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庆幸这葬礼你在观望
第二天,琳琅原本约好了和蒙浅浅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不料临出门的时候碰见了路仁,说是有事找琳琅,于是蒙浅浅很顺理成章的落单了,她又折回房间去,好磨歹磨将席斯醒拖了出来。
那是整座城市比较现代化的区域,各种精美的品牌橱窗一间挨着一间,一系列暗色调罗列了整条街道。蒙浅浅拖着席斯醒往前方走,经过一道优雅的乳白色门框时很迅速的退了回来。
是一间婚纱店,有三层楼,但一楼整个大厅却只陈列了一件婚纱,不同于门框的白色,里面全是暗黑,四角有灯光打在中间的模特和婚纱上。模特的动作仿佛是在舞蹈,如一只白天鹅在做最后的涅槃。婚纱是通体的白,上身裸肩,到腰身处便成了怒放的姿态,纱摆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几乎要将大厅铺满,如花朵在一夜之间怒放。
蒙浅浅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不只是蒙浅浅,当席斯醒注意到的时候,也不得不为这件礼服折服,它身上所透露出来的优雅和顽强生命力交相融合,形成一道暗却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风景线。
蒙浅浅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随即她很兴奋的摇着席斯醒的手大声道。
“我告诉你席斯醒,以后我嫁给你的时候档次婚纱绝对要和这件一个水平的,或者凌驾于它之上,否则你就是八人大轿也把我抬不走,我很势力的,并且会力行给你看,所以你看着办!”
语毕,席斯醒侧头淡淡扫了她两眼,从上到下。
“我结婚那档次肯定下不来,只是我怕你穿不出那效果毁了整件衣服的灵魂。”
闻言,蒙浅浅瞬间怒,在她还未将那些怒气发泄出来的时候,男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沉入谷底,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
“况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的?”
那时候,蒙浅浅很想抬起脚给面前的人一脚,然后干净利落的叫他滚。而事实是她抬起了脚,却没有能将那个滚字说出口。因为她看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叫我们永远不要说谎,因为你说谎的话,深爱你的人一定能看出来。
而蒙浅浅没能干脆的将席斯醒揭穿,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自认喜欢他如斯多,可是在此刻,在席斯醒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从他的表情上,竟然看不出真假。那么这到底是昭示着蒙浅浅爱席斯醒不够深啊,还是证明着原本他说的就是真的,她也看出来了。
静默有很多个片刻,蒙浅浅几乎都感受到喉咙吞咽口水时的艰难,还是固执地不肯开口说话。最后是席斯醒打破僵局,他点了点下巴,作挑衅状。
“有本事你哭出来。”
此言一出,蒙浅浅眼里的水光才很迅速的掩回去。她重重的将方才没有踢出去那一脚正式招呼在男子的小腿上,嚣张跋扈。
“我才没那么傻!”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自己去揣对方的心思,却从来不敢问出口,是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做法很有些自欺欺人,可是比起会听见让自己受伤的回答,我们宁愿笨一点,学会去自欺欺人。
蒙浅浅拖着席斯醒走了一大圈,终是饿了,然后将席斯醒拐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泰式餐厅。她一坐下,首先点了杯鲜榨果汁,加了满满一大杯冰块。果汁一上,三两下已经见底,接着是上主菜。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席斯醒觉得好笑,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但还是忍俊不禁。
很早以前席斯醒就发现了,每当看蒙浅浅吃饭的时候,他都有一种不管这世界发生了何种变故,只要蒙浅浅还能在你面前大口吃饭,那么你永远不必担心这变故会有多么的大。
直到她顺利解决掉了碗里的大半部分食物,席斯醒终于忍不住放下餐具,似真似假的发问。
“蒙浅浅,是不是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请你吃任何你想吃的东西,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不是?这个问题蒙浅浅还真的考虑过,当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动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想像了一下那种感受,蒙浅浅摇头。
“也不是。比如说天要塌下来,我还真的乐观不起来了。”
席斯醒冷冷一笑,表示无语。
“反正只要天不塌下来你都有像小强那样活下去的勇气,我想我理解得没错。”
吃吃喝喝间,听见席斯醒下的结论,蒙浅浅抬起头嘻嘻哈哈地给了对方一个笑容,嘴里还含着牛排里配的花椰菜。
时间在此定格了也是好的,就算对于席斯醒这样在乎形象的人来说,他此刻身边的一切都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可是他否认不了,自己真的有过那种,生命在这瞬间定格了也不错的想法。
而关于蒙浅浅看过的那句话,其实后面还有一段的,只是她不知道。
女人说谎是要让自己觉得好过,而男人说谎是要让对方好过。
我们选择欺骗,是由于不想伤害深爱的人。
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有伤害对方的勇气,所以才躲藏真正的谜底。
在泰国停留了一个星期,四人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蒙浅浅可谓是战利品颇多,大箱小箱,其中除却当地很有特色的各种首饰,还有一大堆泰式裙子和食物汤料。
做了两天的修整,全都陆续恢复了正常上班。
时间如梭。
某一天,这一天的日期蒙浅浅压根不记得,因为不是任何节日,平凡得她以前从来就没在意过。但她记得季节,是已经深秋,梧桐叶散落一地,她给自己添置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片萧瑟,天开始早早的黑下去。
她还记得的是,那天席斯醒回家很早,很难得地换了单薄的休闲装,头发理短了很多,干净利落,下巴还隐隐泛着青,似乎还能闻见当时那熟悉的剃须水。她一边在玄关拖鞋,一边嘴贱地调侃着从卧室走出来的席斯醒,对方却不理她的挑衅直奔主题。
“衣柜右下角的螺丝坏掉了,你知不知道螺旋刀在哪里?我找了一圈没找到。”
蒙浅浅自觉无趣,换下拖鞋便直直地往卧室走,脚上汲着的是两只傻笑的蓝色叮当猫。
房间里太黑,蒙浅浅将灯光打开,随即翻箱倒柜的找那她在N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螺丝刀,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蒙浅浅很肯定的是就在卧室里。搜索了好几遍无果,蒙浅浅所幸毫不顾忌的跪在地板上,将目标锁定在各种角落。反观席斯醒抄着手特别少爷派作风的站在一旁,将女生所有动作尽收眼底。
仿若在大海捞针,蒙浅浅撸起了袖子更加不罢休的寻找,最后才在床底下发现一个小东西。看不出具体形状,灯光照不到床下,黑黑的一团,蒙浅浅伸长了手,费力地去将之拿出来,才注意到那是一个小盒子,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她回头问身后的人,话还没有出口,席斯醒已经几步上前,就着她的手去打开盒盖,随即他盯着不知所以的蒙浅浅,挑了挑眉。
“你向我求婚?好啊,我答应了。”
盒子里是一枚雕工精美的钻戒,大大的钻石很俗气,但绝对是蒙浅浅这财迷喜欢的类型。那时候,蒙浅浅的动作几乎成单膝下跪,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便将戒指递至男子眼前去。男人眼波流转,令蒙浅浅有刹那花开的错觉。
后来,席斯醒便离开了,他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走出了卧室,蒙浅浅半刻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在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求婚吗?是这个意思吗?她不确定,于是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席斯醒背后不停转悠,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只得回一句:“反正东西是你的,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蒙浅浅几乎要疯掉,她预想了千万遍的浪漫求婚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虽然她预想的那些情节的确是老套又俗气,可也不用这么席斯醒式不用这么出其不意啊,让她的人生正常一回行不行!她觉得自己太生不逢时。
不过,戒指的大小倒是很合适,不松不紧刚刚好,虽然蒙浅浅不懂戒指,但看那晶莹里面闪烁的多个棱角面,那切割工艺也绝对是上乘。蒙浅浅试图说服席斯醒来一次正常的求婚,起码要说出我喜欢你,请你嫁给我这句话才行,可偏便对方不遂她的意。猜测着席斯醒也是不好意思,后来蒙浅浅便放过了他。
在树叶几乎全部凋落泛黄的时候,有家娱乐小报将席斯醒现身卡地亚与其经理会面的照片公布了出来,所以紧接着外界都开始猜测登席斯醒是否即将走进婚姻殿堂,只是女主角他们还未查找到任何苗头。蒙浅浅开始变得爱看报纸,尤其是这些娱乐性的猜测,她感觉自己在外人眼中就像一个谜,这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从未想过真会有一天,自己将受万众瞩目。
她想到时候,她一定会害怕,然后席斯醒会嘲笑她。一切都会是美好的,在不久的将来。琳琅变得越来越容易走神,蒙浅浅和她说话,总感觉对方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怕牵扯到对方的私事,蒙浅浅没敢多问。
最近席斯醒倒经常不在家,突然很勤的出差。自从那个在蒙浅浅看来,十分乌龙的求婚事件以后,蒙浅浅心底对席斯醒的感觉,开始不只有心动,还有全身心的依赖,以及那种与家人之间才会出现的熟悉感与亲密感。是这样的吧?好像终于找到一个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人,好像守住一座永远不会坍毁的城,哪怕以后这城里腥风血雨,她也不愿选择逃出去。
冯禹凌的突然出现,倒让蒙浅浅小小的惊讶。对方打来电话,说是在公寓楼下,让蒙浅浅下楼,她试探着的问了一句:“是找席斯醒么?”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的愣了愣,仿佛在考虑应该如何回答,好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
“不,就找你。”
秋末的夜晚已然有了冬天的气息,处处透露着寒冷的影子,已经有爱美的小女生套上了薄薄的线子围脖,蒙浅浅随便拿了件外套,将头发整整齐齐扎成马尾之后便下了楼。
好像很长时间未曾相见,冯禹凌看她由远及近地朝自己走来,依然是朝气蓬勃的青春模样,就像是这萧瑟里的一抹亮丽风景线。他突然就听得自己心里的轻微叹气声。可惜,那道风景,她不在自己的生命路途上常驻。
你们相不相信,有一种感情,是存在于生死相许之外的。
你就是莫名喜欢那个人,如城里的月光,明知道很冷,却依然克制不住想要去触摸它的一点光芒。不求一个结果,甚至也不求一个经过,情深几许,却难以启齿。
蒙浅浅靠近,才发现冯禹凌也把头发剪短了许多,但笑起来依然温润如玉。她没有径直上车,只是兀自敲敲男子的车窗,待摇下来以后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冯禹凌淡淡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想叫个人出来陪我兜个风散散心,想来想去,才发现我的朋友真的不多,于是想到了你。”
其实,也是看见那些报纸上的小道消息所以才突兀地前来的。以前他从来不信没有依据的事,但是这一次,他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并且来了,而当发现蒙浅浅手指上那个亮亮的源头,那一刻,冯禹凌觉得自己悲哀无比。
在她的幸福面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化作东流水,他只有将自己完完全全武装起来,维持着嘴角上微笑的弧度,才不会被对方看出端倪,才不会去造成莫须有的困扰。当然,如果这困扰能够动摇到蒙浅浅的决心,他是很乐意去造成的,只是他又明明清楚的知道,自己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普通朋友,所以才连动摇她的资格都没有。
看冯禹凌似乎心情真的不太好,蒙浅浅有些不忍心,所以她最后很顺从的打开了车门自己坐进去。很理所当然的没有坐副驾驶,因为对于蒙浅浅来说,一个座位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她就是觉得,副驾驶的位置,通常要留给那个特别的人。比如席斯醒车上的副驾驶,她永远不可能让其他女人进驻,否则她肯定会大发雷霆。尤其是今晚的气氛有些微妙,所以蒙浅浅更不敢去轻举妄动。
车子沿着城市最繁华的大桥和商业中心来回绕了三圈,原本冯禹凌是想要开去安静的地方,可他转念一想,太安静了反而不好,他怕自己受环境的影响会更加伤春悲秋,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念想。
好在这街道的人声鼎沸和万千灯火,将他心里的期待一点点不着痕迹的扑灭掉。全当于一场告别吗?在你将要属于别人之前,让我对自己未出口的感情祭奠告别。
庆幸的是,这感情葬礼上,你在观望。
虽然,你未必懂得我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