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巨婴
左教授戴上耳机开始听刚刚询问的录音，而高杺则把叶坤送回自己的房间，并且嘱咐他要好好休息。至于叶坤会不会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排了一个民警守在叶坤门口之后，高杺和小刘一起下楼。
高杺拿出叶坤那支手机，把那两个未知来源号码的通话时间抄在本子上。
从记录上来看，这两个号码跟叶坤联系最密集的时间，主要集中在一月份和上个月的中下旬。按照叶坤自己的说法，一月份是在胁迫下寻找汪平他们四个人，而上个月这些虽然他没说，但基本可以肯定是与张自强和李健的失踪和被害有关。
这些记录将叶坤犯罪的证据链条补充得更加完整。对于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通话时间大多集中在晚上八九点以后。这么看来，叶坤很有可能是在晚上活动或者和“那个人”见面。
叶坤是独居，而这老小区又没有什么监控。想知道叶坤晚上的行踪，就只能找这一代有什么人是经常晚上活动的。
叶坤向叶坤提出了这个问题，而小刘连一秒钟都没有思考就直接指向了他身后一片低矮的房子。
“那是？”
“小卖部，早餐摊，麻将馆还有车棚。总之，是个一天24小时都有人的地方。”
小刘口中这么复杂的一个集合体，其实就是老小区的厦子。确切的说，是很多个厦子。
稍微早点的小区都会有这种设施。每家除了楼内住房之外，在小区里还会有个几平到十几平的简易空间。所谓厦子，就是指没有取暖也不能保暖，甚至有些连窗户都没有的简易建筑。主要作用就是作为仓库使用。
因为不是住宅，所以价格上就非常便宜。有些对于储藏杂物的需求不高的人家，就会把这种厦子出售。
小刘指向的地方，就是由十几个厦子集合在一起打通之后，集合了若干种功能的空间。
如果说晚上睡得最晚的人，那肯定就是麻将馆里那群人。当然，门口写的是娱乐室。
小刘是这片的片警，一进门就被负责人认了出来，立刻便赢了上来。脸上堆笑同时也递上了香烟。
小刘此时穿着便装，所以这根烟他也没有拒绝。高杺则摆了摆手表示不会。
“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你放心，都是筹码没有人动真钱。”
“有些情况找你了解，去里面说。”
所谓的里面，就是一个隔出来的小空间。两个人还凑合，坐上三个人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院子里的叶坤你认识吗？”
“认识，抄电表水表那个对不。”
“你晚上见过他出来吗？”
“这个……不好说啊……”
“那就看见过了。想跟我谈条件？”
“哪敢提条件，就是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一直没有出声的高杺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桌上：“我是市重案队的叶坤，你还有什么大忙需要帮吗，或许我也可以帮得上。”
2001年有一部非常优秀的刑侦局《重案六组》开始在各大卫视播出。让很多普通人都知道刑警队中还有一个专门处理重大案件的重案队。什么是重大案件，简单来说就是杀人放火的那种。
这位负责人能经营麻将馆这种需要处理复杂人际关系的买卖，自然不会是个蠢人。他当然听得出高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或者说威胁。
既然听懂了，那他接下来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打麻将是娱乐活动，但动了钱性质就变了。按照2004年还在执行的法条，只要动了现金就已经是赌博。轻重主要取决于被认定的赌资数额多少，以及提供赌博场所和组织赌博活动的人在赌博中获利多少来决定。
直到2005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了《关于办理赌博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才将亲朋好友之间数额较小的娱乐行为从赌博罪中摘了出来。
不过在民警的实际工作中，早在司法解释出台之前就已经不再处理百元以下的麻将或者扑克局。但不处理并不代表鼓励，小赌也是赌。虽然不违法，但同样不值得提倡。
这位姓孙的娱乐室负责人看起来不起眼，但每年的收入算下来也是非常可观的。不仅外面每桌都要收台费，这里还卖香烟饮料，饿了还可以点面条馄饨。要是通宵，那早上还能赶上早点的豆腐脑和豆浆油条。
高杺过去可是从没想过，搞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每年的收入可比什么白领高多了。
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竟然会有一套完整的监控系统。
说是系统真的不是夸张。这套系统的覆盖范围就远远超出了这片厦子。最远的地方竟然延伸到了小区的三个出入口。
“硬盘能存多久的视频？”
“三天。”
“超过三天的呢？”
“就没了呗。”
“你自己没复制？”
“没有。”
高杺指着电脑主机说道：“你的电脑上除了光驱之外还有刻录机。那边的箱子上写着DVD8.6GB。里面装得应该是空白的光盘。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空白光盘，都刻录了什么内容。”
“就是一些……那个……”
高杺板着脸打断他：“你想好再说。不管是刻录了盗版电影还是**视频，后果都比你悄悄留下监控视频要严重得多。好好配合我们，这三个摄像头我就让你自己去拆。”
事实证明，确实精准的威胁是让沟通高效不二良方。同样被再次证明还有，男人的电脑里真的有太多的秘密。
高杺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虽然不是每次叶坤晚上离开都有记录，但已经超过半数，这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后面要如何处理他，那是小刘的分内工作了。
录像的内容丰富了叶坤的证据链。接下来就可以通过走访，进一步补全叶坤的活动轨迹。如果“那个人”跟叶坤见过面，就有可能借此找到他。
“那个人”，才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跟周英奇失踪的器官有关。这是高杺最关心的部分。
放好光盘，高杺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罐红牛。自己灌了一罐之后，提着剩下的回到楼上叶坤的家。
左教授背着手站在窗口。录音笔就放在桌上，显然他已经听完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左教授转过身，高杺又看到了他脸上那副标志性的微笑。
左教授谢绝了红牛。这一点倒是不让人意外，这么一个精致的男人是不会通过红牛这种饮料补充咖啡因的。
高杺猜测这倒不是因为红牛廉价，而是因为红牛的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左教授问高杺：“那么，是你先提问还是我先说？”
“您先说。”
“好。那先说结论。我听过了叶坤的对话，结合之前对他的了解，我认为叶坤虽然本身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并不能在这个案子中成为用来脱罪的借口。”
高杺问：“理由呢？”
左教授解释道：“至今为止，你们并没有发现证据表明他曾经直接参与谋杀张自强和李健，甚至都不能证明他曾经到过现场。按照叶坤自己的说法，他帮助凶手寻找被害人，寻找作案地点，以及提供其帮助。作为谋杀案的从犯，叶坤的证据链已经相对完整。而这些行为的时间跨度很长，并且需要清楚的逻辑和执行力。精神问题无法对冲全部这些证据。”
高杺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这是关组长最担心的部分，有您的判断我们就全都可以放心了。”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左教授微笑着说了句：“不过……”
高杺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他觉得左教授可能就是喜欢看别人的表情瞬间僵住的样子。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说话。是不是当老师都这样啊！
“不过什么？”心中吐槽归吐槽，高杺还是要接这个话头。
“不过，现在叶坤的状态很不好。我刚刚在他的家里找过，没有发现任何精神力药物。我认为应该尽快让入院进行有效干预。否则，他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急剧的恶化，进而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高杺问：“严重到什么程度？自残或自杀？”
左教授点头：“很有可能。”
高杺说道：“其实，他刚刚就试图用刀自杀，但被我拦了下来。但我觉得他当时并不是因为精神问题才想自杀的。这也我想要问您的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