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下午沈熠总觉得自己心神不定。她在店内巡查了几遍，后来又上去顾芳菲的办公室，给她换了新送来的鲜花又收拾了一下卫生，最后下了休息室，一边翻看着一本最新款的名表画册，一边不时看着墙上的挂钟。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有店员跑来跟她汇报：“店长，咱们店外有个人，样子好奇怪的。这个天打着把黑伞包还着围巾，一直探头探脑的朝里头看啊看，我跑出去想问个究竟，结果她一看到人出来转身就走了。您说，这事要不要报警啊？”
本来星辰店内是存放了不少贵价货品的，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但因为店内安保措施电子防盗系统都很先进，而且也有购买防盗险，因此下班后没有额外安排保安值夜班。
但沈熠不免留了心，她让人打开店外监控系统，对着屏幕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只是个中年妇女。
只是着装和形容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这种天气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想一想为了安全起见，她便自己留下来值夜班了。
仙贤桥离市区大概八十几公里，宋世钧一路飞驰，只用了一个小时便赶到宋丹甯手机发过来的位置。
只是到了地方一看，只有宋丹甯一人被锁在车上不断的拍打着车窗，宋世钧拿出备用钥匙开了车门，甫一下车宋丹甯就嚎啕大哭，拉着宋世钧道：“世钧，快！快去救芳菲，她被她舅妈带走了！”
宋世钧略问了几句便明白了大致情形，因为小徐也跟在顾芳菲身边，他倒不那么担心了，安慰宋丹甯道：“别担心，小徐拳脚功夫了得，如果对方不是练家子，就算来个十个八个也没问题，他能保护芳菲的。”
宋丹甯这才稍稍止住眼泪，因为在车内困的太久又焦虑紧张过度加上低血糖，所以很快她就两眼一黑浑身瘫软的坐了下去。
宋世钧没法，只能先安顿好自家堂姐。
临走前他拨通了司机小徐的手机，得知他跟顾芳菲此时就在附近的一个民宅内，便把位置发给了贺司南，又扔过来一条车钥匙，道：“我先送我堂姐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三人当中其实就属宋世钧应变能力和社交能力最好，贺司南是见谁都一脸的冰渣子，打架更是完全不在行。因此见到宋世钧提前撤场，霍东方当即哀嚎道：“天呐宋世钧你这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不带你这样玩的……”
可是嚎归嚎，嚎完了他还得跟着贺司南往里头走。
等到了位置定睛一看，好家伙，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人家顾芳菲已经在司机小徐的护送下，完好无缺的从里头出来了。
见到贺司南，顾芳菲还稍稍愣了一下。
随后一行人上了车，贺司南这才发现顾芳菲深蓝色的裙摆上都是灰，他转过脸提醒道：“你回去换件衣服吧。”
顾芳菲低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车子驶上仙贤桥大道时，她才轻叹了口气，对他说道：“陪我回一趟顾家吧，算我求你。”
贺司南缄默，坐在前排的霍东方更是佯装闭目养神。
在一种令人不安的静默中，顾芳菲忽然回眸，眼眶中蓄势已久的泪水瞬间迸落。
“小时候我觉得这里更像是自己的家，因为这里有疼爱我的外婆，还有舅舅和妈妈。但那时候我从来没想到，原来真有这么一天，我连这里也不能回来了。”
她哭得哽噎，喉间生涩。
贺司南不去看，过了一会还是抽了一张纸巾，用指尖递给她。
顾芳菲接过，擤了鼻子又道：“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坚强，妈妈去世的时候我绝食了三天三夜，才让他们答应把妈妈的骨灰送回这里落葬。可那时候我哪里知道要实现妈妈最后的愿望，原来还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大概是想起顾芳菲的母亲唐寧，贺司南忽然缓和了神色，颔首道：“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我只见过她几次，但也觉得……那时候你能为了她的心愿勇敢争取，这很了不起。”
顾芳菲点点头，随后又摇头，这一次她哭的更加难以自持：“可是你不知道，我妈妈临走前那几年，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有时候我真不明白，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开眼，要让她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司南，我曾答应过她，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能被生活压垮。可是今天……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为了拿回妈妈的骨灰，我舅舅竟然要每年给顾家一大笔的分红。现在舅舅得了癌症，他说以后不能再守护我照顾我了，司南……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才好……”
对于顾家这些隐秘往事，贺司南这个准女婿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此时见顾芳菲露出生平从未见过的软弱与无助，再加上今天还是她生日，就算是个路人甲此时也绷不住有几分心软。
更何况对于顾芳菲老爸的为人，其实他内心里也很是鄙夷，当下便又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胡乱安慰道：“人在做天在看，我觉得也不是老天不开眼，总有开眼的那一天的。真的，你别太难过了，现在医学发达着呢，你舅舅这么有情有义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早就离开的……”
听他安慰人的话一个字都不在点子上，急得坐在前排假装睡觉的霍东方都忍不住眉头紧皱。
过了一会贺司南收到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霍太监发过来的。
“你就陪她去一趟顾家吧，真的，我都听不下去了。你就当行善积德，总不能把人顾芳菲往绝路上逼……”
对于霍东方偶尔婆婆妈妈的尿性，贺司南就只回了一句：“滚！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霍东方发过来一个鄙夷的白眼，撇嘴：“要是管用我肯定去！真的，你他妈的别太冷血。”
贺司南终于绷不住火，扔下手机吼了一句：“霍东方你丫就是个大傻逼！你知道什么了你？”
霍东方在动手和动口之间选择了前者，直接就在副驾驶位给了贺司南一记飞拳。
也是这台路虎车空间够大，两人直接在车里打成了一团。司机小徐一看不对劲，连忙把车靠边停下，接着从里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拎了两人出来，道：“我的任务是要安全护送顾小姐回去，你们真要打架，那就在这打完自己走吧！”
“司南！东方！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为什么动起手来了？”
顾芳菲从车上跳下来，看着两人气咻咻凶狠互瞪的样子好不莫名其妙。霍东方看了看贺司南一脸的倔驴样，大概是知道只说服不了他，于是冷哼了两声，撸起衣袖就想另外打车回去。
谁知道贺司南这会儿忽然又改了主意，冲着霍东方的背影来了一句：“去就去！谁怕谁啊？老子就是不耐烦你小子总喜欢装牛逼，现在还会对老子指手画脚了……”
顾芳菲这才大概听出来，应该是霍东方帮自己说情跟贺司南翻了脸。可她不知道贺司南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主意，因为据她的了解，要想扭转他的想法，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贺司南都退了一大步了，霍东方也就见好就收。
司机小徐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先前还要挥拳动腿大动干戈，这会儿忽然又勾肩搭背继续兄弟相称，摇头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人以群分，这两人，都是犟得够可以的。”
下午没有预约的客户，星辰正常都是六点钟下班。沈熠因为要留下来值夜，所以再三确认四周的监控摄像头都在正常运转后，这才去了后面的小厨房给自己和爸爸做晚饭。
她下午时开始用电炖锅炖汤，这会儿掀开盖子，正好闻见一股浓浓的鸡汤清甜香味。
青菜是已经切好的白玉丝瓜，肉菜只有一个粉蒸排骨。沈熠算好时间等锅里的水沸开上了汽，就先把排骨给放进去蒸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她赶紧把鸡汤装进保温盒里，刚刚拧好盖子，就听侧面的楼梯传来了几声脚步声。
她心里狐疑，这时候顾芳菲肯定是在家庆祝生日，哪来的人会从侧面楼梯上去二楼？因为白天那个妇人的身影让她心里起疑，当下就轻手轻脚的关了火，又从库房那边的消防楼梯走上了二楼。
顾芳菲要回去卧室更衣化妆，自然需要一点时间。但对于陪她一起回来的贺司南和霍东方而言，等待女人化妆的时间刚好用来喝一杯。
星辰的二楼朝东那面有个小露台，顾芳菲让人在上面种了不少花木，还摆了秋千架子和藤椅木桌。
霍东方要等司机把自己的跑车送过来，这会儿就在露台上坐着，一面看着即将滑入夜幕中的江城，一面骚气兮兮一手托腮做沉思状。
沈熠出来消防梯，隔着门上的玻璃就看到了霍东方的身影。她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他会在这时候过来？
但随即，又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真可怕，虽然她跟贺司南打照面的次数也不多，却把他的特点习性都记得那么清楚，几乎已经形成了本能的辨识力。
贺司南手里拎了两瓶啤酒走上来。
沈熠在门后看到时，只见他走到霍东方身边，把码好的沙发垫子往藤椅上一扔，自己坐上去一个，又拍拍另一个，示意霍东方坐过去。
沈熠忽然就想起了一个浑身是毛的大哥拍着床说来啊来啊一起睡啊的表情包。
她忍不住一乐，抿嘴笑了。
霍东方走过来，接住啤酒，拉开后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问：“你到底怎么想的？真要跟顾芳菲退婚？我觉得你家里会直接把你打残吧？”
贺司南自己也开了罐酒，仰脖喝了一大口：“我现在跟个残疾人有什么区别？整天脑子空空，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其实你先前说得对，我自己日子不好过，就想着把顾芳菲往死里逼，这样不对，我又不需要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