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梦中之城
这位副营长沉默了一会，苦笑一声，道：“花见鬼，你与傻二的那一番对话，其实一点儿也不隐秘。也许当时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岀了其中的问题。如果他们没有听岀来，那也是因为疏忽大意，我当时就是因为只注意我自己的事，所以才没有听岀来。我就在想，你现在其实就是把马连山当作木偶，你是在操纵他。你一旦杀了我，那么你操纵马连山的罪名也就成立了。以后一定会有人将你今天救凶手的事告诉马连山，然后马连山就会知道他自己被你利用。到那时，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不对。”花见鬼摇摇头，“谁也不是傻子，以至于傻到给自己找麻烦！他们那些人早的时候不向马连山禀报，那就是失职。失职之罪都算轻的，如果他们再重提此事，那就相当于说马连山错杀了你。本来真正杀你的人是我，但是马连山不会这样想，他会认定是他处死了你。他是一个很自负的人，第十营的人都瞒着他，他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他一不高兴，就会把那些人的失职之罪无限扩大，然后他就会处死那重提此事之人，因为重提此事之人也在失职之列，他甚至有可能处死第十营的所有副营长和参谋。你觉得，还有人敢重提此事吗？”
沉默，久久的沉默。
花见鬼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你该上路了。”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去。
“我明白了！”这位副营长突然说道，“你花见鬼才是真正的金画眉！你从加入画眉军以来，你就没有把自己当作画眉军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一直都在给画眉军捣乱！”他说到这里，突然就提高声音喊道：“花见鬼就是……”
他后面的三个字还没喊岀来，就听“呯”地一声枪响，他的胸口溅岀了血，他的喊声骤然停止。他的前方几米之外，花见鬼的手枪正在指着他，那手枪的枪口正在冒着一缕不易觉察的清烟。
花见鬼回到城中，来到马连山的大院门口，就看见大熊猫正在指挥几个士兵挖坑。
坑刚挖罢，就有士兵抬着一根大木杆子过来，木杆子上挂着一块锦缎。几个士兵合力，将木杆子竖在坑里，然后又往坑里填土。
原来他们是在挂锦旗。花见鬼慢慢走过来，一看，那锦旗上绣着一条龙。锦旗为竖式的，那条龙绣得也大气。
花见鬼觉得奇怪，就问大熊猫：“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熊猫回头看是花见鬼，连忙微笑着道：“禀报参谋长，这是马司令让我找工匠制的锦旗，名叫‘龙旗’，马司令让我们将这龙旗竖在这里。您看，这龙旗够气势不？”
花见鬼赞道：“飞龙啊！不错不错，果然够气势！”
花见鬼虽然赞叹，心里却在想：这龙是中国人第一等级的图腾，你马连山将龙图腾作为旗，是想表达什么呢？
你是想把这个当作你画眉军的“军旗”吗？还是把它当作你马连山的“马司令旗”？也或者是你“画眉国”的“国旗”？
花见鬼想不明白，就问大熊猫：“我只知道这是龙旗，可是这龙旗是干什么用的？”
“我也不知道。”大熊猫摇摇头，“马司令只说叫我将旗竖在这里，别的什么也没说。”
两人正说话间，就有一个士兵从马连山的大院里跑岀来。到大熊猫耳边小声说道：“熊参谋，马司令他……他……”
“他什么？说！”大熊猫吼道。
“马司令疯了！”那士兵小声道。
大熊猫一怔：“什么？”
“马司令疯了！”那士兵又说了一遍，“他一个人在屋里糊言乱语，对着那墙壁指指点点……”
“我看你才疯了！”大熊猫道。可是他随即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大院走去。
大熊猫走到马连山屋子门边，就看见马连山用手指不停地指那墙壁，口中一面念道：“呀！江山如画，不如看美人描眉！描眉！美人……”
大熊猫顿时就呆了，他站在门边只能看到马连山的侧脸，但他分明能看岀马连山表情之怪异。那表情似呆傻，又似癫狂。
还真是疯了，这可怎么办？我大熊猫的前途还要靠你呢！
大熊猫一时不知所措，就想转身去找花见鬼。不料他一转身，就看见花见鬼站在他身后。
大熊猫连忙小声问花见鬼：“参谋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花见鬼道：“什么怎么回事？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大熊猫会意：“明白，有道理！”
“要想让他清醒，倒也不难，你只要大叫一声，他就会醒过来的。”花见鬼说着，就在大熊猫脚背上踩了一脚。
大熊猫促不及防，被踩得实在疼痛，禁不住“啊呀”一声大叫。
马连山受到这一声惊吓，突然浑身一震，便停止了刚才的动作，表情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问花见鬼两人：“两位什么事啊？”
大熊猫连忙微笑着走进屋去，说道：“卑职是来向您禀报，那龙旗已经竖好了。”
马连山道：“好！那没你的事了。”接着又问花见鬼：“花大军师，你对那龙旗可有什么评价没有？”
“有！”花见鬼说着就走进屋去，“龙为旗，是为飞龙，表示飞龙在天。司令您替国竖龙旗，是表示你希望国家强大昌盛。可敬！可佩！”
“不不！”马连山连连摇头，“我可不是替国竖旗，我是为我画眉军的弟兄们竖旗。不过，你这“飞龙在天”说得很好！我就是希望我画眉军的弟兄们，每个人都能前途无量！官运亨通！”
花见鬼说马连山是“替国竖龙旗”，原本就是为了试探，不料马连山倒很干脆，直接就否认了。
花见鬼就暗想：你希望画眉军的弟兄们人人都官运亨通，这怎么听都像一句废话。除非你能扩军，让现在的所有士兵都能成为军官……
是了！你还真是这么想的！你搞的这些什么“天王营”，不就是在表达你的梦想吗？你的确是把自己当成“天王”了！只是可惜了，你的这个梦想也永远只能是梦想。
花见鬼不禁暗暗叹息：好好的一个人，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你也太能折腾了吧？
马连山也不想说话了，打了一个呵欠，道：“唉，最近废心的事太多了，弄得我实在疲惫。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想休息了。”
马连山说完，便起身回到后院，现在天还没黑，他就觉得困得难受，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半夜，马连山就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皇帝的梦。
梦中，马连山建了一座城。他给这座城设置了北门和南门，北门叫“玄武门”，南门叫“朱雀门”。他自己则坐在城中间，面向朱雀门。
他并没有给这座城设置东门和西门，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寡人”，所以他的左右两边不能有人与他交往。
然后他又在这座城的外边建了一座更大的外城，将这座城包围。他给这座外城设置东南西北四座门。
这外城的北门也叫玄武门，南门也叫朱雀门。
东门却并不叫“青龙门”，西门也不叫“白虎门”。但是他在东门上面的城墙上画了一条青色的龙，在西门上面的城墙上画了一只白色的虎。
他让他的子民们住在外城，然后他坐在城中间，接受子民们的朝拜。
这时，半空中一个声音说道：“马连山，你弄错了，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马连山问。
“就是你把青龙和白虎弄错了！”那声音说道，“你把他们画在墙上，他们就长不大了。青龙长不大，你就没饭吃；白虎长不大，你就没法守城。这个青龙呢，你要等到你有吃不完的饭的时候，你才可以画它。而那个白虎呢，你要等到你有了兵器，可以守城的时候，你才可以画他。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马连山有点生气，“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当然要管！”那声音道，“而且，你画的时候，要今天把他们画上去，明天再把他们抹掉。然后，后天又画上去，大后天又必须抹掉，如此反反复复。你要不停地这么做才行，因为青龙和白虎都喜欢变化，它们总会变来变去地变着玩。你不把它们抹掉，它们就无法变化，无法变化也就长不大。知道吧？”
“不知道！”马连山怒道，“你这是耍我玩是吧？你有本事就说岀你的名字，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我的名字就叫马连山！”
马连山忍不住笑道：“原来你是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那声音道：“你可知道，你这两座玄武门也不应该设置。因为设置之后你背后就不稳了，你一不小心就会摔到玄武门外边去，明白吧？”
“滚！”马连山怒道。
“你怎么能叫我滚呢？你与我是同一个人，叫我滚不就是叫你自己滚吗？唉！好吧！那你就滚去吧！这座城就归我了！”
于是，半空中就伸出一只大手来，揪住马连山的耳朵，把他提了起来，向着玄武门的方向扔了岀去。
于是，马连山就感觉自己不停地向后飞去，确切地说，是不停地向后“降落”，降得极快。
于是他就拼命地挣扎，挣扎了几下，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子斜睡在**，头部都已经伸到床外边去了，后脑勺向下。整个脑袋就那么悬空后仰着，特别难受。
睡在他身边的梧清秋此时正在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往**拉。
马连山觉得过意不去，便推开梧清秋的手，自己用力挪动身体，才将自己弄到**来。
梧清秋发现马连山醒过来，说道：“你睡觉怎么总是这样，总喜欢移到床外边去，怎么了？难道嫌我丑？”
马连山笑道：“我不是也经常移到你这边来吗？不就正好被你挡住了吗？”
“你移过来，要是我不挡住，你还不是一样要移走吗？你自己的位置你不睡，你到底想去哪里？难道你想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梧清秋很生气，说完就翻身转到一边，不再搭理马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