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父与子

“你还有脸来见我。”

那锟从没否认过对那个女人的爱,可是,对这个女人生下的孩子,他却不留一丝情面,也没有半点温柔。

那佰川径直走向那锟,在距离那锟只有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佰川就这么直接地看着那锟,那锟的手下们见势不对,纷纷撤走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那佰川和那锟时,那锟毫不避讳他对那佰川的鄙夷。

“你是不是太把少爷这个身份当一回事了?以为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杀你?”

那佰川嘲讽地笑了笑,“从小我就没看入眼的东西,隔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还会在意?”

“从小?”那锟不明白那佰川的意思,毕竟,在那佰川还小的时候,他那锟还不是契灵者。

那佰川知道他明白不了,因此补充了句:“从小我就没把自己当成是你的儿子,你觉得我会在意和你有关的一切吗?”

那锟被景老爷子气了一通之后,还没找到地方撒气,这会儿那佰川又来羞辱他,让他本就旺盛的肝火更是熊熊燃烧起来。

那锟的手紧捏成拳头,满脸横肉动了动,有种令人生畏的杀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锟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那佰川仍旧坚定而带着敌意地看着那锟:“不要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既然敢来,就必然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什么意思?”那锟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那佰川看了看窗户外,“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那锟撩开窗帘一角看了出去,发现又有无数装甲森严的人把“地狱之眼”给围了起来。

那锟气愤地回过头来,却看到那佰川似笑非笑的面色。

那锟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

那佰川漫不经心地问那锟:“和谁?和我爸?算了吧,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配做爸爸?”

“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究竟是什么。”那锟说着就要喊人进来。

那佰川却并不害怕,“我已经说了,既然我敢来,就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的人大概都被控制起来了,所以你不用再摆出一副权势在手的姿态,这只会让我感到更恶心。”

那锟恨得牙痒痒,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能生气,甚至不能动怒,更不能轻易砸东西,否则很有可能会成为官方起诉他的佐证。

那锟用眼睛狠狠地剜着那佰川,似乎要用这双眼睛把那佰川碎尸万段似的。

“那佰川,我劝你最好想清楚究竟该怎么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真惹怒了我,不会有好下场。”

那佰川淡淡地回应:“你的手段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残暴了些。另外,你手上的催眠师,催眠术一个比一个弱。好端端的一个催眠师组织,到了你手里竟然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感到丢人。”

那佰川的心里是恨的,对于那锟,他从没有过一丝好感。

“我问你!”那佰川的眼睛忽然被红血丝占据,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那锟疑惑地看着那佰川,他知道,那佰川大费周章地来到这里,必然是有目的的。

“妈妈她是怎么死的。”那佰川的眼睛氤氲着雾气,让那佰川的视线模糊起来,视线中的那锟也跟着模糊起来。

那锟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后,那佰川的视线重新清晰了起来,他的眼里仍旧只有恨。

“妈妈她是怎么死的?”

那佰川被抓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问了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那锟选择了冷处理,一个字也没对他说。

那佰川心有不甘,又或者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听那锟亲自说出口。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却还希望能听到不一样的结果。

那锟忽然冷哼了一声,他伸手去拿了一支崭新的雪茄为自己点上。

点雪茄时,那佰川忽然出手把他叼在嘴里的雪茄给打落在了地上,并用脚将其碾碎。

“我妈妈哪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她!”那佰川的眼睛里同样布满了杀气。

看着那佰川眼里的杀气,那锟有点愣住了,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他真后悔当初把那佰川关在私牢时没有把他弄死。

那佰川发现,当他提到母亲时,那锟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为什么要杀她!”那佰川伸手拧住了那锟的领口,领口在那锟肥胖的脖子处越缩越小,那锟的脸色也越来越红。

“你怎么知道的?”那锟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情。

那佰川的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那锟的脸上。

“你这个混蛋!”那佰川的拳头像雨点一样,一记一记地落在那锟的脸上。

那锟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把那佰川推开。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那个女人,我对她那么好,她心里却还惦记着别人!”那锟冲着那佰川咆哮起来。

咆哮完后,那锟抬起头来看向那佰川,布着淤青的脸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没什么感情吗?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是我的种,还是别人的种!”

那锟的话字字锥心,那佰川忍无可忍,直接把那锟摁倒在地痛殴起来。

如果说那佰川刚才还对那锟存有一丝父子情分,那么现在,他的心已经彻底空了,随后,仇恨像潮水一般涌来,把他空落落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那锟和那佰川厮打成一团,虽然那锟因为身体肥胖,不怎么灵活,挨了不少重拳。但是混乱中,那佰川也吃了他不少拳头。

“我对她还要多好她才愿意多看我一眼?她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我想方设法都会给她弄来,可是她呢?心里只惦记着薛煜麟!”

那锟的话,让那佰川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忽然愣住了,坐在地上,像个傻眼的孩子。

那锟看着狼狈不堪的那佰川忽然笑了起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既然她不爱我,那我就毁了她!至于你那佰川!如果你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叫我一声爸爸,我就放你一条生路。等我百年归老,这‘地狱之眼’也就顺理成章变成你的了。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和薛颜那个女人搅和在一起,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佰川字字悲痛:“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冷血薄情的人!那锟,今天,我们做个了结吧。”

那佰川说话间,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那锟见势不对,立即对那佰川进行催眠。

那佰川把手中的匕首朝着那锟抛掷了过去,匕首以旋风的速度飞了过去,稳稳地扎在了那锟的肩膀上。

如果刚才那佰川没有受到情绪的干扰,匕首很有可能会插在那锟的胸口上。

匕首突袭而来,打断了那锟的催眠术。

那锟反应极快,他摁动了墙上一个按钮,很快,整个“地狱之眼”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那锟知道,官方的人虽然厌恶他暴力催眠普通人的事情,但他们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锟被那佰川杀死。

果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炸开。

那佰川的反应极快,他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了第一个冲进来的人身上。

所有冲进那锟办公室的人,行动都忽然变得迟缓起来。那佰川不断地拨动着手指,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那锟看得有些眼花了,暗自在心里嘀咕:“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催眠术!不可能!他的催眠术不是在退步吗?”

那锟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抓住,肥胖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似的摔倒在了地上。

那锟艰难地睁着眼睛,奈何眼皮越来越沉重,尽管他用尽浑身的力气,也依然无法抵抗昏沉睡意。

那锟的视线中,那佰川催眠了一个又一个涌进来的人,其中不乏“地狱之眼”的催眠大师。

“不可能……”那锟只动了动嘴唇,就昏死了过去。

当那锟从昏睡的状态中醒来时,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什么动静都没有,闷热的风在脸边扫来扫去,让他感到压抑而沉闷。

那锟意识到不对劲,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被捆绑得严严实实。

那锟嘶吼着,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某种动物的哀嚎,在寂静无声又沉闷的废旧房间里显得阴森诡异。

当那锟静下来时,废旧得到破屋便彻底静下来。这种空旷又危险的感觉折磨着那锟,迫使那锟不得不继续制造出各种声响。

那锟在挣扎间滚落到了地上,摔倒的刹那,凳子坚硬的扶手膈在他的手臂上,咔擦一声,那锟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锟疼得哼哧哼哧直喘粗气,嘴上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没多久,那锟便安静下来,因为他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在靠近。

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一下一下,不慌不忙,带着一丝玩味。

那锟的头朝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虽然被蒙着眼睛的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能透过沉稳有力又玩味的脚步声感受到来人讽刺的目光。

脚步声在那锟面前停了下来,来人打量了狼狈的那锟一圈后方才伸手把那锟脑袋上的黑布给摘了下来。

房间有一扇半开的破旧窗户,光线透过破窗投射进来,把那锟所在的这一块地方映照得格外明亮。在黑暗中处久了的那锟,不适应这么明亮的光芒,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又骤然一黑,一股晕眩感袭来。

“臭小子!敢绑架我!”那锟被迫收回视线,嘴上却不饶人地咧咧着。

站在那锟面前的那佰川低头欣赏着那锟狼狈的样子,“没错,我就绑架了,怎么着?”

那佰川的手紧捏成拳头,没有人知道,当他在绑架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时,他的心有多痛。

自懂事起,那佰川就恨,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是那锟这个野心勃勃的人,而不是薛伯伯。

当那锟从那佰川的眼睛里看到杀气后,他立即收敛了嚣张的语气。短暂的沉思后,那锟缓和了语气对那佰川劝道:“你这孩子,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怎么还绑上爸爸来了?快,给爸爸解开,爸爸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佰川不为所动,“你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那佰川说完后,带着一丝痞性和绝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不,还是有事可做的,那就是和我做了了结。”

那佰川阴森诡异的样子,让那锟感到害怕,就好像被束缚了手脚的人正在沙滩上,眼睁睁地看着狂风卷浪而来。

“佰川,儿子,不管怎么闹,你都是我儿子,我永远都是你的爸爸,你可别乱来。”那锟那双浮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眼睛透出一道精光,他正盘算着怎么才能从那佰川的手里脱身。

那佰川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漠地说道:“你现在知道我是你儿子了?当我在却城时,你不是想把我赶尽杀绝吗?当我被你们抓回去关起来的时候,你不是一心想要我死吗?”

那佰川说到这件事情时,那锟也感到非常奇怪。当初那佰川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死了,可短短几分钟后,他又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那锟紧张地咧嘴一笑:“你这不是没事吗?傻孩子,有句话说得好,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怎么可能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呢?有些话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那锟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一直锁定着那佰川,试图想在那佰川不注意的刹那对那佰川进行催眠。

那佰川凑近了那锟,眼神里只有杀气。

“如果你想催眠我,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那佰川的狂彻底激怒了一向站在催眠师顶端的那锟,他嘴角轻轻拉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接着嘴唇便开合起来。

那佰川懊恼地低头,右手手指插入浓密的头发里,似乎对不配合的那锟十分失望。

当那佰川抬起头来时,他的手已经在胸前形成了交叉的姿势。

那锟见状,心里一惊。那佰川不仅没有按照他的预想,被他引导到催眠世界,反而对他那锟发起了催眠攻击。

那锟原本是想在不经意间对那佰川进行催眠,这需要非常耐心的引导,一切都仿佛在悄无声息中发生。

可是,那佰川的忽然进攻让那锟不得不放弃催眠引导,而改为暴力催眠。

在暴力催眠方面,那锟有比寻常催眠师更丰富的经验,他自信能够轻易打败那佰川。

如果那锟没有记错的话,那佰川从几个月前开始,催眠术就在倒退。

那锟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浓。

短短十秒之后,他就不敢再流露出任何嘲讽之色了,因为他分明感到那佰川所释放出的催眠术更为强大,也更具有破坏性。

那锟的心开始慌乱起来,这种慌乱和普通慌乱不同,它是因为被人暴力催眠、强势干扰心绪造成的。

那锟的心越慌乱,他就越危险。那锟原本舒展的眉头紧拧在一起,嘴角的讽刺意味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而那佰川也正屏气凝神,继续对那锟进行着催眠。

那锟的瞳孔微缩了下,心也沉入了谷底,他暗暗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可能?他的催眠术不是正在消减吗?怎么忽然进步这么快?

相比起一直在分心的那锟,那佰川的注意力则集中得多。

那锟眼见自己渐渐趋于下风,心里一紧,咬紧牙关抗拒着那佰川施加在他身上的催眠术。

短短两分钟,那佰川就让斗志昂然的那锟放弃了对那佰川的催眠,从而改攻为守。

当那锟不再试图去催眠那佰川后,被折磨得大汗淋漓的他终于赶到轻松了点。

一番较量下来,那锟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才勉强抵御了那佰川对他的催眠。

当那锟疲惫不堪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时,那佰川轻轻拉扯了下嘴角,冷漠的声音从他唇边溢出。

“我说过,你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那佰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匕首刺进那锟那颗好强的心。

“不可能!”那锟并不甘心败在那佰川的手下。

那佰川背过身去,似乎多看那锟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如果我不是你儿子,如果我当初对你心狠手辣一点,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了。”

趴在地上的那锟,狼狈地看着那佰川的背影。

“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催眠术!”

那锟艰难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他越扭动,地上的尘土就越肆意,他看起来就越狼狈。

“除非薛煜麟把他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你,可是,他在要死的时候,根本没有力气把所有催眠术都传授给你。另外,你的催眠术分明在退步,你可以瞒过任何人,唯独瞒不过我的眼睛。”

那锟紧紧地盯着那佰川的背影,似乎他的背影上就有想要的答案似的。

忽然,那锟咧嘴笑了起来,笑得阴森而野心勃勃。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锟亢奋地叫着,背过身去的那佰川眉心却深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