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搁浅

葛云翼话说到一半突然刹车,聚精会神聆听的样子,把我和白胜利都吓了一跳,什么都不敢说,霎那间室内安静到可怕。

只是没想到片刻之后,他裂开嘴笑说,“诶,你别说,这雷声还真小了!”

“我说吧,我说吧。”白胜利立刻反应过来,顺杆往上,一脸得意。

我们雀跃起来,看来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坏,我们还是跑赢了雷雨团,也有可能是雷雨团突然集结,威力不够强大,放了些电以后自然就消散了。

渐渐地,船明显感觉到没有之前颠簸,雷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过了没多久,供电恢复,船上通知船员去到各自岗位检查各部分受损情况,可以修复的立刻修复,不能修复的及时上报。

我这是才把救生包踢到床脚的地方,心说,原来司马也有预料不足的时候,事情也没有他估计的那么糟糕。

我的岗位在甲板上,才走上甲板,就看到司马背着手站在那里望着远方,脚边放着之前的那个救生包,眉头微蹙,神情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轻松。

“司马?”我叫他,他却没有反应,我顺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海面上还是黑云层次,压得挺低,虽然已经没有风暴,但是小雨还是有点,激起一层水雾,根本看不清太远的地方有什么。

他这种态度我已经见惯不怪,估摸着再和他多说话也没什么回应,于是去检查自己的岗位作业。等到我一轮检查好收拾好记录好,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那个地方,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但是衣服已经湿了,头发也是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

我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反常——虽然他时常不正常,但这样的举动即使是对他来说,也太奇怪了。直觉上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但我又一次极力远眺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司马,你在看什么?”我小声地问他。

他一开始还是没有理我,我以为他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我确定他是听到了,但还是没有反应,就在我觉得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他嘴里吐出一个字:“岛”。

就在同一时刻我感到船身晃动了一下。

我一惊,这种晃动不是什么好事,我心里很清楚,那是船身碰上了什么东西的晃动。我们四周都是水,唯一的可能就是,船底磕到什么了。

似乎是在证实我的怀疑,那种晃动又来了一下,这一下更大更明显。

船上人立刻警觉起来,一时之间很多原来在舱内的人都涌上了甲板,有些大叫着“停止前进!”,更多的是跑到围栏边,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情况。

最初什么都没有看到,四周还是暗搓搓的天空下雾蒙蒙的一片。可渐渐的,在那黑灰色的雾气当中,一个长型的尖状物凸显了出来,接着,我们看到了那尖状物下面连接的东西。那是一艘很大的木船,斜斜地插在前面参差凌乱的礁石当中,已经残破不堪,几乎只剩下一半,非常老旧的式样,很可能在这个地方已经停留了超过百年之久。

看到这种景象,我们冷汗直流,虽然船此刻已经停止了动力推进,但是还是因为惯性在往前走,终于,传来一声不详的“咳腾”,同时伴随着船体的震动,船完全停了下来。

我们搁浅了。

我有些畏惧地看向司马,他此刻已经换了姿势,倚在围栏上往下看海面,那种蹙眉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像是在思考什么,回复到了他冷冷清清的样子。我往离他远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可怕。

人群中开始出现**,在那雾气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与海水连接着的大片黑色粗砾石,延伸铺展到雾气深处,不时地还可见零落着的木船碎片,大大小小,到处可见,但早已氧化发黑,腐坏不堪。

并没有太多时间让我们恐慌,船长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向我们解释原委。按照正常情况,这船是配备有深度计的,船底距离海床距离过近会发出警报,所以并不会搁浅。但是之前的雷电把深度计损坏了,虽然在恢复供电以后有技术人员正在修理,可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船驶到了这个岛屿附近,居然搁浅了。

不过也并不是说我们就会像那艘古老的木船那样,永远困在这个地方。我们并不是在涨潮的时候陷在这砾石滩上的。换句说,等到涨潮的时候,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借助潮水的力量冲出去,只要到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就可以开启动力系统逃离这个岛屿。

所以说,情况还是相对乐观的。

在船长的指挥下,众人开始不再恐慌,慢慢平静下来,大多数人开始回到各自岗位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修复作业。彼此都很清楚,地球上大部分地区的潮汐是半日潮,也就是一天两次涨退潮,哪怕是全日潮的,我们距离涨潮时间也不会多于24小时,所以及时修复损坏部件是燃眉之急,不然潮水来了都走不掉。

我算是幸运,基本没有什么要检修的东西,刚才已经都弄完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再去复查了一遍。其实我并不是不放心,而只是想要离司马远一点,他这个人实在太让人摸不透了。说他一定藏有秘密,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就之前的经历来说,我一直觉得他这个人其实心底不错,不然的话,先前迷航的那次,我们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解脱出来——即使我们最终能够解脱得出来。

可是现在我却不那么确定了。看他那时在甲板上的反应,一定是知道我们会搁浅在这粗砾滩上的,至于他怎么知道的,我也说不出来,但是直觉上就是他一定知道。可他半字没说,一点预警都没给,换句话说,他是想要到这个岛上来,可是,为什么?难道这个岛上有什么?

我往船外看了一眼,水陆相接之处雾气弥漫,能见度非常低,根本看不清楚岛上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估计这是一座无人岛,不然我们这么大动静应该会有人出来探视。当然也不排除这岛上有相对原始的土著,那样的话,情况可能还会再麻烦一点。

司马也是往船外眺望了一会儿,仍然半句话没说,片刻后就穿着湿衣服去检修仪器去了。他有相关的适任证书,所以被分派到这种岗位,虽然说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搭档,但是刚才因为深度探测仪没有及时修复而导致搁浅,和他没有立刻上岗也有关系。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故意的。

我觉得有些不安,若事实的确如我所想,那我们还能不能够顺利地逃离这个岛屿?至少,在司马不为人知的目的达成之前,我们是不是会有机会走掉?

“喂,你小子干什么,看着人家背影望眼欲穿的。人家早进舱里了。”葛云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什么,开口就来挤兑我。

“没想到你是这个癖好啊,难怪没女朋友。”白胜利也是一脸坏笑。

“去去去。什么和什么啊,自己管自己的事情去。”我觉得心里烦闷,一挥手不小心差点招呼道白胜利脸上。

“干嘛干嘛,”白胜利及时拍开我的手,“哥几个心情都不好,革*命*党人要会苦中作乐知道不?”

我心里道你还装模作样要苦中作乐呢,你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

于是我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们俩,但再想一想还是算了。葛云翼倒还好,这白胜利和司马一个寝室,到时候万一没沉住气打起来,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吃了亏都没处告去。

“唉,没想那么多了。”葛云翼过来搭住我的肩,“又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哪能这么容易被吓着。”

说着两人连推带搡地把我往起居舱推,磨磨蹭蹭到了寝室门口,葛云翼直接向白胜利道了再见,然后也不管对方反应,直接把我拉到房里,“砰”的一声关上门以后,沉下脸,完全换了个语气说,“好了,你又发现什么了?”

我惊于葛云翼的观察力和人前做戏的功夫,又恼于自己那么容易就被看穿。不过这个时候我只欲一吐为快,所以也就不多纠结,直接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了。他听了以后倒没那么激动,摸着下巴的胡茬儿,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

“好了好了,别装知识分子了,想什么说出来。”我也挖苦他。

“我是觉得你想的没错,他应该是想到这岛上来,但你看啊,这十有八九是无人岛,有什么好来的,难道说……”他咧着嘴,斜睨着我,“难道说,这岛上有什么宝贝?”

我被他说的一愣。

“你说啊,司马这种人,不会平白无故冒险不是,他现在冒险了,一定是有什么值得他冒险的事情,你说不是宝贝还能是什么?”葛云翼迷花眼笑的,好像真能看见宝贝似的。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不确定了,要真说人为财死也的确没错。司马也是个人不,本事大也就是个厉害的人,而且就是因为本事大,所以才眼界高,一般宝贝估计入不了法眼。这么想想,好像的确有可能是知道这岛上有宝贝来着。

“唉唉,你说我们去问他,他会不会带我们一起去寻宝啊?”葛云翼心思活络起来。

“得了吧,你是别人谁啊,还要别人带,去了就是一大拖油瓶。”

“谁拖油瓶了?你才拖油瓶!”我说他菜他自然不服气。

“对啊,我知道自己去了会是拖油瓶啊,所以我不会让他带我啊。”小时候的经历还是让我比较有自知之明,探险寻宝这种事,有命去得有命回来才行,不然都是空谈。

我们俩正你来我往地聊得热乎,忽然船上的通知铃声响了,仔细一听,原来是要涨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