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让我闭上眼睛死在你怀里
“李清晨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女人!”掩饰不住哭泣的感觉,余思芮伸手捂住了脸,眼神里写满了对我的不满,然而她嚣张的气焰却在下一秒像被掐灭了一般。
我爱你。
你爱她。
她爱他。
——你说,你是那个“她”。
死党是个什么概念?
彼此一个眼神、一个细小到不行的动作,都能在交汇的一瞬间读懂对方的小心思。我曾一度认为我和余思芮是默契到不行的两个人,她对我的小小心事都能完全洞悉,而我也是如此。只是她格外开朗的外表下,好像总是藏着一个敏感的小女子,我无法完全看穿。
人都是两面的吧,或许我不该斤斤计较她对我的刻意隐瞒。
只是我会莫名地感到惶恐,生怕她的隐瞒背后是无尽的黑洞,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把我吞噬。
打工计划惨痛失败,我又瞄上了淘宝卖二手衣的赚钱办法。余思芮看着我为了顾之森的房租绞尽脑汁砸锅卖铁的死样子,恨不得一棒子打死我,可是她终究是我最铁的死党,在我用德芙巧克力**再三之后,她终于在三天后铁青着一张脸答应借她的宝贝淘宝店给我。
我恭恭敬敬地将德芙双手奉上,然后屁颠屁颠地拉开衣柜,那些漂亮的冬装都是淑女屋的限量款,虽然家境不是很宽裕,但是因为纪初澈这个小提琴天才,每年学校和市里联合举办的小提琴大赛金奖的高额奖金都被他一个人卷走了。而作为邻居加青梅竹马的我,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年都毫无例外地把他的奖金狠狠地压榨一把!
“纪初澈对你的付出都被你给糟蹋了!”余思芮看着我摆弄那些漂亮的衣服,愤愤地抢过来用手重新抚平上面的褶皱,眉心蹙成心疼的结。
奇怪了,余思芮对于纪初澈怎么永远比我上心?可是她要真是喜欢纪初澈,看见我对顾之森死心塌地的,不应该更开心么?
把冬装一一拍下实物图上传后,发挥我“火车就是推的,牛皮就是吹的”的惊人推销功力,天花乱坠地写了一通商品介绍。加上“淑女屋限量款正品五折”的华丽商品名,我就不信没人上钩!
可是事实永远悖离我的想象。
我撑着脑袋盯着屏幕老半天,不要说订单了,就是点击率都寥寥无几,我甚至都怀疑我诚实地选择二手衣是不是犯了错误?可是那些衣服半新不旧的,要说是全新代购也没人信呀!
“思芮,你说真有人会光顾你的小破店铺么?”我说完这句虚损话,后怕地吞了吞口水,等着余思芮这个暴力女给我一拳。
余思芮却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出来她这个乐天派难得深沉一把,小眼神特别忧郁。我哭丧着脸揪着余思芮的衣袖,她竟然忙里偷闲地发着短信,见我拉她衣袖,才讷讷地回头说:“啊……你别急,再等等。”
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一根筋的女人真是诸葛亮在世,她刚说完没多久,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个顾客就上钩了……我激动地飞舞着鸡爪在阿里旺旺里跟她聊天,原以为阿里旺旺是用来杀价的,可是这个顾客非但没讨价还价,甚至还原原本本地按照我标的价格把我店铺里的所有衣服都买了。
啊哈哈,我就知道,即使限量款的淑女屋五折后还是贵得要死,也还是会有买二手货装阔绰的虚荣女会上钩。于是我三下五除二卖掉了所有的冬装,还故作大方地承诺送对方一个胸针,那个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亲手DIY好的胸针,算是一个真情回馈吧!
我开心地转过头想要拥抱余思芮,可是却发现她已经把我的衣服都打包好了,独独留了一件最厚的羽绒服折好放在床头。我疑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把衣服拿过来塞进袋子去:“喂,思芮你无商不奸么?最厚这件是卖得最贵的,可不能漏掉它坑人啊!”
“李清晨你疯了么?!过几天气温骤降,你想冻死就跟我说一声!”余思芮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修改支付宝的订单价格,“减掉这件衣服的价格。”
“余思芮,这堆衣服全部卖出去才够顾之森三个月的房租你知道不知道?”我发了疯似的抢过鼠标扔到一边,对着余思芮大呼小叫,然后关掉了修改价格的页面。
“李清晨你够了吧——”余思芮突然大吼一声,同时抬起一脚狠狠地踹翻了椅子。
椅子飞过来砸中了我的小腿,我捂着痛得要命的小腿,却哭不出来。
“李清晨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女人!”掩饰不住哭泣的感觉,余思芮伸手捂住了脸,眼神里写满了对我的不满,然而她嚣张的气焰却在下一秒像被掐灭了一般。
她倒退着步子,眼泪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双肩都颤抖着,直到她的背贴上身后的墙壁,才慢慢蹲在地上,把脑袋埋进深深的臂弯里。
我能够想象余思芮掩饰着她此刻那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因为她的眼泪,在此时竟然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真的,我不知道余思芮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她的表情扭曲得像是被人要挟了最重要的东西,对始作俑者谩骂也不是,厮打更无力。
余思芮在撕心裂肺地哭泣,却不是因为我这样傻,仿佛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心痛到极点,那个人却不在这里,所以并不知道有个女孩子为了他竟然那么的伤心。
我的脑海里竟然浮上了纪初澈漠然却无比精致的侧脸。惊愕之后,我慌乱地摇摇头,余思芮一直在用力撮合我和纪初澈,她怎么会……
可是我的左边胸口有那么一处的钝痛正在无限放大,一个渺茫的声音告诉我说,余思芮好像一直瞒着我,偷偷地爱着纪初澈。
[翌日]
这个冬天果然来得尤为迅速,寒流南下,气温骤降。
哪怕是本该温暖的午后,也冻到让人想打喷嚏。而我这个呆头鹅,却穿着单薄的秋装、瑟缩着肩膀站在门口等着公车。纪初澈提着小提琴的盒子走到公交站的另一边,淡淡地瞥了正发抖的我一眼,便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把我拽上了一辆出租车。
“早啊……”我咬着下唇,勉强露出笑眯眯的样子,其实在极力控制身体的颤抖幅度,不想纪初澈发现我冷得厉害。
早上没有等他一起上学,也是不想让纪初澈知道我是因为变卖了他送我的冬装而窘迫至此。为了顾之森我可以辜负任何人,可是却不忍心被纪初澈发现我也辜负了他。
“穿那么少。”纪初澈的语气是淡淡的责备,却自然而然地将我的手裹在他温暖的手心里,大概是觉得我的手冰凉得厉害,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讨厌看见纪初澈因为我而皱起眉头的样子,那些不会诉说的哀伤恰恰是最锋利刀子,能够轻而易举地挑破我的肌肤——对他充满愧疚却无法弥补的歉疚,最最令我难受。
“只是放学不带你而已,上课的时间还是一起吧。”纪初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声音里揉进了一丝歉意,好像是对我有所亏欠。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前额刘海,眼神温柔语气却无比自然地嘱咐完我,便转头跟司机说去趟步行街。
我正疑惑着为什么不直接去学校,却在几分钟之后得到了答案。
车子停在了步行街入口,纪初澈却径自下车,把我一个人丢在车子里,任凭我哭丧着脸也不准司机放我下去。
“呐。”然而纪初澈却在十多分钟后折了回来,递给我一个淑女屋的袋子,里面装着厚厚的羽绒衣——明显是淑女屋今年的冬装最新款。
温热的**从泪腺涌出来,我低头抹掉了泪花,尽管内心充满了愧疚,依然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接过了纪初澈手里的袋子,把外套匆忙换下来。
车里的暖气因为一再开车门生了凉意,而我挨着纪初澈坐着,他的眼神中蕴藏着贵族一般的高贵与冷漠,而其间却有暖意不时闪烁着,可以媲美星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我的手心依旧泛着凉意,心底却是流淌不尽的温暖,大海一般波涛汹涌。
二月十四号,西方情人节。
我看着日历,距离这个浪漫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那一天是周一,虽然不少师兄师姐都会想着法子翘课去约会情人,但是学校依旧不会明摆着放假,我又不是肯逃课的那种人。
听说很多单身也会趁这个机会出去猎艳或者告白,而对于我来说,既不能打扰顾之森那个夜猫子白天在家里补觉的时间,更不能翘课去陪他。可是我想利用课余时间做点小买卖——卖玫瑰花和巧克力。
估计去商店批发玫瑰花也就几块钱一朵,包装过之后,自己拿去公园和奶茶店兜售,至少可以卖到十几块钱。这主意倒是不错。
我翻箱倒柜地找零钱凑整,甚至小时候存的都找出来了,可是怎么拼凑也只是那二百零一块钱。仔细想想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满心欢喜地打电话给余思芮。
“喂,余思芮啊,咱们来个单身聚会怎么样?”很显然,我想哄余思芮上钩。
“单身?李清晨大小姐你别逗我开心好吗?莫非你把顾之森甩了?”后面那句,余思芮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把我的耳膜都叫穿了。
“我的姑奶奶啊,怎么可能。他这不是没空陪我嘛。”我捂着听筒隔绝噪声污染,心里默默偷笑,“跟我去卖玫瑰花和巧克力,顺便猎艳,以余思芮大小姐的清纯美貌,没准可以歪打正着拆散人家。”
“情人节当小三?李清晨你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一肚子坏水没地方倒啊?”余思芮的冷嘲热讽越来越炉火纯青。
“哟哟哟,就你高尚。”我不屑地撇撇嘴,“不知道是谁啊,以前每到情人节就挂签名咒‘全天下有情人终是失散兄妹’——我说你是不是看《一不小心爱上你》看中毒了?”
“谁那么缺德?!得,我还是看《宫》吧。最近本人大爱那个电视剧——我的八阿哥啊!”打了会儿马虎眼,余思芮那个花痴又开始流口水加放射星星眼了。
余思芮这个死女人最近对《宫》着了魔,做梦都恨不得对八阿哥深情呼唤,明明是对历史恨之入骨的理科生,居然一次性啃完了那么厚一本清史,我那个黑线哟。
“好吧好吧,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去卖玫瑰花和巧克力,情人节当天早上十点在甜心花店等你,一言为定!”
我很了解余思芮这个女人,只要我不给她反驳的余地,她就会乖乖听从我的安排。哇咔咔,我果然是女王范儿!
2011-2-14 10:00am
大清早我就起床开始梳妆打扮,浅蓝色的牛仔连衣裙、白色短靴,甚至还像杨二车娜姆似的别了一朵淡色的小雏菊在侧扎的发髻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卖花也有面子,是否真心想猎艳暂且不说,至少推销时对方女朋友看你就一狐狸精的样子,肯定不舍得你在她男朋友面前纠缠那么久,于是买花肯定干脆!
这个损招是余思芮凌晨的时候突然发短信告诉我的,虽然很讶异她之前还大义凛然地批评我,现在怎么就那么开窍了?
于是我对着镜子描了淡妆,揣着仅有的二百零一块人民币,昂首挺胸地往甜心花店出发。出门时下意识地看了对面房门,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我想,纪初澈那个不解风情的人,应该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去学校上课吧。
甜心花店里热闹非凡,光是修剪花朵和包装的员工都突然多冒了N+1个出来!看着那些订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女朋友的男士们,我突然产生了强烈的羡慕妒忌恨!
如果顾之森能送我玫瑰花……哪怕一朵也好……
可是想到他瘦削的身体,我只好咬牙作罢,心里默念着:“情人节、玫瑰花、巧克力什么的都是浮云……”
“老板,玫瑰花多少钱一朵啊?”我低头闻了闻那些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心想反正鲜花也会凋谢的,自己来花店免费看看也不错了。
“四块钱一朵!”花店老板娘那个刚长牙的小妞抱住我的大腿蹭口水,犯罪后还抬头冲我甜甜一笑。而花店里订花的人打电话的喧闹声迅速把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声淹没得一干二净。
我只好穿过人群走到花店老板娘所在的收银台前,憋足了气才喊了一声:“老板娘我要五十朵玫瑰花,单独包装。”唉,想想也挺心酸的,二百块人民币也就能买五十朵玫瑰花,每支九块九卖出去虽然赚得不多,但是就当薄利多销吧。
“五十朵红玫瑰是吧,好的好的。”花店老板娘咧开嘴笑得花枝乱颤,连忙吩咐修剪玫瑰花的员工给我准备五十朵。
我闲着没事就在花店里瞎转悠,想瞧瞧红色玫瑰和蓝色妖姬除了颜色之外到底有什么区别。可是没等我看出它们的不同,一个熟悉又让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听见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老板,要九十九朵红玫瑰。”
前!任!男!友!
我内心燃起愤怒之余,也暗暗提醒自己千万沉住气。毕竟是情人节,在这种浪漫的花店里碰见多尴尬,而且我是来批发玫瑰花拿去卖的,他可是来买花去泡妞的,相比起来天壤之别,要是别人知道我和他曾经……他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于是我只好把连帽衣上的帽子扣上,低着头假装还在挑选花朵。可是心思都回到了分手那天的七夕节,都过了大半年了还是觉得怎么那么狗血!
“沙丘如月/面纱如雪/用一吻/来凝固/指尖碰触/危险蛰伏/是结束/是序幕……”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我的手机响起了李小姐魅惑的声音,哦,《序幕》会暴露我的行迹……
“我就知道是你——”前男友一把掀开了我的帽子。
鬼知道会遇见他,早知道我就把手机调静音了……
“哦?是我又怎么样?”我背对着他,哭丧着脸,然后在转身之前拍拍自己的面颊,满面春风地看着他。
“刚刚就觉得那个又矮又瘦的女人怎么那么像你,不过想想你现在的男朋友大概没那个资本送你红玫瑰吧?”他双手环胸站在我面前,笑得讽刺。
“是啊。不像你,四块钱一朵那么贵的红玫瑰还买九十九朵,比起当时对我吝啬小气,现在你泡妞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了嘛!”我不屑地瞥了一眼他手里已经包装好的玫瑰花,暗自咒骂他真是穷奢极欲。
“四块钱?喂,你有没有搞错?是十块钱一朵!”前男友瞪大了眼睛,转而又洋洋得意地笑起来,“你该不会是做白日梦呢吧?”
“才不是,明明是四块钱一朵!”我提高了音调,转身朝收银台后边的老板娘说,“老板娘你说是不是?”
“啊这个,是十块钱一朵啊?”老板娘有点懵懂地看着我,“小姐你的五十朵玫瑰花包好了,一共五百块,现在结账吗?”
“五百块?!”我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赶紧拉着老板娘的小女儿过来询问,“乖乖你可不能坑姐姐,到底是四块钱一朵还是十块钱一朵呀?”
“姐姐,是‘四’块钱……”小女孩依旧笑眯眯说着,怕我听不仔细,还特地掰出了十个手指头,“‘四’块钱一朵。”
我倒——原来这个刚长牙的小屁孩“四”和“十”还分不清楚。欲哭无泪的我捏紧了口袋里的二百零一块钱,琢磨着怎么跟老板说我买不起那么多……
“那个……老板娘啊,我想了想,还是只要二十朵玫瑰花算了。”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窘态,掏出那二百块钱放在收银台前。
“我看李清晨小姐是没有钱付账吧?也是,当了大名鼎鼎的顾之森的女朋友,变成他的‘ATM机’后被压榨到这步田地也是理所当然的。”前男友把银行卡往POS机里刷了过去,自认为潇洒地扬了扬手里的卡,“后悔跟我分手了吗?”
他那些欠揍的话完全挑起了我的战斗细胞,我把他手里的红玫瑰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下狠狠地踩了几脚,憋红了脸颤抖着声音大喊道:“我告诉你别欺人太甚——当初是谁被我甩了还那么恶心地对我死缠烂打,怎么样?那份分手礼物不是你死皮赖脸问我要的吗?现在这束玫瑰花就当交换了!”
看着他气得浑身颤抖又不敢继续跟我呛声的小瘪三样儿,我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周围的女店员也十分配合地捂嘴偷笑,自然是作为女同胞的友情捧场。
“算你狠!”前男友在哄笑声越发明显的尴尬气氛中仓皇而逃,留下了依旧没钱付账的我。
“老板娘我就要二十朵玫瑰花,那三十朵我不要了。”我把那二百块钱推到老板娘面前。
“可是这些花都包装好了……”老板娘面露难色。
“五百块是吧。”一张银行卡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下意识地回想起了前男友可恶的嘴脸,我伸手打掉了那张卡,却发现持卡人竟然是……
“纪初澈——”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纪初澈,他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吗?
“很惊讶?我也觉得余思芮挺搞笑的,跟我说你请假是为了出来卖花而不是约会情人,可是却看见你遇见了旧情人。”纪初澈云淡风轻地叙述着他刚刚看见了我尴尬的一幕,然后把银行卡递给老板娘,“我帮她结账。”
“我的人生还真是够狗血的……”我小声嘀咕着,看着纪初澈淡然的眼眸有些不满。
居然可以把刚刚那么惊险刺激的狗血画面说得那么轻松,果然局外人就是只需要看戏而不需要操心当事人的感受。
“走吧,卖玫瑰花的‘杨二车娜姆’小姐。”纪初澈伸手轻轻拍了拍我头上的小雏菊,他的笑容永远澄澈干净,在我眼里却猥琐得很!
“你不上课啊?”我惊讶地看着纪初澈,情人节请假出来玩可不是他这个好学生的作风啊,“你不是来救场子就回去上课吗?”
“老师应该不会放请假一天的我进去吧,记迟到可不行。”纪初澈接过老板娘手里的五十朵红玫瑰,“所以我今天是来聘请李清晨小姐给我打工的,任务是卖光这五十朵红玫瑰,卖来的钱全数付你工资。”
“那怎么可以……”我不安地咬着下唇,“我是说,至少要给你买玫瑰花的钱是不是?”
“卖完再说吧。”纪初澈捧着那束红色玫瑰,牵起我,走出了甜心花店。
我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的不是那套宽松运动服,而是一身纯白色的长款风衣,衬着他颀长的身材十分好看,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他捧在手心,那么郑重其事。恍惚间,我突然觉得我们是牵手踏入礼堂的一对新人,而他那双如墨的眼眸,望向远处的眼神是那般坚定。纪初澈是那么的完美,犹如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而我,却不应该是他的公主。
眼眶微润,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再看着纪初澈。
[沐光广场]
由于西洋鬼子当道,2月14日这个西方情人节在我们中国特别受重视,其程度对比七夕情人节有过之而无不及。沐光广场上随处可见的鲜花装点以及穿着情侣装喝同一杯奶茶的情侣们就说明了这一切。
而我和纪初澈算什么呢?一起来卖花的伪情侣?我自嘲地笑笑,看着自己的打扮和纪初澈完全不像情侣装,又突然想起许嵩的《情侣装》里“不是穿上情侣装就能装情侣”的歌词,突然觉得这样被纪初澈牵着、捧着玫瑰花一起在情侣众多的地方走着,即使不是穿情侣装,别人也未必觉得我们不是情侣。
“纪初澈,你还是不用陪我了,在这里推销玫瑰花很丢脸哎。”我扯了扯纪初澈的衣袖。
“怕那个小混混看见误会么?”纪初澈垂下眼眸,视线不再温柔地看着那群飞起的白鸽。语气有些压抑,我却假装自己察觉不到他声音里暗藏的那股哀伤。
“纪初澈,我说过很多次,不许叫他小混混!”我生气地甩开了一直被他握紧的手,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为什么,纪初澈明明知道我这次对顾之森是认真的,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污蔑顾之森,可是他还是这样漠视我的男朋友。
“李清晨,”纪初澈伸手抚着我的脸,眼神充满了怜惜和无奈,“你要我说几次,离他远一点,很危险。”
“我倒是觉得,人面兽心的你,更危险。”我一字一顿,仿佛要把语言化成利器刺伤他。可是看着他黯淡下去的眼眸,我却忍不住心揪。
“哥哥姐姐别吵架,我爸爸妈妈说,今天是情人节,要相亲相爱——”一个还在长蛀牙的小屁孩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劝架,还分别拉起我和纪初澈的手,重新牵在一起,“哥哥姐姐拉手。”
“小弟弟……”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你弄错了哦,我和这个哥哥啊,是死对头,才不是情侣呢!”
“你爸妈在哪里?”纪初澈则好脾气地蹲下身,微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一朵玫瑰花。”
“在那里——”小男孩满心欢喜地伸出了食指。
“嗯,乖。哥哥送给你的。”纪初澈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也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见一对恩爱的夫妻正在喂食广场上的白鸽,他们偶尔相视一笑,温存溢于言表,任谁看了都要羡慕。
“谢谢哥哥,要和姐姐相亲相爱哦!”小男孩笑得再次露出了黑乎乎的虫牙,接过玫瑰花欢天喜地地朝爸爸妈妈奔去。
“原来你那么会收买人心啊,看来你也是这样收买余思芮那个花痴的吧?说,几盒德芙?”我看着小男孩雀跃的背影,不屑地撇撇嘴。
“秘密。”纪初澈难得跟我卖关子,纯净的黑色眸子里闪烁着好看的光芒,“把剩下的四十九朵玫瑰花全卖出去,我请你吃德芙。”
“一言为定!”
回到家打开电脑,余思芮的签名依旧花痴地挂着:
“求勾搭,求艳遇,求包养,求美少年,求一切美好事物= =”
我点开跟她的聊天框,截了个图发给她,并且在后面补了一句我自己的评论。
“结果求到了情人节碰见旧情人买玫瑰花不是送给我,情人节快乐什么啊!”
当然,我还是挺快乐的,四十九朵玫瑰花全数卖出,二十块一朵,赚九百八十块钱!这回总算体会到自己赚钱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乐趣了。
唉,纪初澈那个家伙,死活不肯收他的五百块成本,于是我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纪初澈从小到大都只有被我压榨的份,他倒好,一声不吭,心甘情愿,可是余思芮等一串维护世界和平的火箭队们都来痛斥我的“吃人”行为,纷纷奉劝我早日醒悟,把纪初澈扶正……
瞧她们那话说的,好像纪初澈是我的小妾而且还十分受委屈似的,可是他是我的小妾吗?我看不是吧……他毒舌起来可是绝对不饶人的,我可不敢欺负他。
“旧情人?那个前男友,叫什么来着……”余思芮的小葱头欢快地跳起来,“可是你没有遇见未来的情人吗?”
“OK。我也忘记他叫什么了。反正特倒霉——不过这不是重点,余思芮,算你狠!居然把纪初澈找来陪我,自己放我鸽子!”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李清晨——”余思芮在那头肯定鸡爪颤抖了,“纪初澈有什么不好的?要不是他,你的五十朵玫瑰花能卖出去吗?”
“哼!还好顾之森白天不会出门,不然被他看见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赔给我一个顾之森啊?!”我不依不饶。
“安了安了,顾之森不会吃醋的,他也没这个必要。纪初澈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为你付出的都被你当空气,要出墙早出了——还轮得到他顾之森么?”
“余思芮,我总觉得你喜欢纪初澈。”我敏感的神经提醒我,余思芮话里有话。意思是我那么久以来都忽视了纪初澈对我的好,反而被顾之森杀出来捡了个大便宜。这话听得我很不舒服。
“李清晨你胡说八道!”余思芮的反驳毫无力量,反而让我更确信了这个猜想。
其实我早该猜到,可是一直不确定。余思芮对我和纪初澈的事情总是特别上心,加上上次卖衣服的事情,还哭得那么伤心,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内幕,可是却瞒着我。
在我的印象里,余思芮这个天生的乐天派和粗神经,从来都没有像那天一样哭得那么惨。而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好失败。
苦笑,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音符酒吧]
我知道余思芮是我李清晨永远的死党,所以即使我再怎么惹毛她,没几分钟她就消气了。于是我这个得瑟的小人开始得寸进尺,让她晚上陪我一起去音符偷看顾之森。这个“偷看”可不是用错词,因为今晚我不会正大光明地去找他,虽然是情人节,但是没办法。
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现在就得为我的伟大事业做一点必要的牺牲。
“来,给爷唱首歌。”余思芮坐在音符酒吧里最高的高脚凳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着舞台上正喝水休息的顾之森大呼小叫。说完,她又对着躲在暗处一身隐秘打扮的我一脸鄙视,却不得不配合我的工作。
“不好意思,暂时不接受点歌。”顾之森诧异地挑了挑眉,大概是太久没有见过这么拽……还这么“二”的客人吧。
“破例给唱一首嘛,我给你一千块的点歌费怎么样?”余思芮跳下高脚凳,走到顾之森面前伸出手,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而我能猜到,墨镜下的余思芮一定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顾之森这个家伙碎尸万段——谁让顾之森是把她死党我迷得七荤八素的美少年呢?也正因为这样,我从来没有带余思芮见过顾之森,所以这个好点子就横空出世了。既能帮到顾之森的经济困难,也不会伤及他的自尊心。毕竟我是他的女朋友,在男人赚钱天经地义的封建思想没有完全剔除的社会里,顾之森是绝对不会接受我给的金钱帮助的。
顾之森明显愕然了。
我想他一定是迟疑着要不要接过钱,因为余思芮的言行举止都很礼貌友好,当然,这也是因为在地下通道的那帮狗男女让我心生警觉,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余思芮既要装得很拽很正常,但也不能太恶劣。好让顾之森心安理得地唱歌拿钱,让他觉得理所应当而不是难堪。
可是我的煞费苦心终究付诸东流。
“李清晨,今天是情人节,虽然你躲在暗处,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下次让死党出来演戏之前,先确认好你的手机里和她的合影有没有被我翻过吧。”顾之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拿起麦克风对着全场大声宣告,“情人节你不来陪我可是天方夜谭,既然你不愿意出来,我就在这里唱情歌给你听。”
跌进了浩瀚的海里
跌进了汹涌的美丽
越大口呼吸越危机
爱上冒险 爱上了你
可你纳百川的天性
快让我生存不下去
我能痛快 游去哪里
哪里不都还是你
会被海水淹死的鱼
一步一步接近窒息
可是谁又让我这一世只是只鱼
既然注定挣脱不去
也再没有多余力气
那就让我闭上眼死在你怀里
可你纳百川的天性
快让我生存不下去
我能痛快 游去哪里
哪里不都还是你
会被海水淹死的鱼
一步一步接近窒息
可是谁又让我这一世只是只鱼
既然注定挣脱不去
也再没有多余力气
那就让我闭上眼死在你怀里
会被海水淹死的鱼
一步一步接近窒息
可是谁又让我这一世只是只鱼
既然注定挣脱不去
也再没有多余力气
那就让我闭上眼死在你怀里
他的目光穿过人海,竟然毫不费力地从那么多的人里发现了正戴着黑色贝雷帽偷喝果汁的我。灯光师也很配合,全场熄灯,只剩下两道明亮的光柱分别打在我和顾之森两个人的身上,然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哄,在场的情侣纷纷把手里的红玫瑰撕下花瓣抛上了天空。
那些纷纷扬扬的红色花瓣仿佛是最美好的祝福,在顾之森柔情的歌声里撒向我们的头顶上空,然后再缓缓飘落,仿佛铺成了玫瑰色地毯,从我的脚边延伸到舞台上顾之森的脚边。
顾之森微笑着拿起了麦克风款步向我走来,灯光也十分默契地追随着他的脚步,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而坚定,动人的歌声更是引得在场的女生纷纷尖叫不已,这一切就好像电影里唯美的爱情桥段。
我捂着嘴巴,眼泪滚烫,仿佛从眼眶一直流进心里,温暖了一大片的心房。顾之森终于走到我跟前,单膝跪地,深情地唱出了这首情歌最浪漫的一句。
“那就让我闭上眼死在你怀里——”
如果顾之森的眼眸是我的海,那么我愿意做一只卑微的鱼,淹死在他这份爱里。
然后顾之森拉住我的手,俯身亲吻了我的嘴唇。
“我爱你。”
顾之森深情的告白和温柔如水的眼神,顿时让全场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声和掌声。那之中,当然也包括一直反对我和顾之森在一起的余思芮。
那就让我闭上眼死在你怀里。
[音符酒吧的休息室]
顾之森把吉他放在一边,一只手牵着我,另一只手则拿起点燃的烟不断吸着。他皱眉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但是我却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不敢跟他说话。
我生怕我说什么都会伤他的自尊心。
“清晨。”顾之森突然掐灭了烟头,把我拉到了离他更近的位置,伸手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
他的手指温暖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颤抖,牵动着我的心。
“怎么了?”我抬起头,却没有勇气直视他,声音变得很弱很轻。
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跟我交往之前所听到的关于我的一切,把它们忘记好吗?”顾之森的眼神变得哀伤,语气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让我心疼不已。
“我明白的。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自然垂下的手抓紧了衣角,眼泪几乎要汹涌而出,“可是我不想你一个人那么辛苦。”
虽然在交往之前,顾之森对我说过要我像朝未晞那样“养得起”他,而那些太妹和学弟也都对他出言不逊,甚至说他的女朋友都是他的“自动提款机”……但是跟我交往那么久,他却从来没有向我提过那些要求。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想要用尽全力去帮助他渡过难关。
“你没做错,是我以前玩弄女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顾之森自嘲地勾勾嘴角,“可是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忙不迭地回答着,生怕迟一秒他都会不相信我。紧紧抓着顾之森的手,好像是担心他下一秒会放开我。
看着顾之森的眼睛,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我着急得快掉眼泪的样子,在他眼里就好像是最大的享受。这说明他很在乎我对不对?
“小傻瓜,你那么着急做什么?”顾之森轻笑出声,把我抱在怀里,俯身贴耳喃喃道,“还是希望能够尽到男朋友的责任,所以——”
我的眼前突然一亮,一枝红色的玫瑰花突然出现在顾之森的手上,就好像变魔术一般。
“哎?哪里来的玫瑰花?”我惊喜地接过那枝玫瑰,低头闻了闻,依旧芬芳。
“情人节快乐,清晨,我爱你。”顾之森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伸手扶住我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住我的嘴唇。
一吻过后,我嘴角挂着甜蜜的笑,依旧红着脸窝在顾之森的怀里数着玫瑰花的花瓣。
“可是情人节的玫瑰价格趁火打劫哎,所以只有一枝,请老婆大人笑纳。”油嘴滑舌的本性依旧不改,顾之森看着我满心欢喜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李清晨。”顾之森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我的眼睛依旧被那朵漂亮的玫瑰花吸引着。
“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顾之森。”我眯起眼睛抬头。
“嗯?”轮到顾之森去摆弄他的吉他,也对我视而不见。
“没什么,你喜欢我就好。”我伸手摸了摸顾之森的下巴,眼神充满了调戏。
“你这个油腔滑调的女人!”顾之森饿狼扑羊的样子倒是挺吓人的。
“夫唱妇随嘛,我学你的咯。”我吐了吐舌头,溜之大吉。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我打开房间的灯,发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礼物盒。惊讶之余,却又隐隐猜到了它的来历。于是关上房门小心拆开了那个漂亮的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束九十九朵的红色玫瑰,娇艳欲滴,芬芳扑鼻。
而玫瑰花上没有别卡片,只是旁边还有一大盒德芙巧克力。
——我最喜欢的德芙白色巧克力。
而这个小细节,大概只有余思芮和……纪初澈记得。
内心的某一角被触动,我机械地拆开了巧克力的包装,囫囵吞枣似的塞下了一大块巧克力进嘴里,然后木然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透过对面窗户可以看见纪初澈站在窗边的熟悉身影,他撩起窗帘的手,在他抬头看见我的那一瞬突然滑下去。
窗帘在夜风中轻轻飞舞,纪初澈的眼睛也在偶尔飞起的窗帘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凝视着我。但是我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直到我开口想要对他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刻意回避我似的突然拉上了窗帘。
随后,纪初澈房间的灯也紧接着突然熄灭了。
我抿了抿唇,明白他又这样等我回家。因为纪初澈的功课那么好,晚上根本不用熬夜赶工,他也不喜欢熬夜,因为他不喜欢喝苦咖啡支撑。可是纪初澈却总是在每个周六熬夜到凌晨,只是因为他明白我那个时候依旧在顾之森驻唱的酒吧里陪他。
纪初澈担心我晚归却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提醒我注意安全,但是我却知道他其实偶尔会在小区的门口等我,只是当我每次从末班的公车上下来时,他已经悄悄离开了。但我还是能看见他在前方的背影,听得见他那熟悉的脚步声。
心里突然堵得慌,连最喜欢吃的白巧克力都没有了滋味。
为什么纪初澈对我的好从来不说,却又无孔不入,在我每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发现,鼓胀出那么多的感动和愧疚?而我,又为什么总是在发现他的种种好之后,依旧对他所做的一切熟视无睹呢?难道爱情的世界也像生物链一样,一物降一物、环环紧扣,甚至以大欺小、弱肉强食吗?
狂风暴雨永远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来袭,又或者,恰恰是在平静得不可思议的海面之下,早已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要将不懂得居安思危的人完全吞没。
当沐光大学的论坛里贴出我分别和顾之森、纪初澈暧昧的照片时,一阵暴风雨瞄准我倾盆而下,似乎要用尽全力将我整个人摧毁掉。
——“李清晨,你玩劈腿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对着全世界炫耀?”
一条短信突然来临,我低头看着发信人,竟然是朝未晞。
自从上次朝未晞提醒我顾之森在地下通道唱歌后,我就把她的号码存了起来,虽然我明知道平时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这种关键时刻至少不用那么狗血地回一句“你是谁”。
“我没有啊。”
我确实没有装无辜,对于顾之森,我向来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公开秘密。变回乖乖学生的李清晨后,便没有在学校继续高调下去。而纪初澈,谁都知道我们是青梅竹马,即使平时一起上学、放学也不会招来闲话,即便是有人爱说闲言碎语,也绝不会需要朝未晞来告诉我,余思芮一定会第一时间……
——“清晨,出大事了!!!快去学校的论坛看置顶的帖子!!!”
我敢说,我跟余思芮虽然是那么多年的交情,但也绝对没有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我才刚念叨她呢——莫非真的像朝未晞的短信所说,有人把我和顾之森、纪初澈的事情公告天下,还骂我玩劈腿?
颤抖着手指点开沐光大学论坛,果然,置顶的帖子的题目赫然写着:
——《请看沐光大学这位丑八怪如何玩弄两位纯洁帅哥!》
我的血液突然沸腾,极力压制住想要拍桌子打人的冲动,按下了点开查看的键。
各位沐光大学的亲爱的同学们:
你们好!
近日,无心学习的敝人在社会闲散人员的带领下无意中去了一家名叫(和谐)的酒吧,发现里面有全校女生仰慕已久的外校超级大帅锅顾(和谐),以及他的女朋友。然而他的女朋友是各位众所周知的亲切校友李(和谐),她本着不歧视三流学校混混的友好原则,不避讳老师和同学们的各种猜测和想法,奔赴了她高尚而伟大的爱情,并引发了打架斗殴事件。
而在此之前,李(和谐)同学曾与本校多位优秀男同学交往逾越纯洁关系,更始终霸占着全校女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冷漠帅锅纪(和谐)同学,让人感叹她玩弄感情的招数是多么花样百出。
以下是本人拍摄的照片,希望大家多多围观,给力转载!
落款:前任的我
于是帖子里面自然放的都是我和顾之森在“暗夜罂粟”的亲密照片,以及我和纪初澈一起放学的时候的照片。照片上我和他们看起来都很亲密,只是对比顾之森对我的温柔眼神,纪初澈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稍显冷漠,只是同样的,我都笑眯眯地挽着他们两个人的胳膊或者搂着他们,果然,发帖的人是要把矛头指向我水性杨花。
笑,这不是摆明了在暗示我,这个可爱的发帖人就是我那幼稚可笑的无良前男友么?我狂按着手机键盘回了一个帖子:
——无聊的人也就配做这狗仔做的混账事情,看图说话、颠倒黑白,算你狠!
可是单凭我这个势单力薄的帖子,怎么抵挡得住围观和看热闹的人扶摇而上的点击率和回帖率呢?看着回帖谩骂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可恶的字眼把矛头统统指向我,甚至还有仰慕纪初澈的人把我和顾之森放在一起攻击。
同样在意料之中的是,没有一个人会站在我这边。
被全世界孤立的无助感,再次回到我身边。
我颓废地趴在桌子上,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纪初澈,他正在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沮丧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无助彷徨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影都是纪初澈,而毫无例外的是,每次带我渡过难关的人也是他。
纪初澈是我的守护神。
可是这一次,纪初澈还可以再次给我帮助吗?
回家的时候我竭力表现出落寞和忧愁,希望纪初澈主动关心我的个人问题,好让我顺理成章地向他求助。可是我的算盘没打准,纪初澈又得去跟牧纱练习小提琴二重奏了,半路丢下我一个人,我张着嘴连句再见也没有来得及说,他就已经跟牧纱离开了。
“纪初澈……”我懊恼地站在原地跺脚,想着要是不那么矜持,早一点开口就好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给我吃。
陆续经过我周围的同学的异样眼神就好像锐利的刀子,他们的闲言碎语,麻雀似的唧唧喳喳地在我耳边响彻不绝。我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抓起书包冲出了学校,因为怕搭公车会遇见顺路的同学,又被他们指指点点。我只好忍痛下血本搭了计程车回家,一路上哭个不停。
——李(和谐)也太不要脸了,她跟顾(和谐)交往也就算了,反正都是一路货色,一个骗钱、一个骗感情!
——纪(和谐)真悲哀,本来以为青梅竹马的爱情最纯洁无瑕,没想到还是被顾(和谐)给抢走了。
——我看啊,李(和谐)就是犯贱,活该!
——诛杀李(和谐),报效我纪(和谐)!
……
更多更多的回帖带着辛辣的嘲讽和直接的谩骂汹涌而来,我坐在电脑面前无力地刷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每一次的刷新都只是带来更多的骂声。
转载的人也不亦乐乎地把沐光大学的头号娱乐八卦分享到了沐光市的各个贴吧,我想,顾之森就是再不喜欢上网都会被人通知这个消息吧。
果然,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都是余思芮和顾之森的短信——只是没有一条是纪初澈发来的。
满脑子都是那些肮脏卑鄙的人的嘴脸,以及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流言蜚语。它们是无形的利剑,而我手无寸铁,甚至连块盾牌都被牧纱抢走了。
我的守护神纪初澈,被那个冷艳女王牧纱抢走了!
内心在歇斯底里地咆哮,可是无论我怎么抗议都是无济于事的。
纪初澈冷漠的面孔在我的眼前不断闪现,更是要把我几乎完全击垮,可是我没有勇气伸手去把他抢回来,因为他本来就不曾属于过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麻木地关掉这个帖子之后,论坛的置顶帖子突然换掉了。不再是这个灌水多多益善的娱乐八卦帖,而是一个澄清声明帖!
——《纪初澈:我跟李清晨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各位沐光大学的亲爱的同学们:
你们好!
近日,某些无心学习的人在2月14日情人节请假去了一趟甜心花店,发现那里有某个猥琐男子在对其前任女友纠缠不清,但反被她教训一顿。此女生便是刚刚被激烈讨论是非的女主角李清晨同学,对于非议,她无话可说,但是也绝不是甘心忍受诽谤的人。
对于ID为“前任的我”的造谣帖子,纪初澈同学表示,他跟李清晨从来都是纯洁的邻居和同学关系。至于李清晨同学与顾之森交往的事情,我想那属于个人隐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然也不需要(和谐)等幌子来伪善地“保护”别人的个人隐私。
特此独家声明,绝无二话,八卦女王余思芮以人头担保。
希望大家多多围观,给力转载!
落款:余思芮
而当我满心欢喜地拿起手机想要给余思芮汇报情况时,她的短信却弹出来:
——李清晨,你给我记住,老娘这次可是因为帮着纪初澈才冒头给你收拾的烂摊子!
我无言,却落了泪。
纪初澈知道我不会接受跟顾之森撇清关系的解决办法,于是选择澄清我和他的暧昧关系,这等于他跟我正式划清界限,重新归位到最单纯的好朋友的位置。
按理说我应该很开心吧,事情那么顺利解决,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麻雀在我身边唧唧喳喳。可是我的心却好痛好痛。
为什么,当我以为纪初澈对我已经冷漠地不管不顾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以这样沉默的方式默默替我解决了一切的事端。
——“清晨,论坛的事情朝未晞都告诉我了,你没事吧?”
——“别担心,有我在呢。”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短信?”
……
我随手点开了顾之森给我发来的短信,突然觉得那些安慰的话变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矫情。我极力压抑住莫名的排斥和抵触的感觉,微笑着回了顾之森的短信,只是很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事情解决了,不用担心。
纪初澈这个傻瓜。
我的守护神纪初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我趴在笔记本电脑面前,一页一页地浏览着沐光恋人的珍珠饰品。
沐光恋人珍珠胸针的爱情密码:默默把自己化作一粒相思,化作对你永不褪色的挂记,因为,我永远留在离你心最近的地方。
我一直相信这个说法,因此多年来一直期待二十岁生日的到来,而下周,就真正要迎来这个纪念日了。可是因为最近成绩下滑,爸爸也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了我跟顾之森的事情,开始有意无意地对我提起早恋的弊端,甚至在电脑里翻阅了我的电子日记。
很庆幸那些隐秘的日记提前锁上了,尽管那样更加引起了爸爸的怀疑,却比被抓个现形要好很多。于是我琢磨着怎么跟爸爸提珍珠胸针作为生日礼物的要求,毕竟我的家境也不是那么宽裕,爸妈也都是单位的小职员,生活水平基本小康而已。
至于男朋友——我看着那高达四位数的天价,望穿秋水。顾之森的家里负债累累,即使是还清了债务,也不可能给我这份奢侈的礼物。
“清晨……”纪初澈敲了敲我的房门,薄薄的嘴唇翕动着,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而顾之森的电话总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降临,打破我跟纪初澈相处的恬静时光。
“明天晚上出来约会吧。”顾之森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好像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似的。
“好啊,那晚上见。”我掩不住恋爱中的小女人特有的甜蜜感觉,绽放出璀璨的笑容。直到挂上电话后再次对上纪初澈异常冷漠的目光。
“又要跟那个混混出去约会么?”纪初澈目如寒星,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门框上随意地敲着门板,漫不经心的动作透露出一丝厌恶。
“我说过了他叫顾之森!”我狠狠地瞪了纪初澈一眼,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坏脾气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趁早分手吧,不然你迟早会他被拖垮的。”纪初澈扔下这句零下十几度的话,漠然转身。
我想一定又是余思芮把我当家教的悲惨遭遇告诉了纪初澈。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总会迫不及待地跟纪初澈说心里话,滔滔不绝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可是自从纪初澈对顾之森下了“混混”这个定义,并且不时有意无意地攻击他之后,我便小心翼翼地隐瞒着关于我跟顾之森的一切,因为我害怕看见纪初澈听完我那些狗血的遭遇后皱起眉头,害怕他继而否定顾之森的一切,再把这些全部捅到爸妈面前。
死党专属的来电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清晨,明天晚上是沐光市的小提琴大赛哎!”余思芮咋咋呼呼的性格真让人受不了,连打个电话都非让我捂住耳朵听不可。
“小提琴大赛怎么了?”我懒洋洋地窝在纪初澈送我的巨大熊玩偶怀里,手指百无聊赖地揪着床单上的褶皱。
“小提琴大赛怎么了?李清晨,你有没有搞错?看看,一个顾之森就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余思芮喋喋不休地训斥着我,能够想象得到她在电话那头张牙舞爪的样子。
而刚刚还在细数着纪初澈怪异表现的我,仿佛才恍然大悟他对顾之森莫名厌恶和抵触情绪的原因。
以往小提琴大赛的画面悄然浮现在我的脑海。
纪初澈穿着银灰色的燕尾服,犹如这世间唯一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他优雅地侧头,完美白皙的下巴轻轻抵着漂亮的小提琴,微微垂下的眼眸却流转出温暖的光芒。琴弦在他修长的手下,颤抖地轻旋着银色的流光。在纯色的幕布的衬托下,纪初澈显得那么的干净美好,宛如天人落了凡间,演奏着天上宫阙才该有的美妙乐曲。
台下的听众无不沉醉,发出不绝的赞叹,其中当然也包括音乐老师和各种特邀的专业评委。只有常年陪伴纪初澈练习小提琴的我处变不惊,习以为常地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然后在结束之际高举着夸张的横幅为他加油呐喊。
……
我竟然忘记了一年一度的小提琴大赛!
忘记了纪初澈每次都是折桂的不二人选。
忘记了他除了比赛曲目之外还会作为嘉宾登台压轴表演的光环。
更忘记了我曾经答应过纪初澈,在他表演的期间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毫不懈怠地举着“我爱小提琴王子——纪初澈”的巨大横幅在现场招摇过市,做他最忠实的粉丝!
……
“啊我死定了!我刚刚还当着纪初澈的面答应了跟顾之森明晚的约会……”我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表情比苦瓜还动人。
“李清晨,我警告你,要是纪初澈压轴表演的时候你不能及时出现举横幅,我就把你给红烧了!”余思芮冷笑着下了最后通牒,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纪初澈的事情,余思芮永远比我积极热情,我甚至怀疑她暗恋纪初澈好多年。嗯哼,下次帮他们牵个线好了,省得这个死女人老在我面前大声嚷嚷“你竟然负了纪初澈”什么的。
可是仔细想想,从高一开始延续了五年之久的约定,就这样被约会打破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纪初澈?但是,纪初澈那么多的粉丝,一定不差我一个,况且他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吧。
我最亲爱的纪初澈,对不起。
[小提琴大赛当晚]
我坐在顾之森的摩托车后座上,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车子在马路上飞驰着,甚至比汽车还要快,但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
“清晨……”顾之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但周围呼啸的风太大,导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渺、悠远和模糊。
“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隐隐听见了“生日”之类的词语,却极为不确定。
缄默了一会儿,他才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生日快要到了吧?这个周末?”也许是怕我听不清楚,他的声音比刚刚大了一些,“二十岁的生日。”
“嗯……是啊。”我这才猛然记起,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车速渐渐地慢了下来,顾之森回过头来看着我:“那你想要什么礼物?身为你的男朋友,我怎么也不能够给你太寒酸的礼物啊。对吧?呵呵。”
“喂!……好好骑车啦你!万一把我摔下去怎么办。”我紧紧地靠着他的背,笑着轻轻打了他一下。我知道他爸爸欠的债都要由他还,那个数字是我问不出口、他更说不出口的,所以,我又怎么能因为我的生日给他添加负担?我原本以为我不告诉他我的生日,他就会不知道,可是他竟然打听到了……
顾之森加快了车速,周边的风景飞速地后退着,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又飞驰了许久之后,我抬起头问顾之森:“我们要去哪里?”
“约会。我们好久都没有正正经经地约会了。”顾之森笑着,眼底满是温柔。
我想了想,的确是很久没有单独两个人一起过了。之前总是和他的那些哥们儿兄弟混在一起,除了他送我回家时一起走的那一小段路程之外,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独处。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有些心酸。
“到了。”顾之森停下车子,我也从他的背上直起身子,轻巧地跳下了车。
我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酒吧疑惑不解,于是便扭头问顾之森:“为什么要在酒吧约会?又为什么不去你驻唱的酒吧呢?”
顾之森停好车子走了过来,他温柔地理好我那被风撩乱的头发,暧昧地笑着回答道:“我们要单独约会啊,如果去‘音符’遇到熟人,不就破坏了我们小两口的约会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经常出现在那里。”
“嗯啊……”我娇羞地点点头,厚比城墙的脸竟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只因为他的“我们小两口”这五个字,我的心里就迅速灌满了甜蜜和欢喜。
顾之森淡淡地笑着,然后牵起我的手,带我走进了酒吧。
我们坐在吧台前面,一边细细品味着那些颜色漂亮而浓烈的酒水,一边聊一些有的没的。这间酒吧并不像别的酒吧那样放一些重金属或爵士乐,而是放了一些十分轻柔和舒缓的英文歌曲。那些略微沙哑却好听的声音正是我所喜欢的。
什么嘛,明明说是约会,却还把我这个女朋友丢到一边。我闷闷地想,然后一杯一杯地喝着这些烈酒。又想起今天晚上是纪初澈参加小提琴大赛的日子,我有些愧疚,甚至想提前结束约会赶到现场看纪初澈的压轴表演。
但是转念,牧纱和纪初澈最近出双入对的璧人模样却让我有些抵触,我讨厌纪初澈身边有别的女生出现,哪怕是死党余思芮也不行。大概是我习惯了纪初澈是我独有的玩伴,从小到大,他的完美虽然吸引了大批的仰慕者,却碍于他冷漠得犹如冰山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怯懦着不敢接近。
纪初澈是夜空遥远的星光,闪烁着炫目的冷光,却永远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然而他却是守护我的星星。
爱情的世界,说不清谁负了谁,谁亏欠了谁。只是纪初澈爱我,我爱顾之森,于是形成了三角回环的伊甸园之洲。
或许我不该在约会时惦记别的男生,我反省了自己的过错,继续喝着烈酒,盯着顾之森今晚格外沉默的英俊模样发花痴。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甚至看离我最近的顾之森时,都觉得有了重影。我一定是喝醉了,脑袋也跟着开始痛起来。
“森……我……好像是……是喝醉了……我们回去……回去吧……”我艰难地拉着他的衣袖说。之所以艰难,是因为有天旋地转一般的晕眩,让我有些分不清方向。
顾之森看着我,目光如水般温柔,“清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礼物吧。”
我摇摇晃晃地从吧椅上站起身,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只是抱着顾之森乐呵呵地傻笑,“礼物啊……其实我只想要沐光恋人的胸针……嘿嘿……你知道它的爱情密码吗?”
“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