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碎片
廖岩望着那片指甲油。
这是第三片。
每一片，都在他未曾想到却又如此明显的地方。为什么会在蒋子楠的车上？为什么是蒋子楠？他一时想不出合理的逻辑。
廖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系上安全带，眼望前方。衣服的口袋里正好有一副乳胶手套，廖岩一边安静地戴上手套，一边冷眼观察着蒋子楠。
蒋子楠仍然认真开着车，余光瞄了一眼廖岩：“你戴手套干什么？”
“路边停一下车，我突然想起点儿事。”
蒋子楠皱了皱眉：“落东西了？”他一边问，一边将车慢慢停在路边。车停稳，廖岩猛地拔下车钥匙，把蒋子楠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蒋了楠大声喊道。
廖岩并不说话，反手将车门全部锁死。
“廖岩……你这怎么了？你疯了吗？梁麦琦一失踪，你就好像神经错乱了！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要动！手不要碰任何地方！”廖岩命令道。
蒋子楠依然一脸疑惑，但却听从廖岩的指示，缓缓摊开双手，悬在半空。
他看到廖岩慢慢将手伸到挡位杆前，从上面轻轻捏起一片暗红色的指甲油。蒋子楠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知道这片小小的指甲油意味着什么。
“这种指甲油片，怎么会在你的车上？”廖岩盯着蒋子楠，厉声问道。
蒋子楠努力思考着，可仍是一脸疑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蒋子楠突然开始有些愤怒，“还是……你故意放在我车上的？”
“这是第三片……”廖岩仍然手举着这片奇怪的指甲油，眼睛瞪着蒋子楠看。
蒋子楠几乎是在咆哮：“我的车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指甲油片？我的车最近根本就没坐过女人！”
蒋子楠说完这句话，却突然愣住了，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心虚：“除了……”
“除了什么？除了谁？”
“除了乔真真……前天，就在前天，乔真真坐过我的车……她要去泰国拍写真，让我送她去机场……”
廖岩感到自己的脑中嗡的一声响：“乔真真？吴大同的表妹？”
蒋子楠使劲地点着头。
“前天？机场？”廖岩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完全没有准备，可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袭入他的头脑，“机场！那她一定拉了一个特大号的拉杆箱！”
“对！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箱子……”蒋子楠震惊地看向廖岩，“你是说，那个箱子里，可能装着……”
“吴大同的尸体！”廖岩脱口而出。“前天？这跟我推测的运尸时间完全一致……”廖岩说着将手中那片指甲油放回刚才的位置，快速将电话打给小瞳，“小瞳，快，再帮我查一个人！”
蒋子楠将双手缓缓放在方向盘上，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廖岩的推测是对的，那么他就是那个帮忙运送尸体的人。可是，这又怎么可能？乔真真是吴大同的表妹，她又怎么可能是杀死吴大同的凶手？
“这不可能！”蒋子楠对着廖岩大声说，可廖岩的目光很快制止了他的慌乱，他只有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小瞳的查询结果出来了。
“廖岩，乔真真实际上跟吴大同并无血缘关系，8岁时，她被吴大同的亲属收养。在这之前，她的童年有过被虐待和性侵的经历，少年时期，曾经历过较长时间的心理治疗。而且，那一阶段，她在美国曾有过一次暴力犯罪记录。”
“暴力犯罪的原因？”廖岩追问，他现在反而显得异常冷静，也许，环绕在他头脑中的所有谜题即将解开了。
“起因跟猥亵有关，是她怀疑对方有猥亵意图，持刀将对方刺伤。但后来经警方取证，猥亵行为和意图都不存在。”
廖岩放下电话。梁麦琦在纸条上匆忙留下的心理侧写，此时，变得立体起来。
童年创伤，还有关于“女人”。
乔真真对吴大同可能会有一些特殊的情感，因此，她将尸体处理成一种祭祀。
还有李卫可和宋小白的死，她对被害人的选择极可能与猥亵的意图有关。还有，就是黑鳜。廖岩早就意识到，黑鳜的小说可能与梁麦琦所经手的案件有关。吴大同偷过梁麦琦的工作日记，而与他关系密切的乔真真也有机会得到。
这一切，都指向了乔真真。
廖岩暂时放下头脑中的这一团混乱的线索，他必须马上通知贾丁，找到乔真真。
给贾丁打过电话之后，廖岩的头脑更加冷静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查蒋子楠的这辆私家车，这辆嫌疑人曾经坐过的车。
蒋子楠依然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紧张、愧疚、愤怒，但他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这不可能……不可能……就是一片指甲油而已。”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
廖岩将那片指甲油装进随身的小物证袋里，平静地问蒋子楠：“你最近一次刷车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接乔真真之前……”蒋子楠恍惚地回答。
廖岩有些心疼蒋子楠，他从未想过蒋子楠会与凶手有关，他相信蒋子楠只是帮了个忙，而且，用的是自己的私家车。可是，只有找到乔真真，才可能还蒋子楠清白。
廖岩走下车，打开后备厢，那里面几乎是空的，只有几瓶矿泉水。廖岩挪动矿泉水，一块环形的钢屑从角落里滚动出来，廖岩拿起来看看，并无特别。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后备厢的每一个细小角落。
他再一次被一小块暗红色吸引了，那是又一片指甲油。
廖岩愣愣地看着那片指甲油，并未拿起。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又都不对了。
乔真真也消失了，就像梁麦琦消失时一样。但乔真真的家里，却留下了足够的证据。
那间欧式公寓的雪白地毯上，有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地毯旁边，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带血的衣服。那应该是吴大同的。
廖岩将衣服展开，那鲜血几乎染透了整个衣襟，衣服的左胸处有一个明显的破洞。
“看来，这才是吴大同死亡的第一现场。”贾丁叹了口气说。
廖岩起身，看到欧式壁炉的上方，有一个古朴的木柜子，打开柜门，里面陈列着四把造型各异的弩，另有两个挂钩空着。
廖岩拿起皮袋中的一支弩箭，看着圆锥形的头。
“一箭穿心。”廖岩低声说道，这跟他的推测一样。
小瞳抱着乔真真的电脑走过来：“她的电脑中有三部小说的原始稿，她应该就是真正的黑鳜。”
黑鳜找到了，可是，廖岩依然感到有些绝望。这个房子里没有梁麦琦，也似乎没有任何梁麦琦留下的痕迹，梁麦琦在哪儿？
乔真真还有一间黑暗而狭小的房间，那里面，装着她自己的秘密。像许多内心隐藏着血腥与阴暗的人一样，她将一些秘密挂在了墙上。
那上面有李卫可和宋小白，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并排粘贴着。两个人的脸上画着巨大的红叉，似乎写着血淋淋的愤怒。
廖岩的目光下移，他发现了另外三张照片。那是吴大同、梁麦琦，还有他自己。
“一箭穿心。”廖岩再次重复这句话，在吴大同照片的左胸上，画着一支红色的箭。这是吴大同的精确死法。
然后是梁麦琦，她的身上有一个红圈。
红圈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梁麦琦还安全，对吗？廖岩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已经无力再想下去，他相信梁麦琦现在是安全的，他相信自己关于梁麦琦的直觉。
他的目光右移，看向他自己的照片，那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也是乔真真的目标吗？可是，他的照片为什么没有标记？
廖岩从墙上撕下了自己的照片，轻轻握在手中，他突然感觉到照片背面的手感有点奇怪。
廖岩翻过照片看。那上面，贴着一块英文剪报。是那条新闻，他再熟悉不过的新闻。那是英国关于“双色玫瑰案”的唯一报道。乔真真也知道双色玫瑰案？可是，她知道多少？
廖岩拿着那剪报看着，一时出了神。这时，门外响起了小瞳的说话声，廖岩下意识将那照片与剪报放入自己的上衣口袋。
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廖岩心中一惊。他到底要对别人隐瞒什么？是关于他自己也是乔真真攻击对象的事实，还是，那照片背面关于“双色玫瑰”的秘密？无论如何，他已经这么做了，也许，直觉本身自有它的道理。
智能城市的网络没有捕捉到乔真真的身影！她可能是进行了特别的化装，从而隐匿在茫茫人海中；也许，她太了解这个城市的监控网络，从而躲开了所有的追踪，就像她带走梁麦琦时一样……
小瞳给贾丁和廖岩看了一小段机场门口的视频，那视频中，正是乔真真用行李车推着沉重的拉杆箱走出监控范围的最后身影。
“她与蒋子楠告别后，假意进了机场入口，却马上又推着行李车走出了监控范围。”小瞳指着电脑上的机场地图，“从机场这一位置，走到抛尸的地点，至少需要走半个小时的路，那时候，天渐渐黑了，而且，那是个废弃的停机坪，所以没有人发现她。”
“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将尸体抛在那么远的地方？”贾丁不解。
“祭祀……”坐在角落里的廖岩深沉地说道。
“真没想到，她竟然利用我们警察帮她运尸体！”贾丁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绪失控了。
廖岩看着他：“我现在可以看尸检报告了吧？”
贾丁点了点头，从文件夹中拿出吴大同的尸检报告。廖岩拿过来，快速看着上面的内容。
贾丁忍不住向讯问室的监控画面看了一眼，那里面坐着的，是蒋子楠。
自从回到了刑警队，蒋子楠就没和任何人再说过一句话，他一直在安静地等待着监察组的到来。贾丁知道，下一个要接受讯问的应该是他自己。
监控画面中，监察组的同志到了。蒋子楠木然地站起身，想敬一个礼，却又马上把手放下了。贾丁立即起身向讯问室走去，小瞳也快速跟上他。
小瞳趴在讯问室的单向玻璃上向里面看，她看到蒋子楠将警官证和手枪交给了监察组的同事，小瞳扭过头，强忍着自己的眼泪。
门开了，监察组的人带着蒋子楠向外走。蒋子楠看到门外的贾丁和小瞳，停了脚步，他看着贾丁，直接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对不起，头儿！我真笨！真笨！”蒋子楠的手又向自己的脸打过去，贾丁一把抓住蒋子楠的手腕，盯着他，摇着头。
“打自己有什么用？”贾丁盯着蒋子楠的眼睛，这两只手似是在较力，蒋子楠的手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我们能抓住她！问个明白！”贾丁松开手，淡淡地说，“去接受调查吧。”说着，贾丁转过身，背对蒋子楠。
监察组的人拍了拍贾丁的肩膀，轻声说：“过一会儿你在办公室等着，我们的人也会跟你了解情况。”
贾丁点了点头，低声说：“明白。”
郭巴从外面匆忙赶回来，眼看着他的搭档被人带走，可蒋子楠却故意躲开了他的目光。
郭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动作机械地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走了好远，直到监察组的人示意他停下。郭巴像被冻在了门口，从脚底一直凉到了头顶。
“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是怎么了？”郭巴看着蒋子楠低头坐进了监察组的车，小声问自己，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郭巴的身后传来轻轻的啜泣声，郭巴回头，看到小瞳站在他身后，拼命用手抹着眼泪。
“他开的是私家车啊，私家车！乔真真要他送，他不可能拒绝的！蒋子楠，他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说不的人……他只不过是想帮个忙。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他都不会拒绝的……”小瞳边说边哭，声音都无法连续，“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怀疑到乔真真啊……”小瞳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郭巴很羡慕小瞳，大家都认为警察不可以轻易哭，但小瞳却可以，她总是想哭就哭，可郭巴自己，只能攥紧拳头，不出声地深呼吸，隐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小瞳说的这些，他都懂。他比小瞳更了解蒋子楠。蒋子楠即使爱上了乔真真，也不会为她做任何违法违规的事，更何况是帮忙处理尸体！而且，郭巴知道，蒋子楠和乔真真之间，连朋友都不算。
郭巴看向远处，在走廊的尽头，贾丁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他的背影看起来沉重又疲惫。
郭巴伸手帮小瞳擦了擦眼泪，却依然不说话。
“麦琦失踪，蒋子楠也被带走了。我们的六人组散了，这可怎么办啊？”
郭巴拍了拍小瞳的肩膀，他想努力甩掉这所有的负能量：“会水落石出的，做我们该做的事，找到麦琦，找到乔真真，一切都会有答案。”
小瞳看着郭巴，慢慢不再哭。
“六人组不会散？”小瞳的声音中仍有些不自信。
“六人组不会散！”郭巴坚定地说。
廖岩站在梁麦琦的办公室中，办公室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个原本贴着吴大同明信片的张贴板，如今空空的。梁麦琦拒绝了吴大同的求婚之后，就亲手摘掉了所有的明信片。而廖岩送给梁麦琦的杯子，如今孤零零地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廖岩坐在梁麦琦的椅子上，轻声说话，仿佛梁麦琦就在他眼前：“她会把你藏在哪儿？她到底要干什么？”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张照片，那张从乔真真的墙上撕下的照片。
“她在等我，对吗？而且，她也知道双色玫瑰……”
廖岩翻过照片的背面，看着“双色玫瑰案”的剪报。除了剪报，廖岩还在梁麦琦的桌面上放了三样东西：那些指甲油片，梁麦琦的纸条，还有吴大同的尸检报告。
廖岩看着满墙的书，那上面大多是犯罪心理学的专业书籍。廖岩起身走到书架前，拿起那些书看。梁麦琦留下的字条里，写着许多犯罪心理学的专业术语，这些书里一定会有更详细的解释。
廖岩翻开一本又一本的书，终于找到了关于“任务导向型连环杀手”的解析。
“任务导向型”连环杀手，自认为某一特定的人群必须被消灭……而权力导向型杀手，则要从彻底支配被害者的生死中得到满足……
是的，这两个描述可以解释乔真真杀死宋小白和李卫可的心理动机。乔真真童年有过被性侵的经历，因此对猥亵妇女的男性充满了仇恨，她囚禁了这两个人，再以残忍的手法杀害他们，或者使用某种方法让他们自相残杀。但是，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呢？她是否还有帮凶？还有，她为什么要杀死吴大同？
廖岩拿起吴大同的尸检报告。这个报告，他已反复看了多遍。
吴大同的死亡描述部分很短，上面写着：“左前胸直径1。5厘米刺伤，受第四肋骨阻挡后，呈斜35度角刺入左心室，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这种伤口形成的可能性有很多种，如果廖岩可以亲自解剖，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这已不可能了。
廖岩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些指甲油片。
四片指甲油。第一片，曾在梁麦琦的电脑上；第二片，在吴大同的伤口上；第三片在蒋子楠车内的挡位杆上；第四片，则在这辆车的后备厢里。
除了蒋子楠车中的这两片，前两片都是廖岩一定能看到的地方，但廖岩乘坐蒋子楠的车，却只是个巧合，可是，这两片指甲油被发现也几乎是必然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它们或者是被蒋子楠发现，或是当乔真真被怀疑时，警方来搜查那辆车……所以，这些指甲油片，每一片的存在就都有了意义，只是，这第三片和第四片，已经不可能是梁麦琦留下的了。
廖岩再看梁麦琦的纸条，读那上面的字迹：吴大同……黑鳜……祭祀……圆形……
“圆形……”廖岩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蒋子楠的后备厢中，与指甲油片同时发现的，还有一样东西，是那个环形的钢屑！
廖岩当时忽略了它，是因为注意力完全被指甲油片吸引了。
当时，蒋子楠的后备厢相当整洁，而蒋子楠也曾经说过，他在送乔真真去机场的前一天，曾彻底清洗了汽车的内外。那种工厂中才会有的钢材碎屑，怎么可能会在后备厢中？
那块钢屑，现在应该在张艳艳的实验室里。廖岩快速起身去找张艳艳，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张艳艳的打印机打出了那个钢屑的金属成分分析表。张艳艳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拿起物证袋中的环形钢屑，一起交给廖岩。“的确特殊。”张艳艳说。
廖岩看那成分表，又拿起钢屑看，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将表格和钢屑放下，转身就走。
张艳艳拿着报告单追到走廊：“廖岩，这报告单不带过去吗？是要交给贾队长吗？”廖岩也没回答，头也不回就走了。
张艳艳叹了口气，廖岩最近的反常表现可以理解。廖岩喜欢梁麦琦，这全局的人都知道，只有廖岩还单纯地以为别人不知道。张艳艳当然可以感觉到梁麦琦的失踪给廖岩带来的打击，这足以让一个温文尔雅、礼貌周全的年轻绅士失去所有的风度。
张艳艳拿起报告单和那钢屑样本，向贾丁办公室走去。
贾丁也在等这份检验报告。廖岩刚刚跟他汇报过对这片铁屑的怀疑，他觉得有道理。毕竟，目前能够追踪到梁麦琦和乔真真行踪的线索少得可怜。这些铁屑既然是与指甲油片一起留在了蒋子楠的车上，它能揭示行踪的可能性就比较大。现在，已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到底是谁留下的。
贾丁皱眉看着这检验单，直接问张艳艳：“你说这块钢屑很特殊，廖岩也觉得很特殊，到底哪里特殊？”
“这不是市面上的普通钢，这是一种特制的铬钼钢，是铬、钼、铁、碳四种元素的合金，有极特别的耐高温、高压特性，能生产这种钢的钢厂应该不多。”
贾丁精神一振：“也就是说，如果廖岩猜对了，这块钢也许可以帮我们找到乔真真的活动区域！也许，还能找到梁麦琦！”
张艳艳兴奋地点着头：“但这可能需要陆小瞳分析一下。”
贾丁立即拨通了小瞳的电话，可还没等贾丁说什么，她先说话了：“头儿，我在大门口呢，你出来一下！”
“我出去干什么啊？我有急事找你，你快回来！到我办公室来！快！”贾丁又急又气。
“他进不来……”
“他？谁啊？”
“一个外援！”小瞳说完竟挂了电话。
贾丁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生气地唠叨：“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添乱！”
小瞳一个人站在大门外，看到贾丁就不停地招手：“队长，队长！”
“什么事？”贾丁气愤地环顾四周。
“我需要个外援，他们研制了一种特殊的定位追踪系统，可以帮助查找麦琦的行踪。”
“谁？”
小瞳向墙角处使了个眼色，黑子有些胆怯地走了出来。
“嗬！”贾丁满脸疑惑地看着黑子，又看了看小瞳。黑子更紧张了。
自从上次的流浪熊猫案以后，贾丁已经有半年没见过黑子了。
那一次黑子弄巧成拙，彻底得罪了小瞳，也险些让案件侦破错失良机，当时黑子功过相抵，警方只给了他个训诫的处罚。但从此，在小瞳的嘴里，黑子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再到后来，甚至谁都不敢提黑子这个名字。可如今，小瞳又把黑子找来了，这让贾丁十分吃惊。
小瞳站在黑子旁，显得也有些紧张。
贾丁上下打量黑子，他与半年前看起来有很大变化，具体地说，就是更加稳重成熟了。“小瞳刚才说的外援，还是你？”
“那这事儿得您定。”黑子低着头说。
“我这次能相信你吗？”
“你信不信都行，我也没法儿觍着脸让你信。但，我是来帮小瞳的……你也知道，我为了小瞳，什么都愿意做！”
黑子看着贾丁，同时一把搂过小瞳，小瞳尴尬，努力推开他。
小瞳越推，黑子搂得越紧，小瞳最终幸福地“就范”了。
将小瞳搂在怀里之后，黑子的态度更加诚恳了：“我们现在有正规的实验室，不做违法的事儿，我们愿意帮助警察！”
贾丁看着这一对儿，倒有几分欣慰，这似乎是几天来最让他暖心的画面了。“小瞳，那你信他吗？”
小瞳完全没犹豫：“我信！”
“行，那就一起干！”
黑子兴奋地看了眼小瞳，背起设备跟上贾丁，几人一起进了刑警队。
小瞳将金属成分分析表中的数据快速输入了黑子的软件。贾丁和一旁的郭巴焦急地看着。黑子坐在与小瞳并排的电脑前，快速处理着数据。
小瞳一边看那检验单上的数据，一边对黑子说：“艳艳姐和廖岩都说这是一种特制的铬钼钢，全省能生产这种钢的厂家的确非常少……”
黑子的电脑上出现了城市卫星地图，他在定位多家钢铁铸造工厂，地图上有多个亮点在闪动。
贾丁有些着急：“就算这块钢真跟梁麦琦和乔真真有关，我们暂时也确定不了是哪一家，对吗？这些钢厂太大了，怎么能锁定具体位置呢？”
张艳艳快速跑进小瞳办公室，几乎是撞门进来。
“小瞳，咱们手中的这片钢，非常与众不同……”
大家都看向她。
“这块铬钼钢中，铬、钼、铁、碳四种元素的合金比例是独一无二的，与普通铬钼钢并不相同。我刚才查到了，这片钢屑，来自一批失败的实验产品，它是2013年我市一家钢厂的失败产品，这也是这家钢厂最终倒闭并且废弃的原因……”
黑子快速向另一软件内输入这些数据，卫星地图上的定位此时开始缩小范围。
“兰江四钢厂！这是他们的产品，而且，2013年后倒闭的钢厂，我市只有这一家！”黑子兴奋地看着地图。
“兰江四钢厂！”小瞳也兴奋地重复着，“我现可以确定这家钢厂的位置了！”
小瞳和黑子两套卫星地图上的坐标都固定在了同一点上。
“小瞳，快，告诉廖岩！我们马上出发！”
小瞳立即拿起电话……
可是此时，廖岩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