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悲情要甜宠

周星芒在剧组拍着改编后的第三世剧本,所有的情节即甜腻又毫无波折,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能靠运气化解,误会争吵都不曾出现,连编剧自己都在闲聊时说起自己从业多年没有见过这样平淡的剧情,但是只要金主给钱,就得按着她的要求写。

“把我写成戏里的丫鬟,就是她的恶趣味,故意恶心我吧。”拍着远景时,陈瑶站在周星芒旁边皮笑肉不笑的说到。

“什么意思?”周星芒不解。

“当初我给柳飞飞当替身,如果不是龚氏传媒签走我,现在可能还真就像是个小她身边丫鬟般的替身。”

“我不太记得这些事呢。”

“她就是个自私的小人,为所欲为,自私自利,喜欢的东西不许人碰,不喜欢的也不许人碰。当初我不过是主动约温齐殊吃个饭,她就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这样的人你站在她那一边,真的不怕,你就是下一个我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周同学……”陈瑶笑着侧头附到周星芒耳边小声说了句话,吓得周星芒手中拿着的道具剑到地上。

收工后,周星芒急忙地给柳飞飞打去电话,要约她见面详聊,但此时的柳飞飞正在电视台的楼道上快走着前去准备录制节目决赛之夜,边接着电话边戴着耳环,无暇顾及太多。

“我快来不及了,明天见面再说。”柳飞飞匆匆约定第二天见面,便挂断电话。

路过一处房间门口时,柳飞飞听到里面传来些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唤她。她停下脚步,疑惑是侧过头走近两步朝内望去,忽然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狠狠一推,她便径直跌摔进了屋内,她手中没戴好的耳环就掉落在路面发出伶仃脆响,手机也摔进屋内的地板上。

柳飞飞的电话再打不通,周星芒再给温齐殊打去电话,想询问他能否尽快来接自己,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听到温齐殊那边传来机场候机厅内的播报提醒音,她才知道他此时正准备去外地。

“你要去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哦,是临时决定的,去趟英国,会尽快回来。”

“怎么这么突然呢。”

“那边有机构发来消息,找到了航班可疑的碎片。”温齐殊有声音变得沉缓,显然他是不想就此多谈的,但到底还是不想对周星芒撒谎。

周星芒一愣,停滞了几秒后回过神,已然明白一切。是为了阿琳,他愿意任何时刻任何地点,抛下一切前去确认一个真相,尽管从前每次都是失望,但还是对那渺茫的机会乐此不疲。

“那……你一切小心,希望……希望……”

周星芒说了几次,想找一个合适于祝福的词语,可是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祝福希望什么,希望他去寻找成功?希望他有收获?

“希望……一路顺风。”

挂断电话,周星芒想要赶紧离开回家,却被陈瑶拦在门口处,所有人看到陈瑶亲昵地挽着“柳飞飞”的手臂坐上同一辆车离去。

周星芒被陈瑶一路挽着,客气而强硬地带她去一处城中的古朴茶舍,在那里龚琪瑞已经恭候多时,桌上青烟袅袅,案前茶香芬芳。

“唐老说得对,灵魂果然还是万里无二的玄妙之物,透过这层皮相,众生有众生相。”龚琪瑞捻动着手中的串珠打量着周星芒。

“龚先生您在说什么?”

“我说,柳……哦……不,应该叫你周同学,总算正式认识见面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那看看这些吧。”龚琪瑞将桌上的文件。

周星芒翻过扉页,便发现里面夹着自己的档案,她大概猜到自己已被发现但却还是坚持当作不明白,关上文件起身便要离开。

龚琪瑞没有强行阻止,只是点开按钮播放了一段录音,那是她与柳飞飞的通话,里面讨论着关于互换身份的事情。周星芒听到这些,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些东西又能证明什么呢,不过是些胡言乱语而已。所有人看着陈瑶和我一起离开,如果我有一丁点损伤,陈瑶可脱不了干系。”周星芒回头。

“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既然你不想多说,那就听听她会说些什么吧。”

说话间,一侧墙边的投屏被打开,一处破旧的屋子里一把椅子上坐着穿了身精致套装的女孩,双腿被绳子束紧,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头上套着一只灰色纸袋,耷拉着头看不清神色。虽然看不到五官,但凭着身形估量,衣着特色辨识,她认出那椅上的人是柳飞飞。

周星芒惊讶于龚琪瑞居然干得出这种绑架的事情,更担忧此时柳飞飞的安危,面对龚琪瑞势在必得的笑容,听着他拿起对讲设备下令给些颜色,一个男人出现在镜头里,用一条绳子绕到椅上之人的脖子,将绳子左右系上秤盘一样的东西,再将系着沙袋的架子移到盘上戳破,随着流沙落下,秤盘下沉,套在脖子上的绳子就越来越紧。

“你是个疯子,你疯了,这是违法的,快停下来。”周星芒大叫,摸索着就要报警,却发现手机已被屏蔽信号。

龚琪瑞捻动着串珠走到周星芒身边,以两手指按着她的肩膀要她坐到桌前,提醒分析说:“你就算现在能报警也没有用,要花多久时间找到她呢?我是指活着的她。你现在只有听我的,告诉我实情,我让他停下来,这一条路可选。”

“没有什么实情,是,我是周星芒,你是对的,你快叫他停下来。”周星芒大喊。

龚琪瑞满意地笑了,接通对讲告诉那边的人停下,屏幕上的人就伸手系上了沙袋的口子,椅子上的人却已经被拉紧的绳子勒紧脖子,隐约可以看到因为呼吸不畅而突起的颈部线条。

“你逼我承认这些有什么用?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看来你真是不太聪明,如果我只是想曝光这一切,根本不需要你。”

“那你到底要什么?”

“告诉我,怎么样做到的这一切!”龚琪瑞的脸上显露出毫无遮拦的欲望期待。

“什么?”

“怎么交换的,如何做到?告诉我每一个细节!”

周星芒有迟疑,但是龚琪瑞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伸手作势要去拿对讲机,周星芒立即开口开始从头讲述,按着龚琪瑞的要求将从屋顶上掉下来后的每一件事都如实交待。

不时,周星芒飞快地讲完所有,龚琪瑞却迟迟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儿半晌后忽然笑了。

龚琪瑞抬腕拍了拍手,室内四角处亮起刺目的灯光,旁边一处原本以为是墙壁的位置倒下,这才看清原来只是一处纸板搭起的道具,而板后就是方才自己看到的那屏幕上的破旧屋子,椅子上还坐着被绑的“柳飞飞”,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收拾道具。

周星芒迅速度起身跑过去,拉开那人头上的袋子,看到的却不是柳飞飞而是陈瑶,她得意地冲自己挑眉微笑。

“是不是觉得很像?要知道我从前也是柳飞飞的替身,我们身形几乎一模一样。”

周星芒发现自己被骗了,回过头去再看向龚琪瑞,见他正满意地笑着,旁边的工作人员从角落取下录影机,显然刚才的一切都录了全程。

“原本是没有证据,只有一些只言片语的录音是不能证明什么,不过谢谢你,现在全有了。你看,没有绑架,没强迫,我是个守法的商人,从来没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只是让陈瑶代为请你过来喝杯茶而已,你却主动讲了这么多事情真是令人惊讶呢。如果你想报警,现在走出去就可以打电话,请便。哦,对了,这里也不是什么茶舍,就是个另外一出戏的片场影棚。”

周星芒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原本以为龚琪瑞穷凶极恶,不择手段,但现下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她看着龚琪瑞那阴森的笑意感觉背后发凉,不由后退了几步,然后迅速逃开。

在离开那处茶舍片场后周星芒颤抖着拔打温齐殊的电话,可是得到的却是不在服务区的冰冷回应,这才想起他此时应该是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周星芒再用最后所余之不多的电打给柳飞飞,柳飞飞半晌才接起来,迷迷糊糊的喂了一声像是刚才睡醒,随后她发现自己被关在一片像是杂物间的地方,抬手一摸自己的额头立即痛得叫出声来,想起是被推进门时摔倒撞上了桌角。

柳飞飞起身开门,却怎么也拉不开,便拍动门板大声呼喊有没有人,可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我被关在房间里出不去,你给我地址,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出去后马上找你。”

周星芒此时十分慌乱后怕,只能听着柳飞飞的安排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墙处站到后面。又因为怕被路人看到,她拿起被丢在垃圾箱上的废弃纸盒挡到面前,狼狈而卑微地蹲到角落。

安排好周星芒的事情后,柳飞飞再力大力拍动门板大呼救,可却始终没有人回应,她只得选择报警。

在等待警察找到自己的间隙里,她摸着发痛的头靠在墙边坐下,犹豫过后拨打唐泽的号码。并不觉得这时候唐泽能实际帮助自己什么,她只是想与人说说话,听到些声音以减少心中的焦急与担忧。唐泽在听到她被关在电视台的某个房间内时,立即决定前来找她,任是她怎么劝都劝不住。

“警察肯定会来打开门放我出去的,你来也不会有什么用,还有被拍到曝光的风险。”

“这件事情不用商量。”

唐泽没有挂断电话,柳飞飞可以听到那边他的脚步声、出门声、发动车子的声音等等,她靠在墙上嘴里报怨着唐泽这样不会有实际帮助,可心里却觉得安心许多。

当柳飞飞被找到时,警员居然轻轻一转动门就开了,看过门锁没有任何被破坏,这与柳飞飞所形容的怎么都打不开的情况不相符。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打不开的。”柳飞飞不敢相信。

“你看,很容易。”警员关上门再转动拉开,一切轻而易举。

“那我额头的伤……”

“那是你自己摔倒撞的,不是案件。”

柳飞飞走到门把手处看到上面有些许划痕,显然门锁曾被人从外面用东西加固,如果不是从外面打开她不可能自己离开。屋内的地上还丢着一只老式录笔,不过因为已经没电而再发不出声音,柳飞飞猜出她被吸引进来的声音就是这只录音笔的声音。

然而,警员对于这样的故事并不感兴趣,觉得没有人受伤就无伤大雅,并且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她的臆测。

因为警员的到来,门外迅速吸引了许多人,当天在录制节目者的各校学子也正好录完内容返回后台,纷纷上前来看热闹。

“原来你在这里,你一直没出现当你弃权处理了呢。”有人发出感叹。

柳飞飞看到付慧茹也在围观者之中,她手腕间指转动着一只镯子,冲她露出得意笑意。随即,柳飞飞明白这一切与她有关,她先是锁住自己用镯子加固门锁,然后在警员赶到前拿掉固定的东西,一切几乎天衣无缝。

警员提醒她以后弄清楚再报警,口头提醒后便先行离开,一众围观者也随后散去,付慧茹走进屋子四下环顾后毫不掩饰这一切就是自己的杰作,凑近柳飞飞在她耳边告诉说这就是她多管闲事的下场。

柳飞飞侧目看她,随手勾唇冷笑,看向屋外站着的宋婷婷,宋婷婷便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走进屋内来。随后,柳飞飞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反手关上门,并用椅子将门把手抵住防止有人从外面打开。

付慧茹察觉到异样,皱眉问她要干什么,柳飞飞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握了握五指,走上前去拉住她的头发给了回答。两分钟后柳飞飞打开门走出去,宋婷婷随后出门,外面的人发现付慧茹脸颊红肿,头发凌乱便立即明白大约是被教训了,然而宋婷婷这时候却端着那温柔清纯的微笑给出答案。

“付慧茹同学刚才和我们聊天,忽然摔倒了,我们相互可以当作证明。”

“是的,这位同学以后说话做事,可要小心些,别再摔倒了。”柳飞飞回头看向付慧茹给出建议,微笑着挽起手袋。

背后的人都赶去看付慧茹的情况,踏着窈窕优雅的步伐离开,直到发现前面角落处唐泽倚在那儿看着自己,她才赶紧收起高傲模样快步过去推他退到无人的安全通道,提醒他不要被人发现。

“真是的,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觉得我很恶毒小人。”

柳飞飞有些不开心的埋怨,唐泽则安慰她没事,说:“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谁不喜欢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呢。”

“你是善良可爱,我就喜欢善良可爱的你,你是恶毒小人,我就喜欢恶毒小人的你,是你都没关系。”

“又哄我,肉麻。”

柳飞飞作出抖动肩膀的动作,唐泽抬手去察看她被撞过的额头,在看到有肿起一个包时眼神发生变化,显露出愤怒与自责。

“抱歉没有保护好你,下次一定不会了。”

“没事,你是公众人物不能出现的那么及时,我都理解。”

“我可以不当这个公众人物。”

“说什么气话呢,别傻了。”柳飞飞整理头发,推了一下唐泽的肩笑了。

因为不想被发现,两人没有走出去坐电梯,就沿着安全通道一层层向下走,边走边随意闲聊琐事,唐泽侧像犹豫了片刻出决定般,拉住柳飞飞告诉她自己其实真的想放弃当艺人,只想当个普通人了。就在今天来的路上,他已经做下这个决定。

“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我想当个普通人,可以像任何其他人一样走在街上和你去约会,逛街,看电影,吃饭,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不用偷偷摸摸的需要躲避,甚至在得知你有危险还不能立即出现,这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不公平的。”

“你这是要改变人生轨迹,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是,但是我愿意,并且想这么做。”

柳飞飞愣住了,这段时日里她能感受到唐泽越来越喜欢自己,但是她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严重,重到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要为自己做出人生变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直到消防通道外传来脚步声,听到许多人在喊着唐泽的名字。

柳飞飞凑近门口去看,见到许多人正拿着相机在四处寻找,显然唐泽在来时已经暴露。作为有经验的过来人,明白这时候被堵到发现意味着什么,她赶紧示意唐泽下一层楼去蹲下身子。

柳飞飞走回楼道假装兴奋的样子与人打电话,称自己刚才见到了唐泽,一行人闻言果然立即上来询问,柳飞飞便热心地指了路。看一行记者闻言朝楼上追去,柳飞飞并没有立即返回通道,而是拨打出去一个电话。

不时,柳飞飞返回通道示意唐泽出来,乘坐电梯迅速下行一路跑到停车场的位置,还未走出去便发现那里已经守人在等待,并发现为了防止他偷偷离开,居然有人在车前守着,无奈之下两人只得躲回到柱子后面。

“我们走出去,让他们拍,就想让所有人看到。”

“别傻了。和现我这样一个素人扯上关系,你知道这对你的事业意味什么。”

“我不在乎。”

“我在乎。”

“我是当事人都不急,你倒先急了。”唐泽笑着捏了捏柳飞飞的脸,本是不以为意的玩笑,直到看到柳飞飞眼神里的坚决,这才渐渐意识到柳飞飞真的并不想与他开玩笑。

他一直以来将自己当作艺人,设有公开恋情的门槛,却从来没想过面前这个没有这道舆论门槛的人,却也从头到尾没想过要与自己站到一起,不愿意与自己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

唐泽眼中的震惊与失望肉眼可见的显露,收回自己捏着柳飞飞脸颊的手,局促不安,无所适从。他似乎是试着要说些什么,像往常一样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惹她不高兴了,但又都明白没有他做错什么,只是因为她从未想过。

“哦,原来是我想错了,是我错了……”

渐渐的,有人发现柱子后面的人影逐渐走近,尽管柳飞飞挡到唐泽面前还是被人留意到,就在镜头逐渐对准无法回避时,一辆车的到来将整个车库的注意力吸引开,众人只是回头看过一秒便立即放弃了眼前的情况,转而将所有注意力对准来者。

“柳飞飞”的忽然出现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之喜,暂时放弃角落里的人而凑到车前,但柳飞飞知道这也仅是缓兵之计,唐泽依然会很快被发现,然后将是一波新的舆论话题。

“谢谢你愿意为我改变自己世界。但是,抱歉,我……没有不能答应。更抱歉,未经你的同意安排了这些。”

柳飞飞少有的低下头显出没落愧疚,转过身先一步从角落走出去进入旁边的电梯,回过头看向还站在角落里失望无措的唐泽,她别过头去按上关门键,看着他的脸逐渐消失在金属门缝间,最后只看到金属上倒映出自己暗淡无光的脸色。

后退一步,柳飞飞靠在壁上仰望头顶的灯光,直到门再次打开,一个衣着考究,穿着礼服打理得精致的男子双手插兜立在那儿等她,柳书远。

半个小时前,柳书远接到柳飞飞的电话时正在一处商业宴会上与人应酬,听到柳飞飞说完的事情后,他丢下事情给其他人员处理,自己匆匆离席。先是去接到躲在街边的周星芒,安排人带着她到这里的车库出现为唐泽解围,然后通过信息与柳飞飞约定在三楼的电梯碰头见面。

“十岁那年,发现爸爸花瓶被我打碎后,你做了什么?”柳书远没什么感情的询问。

“我试过将碎片藏在床底,结果把手割破了,我以为自己会死就一直哭,还像模像样的写了遗书。”柳飞飞回答。

柳书远没再多问,张开双臂,径直拥抱了这个看起来神情忧伤,面容疲惫的人。

“没事了,咱回家,妹妹。”

半小时后,社交平台上关于“柳飞飞唐泽恋情曝光”的消息已经满天飞,有照片有视频,两人同程一车离开,加上早先的种种绯闻迹象,让观众过足八卦好奇瘾。陆成疯狂地拔打唐泽的电话,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唐泽只是心烦地挂断关机。

在车内一片安静,众人各有心事,最后是开着车的司机询问去哪儿落脚,唐泽表示自己想回家,同乘一车的柳飞飞经纪人告诉他此时他家楼下已经围满了人根本回不去,唐泽便什么都没说,只要求停车后自行下车离开,任是经纪人提醒他这样会被人看到也根本不管不顾。

“算了,由他去吧,他现在大约是不好受的。”周星芒劝阻经纪人。

“飞飞姐您别担心,公关的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什么?”周星芒不解。

“唐泽就整个儿一新人愣头青,肯定配不上您。不过只要您喜欢,别说就是个新人,就算是个有黑底的人我们都给洗白喽。”

周星芒听得一头雾水,也疲惫不堪,挥挥手示意开车离开,只想回去休息。

翌日,龚琪瑞带着人亲自登门柳家,将一段“柳飞飞”在镜头前陈述自己被灵魂互换,自己不是自己的录像在网络疯传,将她与唐泽绯闻恋情的话题压下去。

“柳飞飞患精神分裂”的话题直上头名,随后柳家的股票大幅度跳水,与她有意向合作的公司纷纷开始抽身。

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剧组是不能准时开工的,但“柳飞飞”却准时出现在剧组,状态稳定,一切有条不紊,按着计划开拍第三世的大结局,最后柳姬与少年有情人终成眷属,携手浪迹江湖的戏。

为节省时间给周星芒去上换装,柳飞飞当起远景背影替身在舟上与唐泽相对而坐,远远漂在水上,四下无人接近,小小一方天地无处可退,更无处可避的面面相对。

唐泽问柳飞飞为什么要那样做,真的从来没有过想与自己长久相处下去,与自己有个未来,一切仅仅只是一趟青春体验计划而已。

“我自认为是个冷漠的人,对感情不甚了解,甚至相信人性本恶,怨恨尤多,可是却还是输给了你的果断,想来是我错了许久没看明白。但是,我能确信你不是个带着自私本意初衷的人,相信你是有理由做出这样决定的,不论是什么理由,能告诉我吗?”唐泽平静而柔和的询问,时到此时他却比从前温柔了许多。

“我曾问过你,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外表,还是内心。你还记得当时的回答吗,你说是我都可以。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告诉你一个故事,就是关于这个问题。”

柳飞飞没有过多的纠结,她向唐泽讲述了全部事情,唐泽听完坐在那儿许久没有反应,即使是岸上的工作人员喊话表示已经拍完,拉动绳子将船拉到岸边,唐泽却伸手握住船侧的鱼线用力一扯,将那线扯断以阻止被拉回。

“你的手受伤了。”

看到唐泽的手因为用力扯断鱼线而划伤,柳飞飞赶紧抽出道具用的手帕给他系住掌心止血,唐泽握住她的手腕,之后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

柳飞飞明白这是他在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相处的人,是一个人的身体与另一具灵魂,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并不介意这些反应,坦然接受的同时又强硬地拉过唐泽的手坚持替他扎好伤口。

“抱歉,我不是你期待的那种如太阳般温暖光明的人,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撒谎了。甚至,我必须坦白,最初仅是为了反驳那一句你不喜欢柳飞飞,我的自负骄傲作祟过头,就刻意要与你有些交集。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真相,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很想当大明星,当太阳那样闪耀的人。我会出道从艺其实是在她离开后,我努力活成她的样子想替她走完没走过的路,一直在照着她多些笑容,多些趣味。可是我到底不是她,我的骨子里不具备那种因素,我很自私,不会为了任何人舍弃自己的世界,而去做出大的改变冒险……”

“不要说这些了。”

“好,不说了。”柳飞飞点头,略作停顿后又接着说:“你坦承分享自认为的不光彩的一面,其实比我勇敢多了,我因为愧疚所以走别人想走的路,走得久了就困上面回不了头更看不清路,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我这们的人呢,迟早是会让你失望的,所以和我做个同事就好,别再喜欢我了,不值得的。”

柳飞飞松开唐泽的手,岸边的工作人员也正好重新勾上船只拉近,柳飞飞领先下船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去看向坐在那儿还尚未起身的人。

“以后别总说自己冷漠无情,你有颗非常温柔的心,比我好的多得多。总之,不要觉得遗憾或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

“柳飞飞患精神分裂”的话题持续保持高热度,原本只当是谣言的人也开始相信这一点,陈瑶如同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四下接洽原本属于柳飞飞的资源,经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一则官方消息放出,系列定妆照宣发上线。

一部名为《双影》的电影公布信息,影片由柳飞飞主演,一人分饰两角儿挑战扮演一位患就精神分裂的女性,继飒爽救美人设形象之后她在作品上也迎来实力转型。《双影》一个月前就签约请动了知名编剧执笔,某著名导演加入,一系列豪华演员阵容推出为柳飞飞作配。而那在热度榜上挂了数日的话题,被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般当作电影宣发,拍额感叹一切太逼真,险些当了真。

温齐殊在三天后回来,在温宅外遇上正在散步的周星芒,两人站在路灯下隔着数米有片刻沉默,最后还是周星芒开口问他累不累,此行去英国有没有找到线索。

温齐殊摇了摇头,然后询问这些天她怎么样,那天在机场接到她的电话是有发生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帮助吗,周星芒想了一遍当时的惊心动魄后却没有细说,微笑摇头表示一切都好,什么都没发生。将自己曾被威胁、流落街头、孤立无援助的事情全部略过。

“晚上一起吃饭?”温齐殊发出邀请,似乎是为了弥补她。

“好。”周星芒抿唇笑着点头,假装一切都很好。

下一秒,周星芒忽然像是被抽掉线的木偶倒下,与此同时正在宿舍拿起护肤品的柳飞飞也头一歪,手一松,一瓶名牌护肤品掉到地上粉碎,她也倒在地上。

待回过神时,周星芒、柳飞飞、狐媚儿又齐聚在虚幻的水面平台上,周星芒与柳飞飞时不时的感受电击起搏抢救的力量。

“什么情况?不是已经改了剧本吗?”柳飞飞倒是已经淡定了许多,一边拍着脸上残留的护肤品一边发问。

“看来是我错了,要改的不是剧本,是原著,那也是我命运的根本源由。”

“你这都能弄错?”周星芒皱眉。

“我也不想,毕竟我也是头一回逆天改命。不要担心,就是任务升级一下,会完成的,咱们现在同一条船,同舟共济。”狐媚儿极力安抚两人。

“这么说来,重新改变的剧本对实际不会有影响,第三世原定的结局还是发生了,那么就还余下最后一次的机会。”

“是这么说,所以你们要抓紧些,快找到原著作者,否则我就会没命的。”

“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这只狐狸精。”柳飞飞怒吼要冲上去,周星芒赶紧伸手拉住她。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加油。”狐媚儿一挥袖,瞬间消失不见。

再醒过来时,周星芒看到温齐殊撑着额头坐在床边的椅上,他因为尚未倒过时差,此时满面疲惫不堪地正五指微曲撑着额着打盹,眉头轻蹙。略一回想,才发现温齐殊在醒着时多半看他是温和微笑,倒是睡去时却总带愁容。

周星芒没有立即叫醒他,而是借着窗外夕阳的光打量他,一点点的打量着走神,直到睡着的人像是梦到了什么,忽然立起身子向前伸手去折射进来的夕阳里一抓,下意识的叫出个名字,然后又幡然醒来,才察觉原来不过黄粱一梦,手中能有的不过是那么永远抓不住的夕阳。

“阿琳。”

周星芒清楚地听着这一声呼喊,她想过要赶紧假装未曾醒来以保全彼此的颜面,但到底还是不想这样,也已经来不及。于是,两人不由尴尬的目光相交,周星芒别过头去寻了借口说自己渴了。

周星芒去找柳飞飞,她早已醒来坐在医院楼顶上晒着夕阳,坐在台子上摇晃双腿,手中吃着烤红薯,在周星芒走上前来时问她要不要吃些,今天允许她吃高热量食物补充能量。

“跟我说说阿琳和温齐殊吧,我想听听。”

“我不建议你听,对你没什么好,你会难过的。”

“我知道你的建议是对的,就像你曾经提醒过我不要喜欢他一样,可是你知道我没那么听话。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她是一个像太阳一样的人,眼神清澈,永远活泼热情,光芒四射。温齐殊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当然,那样的人谁能不喜欢欢呢。温齐殊曾认定了这辈子一定会和她在一起。她走后,温齐殊得过心理障碍,也自杀过,留了遗书跳进江里,如果不是我跳下去拉着他不放,他早就没了。

后来他不想着自杀,看得医生多了,就自己报考学成当了心理医生,不是因为他想开了,而是他发现活着比死了再痛苦,把倾听别人的悲苦困顿当是活着的一种标志。这么些年,他活着其实就是为了惩罚自己。知道他为什么住在我们家附近,一直和我做邻居吗?就是为了时常看到我。

但是,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有多好,是因为每次看到我的脸,就会记起自己错误的决定推动阿琳上了那趟飞机,每次看到我的脸他就会无比痛苦的记起每一丁点与阿琳相关的东西。我像是个标地物,标记他犯过的错,提醒他的痛苦,他以每天见到我为自我惩罚要自己一天天反复经历心理折磨。”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周星芒似是用尽了全力,才从咽喉间挤出这几个字。

“有。你有一又和她很像的眼睛,或者说一样的眼神,年轻活泼生机勃勃。这也是我当初选你做我替身原因之一,看着亲切。”

柳飞飞看着远处的夕阳,边吃着烤红薯边说得不急不徐,语气平缓,甚至带着调侃式的轻俏,可在周星芒听来却犹如句句利刃,她惊讶得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捂嘴以做表情遮掩。

“你可以去骂他的,如果能舒服些。”柳飞飞给她建议。

周星芒摇摇头,只是后退靠到柳飞飞旁边的台子上,迎着夕阳余晖再无言语。

柳飞飞的手机传来简讯,她掏出来看过一眼,是唐泽发来的称自己听到她入院的消息,询问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柳飞飞没有犹豫,随手关掉信息没有理会。

“为什么不回复。”

“我现在回复他,只不过多给他增份儿烦恼罢了。谎言之上,不可能开出真善美的花,一这点我非常清楚。并且,这个世界不存在谎言的白与黑或任何颜色,谎言就是谎言,没有别的狡辩意义。”

“我忽然有些佩服狐媚儿,她觉得想爱就爱,不爱就散才是人生,想着要打破别人画好的线走自己的路,觉得不公就站出来抗议。我们起先还瞧不上她那点小算盘,觉得她就应该听从命运安排,如今看来倒是我们落了下乘,活在条条框框被束着手脚。她倒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不择手段的磊落。”柳飞飞将手中余下的红薯皮收拢在纸袋里捏着着笑叹。

“既然我们没那么容易,那一定要帮她改变命运,不让她失望。”周星芒站起身来说着冲柳飞飞伸出手。

“好。”柳飞飞微笑与她交握。

“柳飞飞”宣布办一场生日宴,柳家邀请许多人士出席,其中就包括龚琪瑞与陈瑶。柳家人出现在大从面前,说着幸福的话,唱着生日歌,无数鲜花与祝福,每个人都洋溢着热情与爱,对周星芒来讲像一场梦。

“龚先生,感谢您为我们的电影造势,那么多平台同时使力一定费了不少钱吧,承了您那么大的人情真是不好意思呢,喝一杯,替我妹妹谢谢您。”柳书远笑得意气风发,举杯向龚琪瑞示意。

“你知道,那不是你妹妹。”龚琪瑞望向台上的“柳飞飞”。

“怎么会呢,我是她亲哥哥怎么会不认识呢,我们全家人都认得清清楚楚。龚先生这样一个外人,不会比我们自家人还清楚吧。”

“陈小姐,这么多年了还给当人替身?要加把劲儿转正喽。”

柳书远冲冲着陈瑶凑近,低声笑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开,留下兀自气得牙痒和不解,怎么会变成这样反被算计了。

时间推回到数周前,柳飞飞在意识到陈瑶贸然叫了一声她,意识到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后拔出的那通约见电话,对象就是柳书远。彼时正在一场上流名家子弟局中消遣的他根本不相信,柳飞飞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扯谎,便说出了一个只有自己与他知道的秘密。

“十岁那年,是你打翻了爸爸最心爱的花瓶,怕被骂我就说是我打碎的。还有,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粉红色,但你怕别人说你娘,就总说自己喜欢黑色,你有一双粉红袜子是我送的生日礼物,上面我画了两只兔子,取名一只叫牙牙,一只叫萌萌。”

披时,正在与一众富家子弟举杯的柳书远愣了,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敢置信地问她怎么知道这些,因为连父母都不曾知晓,柳飞飞于是便约见给他讲了一则关于身体互换的奇幻故事。随后,两人赶回柳家,彼时柳家父母看到来了陌生人不由皱眉,而当柳飞飞面色疲惫地上前拥抱了他们时,更是惊得连连后退,挡开她的手臂。

“好吧,只能再讲一件没有第三人知道的事情了。妈妈,你每次说和我去做美容,其实是偷偷去和朋友喝酒。爸爸,其实妈妈那件手工礼服是你弄脏的,不是我……”

柳飞飞扶额叹息,抖擞出只有家人之间相互的小秘密,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柳家众人即惊又喜,于一片干咳尴尬中众人不得不信服,接受一个现实情况。

那日,待周星芒收工回到柳家时,所有人已经恭候她多时,看到真正的柳飞飞也在柳家人中间,她的心便咯噔一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局促不安起来,不知道如何向柳家人解释自己冒充的事情。然而,后来的事情倒也没有由她操心,柳家人自有安排,让她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当好“柳飞飞”就是,只等龚氏做出动作而已。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那又怎么样,你看有人信吗。”柳飞飞不以为意地挑眉。

“我也不想处处针对你,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就没有价值了。”

“你可是他力捧的女艺人,早有传闻你和他交往甚密,大家默认你是龚氏那边的老板娘,不用这样说。”

“他不过是喜欢我这张脸,喜欢我这张像他前妻的脸,他根本不是看中我。”

“什么意思?”

“你们对他一无所知,他就是个偏执、疯狂的怪人。他把我留在身边就是因为我的这张脸,有兴趣了就让我去那处旧庄园里穿上他前妻的旧衣服在屋里走动,或者让我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儿……”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只是想说我受够了,受够了!当年我出走就是想拼一片事业压倒你,挫败你的骄傲锐气。可这么多年来看来,我想我永远不可能超过你,我也很快会被他抛弃了吧,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陈瑶细碎地悼念了许多话,最后又摇晃着起身离开,柳飞飞倒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场生日宴后,关于真假柳飞飞的置疑不攻自破,“柳飞飞”还是那个顶流女星,再次华丽转身。

周星芒在生日宴结束后她脱掉高跟鞋,一个人坐在宾客散尽的会场边看着依旧精致梦幻的一切,满心不舍的是要自己清醒,这一切并不属于她,且快到自己到了该退出的时候,即使她现在还是用着柳飞飞的身体,但那到底不是自己的生活。

在周星芒兀自发呆的时候,柳家人走上前来,柳家父母在面前的空椅上坐下,柳书远扶着椅背倚在旁边,三人居高临下的打量周星芒。

“所有你们送过给我的礼物我都放回原位了,我知道那些都是你们送给柳飞飞的。这个,还给你吧,抱歉我对大家撒谎了。”

周星芒意识到这一刻终于到来,是时候要划清界线摆清位置了,她主动说清一切,取下耳上的钻石耳钉交还给柳书远。

“这还算是咱们女儿吗?”柳妈妈打量着面前的人,即担忧又疑惑地发问。

“算吧,至少半个女儿。”柳爸爸接口。

“如果是半个,那就是零点五,四舍五入那就算是一个了。”柳书远敲着额头,经过思考后得出建议。

“那咱们家多个人,多张嘴吃饭,有问题吗?”柳妈妈又问。

“咱们家的资产还可以,多张嘴吃不垮。”柳爸爸回答。

“那咱们投票,她要不要算作柳家的人。”

“全票通过,那就没有疑议,过来吧。”柳书远冲她招手。

柳妈妈张开手辟拥抱了周星芒,柳爸爸轻拍她的肩膀,柳书远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把那对钻石耳钉放进去握住,告诉她柳家人没有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的道理,所有的礼物全都是她的,即使以前可能不全是,以后全都是,她可以尽管放心的拥有它们。

会场另一侧的角落里,柳飞飞看着这一切露出满意的微笑,侧身向旁边站着的温齐殊问他是否满意自己的安排。

“谢谢。”

“那么,信守你的承诺,不要再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不要……再用谎言去假意独断的为别人做决定。即使一切重新来过,也不要在谎言上继续垒筑高台,失败的坦承要比成功的谎言更让人能够安心,睡个安稳觉。我要朝前看了,希望你能跟上。”

柳飞飞冲温齐殊伸出手去,温齐殊却没有抬手去握,柳飞飞倒也不算意外的再度收回手,摇了摇头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