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难遏怒火

何鑫被安奕鸣说动,决定和汤峪面对面真诚地谈一次,但他还是心有不满,几次三番地说汤峪那么有气性怎么不被气死?

安奕鸣笑呵呵地提醒着,“不要觉得气死人不偿命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气,人命很贵的。”

何鑫一脸不明所以,杨乐然却立刻就想到安奕鸣曾跟自己说起过他姐夫褚鹏飞遇到的事,那件事最后如何解决,她也很好奇,便站定了听安奕鸣继续说明。

死者的儿子吕飞是想诉讼的,不管是真的放不下父亲的死,还是想要讹诈一笔钱,他都想把褚鹏飞告到法庭上,看到他郁闷气恼的样子,可网上沸腾的民意对他太不利,律师也一再说明即便胜诉,也拿不到太多赔偿款,所以才有了双方坐下来谈的契机。当然,双方是仇人见面,一言不合就怒气冲脑,吕飞更是认为死者为大,自己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冲着屋里最弱的那个人,也就是武思思又是骂又是吐口水竖中指,安奕鸣原本还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可架不住对方柿子捡软的捏,武思思是自己的助手,跟着出来办案子还受这样的气?他站起身,一个反手就把吕飞按到在了谈判桌上,粗声粗气地说气死人不犯法但侮辱是犯法的。吕飞是纸老虎,气焰立刻就灭了大半,在己方律师的劝说下,最后以褚鹏飞支付两万元补偿款终结了这件“气死人”事件。

当然,如果打官司,该不该赔,怎么赔,陪多少钱,都尚未可知!

杨乐然心里偷乐,原来安奕鸣还是没学会用头脑解决问题,竟然仍是靠武力,不过她也很了解他,如果吕飞骂的人是他,他压根儿就不会生气,他气的是身边人因为自己遭遇池鱼之殃。

何鑫讷讷着,呃,很贵,却是很贵。

车上。

安奕鸣送杨乐然回家。

杨乐然几次三番转头看安奕鸣,把安奕鸣看得心烦意乱,险些闯了红灯,幸亏车子刹车性能极佳,一脚下去,车身立刻顿住,杨乐然身子轻,弹了起来,用手推了下挡风玻璃才稳住身体重心。

为了行车安全,安奕鸣决定先问清楚,“你想说什么?”

杨乐然也是惊魂未定,一辆红色跑车应该是根本没踩刹车,抢着红变绿的时间点,从眼前呼啸而过,如果安奕鸣刹车不及,肯定会撞到一起,她深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下情绪,“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安奕鸣没有直接回答,倒是骂了一句,“又是哪个臭小子赶着去投胎?现在的驾校真是培养了一批合格的马路杀手……你刚说什么?”

“你对我舅舅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杨乐然好脾气地重复一遍,她本来以为那些话只是安奕鸣为了说服何鑫才说的,说白了就是吓唬他,可他分析得那么头头是道,完全看不出是信口胡说。

指示灯红变绿,安奕鸣还是慎重地左右看了看才踩下了油门,说:“正常人是不可能太长时间不见太阳的,尤其是在海城这样的海滨城市,空气潮湿,很多人都有隔段时间晒被子的习惯,不少老年人还喜欢晒太阳。而汤峪常年拉着窗帘,根本就不见太阳,窗户上更焊满了密密匝匝的钢筋,一个人生活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不出门、不交际、没朋友、没家人,说他心理不变态都没人信。”

杨乐然不置信地反问一句,“那也不至于伤人吧?”

“你看你这人,就算你不做法官不需要天天面对社会黑暗面,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单纯啊,犯罪心理学的课都白上了?”

这话很对。其实也不单是法官,公检法司,每一行都以处理社会矛盾为职业,可以说是见惯了矛盾冲突黑暗罪恶,所以从业者会渐渐养成相对消极的性格特点,不管原来多阳光的人,看问题也会先看那些灰暗与冲突。有人说人家医生还经常看到患者去世呢,可是医生还是会有大概率把患者治好不是?还会迎接新生命不是?而公检法司处理的永远都是“死亡”。举个例子,除了刚入行那一年,安奕鸣很少碰婚姻案,这不是他有多牛B可以挑拣案子,而是因为他怕自己真的患上恐婚症。

杨乐然把翻了一半的白眼忍了回去,这个学渣竟然有脸质疑学霸,“是不是你除了犯罪心理学,什么课都没有认真上过呢?”

“嘿嘿嘿。”安奕鸣一阵傻笑,想起杨乐然拧着耳朵给他划考试重点时候的样子,“那些话一句真的也没有,不过,人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小心无大错嘛。”

安奕鸣循着杨乐然的指示,开进法大附近的一处老旧小区,从拥堵的停车位可见一斑,很多车停放在道路两侧,使得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更加的拥堵,饶是安奕鸣车技高超也有些不满,“你平时可怎么开车?换个地方住吧。”

想想也能猜得到杨乐然是为了方便租住在这里的,她回国才半年,买房的可能性并不算大,况且家境优越的她即便买房也不会选大学城,更不会选这样的老旧小区,当然以安奕鸣对杨乐然的了解她父母在法大附近也没有房产。

杨乐然没有回答,指了指附近的一处空闲车位,说:“先停在那里吧。”

何鑫带了不少东西给杨乐然,其中有一个分量不轻的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所以安奕鸣才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家。在安奕鸣想来,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送杨乐然回家,同时还需要帮她把东西送回家,或许还能有机会坐下来聊聊,就算是聊聊何鑫的案子也好。

谁料想,就在这两人打开后备箱准备拿东西的时候,一辆家用轿车带着甩尾的气势停在安奕鸣车前,刹车声音大得这两人都是一惊。

“你你你!”车上下来一位高壮男人,那肚子大的好像是十月怀胎,走路气势十足,大粗手指头颤抖地指着安奕鸣和杨乐然,即便是满脸怒气也掩盖不住难以置信,“要不要脸啊你们?”

此话从何而来呀?安奕鸣和杨乐然对望一眼,杨乐然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她猜到几分,小区车位有限,经常会因为抢车位发生一些冲突,“这里可能是他的停车位。”

安奕鸣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大胖子拱了拱手,“哥们不好意思啊,只是暂停,我马上就走。”胖子出现的真是太不合时宜,他留下小坐的计划彻底流产了。

大胖子的火气把头发拱得站立了起来,哪是安奕鸣一句道歉的话就烟消云散呢,他大吼着,“抢车位还抢的这么理直气壮真是见了鬼了,还暂停?马上?是不是瞎了连那么大的专用车位四个字都看不见,买不起车位就别买车……”

“不好意思哥们,就借用一会儿,您看我要是把车子横马路上,整条路就堵住了。”安奕鸣试图解释,他吸了吸鼻子,没闻到酒味,他没喝酒啊,怎么这么大火气?

“我就看不明白了,明明是在大学城,可怎么总是遇到没素质的人,这个小区到底都住了些什么人,是不是全被买不起房的人租走了?全是帮有爹生没爹养的家伙,天天抢车位,回来稍微晚那么一小会儿,车位就被抢了,我这明明花了大几万买的车位,怎么弄得好像是我自己抢来的似的?凭什么呀,你凭什么呀?是不是还要抢房子啊?”大胖子嘴里零碎挺多,叽叽歪歪开始骂个不停。

见状,杨乐然拉了拉安奕鸣要他赶紧把车位让出去,她自己把东西搬上去就行,她甚至已经抱起一个大箱子走到楼道口。

“您消消气,两分钟,我把东西……”

“操,两秒钟也不行!”

“咱好好商量一下……”

“这事没商量!”

一个是车位经常被占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一个是计划被打乱心情也有些不美妙,就差一枚火星,就能燃烧天与地。

杨乐然小跑步过来,又拉了拉安奕鸣,小声劝着,“别吵!把车开出来,然后……”

安奕鸣刚想点头说好,大胖子来了句,“你是谁呀?也是租房子的外地人吧?好好的海城,从你们外地来了之后就变样了,外地人都是小偷流氓坏事做尽,就连大学城都被你们一帮外地狗给占了……”

如果没有爬山那天杨乐然说自己从外地回海城后遭遇到的排外,或许安奕鸣还不会那么的怒火中烧,“你有病吧,你TMD是不是有病啊?不就是未经允许借用了你的车位吗,是不是还要三跪九叩道歉才能闭上你那张臭嘴?”

“奕鸣,别说了!”见事态不妙,杨乐然赶忙跟更用力拉了拉安奕鸣,然后赔笑说:“先生对不起啊,我朋友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才……”

“姘头吧。”大胖子上上下下打量杨乐然的眼神非常不友好,甚至于猥琐,“你干什么的,还把男人召回家?”

安弈鸣猛然抬头,一记右勾拳,重重砸在这张胖脸上。时间走成了慢动作,那张原本富态慢慢的男人脸扭曲着歪向一边,鼻子渐渐坍塌、疲软,甩在脸的一侧,身体跟着惯性抛出去,而后重重落在地上。

“天哪!”杨乐然惊叫,“奕鸣,你闯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