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轮回(3)
山里风光独秀,树林郁葱,阿凯从小在山间长大,虽然腿有残疾,走起山路来却健步如飞,路边偶尔有山猫野兔等小动物跑过,看到外人也不害怕,躲在草丛后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这里常有游客来吧?怎么小动物都不怕人?”聂行风奇怪地问。
“这是条捷径,外人不知道,它们不会去生人出现的地方,这些小东西聪明得很呢。”
阿凯说话时,眼里露出温柔神色,像在夸奖自己的孩子们。
“有没有人来山上打猎?”
张玄眼神瞟过一只小兔,长得真够肥的,真想把它捉了,晚餐烧烤时享用。
“有,不过猎走的是自己的命。”说到狩猎,阿凯眼神冷下来,“这里属于自然保护区,按规定是不可以狩猎的,但总有人偷偷跑来私猎,结果不是失足落崖死掉,就是走迷路,等被找到后变得半疯半癫,大家都说骊山有山神守护,他会惩戒冒犯他的人。”
张玄打量着那只肥肥的兔子,咽了口唾沫,看来这顿丰盛的晚餐要跟他绝缘了,不过这一趟不虚此行,路边长了许多菖蒲,剑叶盈绿,淡香扑鼻,在道符不多的情况下,这种辟邪药草的出现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那我摘些草叶子,应该不会冒犯到山神吧?”
阿凯摇摇头,张玄把目光转向聂行风,笑嘻嘻地叫:“董事长,帮个忙呗……”
等到达白绦瀑布时,聂行风的登山包里已经装了不少菖蒲叶,阿凯问:“你们要野草做什么?”
“也许有用。”
聂行风看看始作俑者,张玄脱了鞋,在瀑布前的水潭试水深,他耸耸肩,模棱两可地回答。
阿凯也没再多问,说:“要不要去瀑布前转转?我帮你们拍照。”
“不用了,我看看风景就好。”
白绦瀑布不大,但风景秀丽,聂行风选择好角度,拍了些风景照,在拍瀑布时,他看到有些飘忽的白影在镜头里闪过。
张玄很快就回来了,翻看聂行风拍的照片,聂行风说:“这里奇怪的东西很多。”
“别担心,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感觉到它们的恶意。”
聂行风对张玄的第六感一向不抱太大信心,“其实刚才你在水里时,我真担心突然有具尸体冒出来。”
张玄瞥了他一眼,突然噗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太多了吧?哪有那么巧,每次怪异事件都被我们碰上?”
聂行风也忍不住笑了,这不能怪他,谁让他和张玄在一起,就像天然引鬼磁场,可能哪天没事件发生,他反而会觉得不自在吧。
阿凯去附近转了一圈,摘了些野果给他们,果实肉多甜美,三人吃完果子,又坐了一会儿,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阿凯说:“山里还有些好风景,如果你们想拍照,明天我再带你们来。”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骊山山形复杂,没人领的话很容易迷路,这里丛林又多,手机信号又不好,如果你们要自己逛,记得别走太远。”
阿凯很郑重地叮嘱,但聂行风有种感觉,他与其说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倒不如说是不想他们介入属于自己的地界,也许这是山里人谨慎的习性,便点头答应了。
回到村里,张玄远远就看到在离村庄颇远的一片空地上伫立着许多人,大家围在一栋大房子前,隐隐有吟唱声传来,他眼睛一亮——他乡遇故知,没想到在这偏僻乡村中会遇到同行。
他一溜小跑跑过去,就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在临时搭设的神坛前,拿着木剑边舞边唱,村民们都一脸虔诚地围着他,他们面前的那栋房子是个废弃的大仓库,锈迹斑斑,顶棚木架早已腐烂,长满了青苔,看来已经荒落很久了。
看到道士踩的罡步,张玄偷偷笑起来,居然有人比他更混,罡步十步有八步踩错了,就这水准也敢出来骗钱?
“让你们看笑话了。”阿凯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村里的老规矩,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场大法事。”
“是祈风调雨顺吗?”张玄看到了贴在祭台上的求雨符,问。
“不是,是祈求枉死的家人安生。”
阿凯指指那间破落仓库说:“听我爷爷说,那里本来是间烟花作坊,四十年前因为一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之后村里就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事,老人们都说是冤死的人在作怪,请道士来做法,后来就成了习惯。”
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阿凯忙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外边的人不信这种迷信活动,就把他当做看戏就好,你们也知道,村里没什么娱乐,看道士做法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个娱乐活动。”
“我不觉得这是迷信活动,其实我也是……”
张玄的话说到一半,小腿便被踹了一脚,聂行风说:“跑了一天,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今天谢谢你。”
分手时阿凯邀请他们去自己家吃饭,聂行风回绝了,因为张玄带的肉类蔬菜太多了,不早点吃完的话,一定会坏掉。
回到旧宅,两人先去祖祠重新上香,谁知供品盘里的水果竟然少了大半,尤其是葡萄几乎一串不剩,张玄大叫:“太过分了,居然有人偷吃供品!”
祠堂里飘着淡淡的清香,晚风中分外明显,这次聂行风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炉香的气味,而是……
“菖蒲的味道。”张玄说出了聂行风的怀疑。
村民迷信,小孩子们就算嘴馋偷吃,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拿,而且还是拿天师的供品,张玄气极反笑:“如果让我知道这是什么精怪做的,我一定打得它魂飞魄散!”
“嗒、嗒、嗒……”
轻轻响声传来,像是钢珠弹跳在地面的声音,聂行风仰头看房顶,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似乎是被张玄的气场吓到,躲了起来。
“算了,反正水果也带了不少,回头再放一些就好。”
聂行风上完香,拉张玄离开,回家准备晚饭。
张玄很快转换心情,兴致勃勃地把电饼铛拿出来,将洗好的蔬菜放到铁板上开始烤,聂行风拦不住他,只好在心里向祖先们祈祷千万别跳闸。
电力不是很足,过了好久,烤肉香气才慢慢散出来,张玄去厨房取了备用的纸杯和方便筷,回来后,突然大叫:“董事长,我的香菇呢?”
聂行风正在隔壁收拾采回来的菖蒲,听到张玄的叫声,他来到客厅,张玄站在电饼铛前,很不爽地说:“你想吃的话自己烤,干嘛吃我烤好的。
铁板上只有一个香菇,聂行风啼笑皆非,“不是我。”
“真的?”
“干嘛骗你,连筷子都没有,难道我拿手抓着吃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玄明白了,点点头,恨恨道:“又是那些可恶的精怪!”
聂行风看看铁板,似乎烤肉也少了一些,夜风从虚掩的窗户吹进,带来熟悉的淡香,他挑了下眉,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还好接下来再没有怪异事情发生,烤肉加热气腾腾的米饭,让人馋涎欲滴,张玄饿了,没再跟精怪计较,拿出啤酒,跟聂行风一边吃烤肉一边对饮。
“早知这样,就该让小蝙蝠一起来,让它替我们服务兼捉鬼。”
饭后,张玄在浴室烧着热水嘟囔,聂行风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泡浴,隔着木板墙听到他的抱怨,说:“它不是佣人。”
“它已经不是个称职的式神了,那就做个称职的佣人吧。”
张玄添着柴火,感叹地说,聂行风泡完澡出来了,顺手把他的睡衣搭在架子上。
“我去铺被,你慢慢洗。”
“喂,我帮你烧水了,接下来不该是你帮我烧吗?”
“是你自荐来当跟班的,张玄。”
张玄没话说了,眼睁睁看着聂行风离开,他再次懊悔自己的失策,没有小蝙蝠,他得自己来烧水。
水很快烧好了,张玄脱了衣服钻进木桶,闭着眼,靠在木桶边上哼小曲,水温刚刚好,缓解了一天的困乏,他正昏昏欲睡着,忽然一阵清香传来,接着是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骗子!臭道士!我偏偏吃光你的东西,看你怎么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张玄突然坐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消失了,他从木桶里跃出,随手拿过睡衣披到身上,四周没人,不过地上有对小脚印正迅速向前移动,他扬出索魂丝向脚印方位甩过去,谁知钢珠的弹跳声响起,一块香皂滑到了他脚边,他没防备,踩个正着,然后……
噗通!
聂行风听到响声,急忙跑出来,迎面就看到有个小孩子从走廊那头飞快地奔来,手里还牵了个白白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只跟孩子同样身高的小狐狸,全身雪白,还有一点点的肥,夜幕下,一人一狐手牵手地跑,既诡异又有点好笑。
孩子看到他,停下脚步,怯怯的不敢靠近,聂行风侧身让开了路,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人类,不过他身上没有一点暴戾气息,身形削瘦,让人看着心疼,对于这样的精怪,他实在不忍心去为难。
男孩拉着小狐狸跑了过去,在拐角处又转回头,向他甜甜地笑:“谢谢哥哥!”
聂行风来到浴室,刚好看到张玄从地上爬起来,忙上前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没事吗?”张玄揉着腰问:“你过来时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东西?”
聂行风有些心虚,摇摇头,“没有,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张玄拿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衣,衣服上沾了些白色的茸毛,他捏起来看了看,嘿嘿笑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要从他手心里逃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回到卧室,聂行风打开床头一台小电视,信号太差,只能勉强看几个频道,还不时受干扰,画面一大半是雪花,他只好关了电视,张玄躺在旁边的小**摆弄他的手机,同样也是没信号,他叹气道:“我还把笔电也带来了,看来是用不上了。”
没电视没网络对现代人来说简直无法想象,不过聂行风倒觉得偶尔享受一下与世隔绝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关了灯躺下,想起今天碰到的各种非人类生物,还有阿凯说的那些传说,他问:“你说这里山灵水秀,是不是真有山神庇佑?”
张玄很不屑地哧了一声,淡淡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神。”
“你信鬼却不信神?”
张玄困了,随口说:“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东西,鬼怪我天天见,可是神,我从来没见过。”
天不冷,聂行风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气,冷意从心底升起,他不是怕张玄,而是怕……一种他无法解释的感觉。
他想了想,说:“世上一切事物,只要相信,它就一定存在,这是一种信念,你看不到,大概是你的信念还不够吧。”
回应他的是沉沉的鼾声,聂行风苦笑,身边有个没心没肺的朋友,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轻吟在耳边萦绕,婉转低回,像情人离去时无尽的悲哀缠绵,西门霆猛地睁开了眼睛。
话语还在空间回响,似梦似真的迷幻,一瞬间,西门霆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他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前面,声音缘起的地方。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夜风将窗帘温柔卷起,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站在月影下,长发低垂,和衣袂一起随晚风飘扬,唇角轻柔的翘起,像是在笑,但眉间又有种淡淡的忧伤,声音轻轻潺潺,纤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在风中。
“小姐,你……”
西门霆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从**下来,慢慢走近女子,那悲哀伤心的语调,让他有种冲动,想过去为她抚平哀伤,他早忘了现在是夜半时分,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更忽略了她一身有别于现代装束的轻纱丝裙。
女子微笑看他,惊为天人的清丽,西门霆的神智更加恍惚,像牵线木偶似的走到她面前,女子向他伸过手来,叫:“阿言,我找你很久了……”
柔软如丝弦的嗓音,西门霆完全被蛊惑了,握住女子的手,恍惚道:“我不是阿言。”
“许多年前你是。”女子微笑看他,“跟我走,好吗?”
西门霆木木点了下头,就觉眼前一晃,周围景物开始飞快的旋动,狂风骤起,等再停下时,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旅馆,四周一片漆黑,远处云涛阵阵,风穿过丛林枝杈,发出诡异的沙沙声,到处都充斥着阴森诡谲的气息。
西门霆神智一清,吓得甩开女子,向后倒退几步,大叫:“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女子没生气,依旧柔柔地笑:“你忘了,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
“定情?”
女子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一棵青松前,参天古树上青苔斑斑,枝叶蔽日,证明青松年代久远,女子指着它说:“当年我们在树前约定终生,生而同寝,死而同柩,你忘了吗?”
西门霆用力摇头。
“小姐你搞错了,我不是阿言,请送我回去。”
“你可以记起来的,如果你是阿言,看到青松,就一定能想起前生,马上想起来!想起来!”被否认,女子急了,温柔顿时消失无踪,冲他恶狠狠地叫道。
手腕被攥得生疼,西门霆火了,甩开女子的手,说:“我不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女子向后踉跄了几步,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而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是?你敢骗我!”
叫声透着阴狠惨烈,西门霆有些害怕,直觉感到女子不是人,但又不像是鬼,看到她衣袖扬起,娇媚的脸盘在痛恨下变得狰狞,他不敢怠慢,转身就跑,可惜没跑几步,就被腾起的藤蔓绊住,摔倒在地。
头磕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清冷月光下,西门霆发现那竟是人的头颅,再往旁边看,周围堆了不少散乱的人骨,他吓得爬起来就跑,却再次被藤蔓缠住,抛到地上,女子跃到他身前,不再是美丽的人形外表,而且血红兽形,溢满了杀戮的红色。
西门霆从小练武,身手相当好,可是被她按住,竟然挣扎不了半分,随即胸口一痛,被利爪划中,阴风掠过,女子已化作戾兽,似狼似狐,庞大无比,西门霆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扬起,一只属于兽类的利爪向自己咽喉刺进。
就在西门霆感觉到死亡逼近的时候,他颈下挂着的棺材吊坠从领口落出来,怪兽被棺材上的罡气射中,一声惊吼,身形消失在空中,西门霆也被她的戾气震到,身体几个翻滚,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啊!”
张玄猛地睁开眼,从**弹起来,聂行风被他的叫声惊醒了,问:“怎么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传来轻微雨声,张玄吐了口气,揉揉额头重新躺下。
“做了个恶梦,梦见被鬼追杀。”
“你被鬼追杀?”
“董事长,请你在询问之前尊重一下我的职业,我是天师啊,我怎么可能被鬼追杀?我是梦到别人。”
“是谁?”
“忘了,”张玄躺下,打了个哈欠重新进入梦乡,“等想起来再跟你说。”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阿凯过来叫他们吃饭,聂行风谢绝了,这边有炊具,自己做就好,他不想总麻烦别人。
“你真厉害,大老板还会做饭啊。”
张玄起来时,就听阿凯用崇拜的声音对聂行风说。
“会啊,自己做比较方便。”
“我以为会是司机做。”
张玄打着哈欠走出来,聂行风看到他,自嘲道:“算了,我家司机很大牌的。”
“那要喝菜粥吗?我刚采的野菜,很新鲜的,稍微有点苦,这个季节可以清热去火。”
聂行风答应了,阿凯把采来的野菜洗干净,切细,开始煮粥,他做事很快,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充满了菜粥的香气。
“阿凯你什么都会啊。”张玄洗漱完,闻着饭香跑过来,“女孩子要是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行风瞪了张玄一眼,阿凯没在意,笑了笑:“村里的女孩子都想嫁到城里去,健康的年轻人都找不到老婆,像我有残疾的就更别指望了。”
话虽然这么说,阿凯的脸上却一点遗憾都没有,张玄有点奇怪,还想再问,却被聂行风用眼神制止了。
做好饭,聂行风要留阿凯吃饭,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孩子跑进来叫阿凯,说家里的小狗被石头砸伤了,让他去给看看,阿凯告辞,匆匆离开了。
聂行风送阿凯出门,看到几个小孩子围着车玩,他拿来张玄带的巧克力,分给孩子们,问:“村里没医生吗?”
“有医生,不过不如阿凯哥,他特别厉害,认识好多好多药草,而且治病不要钱。”
后者才是最主要的吧?聂行风笑了,转身回家,张玄已经把饭盛好,等他一起吃饭。
“以后别在阿凯面前提婚嫁的事,他不开心的。”吃着饭,聂行风叮嘱道。
“董事长你想多了,不就是腿不方便嘛,只要有担当就会有人喜欢的。”
“嗯哼?”
“请不要用鼻子哼我,如果我真心喜欢一个人,不会在意他的长相身分,他是不少有残疾。”
“你只会在乎他有没有钱。”
“你这人也忒没趣了,动不动就说钱,不过也没办法,这大概是有钱人的通病吧。”
“不,张玄,你的存在就百分百的证明了这个论点是错误的。”
饭后两人去祖祠,这次供品没有少,不过张玄在供桌上发现了同样的白色茸毛,看来那家伙昨晚受了惊吓,没敢来偷食,不过它一定会再来的,趁聂行风上香磕头,张玄当空画了符咒,在供桌前做了个小结界。
他画完了,也跟着聂行风一起跪下来磕头,小声祷告道:“历代祖先在上,请恕晚辈无礼,在这里做结界捉妖,请保佑我把妖精顺利捉住,回头我会给大家再多加供品哒。”
“你在那儿嘀咕什么?”
“没什么,难得来一趟,就跟你家的祖宗们聊聊天,董事长你是不是也想参加家族会谈?通灵很简单的,我算你个友情价。”
聂行风没理他,出了祠堂,心想总有一天他不是捉鬼累死,就是被张玄气死,或许后者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回到家,趁张玄去卧室,聂行风把食物和水果放在盘子里,拿到廊下,说:“喜欢的话,这些送给你们,别再去祠堂偷吃,天师哥哥会生气的。”
张玄换了套休闲装,又去后院找了个小背篓,准备去山里采香菇,昨天去白绦瀑布的路上就有,反正祭祖只是早晚两次,他想有效地利用一下白天的时间,不能白来山里一趟。谁知在准备行装时发现昨天采的菖蒲都不见了,一棵不剩,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妖怪!”他恨恨地骂。
听说菖蒲丢了,聂行风很奇怪,去厨房客厅还有廊下看了,没找到菖蒲,倒是他刚才放的那盘水果没了,盘子里放了两颗小石子,他捡起来看看,那不是石子,而是天然玛瑙,通体晶莹剔透,在艳阳下闪着漂亮的光芒。
聂行风笑了,觉得那个小孩和狐精也没张玄说得那么可恶,不过玛瑙还是放回去了,轻声说:“你们喜欢的话,我回头再准备,回礼就不用了。”
不知道那两个小东西在哪里,不过廊下有菖蒲的余香,他相信他们可以听得见,转身回房,张玄正在准备道符,聂行风拦住他,说:“你搞错了,那不是妖怪偷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聂行风不能说妖精都拿玛瑙换食物了,怎么会偷东西呢,便反问:“你采菖蒲是想对付鬼怪的对吧?既然鬼怪怕它,那为什么还敢来偷?”
“没法力加持的菖蒲只能吓唬普通小鬼,如果精怪有点道行的话,就不会怕了,它们一定是怕我用菖蒲对付它们,所以提前下手。”
“如果真怕,那它们应该选择逃走,而不是偷菖蒲对不对?”
张玄皱皱眉,聂行风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不过对于菖蒲的无故丢失他总觉得不安,又想起那个古怪的梦,便说:“那这几天你要跟我在一起,别单独行动。”
“有你在,就算我想单独行动也不可能。”
因为菖蒲的丢失,张玄把采香菇的计划临时改成了采菖蒲,不过可惜,阿凯听了他们的计划,摇头否决了,说昨晚山间下雨,那段山路被滑下的山石挡住了,没法再去,如果想采香菇,可以去瀑布附近,不过菖蒲就别想采到了。
“不会这么巧吧?”张玄看着远处的葳茂山林,皱起眉头。
今天倒是个艳阳天,村民们坐在门口闲聊,顺便做些针线活,很温馨的田园气氛,不过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聂行风看看远处那个废弃的烟花作坊,想到少的是什么了,问阿凯:“法事做完了吗?”
“没有,本来预定是三天,不过才做了两天道长就不知去哪了,车还停在那边。”
“是上山看风景了吗?”
“希望是吧,不过一声不响就去山里,让人有点担心啊,没向导的话很容易迷路,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去山里找人呢。”阿凯忧心忡忡地说。
聂行风看张玄,发现他的心思不在谈话上,而是一直盯着不远处看。
“你在看什么?”
“那块石头很大!”张玄两眼亮晶晶地说,那感觉不像是在看石头,而是看金子,说完后兴致勃勃地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泄了气,“只是石头。”
“是啊,它不会因为距离缩短就变成金子的。”
聂行风完全不能理解张玄对一块青石的执着,那只是块普通的岩石,要说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体积较大,年代比较久远,不过石头,就算历经千百年也不会变成钻石就是了。
“可是,不可能啊……”张玄摸着石头嘟囔。
刚才站在远处,他明明就感觉到有股奇怪的能量从这里散出,可是走近后,那种感觉却消失了,他看看前方山峰,开始怀疑能量是从山林里散发出来的。
“走吧,我们到别处逛逛。”
聂行风见阿凯担心道士,可能会跟村民们去山里寻人,不想再麻烦他,拉着张玄离开,张玄没再对那块青石执着,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钓鱼吧?”
“你刚才不是说采香菇吗?”
“先钓鱼,再采香菇。”
张玄笑眯眯地定下了日程安排,两人顺着小路往回走,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了一眼。
“咦?西门霆的电话?”
聂行风急忙示意他接听,西门霆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们电话,急促的铃声带给他不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了,对面一个清冷的嗓音说:“是张玄先生吗?我是西门雪。”
“是我,你找我有事?”
“请问你们现在在哪里?可以来十里镇一趟吗?阿霆昨晚失踪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失踪了?能不能再说清楚些?”
手机信号不稳,对面的话声断断续续的,张玄一边讲电话一边寻找有信号的地方,就听西门雪说:“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们不方便离开,我可以去找你们。”
张玄看聂行风,见他点点头,便说:“不用,我们过去,请把住址告诉我。”
西门雪把旅馆地址报给他们后就挂了电话,张玄拿着手机在附近测试了一下,发现有些地方勉强可以接收到信号,有些地方则完全不行。
“别找了,我们马上出发。”
聂行风大踏步往回走,张玄跟在后面,叹了口气,失望地发现这次鱼跟香菇都无法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