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活着的唯一信仰
当那佰川带薛颜躲到隐秘的库房后门时,薛颜忍不住问那佰川:“霍心不是你的人吗?”
那佰川单脚一踹,就把后门给踹开了。
“他现在已经不算是我的人了。”
薛颜趁着那佰川回头的时候,问他:“他想要‘一念浮生’?”
那佰川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惊讶和佩服的光芒,“看来你知道得倒是不少。”
接着那佰川补充道:“他想要得到那锟的‘一念浮生’就必须重新得到那锟的信任,那锟手下能人众多,根本轮不到他霍心什么事,所以他很迫切地想要立功。”
薛颜抬眼看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拥挤街道,和那佰川一起在这条颓废的街道上奔跑着。
“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我们两个。看来,他要重新想办法立功了。”薛颜不相信自己连个霍心都对付不了。
那佰川一如既往的谨慎。
“玩命之徒最可怕,你不要小看了霍心。”那佰川的手从没有松开过薛颜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
那佰川说得没错,霍心已经带着大队催眠师从后门方向赶了过来。更让薛颜和那佰川头疼的是,霍心另外安排了两拨人从两边包抄,薛颜和那佰川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他们给抓住。
霍心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更何况他提前了十分钟赶到捕捉现场。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薛颜和那佰川给逃跑了。
“地狱之眼”组织经过之前的审查后,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执行任务了,他们只能暗中追击。
那佰川和薛颜都是反应极快、智慧极深的人,他们总是能巧妙地借助街边角落和行人来多开催眠师们的追踪。
半个小时候,那佰川和薛颜从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跑进了一家制钢厂。
制钢厂里没有人操作,只有轰隆的机器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看似布局规律的钢铁骨架,实际上却成了挡住他们去路和视线的障碍物。
那佰川和薛颜巧妙地借用着这些障碍物来躲避霍心等人的追击,跑着跑着,那佰川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薛颜感到奇怪。
那佰川停下了脚步,张望了一眼四周。
“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薛颜则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你说什么我都不能反驳。”
那佰川愣了一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薛颜一眼,试探地问她:“翟医生没有帮助你恢复记忆?”
薛颜叹息一声,“翟医生虽然是个不错的医生,但是我这种情况他也束手无策。”
薛颜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佰川,“怎么?怕翟医生把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你之前洗去我记忆的功夫就白费了是吗?”
那佰川看不明白薛颜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迟疑片刻后,那佰川尴尬一笑,“我倒真希望你什么都不记得。”
“为什么?”薛颜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见那佰川眼神闪躲,薛颜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想让我什么都不记得?想让我忘记什么?”
那佰川见薛颜的眼神里有丝丝抗拒和敌意,他的心瞬即沉入谷底。他意识到,薛颜刚才所说的那句“不记得”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也许她在翟医生那里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而已。
“如果记忆会带给一个人无限的痛苦,为什么还要抱着这种痛苦的记忆不放?想要活得更轻松一些,就应该学会放下。”
那佰川努力想要说服薛颜。
薛颜一直凝视着那佰川的眼睛,似乎要看进那佰川的灵魂深处。
“那先生,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单纯地抹去记忆并不会让一个人变得快乐,就算可以,那也绝对不是我薛颜想要的快乐。”薛颜说完,朝着东南角隐蔽的角落走了过去,那佰川紧跟其上。
“我不管对与错,做了就是做了,你恨我也好,不想理我也好,我都不在乎。”那佰川字字坚决。
薛颜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那佰川。
那佰川的身后远方就是初升的太阳,逆光中的那佰川看起来像从天而降的神祇,伟大,倔强,霸道。
“那你在乎什么?”薛颜微眯着眼睛,似乎是阳光逼迫得她睁不开那双明眸,又似乎是在用犀利的眼神扫视着那佰川。
那佰川根本不在乎薛颜用什么眼神看他,他只记得薛伯伯临死前的托付,只记得私牢里那一个绵长的吻……
“我只在乎你。”那佰川说完,长腿一跨,抢先一步从半人高的矮墙上跳了下去,把刚闯入他视线中的霍心抵到了墙角。
薛颜也跑了上来,堵住了霍心唯一的出口。
霍心像看猎物一样地看着那佰川和薛颜,似乎正在计算催眠师们赶到这里的时间。
“你不用费心了,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这里来。你放心,我比你更了解他们。”那佰川拧住了霍心的领口,让霍心看起来如同一条待宰的羔羊。
霍心虽然有些受挫,但他并没有泄气,他仍旧用坚定的语气对那佰川说道:“今天,我必须抓住你们。”
“就为了得到一颗核桃?”说这话的是薛颜,她语气里多少含有一丝不屑。
霍心看向薛颜,在看向薛颜时,他的眼神温和了很多,因为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当初吻她的场景。
“对你们来说,也许那只是一颗普通的核桃,但对我来说,它却意味着尊严,我必须拿到它。”霍心说这话的时候,手紧拽成拳头,眼神里蒙上了恨意。
“尊严?”薛颜实在无法理解霍心所说的尊严。
“我丈夫祁渊把它拿给你妹妹拍了几张照片而已,你还把它当成尊严的象征了?”
薛颜承认自己所说的这句话有些伤人,但是,他妹妹和她丈夫在一起就不伤人吗?
薛颜已经寻回了不少记忆,对于丈夫祁渊也有了不少了解,每次一想到这个看起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偷心贼,她还是会愤怒。薛颜相信,她这种情绪是作为女人的本能情绪反应。
薛颜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了霍心的心里,他指着薛颜的鼻子,字字千钧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是你丈夫勾搭我妹妹的!他有多花言巧语,有多会哄女人开心,我想你是清楚的吧?”
薛颜抬手,打断了霍心的话。
“我不和你吵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为了一个渣男争风吃醋的蠢女人。你想要什么,我管不着。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挡我的路。”
薛颜的表情严肃起来的时候,让她看起来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感。
“当初你来青鱼街72号假装是我弟弟,我看在你没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再加上我没有时间和精力跟你周旋,所以放你一马。你倒好,放着通天大道不走,偏偏要来和我作对。”
薛颜的眼睛里晕开了一层杀气。
霍心看到薛颜的眼神时,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
霍心情深意重的样子,让薛颜的心里有点怪怪的,她毫不客气地问他:“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薛颜直接说道:“霍心,你既没有天影门门徒的好身手,又没有地狱之眼催眠师的催眠术,你真的以为自己会是我们的对手?”
霍心从后脑勺拿出了一个豆粒大小的黑色追踪器,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们插翅也难逃。”
薛颜仍旧一步都不退让,“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催眠你,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多大?”
霍心凝视着薛颜的眼睛,眼神极为诚恳:“如果我和你联手的话,就有绝对的把握。”
“我和你联手?”薛颜听不大懂霍心在说什么。
霍心低头看了一眼那佰川紧牵着薛颜的那一只手,“你真的相信他?他为了得到催眠圣物,不惜用你做诱饵,把你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
薛颜并没有立即给霍心任何回应,那佰川听不下去了,他紧了紧握着薛颜的手,同时冲着霍心说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霍心,我给你安排好了脱身的计划,你却非要跑回来送死。”
霍心看向那佰川,说道:“我们都各有所求,我只是回来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你不也是有所求吗?”
那佰川冲着霍心大声道:“我当然有所求!小颜的安危就是我的所求!我告诉你,你今天休想伤她一根汗毛。”
“我没想伤她,我几天要杀的那个人是你。只要把你杀了,同样算在你那个恶魔父亲面前立了功,同样可以取得他的信任。”
霍心继续说道:“在今天之前,我本来还不敢确定能不能对你动手,直到我看到你那恶魔父亲把你的照片扎在靶子上练习飞镖时,我才恍然大悟。”
那佰川目露嘲讽,“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会催眠术,你会什么?”
霍心就像没听到那佰川的话似的,说道:“有这样一个父亲很痛苦吧?所以你才想要获得‘地狱之眼’的力量,好让自己可以像那锟一样主宰这个世界。”
“不,”霍心忽然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你其实是看不起那锟的,你觉得他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拥有的只是一个名为‘地狱之眼’的虚壳,说遭到审查就要遭到审查,说封馆就要被封馆。只有拥有了真正的催眠圣物‘地狱之眼’,才真正拥有主宰这个世界的力量。”
霍心的眼睛一直锁定着那佰川,不容那佰川的目光看向别处。
那佰川松开了牵着薛颜的手,一手拧着霍心的领口,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狠狠砸在了霍心的脸上。
霍心的嘴角流出一道血水。
“我告诉你霍心!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和你,不一样!”那佰川说完,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在霍心的身上。
霍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佰川。
霍心看向那佰川时,脸上浮现出了嘲讽的笑。
“那佰川,你装什么高尚?我其实早就知道,‘地狱之眼’就在你身上!”
霍心这句话,对薛颜和那佰川来说都像一道天雷劈下。这可是最为绝密的消息,为什么霍心一个局外人会知道?
“你得到了‘地狱之眼’又能怎么样?不仅没办法增强催眠能力,反而让自己原本的催眠实力直线下降。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霍心笑了,阴森的笑容让他布满淤青的脸看起来有些奇怪。
霍心忽然收敛了笑,眼神像一把利剑,插在那佰川的脸上。
“所以,你想尽一切办法接近薛颜,试图重新取得薛颜的信任。这样一来,你才能解开‘地狱之眼’的秘密,释放它的力量并将其彻底占为己有。”
“胡说八道!”那佰川挥着拳头狠狠地砸向霍心 ,激动之下,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催眠师,根本不需要用这么野蛮的方式与人对战。
站在一旁的薛颜冷静地看着一切,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霍心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饿肚子而浑身无力,但他仍然不是那佰川的对手。
霍心看向薛颜,冲着薛颜大声喊道:“你走啊!他从一开始就对你不怀好意!你不要被他骗了!”
骗,这个字眼薛颜都快有些麻木了。
究竟有多少人在骗她?又或者说,是不是每个人都在骗她?
薛颜并没有走,依旧冷静地看着。
霍心在吃下那佰川一记重拳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把那佰川压在了身下,挥着拳头对着那佰川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揍。
“那佰川!你和你爹一样,都想主宰这个世界,都想控制别人。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霍心把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拳头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那佰川的身上。
不管霍心要多激动,不管那佰川被揍得有多惨,薛颜依旧只是冷漠地看着。
眼看着霍心就要把那佰川给揍死在地上了,薛颜终于开口了:“你在他身上安放了什么?”
薛颜的话让霍心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忽然卸去了力道。
霍心惊疑地看向薛颜,一脸茫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薛颜蹲下身,伸手去碰那佰川。
霍心警惕地看了看一眼薛颜,紧张地用手臂挡住薛颜的手,薛颜却狠狠地用胳膊肘顶开了霍心的阻挡。
薛颜的手干脆利落地拧住了那佰川的衣领,再用力一扯,露出了那佰川半截后背。
那佰川的后脑勺往下十厘米的地方有一块绿豆大小的东西,看起来像一粒钻石。
当这粒小东西暴露出来时,霍心瞬即愣住了,原本紧绷的身体也软了下去。
薛颜去拿那粒小东西的时候,霍心还想去阻挡,却被薛颜用手肘无情地撞开。
当薛颜把小东西取下来后,那佰川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那佰川的反应很快,猛的转过身来,嘴里念念有词。
霍心知道那佰川在对他进行催眠,他用手死命捂住耳朵,绝望地看着薛颜,用尽全力向薛颜喊着:“小颜!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霍心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漩涡,不管他怎么挣扎,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往漩涡中奔去。
他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小颜,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那佰川把霍心催眠后已经有些虚脱了,但他仍然挣扎着站起来,“小颜,没事了。”
那佰川说这句话时才发现,薛颜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他知道薛颜是受了霍心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的影响。
“小颜,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不是他说的那样。”那佰川的眼睛急切地看着薛颜。
薛颜冷静地看着那佰川,“那你是怎样的?”
那佰川被薛颜这句话给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伸手想去握薛颜的手,可是薛颜却把手给收了回去。
“小颜……”
那佰川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些事情我以后会跟你解释清楚。”
薛颜不以为然:“他们只是酒囊饭袋而已,根本用不着担心。”
那佰川像是被薛颜提醒了似的,他连连点头,“是是是,论催眠术,我远在他们之上,我能对付他们。”
薛颜看向坐在地上的霍心,霍心的身上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十分狼狈。
薛颜把玩着那粒能够控制那佰川的小东西,随后抬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佰川,“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到‘地狱之眼’的力量。”
那佰川被薛颜看得浑身发毛,他冲着薛颜说道:“我从来不在乎它的力量!你要是想要回‘地狱之眼’,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我等着。”薛颜静静地看着那佰川。
那佰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忽又改口:“不,我现在还不能把它给你。薛伯伯把它放到我身体里必然是有原因的,小颜,你要相信我。”
薛颜依旧冷静地看着那佰川:“我现在没法相信任何人,你也一样。”
“那你想怎么样?”那佰川如同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薛颜看向一旁的霍心:“把他带走,我有话要问他。”
那佰川紧张起来,“小颜,你相信我,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无欲无求的,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你。霍心的话不能信,他是故意挑拨离间的。”
“无欲无求也好,挑拨离间也好,把他带走吧。”薛颜说完,转过身来,而她身后,就是黑压压的催眠师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