快回队里报道。除此之外,还问他要了许念远的联系方式。

叶沉溪撞一下苏启言的胳膊:“听说许念远是听了你的建议才报的公开组70米比赛?”

他看一眼小料台,叶舟洋正在那里调蘸料:“是啊,他抢了你家小洋的机会,心疼了?”

他指的是被李教练看中进省队的机会。

“你少来,就算没有许念远,小洋也不可能进省队。”

“你这样说,是不是太伤人了,他很努力的。”

“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行的,小洋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天赋,靠努力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令人感动了。”

苏启言笑:“但还是没有感动你,不是吗?”

叶沉溪也笑了:“他太傻了。”

一顿火锅,有人开心有人不开心。

不开心的是叶舟洋,他本想凭着这次比赛让李教练注意到自己,结果却连个人金牌决赛都没进去。

阮阮心里藏着事,想问关于苏启言病的事又不好意思开口,也有些闷闷不乐。

叶沉溪见大家情绪不高涨,提议玩个游戏活跃气氛,纠结来纠结去,决定玩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

苏启言去找服务员要骰子和卡片。

叶沉溪趁他不在,问阮阮:“一会玩游戏需不需要我帮忙?”

“帮忙?”

“对呀,趁机告白算了。”

阮阮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不不不,不用了。”

“你怕什么,女追男,隔层纱,还怕他不答应?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对你也有意思。”

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

“沉溪姐,求你了,千万别。”

叶沉溪见她这样,带着无限惋惜:“傻姑娘,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她的话吗?她当然听进去了。

得不到回应的暗恋,终会成为鸡肋,等再回头时,只能留下无限的遗憾。所以,一定要趁还有机会,告诉对方你的心意。

她当然也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只是,他会接受吗?他连生病的事都没告诉过她,她不知道他还瞒着她多少事,也许他们之间连好朋友都算不上。明知会失败,她怎敢轻易说出口?

叶沉溪眼珠一转:“有了,我先帮你试探试探他。”

“……”

很快,苏启言拿道具回来。

游戏开始,四人轮流掷骰子。

第一轮,苏启言掷了最小点,选了真心话,正要去抽卡片,却被叶沉溪抢先一步拿到手里。

女人阴险一笑,把一叠卡片像扑克牌一样洗起来,动作复杂,手法娴熟,看得阮阮眼睛都直了。

最后,苏启言抽了最上面的一张卡片,反面写着: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阮阮坐在苏启言身边,看到卡片上面的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叶沉溪飞快道:“不能想,立刻回答。”

苏启言脱口而出:“有!”

话音未落,不仅阮阮愣了,当事人也一脸蒙圈。

他刚才居然说了有?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

过了半天,阮阮才找回自己的魂,急切道:“男的女的?”

众人:“……”

叶沉溪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噗嗤”笑出来。

叶舟洋并不觉得好笑,看叶沉溪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不自觉也弯了唇角。

苏启言嘴角一抽,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眯起眼睛:“阮阮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阮阮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居然有喜欢的女孩子,他身边的女生本来就不多,除了她就是叶沉溪,叶沉溪和他只是朋友,那他喜欢的人,还会有谁呢?

分神间,游戏又进行了一轮。

苏启言的点数又是最小。

这次他抽到的卡片是:你第一次对异性动心是什么时候?

他盯着上面的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学长,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就给我60分吧。”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胖一点,个子好像也没现在高,小眼神也怯怯的,怎么那么可爱,哈哈。

咳咳,他刚抽到什么问题来着,怎么突然想这来了?

“学长,你怎么了?”见他一直笑而不语,阮阮好奇极了,转头往他面前凑了凑。

火锅店的座位是双人式的,阮阮和苏启言并肩坐在一起,座位两端各放两个背包,两人之间几乎就没了缝隙。

他偏头,正对上她一眨一眨的大眼睛。

这家伙的睫毛原来这么翘的吗,粉嫩的唇近在咫尺,她今天化妆了吗,这个口红什么色号,还挺想让人咬一口的。

诶?这里的空间是不是有点窄了,怎么感觉有点呼吸不畅?还有,这柠檬茶里是加兴奋剂了吗,怎么感觉心跳有点脱缰,不,不止,脑子好像也有点脱缰。

“高一。”

高一你妹!

“是谁?”

面对她的追问,他眼前再次浮现出某个画面:“学长,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去,刚才那个蘑菇是不是没烫熟,他好像中了什么奇怪的毒。

快!他需要解药!

“不会是那个魔方社的学姐,沈成玲吧。”

“……”

仿佛从三伏盛夏跳到数九寒冬,激流暗涌的河道瞬间冻住。这解药剂量有点猛,突然间不想跟她说话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愈发委屈的小眼神儿,他没忍心不理她,摇摇头:“你说呢?”

她觉得也不太像,但不敢多问,索性拿起骰子继续摇。

这次阮阮最小。她看着骰子上的三个一点,哭笑不得。沉溪姐,您这老千出得也太专业了。

阮阮选了大冒险,抽完卡片,她看着上面的内容呆了半晌,出乎所有人预料,端起面前的麻汁酱一饮而尽。

“这么快认输,你抽到了什么?”这次轮到苏启言好奇,伸着脑袋想看清上面写了什么,阮阮没给他机会。

玩玩闹闹,吃完晚饭,八点多。

明天是周一,阮阮早上有课,苏启言送她回学校。叶舟洋之前答应网友,一起组队报了个团体赛,比赛时间在明天,他来之前已经跟辅导员请完假,今晚在X市再待一晚,叶沉溪陪着他,明天两人再一起回吴江市。

回吴江市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天一黑,人就容易犯困。阮阮靠在副驾驶窗边,苏启言调低了车载音乐的音量:“困了就睡会儿吧。”

“不用,我不困。”她简短地回答他。

他听出她轻微的鼻音,探出手去想摸她额头:“真感冒了?”

她朝旁边躲闪了一下,出尔反尔:“没有,我累了,睡会儿。”

车厢内很静,静得只能听到低缓的音乐和两人的呼吸声。她吸了一下鼻子,满脑子都是吃饭时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画面。刚才大家都在,她不好表现出情绪,现在安静下来,脑子里苏启言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有喜欢的人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沉溪姐说得对,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早点让他知道,毕竟再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风化。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怎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回到了中学校园。

是晚自习时间,校园里漆黑一片,教学楼里亮着灯,同学们都坐在教室里的学习,她也在学习,做的是一份英语试卷,具体什么题目看不清,只觉得很开心,因为苏启言就坐在她旁边。

这时,一个刺耳的女声响起,尖叫着问她哪个班的。她看看周围,同学们都穿着高中部的蓝白校服,只有她自己穿着格格不入的初中部红白校服。她去拉苏启言的手,说自己是来这里找学长辅导英语的,可苏启言整张脸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地质问她为什么总缠着他?

她急了,抓住他的胳膊,大声跟他表白。话音未落,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紧接着,画面一转,苏启言站在讲台上,牵着沈成玲的手,一脸阴笑地告诉她,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她没有机会了。她不甘心,拼命向他奔去,可讲台却在极速后退,她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跌坐在地上哭起来。

“阮阮,阮阮……”

朦胧中有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她止住哭泣,意识渐渐恢复,才发觉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她还在车上。

“你发烧了。”

宽厚的手掌覆在她额上,温柔,温暖。

“到了吗?”

“快了。”

惨了,这次真感冒了。

她感觉脑袋沉沉的,勉强坐起身。车子已经下了高速,暂时停靠在路边。不等她看清身处何处,胃里一阵翻涌,捂住嘴,迅速开门下车。

苏启言拿了纸巾和水追过来。

她蹲在路边,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苏启言递上漱口水和纸巾。

不知是不是呕吐时的生理反应,她满脸都是泪。

他吓了一跳,抽出纸巾帮她擦拭,却越擦越多。他发觉她不对劲,眉头皱起:“做噩梦了吗?怎么一直哭不停?”

路灯中飘舞着细碎清冷的雾气。她仰头看着他,像高中时那样称呼他:“学长,我梦见……梦见你生病了。”

话到嘴边,还是拐了弯。

“那只是梦。”

“我已经知道了。”

两人同时出声。

苏启言怔住,阮阮神情严肃:“今天中午,我听见你和李教练的谈话了,所以,你不用故意瞒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他瞪大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松口气,哭笑不得:“嗨,这事儿啊,我当你知道什么了呢,吓死我了。”

阮阮:“?”

这话听着有问题啊。

他仰头望着夜空出了会神儿,说:“你知道黄心病吗?”

她来不得想明白他话里的问题,他已经开口。

她因为画射箭题材的漫画,了解过一些弓手的职业病。其中有一种最常见的病,就是黄心病。这种病由于弓手常年瞄准箭靶中央的黄心,对此产生视觉疲劳,在潜意识里拒绝它,进而使射出的箭偏离靶心。这种病严格来说是一种心理病,但治愈起来极难,很多优秀的弓手因为得了这种病不得不放弃射箭。

“当初我被禁赛,完全可以继续留在省队训练,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得了黄心病。”

她突然想起当初情侣射箭赛时,他蒙上眼睛,游刃有余的样子,想必为了克服黄心病,他没少费心思。

“你弟知道吗?”

他摇摇头:“这事儿我只告诉了李教练,后来一次偶然叶沉溪也知道了。阿泽至今不知道这件事,他一直以为我当初离开省队,是意气用事,为了帮队友承担野猎事故的责任,所以至今都还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

他笑笑:“大概是因为那点自尊心吧。”

那时候他太年轻了,有自己的骄傲,想着与其留在队里垫底,被别人嘲笑同情,不如离开。对傅孟泽亦是如此。从小,他就是弟弟的榜样,尤其不想让最爱的弟弟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她顿了顿,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你现在好了吗?”

“你觉得呢?”他绽开笑容,“我之前说过,一定会回去。”

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她想起今天赛场上,那个打平国内反曲弓男子个人决赛记录的他,站在场中,挥着鸭舌帽,眼角眉梢都带着少年的自信与得意。这就是他参加这个比赛的用意吧。当年那么狼狈地离开,如今怎么甘心平平淡淡地回去?

她看着他,有一瞬,感觉他眼睛里有明亮的光,在他面前,她被那束光衬得晦暗不明。

她低头,沉吟片刻,小声说:“其实我也很努力的。”

他笑出声:“当然,未来的著名漫画家。”

“你嘲笑我。”

“我发誓,我没有。”

他没有骗她,虽然从未说过,但他一直坚信,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名很厉害的漫画家,站到她想站的位置,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她哼哼鼻子,懒得理他。

他吹声口哨,又恢复成假不正经的样子:“嘁,中午就想问我这事儿了吧,能憋到现在也是不易,好吧,趁着本教练心情好,允许你再使用一次这张卡片。”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晃了晃,卡片上背面用漂亮的艺术字体绘着“大冒险”三个字,而正面写着:问别人一个问题,被问者不可以拒绝回答。

这不是她抽到的那张卡片吗,当时就想问他生病的事,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你怎么把人家道具偷出来了?”她莫名一阵心虚,跳起来去抢。

他抬起手臂,举得高高的:“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有没有别的要问的,以后别总说我有事瞒你。”

“有!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是谁?”

厉害了,您嘞,问点上了。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苏启言:“……”

阮阮:“……”

两人像被人施了石化咒,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苏启言深呼吸一次,伸出手,轻弹一下她额头:“你就别八卦了,我喜欢的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眨眨眼,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替他难过一下,但还是没忍住,兴奋起来:“真的吗,这么说你没机会啦?”

“……”

“你告诉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现在不想和她说话。

“闭嘴!上车!”

“啊,好疼,你推我干吗,我自己会走。”

她被他粗鲁地推上车,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扶手箱。

“咦?这是什么?”

箱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放着两盒药,是他上次跟踪她时,在药店随手拿的。

“必利劲,治疗……”她拿过来看了两眼,读到一半,突然卡壳。

他从车头饶到驾驶座,刚坐进来,系好安全带,就看她一脸诧异地盯着他。他迟疑地拿过她手里的药,差点当场吐血。

什么鬼东西?治疗**早泄?

“那什么,你听我解释……”

对不起,打扰了。

“不是,你知道的,我从高一就进体校了,我是个运动员。”

“所以呢?”

“所以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她抓着安全带,歪过头,邪恶一笑。

他惊了。乖乖,搞艺术的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夜已深,灯火阑珊,人潮退却,旧爱散场,好在她身边还有一片永不褪色的星光璀璨。

今年过年早,期末考试也早,十二月过半,阮阮跟漫画平台请了一个月的假。

临近考试,学生们开启了考前磨枪的模式。

学校自习室人满为患。占座者大体分为三类。温柔类:在桌子上贴张“此座已占”的纸条。霸道类:饭盒、水壶、脸盆、毛巾以及整个学期的教材,总之能搬来的家底统统搬来,放在座位上,从心理和气势上吓退抢座者。还有一种沙雕型:一卷卫生纸就能占整个宿舍的座位。

阮阮脸皮薄,哪一类人的座位都不敢抢,无奈之下(求之不得)只好跑到“逆风之翼”学习。

比起人满为患的自习室,门可罗雀的“逆风之翼”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也直接导致阮阮成了苏启言嘲笑的对象。因为就在叶舟洋忙着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阮阮还在做王长喜大学英语四级预测题。大二生叶舟洋今年六月就已经过了英语六级,而大三生阮阮至今没过四级。从中学起,英语就是她的超级短板,没想到上了大学,依然没摆脱被英语支配的恐惧。

这天早上,阮阮要来“逆风之翼”背单词。苏启言知她没吃早饭,晨跑回来,买了她爱吃的油条豆浆,进门时,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abandon放弃,abandon放弃……”

他放下早餐,往她身边一坐,问:“第几轮了?”

“什么第几轮了?”

“英语单词背到第几轮了?”

她看了眼手里的单词书:“第一轮。”

“才第一轮?”他有点意外,“你不是一个月前就背到abandon了?”

她点点头:“是啊,A字母开头的已经背四轮了,B字母开头的还没开始背。”

他不懂:“为什么?”

她扫他一眼,暗示他真是没见过世面:“这都不懂?当然是因为还没背到B就先abandon了。”

“……”

苏启言虽然高一就进了体校,但因为父母常年住在国外,他的英语一直没有放下。作为一个英语学霸,他对阮阮的行为,有点看不过去,拿过单词本,发现果然只有A部分单词勾画了几下,从B开始就比脸还干净了。

“你四级考第几次了?”

阮阮掰着手指数了数:“三次。”

他揉揉眉心,那表情好像在说,出去别说我们认识,丢人。

“看来我高中教你学英语的方法都白教了,你一个没记住。”

阮阮仔细回忆了一下,认真道:“还是记住了一个。”

“哪个?”

“你告诉我的,英语不能死学,有时候完全可以凭语感做题。”

“所以呢?”

“所以我至今四级没上过四百分。”

这锅甩得,漂亮!

苏启言觉着阮阮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帮她分析了一下,吴江大学是重点大学,即使是艺术生的高考分数也相当高,能考上吴江大学,说明她脑子还挺聪明,之所以偏科严重,学不好英语,更多原因在于缺乏兴趣。兴趣这个东西培养起来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心理学告诉我们,动机是兴趣的基础,换句话说,她现在需要一个让她愿意学英语的动机。

“动机?比如说?”

苏启言托着下巴,眯起眼睛:“比如从你最喜欢的东西入手。”

她愣了一秒,低下头去偷偷笑了笑。她最喜欢的不就是苏启言吗?难不成苏启言想以身相许。嘿嘿,苏学长出手就是不同凡响,这样的话,别说英语四级,她怕是连专八都能一口气过。

好吧,她内心戏有点多了。

“你傻笑什么呢?”

阮阮蓦然回神,整理下表情:“没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从最喜欢的东西入手,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说:“正向激励法,只要你在四级考试之前背完这本单词书,我就带你去日本看漫展。”

“什么漫展?”

“MK。”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一句。

在她看来这不是正向激励法,而是画饼充饥法,要知道MK是日本最有名的漫展之一,规模虽然不大,但每次都会请到很多著名的声优或者动漫歌手前来压阵,所以很难买到入场券。

苏启言看她不相信,二话不说,打开手机,翻到一张照片,摆到她眼前。

她立刻两眼:“MK入场券,你怎么搞到的?”

苏启言洋洋得意:“这是商业机密,哪能随便告诉你,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日本。”

“这……”

她犹豫了一下。她当然不想错过去的机会,只是苏启言的父母眼下都在日本,去的话就难免要去拜访一下他们。她倒不是不愿意见他的父母,只是这样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可丑媳妇儿早晚要见公婆的。

但是会显得她不矜持啊。

矜持能当饭吃?

矜持能给婆婆留下好印象。

就在阮阮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个小人跳了出来,戳着她的额头鄙夷道:姑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们现在还只是朋友好吗?你自己说,自从射箭联赛回来后,是不是越来越飘了?

好吧。

经过一番中二内心戏后,她最终败给了两张MK入场券。

得益于苏启言的正向激励法,阮阮第一次背完了整本单词书,做起题来,也顺手多了,希望这次能考过。

从考场出来,她信心满满,直奔“逆风之翼”。

苏启言正在定机票,阮阮一月五号期末考试,苏启言定了七号中午直飞关西国际机场的机票。

出发那天,两人在机场撞见了傅孟泽。

前不久,傅孟泽发布了自己的最新单曲《致我所爱的你》,曲子与当下网络流行歌曲不太一样,另辟蹊径,加入了民谣元素,调子悠扬婉转,歌词清新通俗却又富含深意,尤其副歌部分唱起来简单且能带动情绪,一时之间爆红网络,阮阮还单曲循环了好久。很多先前不看好他的网友们也纷纷对其路人转粉,许多综艺节目、网络电台更是趁机邀请傅孟泽前去做客。

“对了。”她看着傅孟泽的背影,想起什么,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这人你认识吗?”

照片里的女人清瘦高挑,走在日本一条铺满樱花的乡间小道上,背在身后的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一条丑萌丑萌的黑色雪纳瑞,正回眸对着镜头,少女般甜甜笑着。

“你怎么有我妈的照片。”

“这人是你妈?”

这颜值也太冻龄了吧。

这是傅孟泽昨晚发在朋友圈里的一张照片。她觉得这女人长得和傅孟泽很像,还以为是傅孟泽的姐姐,但她没听苏启言说过他还有姐姐,一时好奇,才有此一问,没想到会是他妈。

“你怎么不说话了?”苏启言问。

怎么说呢,她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我自卑了。”

为什么会有种媳妇儿见公婆,还没见面就输了的感觉。

她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傅孟泽和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样一张夺造化之美的脸,长在女人身上大方美丽,长在男人身上是帅气,实在让人嫉妒。

她又抬头对比了一下苏启言的五官,发现他的好看与傅孟泽母子不同。苏启言除了鼻子和嘴巴以外,好像再没有一处像母亲了,她没多想,想来兄弟俩应该一个长得像母亲,一个长得像父亲。

登机时,阮阮发现傅孟泽和他们乘坐的是同一航班。

苏启言这才告诉她,明天是他们妈妈的生日。

“你怎么不早说。”

苏启言耸耸肩,不以为意:“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去我家吗,早说晚说有区别吗?”

“当然有!”

早知道她妈妈过生日,她肯定不去了。平时作为朋友拜访一下就算了,人家妈妈过生日,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她一个外人插一脚算什么意思。

她有点忐忑:“要不我这两天先在外面住,等你妈过完生日我再过去?”

“不行,来之前我不都说了,我妈正在乡下养病,那地方偏僻得很,根本没有住的地方,你只能住我家。”

“我怎么觉得你在套路我呢?”

他一挑眉:“就你,有什么可套路的?”

说的也对。可阮阮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要不是知道苏启言对她没意思,她还真有种要被占便宜的危机感。

“行了,歇会吧,别白日做梦了,真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

这句话一出,阮阮就像一只走在人群中的小猫,颤颤巍巍的,生怕被人踩到尾巴:“你,你说什么白日做梦,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

不会吧,难道是她最近膨胀了,表现得太明显,被他看出来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喂,你别不说话啊,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又惊慌又羞涩,使劲去摇苏启言的胳膊。后者只当没听见,调整一下座椅的角度,枕着手臂往后一靠,半眯着眼,一边装睡一边偷眼瞧着满脸红霞的小姑娘。这小表情,也太好玩了,他得多欣赏一会儿。

傅孟泽和两人隔了个过道。

他和苏启言之间有矛盾,从登机开始,两人就没说一句话。此时,他靠在座椅上,见两人此番打闹,翻个大白眼,冷笑一声:“幼稚!”

苏启言:“……”

下了飞机,转乘大巴,抵达奈良。

日本的街道很干净,傍晚的奈良宁静而多彩。远处是绯红色的霞光,近处,道路两旁种了树木,这个时节,枯黄碧绿相间。附近是奈良公园,偶尔会有野生的小鹿从道路两边窜出来,人们见怪不怪,也不按喇叭,停下车子,等着小鹿过去。

三人顺着清冷的街道走了一段路。奈良人不多,房屋也很稀疏,大多是独立的小院别墅,别墅门前镶着名牌,上面写着主人家的姓氏。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三人在一处二层小楼前停下来。

敲门前,苏启言停顿了一下,对阮阮说:“你一会儿看到我妈不要奇怪。”

不等阮阮反应过来,傅孟泽已经按响了门铃。

“阿言!阿泽!”

一道清越的嗓音传来。循声望去,别墅二楼有一方伸出的阳台,阳台边缘用铁护栏围着。一名身穿碎花睡裙的女人拎着浇水壶从屋里出来,扶着围栏,兴奋地朝苏启言招手,目光澄澈,仿佛一个孩子。

苏启言也朝她招手,指指大门,示意开门。

女人一边叫着“妈”,一边跑进屋。她没有穿鞋子,光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哒哒哒”的悦耳响声。

阮阮认出这个女人就是照片上的女人,苏启言的妈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一会,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婆从屋子里出来,穿过巴掌大的庭院,来给三人开门。

苏启言和傅孟泽同时叫了声:“外婆。”

阮阮也跟着叫:“外婆好。”

来之前,苏启言提前跟家里人说过有朋友要来,所以老人并不惊讶,喜笑颜开:“这是阮阮吧?”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影子从房子里跑出来,冲到到苏启言和傅孟泽面前,一只胳膊搂一个,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傅孟泽皱起眉头:“妈,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要突然冲过来抱我。”

“我喜欢。”

傅孟泽无语。

苏启言拿出一盒巧克力:“看,这是什么?”

苏妈妈眼里立刻放出光。

苏启言晃了晃包装盒:“知道这是谁买的吗?”

苏妈妈摇摇头。

苏启言顺手把巧克力递到阮阮手里,哄孩子似的说:“呶,她给你买的。”

苏妈妈上下打量阮阮,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阮阮……”

阮阮笑笑,正要叫“阿姨好”,苏妈妈又来了一句:“阿言喜欢的那个小姑娘。”

外婆:“……”

阮阮:“……”

傅孟泽憋笑。

“妈,你乱说什么!”苏启言有点慌。

苏妈妈却是不以为意,只盯着阮阮手里那盒巧克力。

阮阮会意,连忙递过去。

苏妈妈接过巧克力,抱在怀里宝贝了一会儿,突然弯腰,朝阮阮鞠了一躬:“谢谢小姐姐。”

阮阮一脸迷惑地看向苏启言。

苏启言说:“我妈几年前出意外,伤到了头,导致心智退化,最近正在奈良一家私人医院做康复。”

她这才明白敲门前苏启言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走上前,拉起苏妈妈的手:“阿姨,外面凉,我们进去吃巧克力。”

苏启言笑笑,也跟上去。

傅孟泽走在后面,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疑惑。

房子装修是传统日式风。

客厅以正方形茶几为中心,方木格推拉门、窗相呼应,空间不大,却不让人觉得压抑,反而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和谐感。

外婆沏了茶水来,几人坐在一起聊天。

苏妈妈在吃巧克力,傅孟泽帮她剥皮。

过了一会儿,玄关传来推门声:“我回来了。”

苏妈妈第一个冲到外面,开心道:“向天。”

苏妈妈和苏爸爸的感情很好,隔着半间屋子,传来两人亲昵的对话声。

“亲爱的,先别亲,我手里拿东西呢。”

“哇,你买了好多好吃的。”

“阿言不是说要带女朋友回来吗,特意多买了些食材,你帮我拿一下最上面那个。”

屋里众人。

外婆:“……”

阮阮:“……”

傅孟泽继续憋笑。

苏启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生怕外面人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喊提醒:“爸,我们回来了。”

玄关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句:“那什么,我听说你要带同学回来,顺道买了些食材,来给我搭把手。”

阮阮:“……”

傅孟泽躺地上,捂着嘴,快要不行了。

一分钟后,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手里抱着好几个超市的牛皮纸袋。

爸爸叫苏向天,手下经营着几个大的文化品牌,在日本也有合作方,最近苏妈妈在日本疗养,他也跟着来了。

阮阮起身:“叔叔好。”

“别客气,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苏向天说完,要去厨房放东西,看见躺地上没个正形的傅孟泽,“你给我过来,躺地上像什么样子,让人家看笑话?”

傅孟泽懒洋洋爬起来,接过苏向天手里的牛皮袋,嘟囔道:“知道了,不能让嫂子看笑话。”

苏向天:“……”

苏启言也抱了一堆食材走在前面。

傅孟泽看见,又是一阵笑意袭来,他快走两步追上去,小声问:“话说哥,你到底是怎么跟爸妈介绍阮阮的?”

苏启言半天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悠悠道:“我不是不配当你哥吗?”

脚步顿住,笑容消失。傅孟泽吃了瘪,翻个白眼:“嘁。”

下午,苏向天做了一桌子菜招待阮阮。

没来之前,她以为像苏向天这种总裁级的人相处起来会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没想到却意外地平易近人。

不过,有一点阮阮很奇怪,她原以为苏启言长得会更像爸爸,可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她看眼苏启言,心想他还帅出了自己的风格。

她喜欢这款!

吃完晚饭,苏向天带苏妈妈出门散步。

外婆去附近便利店买东西。

傅孟泽在楼上睡觉。

楼下就只剩了苏启言和阮阮。

客厅电视柜上摆了个小相框,相框里放了张全家福。看照片里的苏启言,应该是里年前拍的,大概走哪带哪。照片里的苏启言,看起来比现在稚嫩一些,大概十八九岁,傅孟泽看起来更小,也就十五六岁。苏向天和苏妈妈并肩坐在前面,两个站在后面,傅孟泽不老实,明明比苏启言矮,还要去勾苏启言的脖子。两人都穿着S省队的队服,笑得十分开心。

阮阮盯着那张全家福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苏启言和苏向天一点都不像。

“是不是觉得我和我爸长得一点也不像?”

他没注意,苏启言走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你长得更像阿姨。”

苏启言在她身边盘腿坐下:“那是因为苏向天是我继父。”

毫无心理准备的阮阮,吃了一惊。

苏启言回忆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后来我妈认识我现在的爸爸,两人情投意合,便顺理成章地结婚了,13岁那年,我的亲生父亲过世,我才开始跟着我妈生活。”

小时候的她是个特别依赖父母的孩子,不敢想象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怎么样。

“你以前从没跟我说过。”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从小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吗,可他语气自然,好像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傅孟泽是?”

“我妈和苏向天的孩子。”

阮阮想起什么,又问:“所以你本来就姓苏?”

阮阮认真听着,评价一句:“你家起名真复杂。”

苏启言哈哈一笑:“也没多复杂吧,姓名不过是个代号,但有时候确实能给人安全感。我很喜欢这个姓,也很喜欢我现在的家。”

他笑容明朗。她不知道来这个家之前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可以确定,现在的他是真的很幸福。

“喂,你怎么了,傻了,还不让开?”

还没等她从故事里缓过来,他已经出去抱了一摞被褥回来。

“干吗?”

“什么干吗,让开我铺床啊。”

“铺床?”

看她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他没好气道:“不然呢,你占了我的房间,傅孟泽那家伙又不让我进屋,我不睡这里,难道还让我跟你一起睡?”

她还没完全回神儿,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行啊。”

苏启言:?

她说完,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根:“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有点惨。”

呵呵,他就说她有企图吧。

第二天是苏妈妈的生日,中午,苏向天下厨,又做了好多菜。

阮阮觉得这两天下来她得胖十斤。

吃完饭,苏妈妈想去奈良公园。

苏向天本来要一起去,结果接到客户电话,有个订单出了问题,先让苏启言几人带苏妈妈过去,自己办完事去找他们。

傅孟泽懒得动弹,本不想参与他们的活动,无奈拗不过苏妈妈,被硬拽着胳膊拖上了车。

奈良公园是日本的国家自然保护动物公园,里面除了栖息着成群的小鹿外,还有寺庙和神社。

阮阮觉得新奇,要和苏妈妈一起进春日大社求签。

苏启言和傅孟泽等在外面。

苏启言拿着鹿饼蹲在地上逗鹿玩,傅孟泽站在他身后,斜靠在树边,试量了好几次,才开口:“听说你前段时间在业余联赛上平了个全国记录?”

苏启言回头。

傅孟泽别开视线。

“你跟谁说话呢?我不是不配当你哥吗?”

傅孟泽目瞪口呆,就一句气话,这是要记多久,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哥这么爱记仇。

“跟你说话啊,我叫你哥了吗,苏启言。”

跟他杠,哼!

苏启言不说话了,回过头继续喂鹿。

行,你绝。

傅孟泽挠挠鼻尖:“那啥,哥,你是不是打算回去了?”

苏启言背对着他,暗暗一笑,随即回头,高冷道:“之前你不是说对我的事情不关心吗?”

傅孟泽气得鼻孔冒烟:“当我没问。”

苏启言见他气得不轻,这才慢慢站起身,拍掉手上的鹿饼渣:“年后回队里。”

“你爱回不回,别跟我说话。”

“生气了?我逗你呢。”

“逗你妹,我又不是狗!”

苏启言伸手去摸少年的头:“你之前打我一拳,我都没还回去,逗逗你还不行了?”

“别碰我,我还没说原谅你呢,当年明明说好的,一起拿冠军给妈当生日礼物,结果你却临阵脱逃了。”

苏启言沉默了,过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我发誓,从今天起,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拿冠军回来给你们看。”

傅孟泽看着他,迟疑半晌:“你不劝我回去?”

苏启言摇摇头:“起初我以为你只是跟我赌气才退役,可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找到了自己路,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劝你回到不属于你的地方?”

傅孟泽怔了怔,嗓子莫名有些沙哑,他沉吟半晌,低低开口:“既然喜欢那里,以后就别那么任性了,为了所谓的朋友义气,白搭进去两年黄金时间,不值。”

苏启言也愣了愣,最终释然一笑:“放心吧,我以后都不会了。”

傅孟泽也挑起一边嘴角,这次回来,他总觉着他的哥哥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兄弟俩等了一会儿,阮阮和苏妈妈才从神社里出来。

阮阮求到了上上签,心情愉悦,小心翼翼将签纸叠好,放进包里。

苏启言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嘿嘿一笑,只说了其中一个愿望,希望明年的运气能像今年一样好,会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漫画,并且喜欢她的漫画。

苏启言有点意外:“据说春日大社的签很灵验的,怎么没许几个实际点的愿望。”

“这个愿望不实际吗?”

苏启言敲敲她脑袋:“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许比如漫画销量过亿这样的愿望。”

阮阮被他敲得有点痛,揉着额头,反驳道:“那种愿望才不切实际,如果随随便便许个愿就能销量过亿,谁还会努力画画,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又不傻,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

哈哈,他看上的小姑娘,果然不简单。

漫展当天,阮阮和苏启言坐大巴前往目的地。

车辆行驶在奈良乡间的小路上,异国他乡的景色让阮阮觉得新奇,她看到好玩的东西,几次三番想指给苏启言看,他却一直在埋头聊微信。

阮阮心里有点酸,装作漫不经心地凑上去:“昨天我就看你在聊微信,跟谁呀,聊得这么开心?”

苏启言手机一斜,避开她的视线:“没谁,就一个队友。”

居然还不想让她看见,明显有猫腻。

苏启言听出来她话里的酸味,忙关掉手机屏幕,伸出三根手指:“绝对不是,我用我的职业生涯发誓,刚才跟我聊天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阮阮被他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发现新物种似的打量他几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苏启言也意识到刚才反应有点过激,用咳嗽掩饰过尴尬,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昨天没睡好,情绪有点暴躁。”

阮阮纳闷,刚才那个是暴躁?总觉得有点别的东西在里面,好像是……求生欲?

算了,不想了,她好像也有点困了。

安静了一会儿,苏启言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小姑娘一眼,长舒一口气。

还好他机智,装睡及时,话说她刚才应该没看出什么吧。

大巴车程大约两个小时,车内开着空调,大部分乘客都在闭目养神,车内静悄悄,只有轻微的引擎声。

小姑娘靠在座椅上,小脸朝向他,脑袋低垂,呼吸均匀。他换了个姿势,侧过身体。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挺翘的鼻尖上有细微的绒毛,脸颊处肉乎乎的,皮肤白皙,就像剥了壳的水煮蛋,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他目光愈发温柔,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就在即将碰触到她脸颊的瞬间,一声雄壮激昂的音乐声响起。

苏启言吓了一跳,目光一肃,回正身体,差点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阮阮也被声音吵醒,伸个懒腰,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喂,司羽,嗯,我还在日本呢,行,你写我家地址就行,我在吴江市过年。”

司羽放假回家,想给她寄点家乡的土特产,又怕她去父母工作的地方过年,特意打电话过来问问。

她挂断电话,正要接着睡,突然发现苏启言正一脸黑线地盯着她。

她头皮一阵发紧,颤巍巍问:“学长,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干吗这么看我?”

被打断好事,苏启言满脸不愉快,气呼呼瞪她半天,沉声道:“下次不要用国歌当手机铃声。”

MK漫展总共三天,第一天有人气声优镇场。

规模不大的会场挤满了人。粉丝们穿着各种各样的COS服装,戴着各色各类的动漫头饰。

舞台中央,声优登场。

是阮阮喜欢的一名男声优,源浩一。

现场响起一阵高叫声,阮阮情绪高昂,头上戴着猫耳朵,用中文呼喊着声优的名字。

“源浩一,我爱你!”

苏启言见状,心里默默打翻了醋坛子:“有这么夸张吗?”

阮阮一脸迷妹样:“怎么样,我家源浩一长得帅吧。”

苏启言瞥眼台上的男人,掏掏耳朵,表情不屑:“看颜值也就一般般吧。”

阮阮横他一眼:“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他?”

“难道不是吗?”

学长,你这么问,属于作弊!

“那又怎么样,外表不重要,关键人家有才华,你不觉得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吗?”

“声音是天生的,后天修习的才叫才华。”

“……”

台下尖叫声一波盖过一波。源浩一和现场粉丝打完招呼,主持人用日语讲了说了几句话,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紧接着,舞台正中间的大电子屏上出现一个圆形靶环,一名工作人员上台,递给源浩一一把无线电子手枪。源浩一接过手枪,随意摆了个poss,刚安静几秒的会场顿时又是一波翻天覆地的声浪。

阮阮听不懂日语,拿出手机翻译软件问旁边的妹子。妹子穿着水手服,长相甜美,性格也很好,她告诉阮阮现在正在展示一款由源浩一代言的体感射击游戏,接下来将由源浩一进行试玩。

阮阮内心一阵激动,猛抓一把苏启言的胳膊:“天呐,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到源浩一射击,你不知道,他不仅声音好听,而且还是一名射击发烧友,据说他的射击水平已经能比肩职业级射击运动员。”

苏启言冷笑:“这有什么,我还是射箭运动员呢。”

“……”

奇怪,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今天跟个杠精似的。

阮阮没多想,目光继续追随源浩一。

主持人进行完简单的产品介绍后,源浩一开始试玩。不得不感叹,源浩一的射击技术果然不是吹的,“砰”一声枪响,大屏幕上显示出“十环”的字样。

会场沸腾了。

阮阮更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台上的男人,眼里放射出星星。

苏启言看她这个样子,胸中醋意更浓:“就这种小儿科的水平,我闭着眼也能赢。”

阮阮睨他一眼:“这是射击,不是射箭。”

“这是游戏,不是射击。”

“呵呵。”

话音未落,主持人又说了几句,现场些微骚乱,随即便看见有人举手,之后就被主持人邀请上台。

阮阮问水手服妹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水手服妹子说刚才临时增加了一个挑战活动,哪个粉丝能打赢源浩一,就可以获得一次源浩一的电话真人哄睡服务,也算是给粉丝的福利。

电话真人哄睡服务,听起来很诱人。

阮阮早已按捺不住雀跃的心,但她对自己的射击水平还是有一定估测的,于是,抬头看一眼苏启言,讨好地笑笑:“就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你闭着眼也能赢吧。”

苏启言:“……”

论挖坑坑自己,他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她两根手指扯扯他袖子:“那个……”

嗯?她这是在对他撒娇?她什么时候敢对他撒娇了?

“苏启言……”

撒娇也没用,还真人哄睡服务,他喜欢的小姑娘用得着别人哄?

这渴求的小眼神儿……不行!他要忍住,原则性问题绝不能让步!

“拜托你……”

好的!上!看我帮你杀他个头破血流!

阮阮:“源浩一,加油!”

苏启言:“……”

上来得有点草率了,他还能下去吗?

苏启言的外貌的确出众,面容干净,身材挺拔,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安静清冷的感觉,非常符合大众对于日系美少年的审美标准,一上台就受到不少少女的青睐。

阮阮听不懂那些装扮各异的少女口中喊的是什么,但听语气有种调戏的感觉,她情绪复杂,不知该骄傲还是该惆怅。

苏启言用标准的英语做了自我介绍。主持人和源浩一用蹩脚的日式英语和苏启言互动几分钟后,工作人员送上3D眼睛和无线电子枪,苏启言接过手枪,对着屏幕试了两枪后,朝源浩一比了个OK的动作。

比赛开始。两人并肩站到大屏幕前,苏启言比源浩一高了一头,首先从身材气势上压了对方一截,好在对方粉丝热情,不至于让场面显得过于尴尬。

苏启言是射箭运动员,手臂的稳定性相当好,即使没学过射击,水平也在常人之上。

源浩一明显感觉到压力,第一局下来,已有落后趋势。

苏启言本想一鼓作气,虐他个片甲不留,但又想到如果那样,说不定会让台下的小姑娘伤心难过,于是适当控制下力度,放了点水。

这款游戏能够通过调节靶环的大小,模拟出射击距离的远近。两人从最初的10米一直打到20米,最终苏启言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从台上下来,阮阮一脸得意:“怎么样,我们家源浩一厉害吧,就连你这个专业的射箭运动员才能勉强赢他。”

苏启言心累地捏捏眼角。请告诉他哪里有卖后悔药,他急需大批量购进。现在!立刻!马上!

声优现场活动结束后,阮阮又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些喜欢的动漫周边。

她第一次来大阪,想在附近好好玩玩,当晚没回奈良,和苏启言找了家宾馆住下。

两人开了两间单人房。

白天声优活动结束后,阮阮去找工作人员登记了个人信息和手机号,工作人员告诉她,今晚九点半,她将准时接到源浩一打来的为时半小时的哄睡电话。

阮阮激动了一晚上。从傍晚就在房间里盯着手机等源浩一来电。苏启言赖在阮阮房间不走,非要和她一起享受自己打来战利品。

阮阮也不赶他。

九点三十分,手机准时响起。她按下接听键,另外借了苏启言的手机,打开翻译软件。

因为语言障碍,阮阮和源浩一交流了几分钟后,就从聊天模式变成了音乐电台模式,由阮阮点歌,对方清唱。

她一脸幸福甜蜜。

苏启言坐在沙发上,托着腮帮,全程冷漠脸。

半个小时后,通话结束。

当晚,阮阮发了个朋友圈:哇,源浩一唱歌好好听。配图,脸红尖叫。随后就在偶像的绕梁余音中,进入了梦乡。

隔壁房间的苏启言就有点惨,失眠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拿起手机,反复看了几遍她发的那条朋友圈,犹豫再三,点开傅孟泽的头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有没有学唱歌的教程,发我一套。

彼时,和他只隔着一个时区的傅孟泽熬了个通宵从录音棚里出来,他看到这条信息,顺手回了一句:你天生五音不全,没戏。

他喝口水,刷到阮阮发的那条朋友圈,瞬间明白了什么。停顿几秒,嘴角疯狂上扬,重新点开和苏启言的聊天对话框,截了张图发给阮阮,并留言:我哥暗恋你。

于是,隔天一早,阮阮刚睡醒,就发出一声诧异的怪叫:“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