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回 绝地后生
第44回绝地后生
事实证明,李飞云和陈二的主意确实有效。事实证明,王义顺确实是想出了主意破阵,而且还行之有效。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办法呢?
陈二拜别了王义顺,随即乘跨快马,赶赴距离天津卫100里外的蓟州渔阳。那里,有王义顺时下最信任的人,景云峰的响马,和响马头程墨。
山口处的茶肆,陈二下马,向伙计做了个揖。伙计一看是陈二,眼熟,或多或少有个印象,就吹起了贼哨,向山上发信息。
程三牛从半山腰下来,发现是陈二,兄弟俩自然有一番亲近。陈二却不敢耽搁时间,他从怀里掏出了信,对程三牛说道:“哥们儿,这有我们老达官爷王义顺的信,托我转交给你的父亲,程墨大当家的,你带着我去找一趟怹吧!”
见到程墨,宾主双方自然是先要有一番客套。随即,陈二掏出了王义顺的信笺。
程墨摊开信纸,看了信上的内容,有些蹙眉,他向陈二问道:“陈二兄弟,此事果真如同我义父所言,如此的紧要?”
“却是不假,当时定下的是十五天后的约会,我在路途上前前后后花了七天的时间,如此算来,如今只剩下了八日。八日后的正午时分,我们顺发镖局就要去打阵。”陈二说。
“这个张占彪,也忒有些不给面子,我们分明是邻居,干的又都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营生,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也有个耳闻,他既然不给我面子,我便也不给他面子。”程墨程南乡说道,“具体要怎么干呢?”
“啊,不是要打打杀杀,大当家的千万别会错意。这次,虽说是打阵,但之前有约定,攻阵守阵的双方,各要以竹木做刀,胜负以情势论,而不以众寡杀戮。”陈二说,“而且老达官爷也有交待,怹特意让我跟您讲,说张占彪此人是人中龙凤,文武兼备,盘踞在热河地面,山不高、水不险,进不能攻,退又难守,如果能收服此人,以收为上,将来此人定能成为您的一条膀臂。”
“义父果真是如此讲的?”程墨问道。
“确也不假。”陈二点点头。
“既然如此,交待下去!”程墨向身边的喽啰说道,“咱就按照我义父的要求来,铁器兵刃撞在箱子里带过去,大伙儿随身用竹刀、木刀。”
“还是要带兵刃?”陈二问。
“那是自然,兵不厌诈,咱总不能一点准备也没有!”程墨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程大当家的,我就先行告退了,我还要赶紧去往热河,我们镖局子的兄弟还都在山海关外等着我的消息了。”陈二说,“老达官爷还有封信,让我交给我们镖主,我得赶紧再跟他知应些详情。”
“也罢,那我们就依计而行,我就按照义父信中所托,到了那里等你们的信号了!”程墨点点头,要程三牛送陈二下山。
在曲艺行当里,有一句话,叫“说书的嘴、唱戏的腿”,咱有书则长、无书则短。陈二为了赶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但说两日后,他终于回到本部,与李飞云相见。
诉说此行的经历,李飞云作为镖主自要感谢陈二路上的奔波。
陈二却毕恭毕敬,掏出了王义顺的书信,他把信笺递给了李飞云,又向李飞云交代了王义顺的具体计谋和做法。
李飞云读过信,听明白了陈二所说,不由得心生敬佩,埋怨自己当初不该轻易答应王义顺金盆洗手、告老还乡的要求,把这么一个人才给放走。
又过五日,终于到了约定打阵的日子。镖局子的一众英雄,各自早早起床,饱餐战犯、各带木质兵刃。五十多人的队伍,走了个缕缕行行。
打头的是陈二,他骑着一匹大棕马,手擎着“顺发镖局”的大旗,马上系着一面战鼓。身后是李飞云,他一身白衣衫打扮,马的鞍韂雕环上,挂着格外显眼、醒目的古制陌刀。身后准备攻阵的镖师、趟子手,各个也是精神组满,满身的尚武精神,他们腰间各佩木刀、竹刀,面色中却透露出一股英武之气,似乎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壮士,有一股“大风起兮云飞扬”、义无反顾、万死不辞的气质。
行至关内五十里。张占彪安排的喽啰兵,已经提前在此等候,他们安排了茶棚,毕恭毕敬向前来打阵的镖行英雄们献茶。茶罢搁盏,山坡上阵阵战鼓响起。张占彪的两百余喽啰鱼贯而出,再次排出了移动可变的“八卦阵法”。
李飞云见此情景,与各家哥弟、镖师、趟子手点首施礼。陈二早已经把战鼓从马上解下,毕恭毕敬的递给了李飞云。李飞云接鼓、跨马,向另一侧的山腰撒马跑去。
山中,传来了战鼓的鼓点。鼓声两长两短,镖师趟子手排成了楔形阵势,楔子最尖端,是手中擎着竹刀的陈二。
战鼓声隆隆,陈二大喝一声,带着队伍向前冲去。
正在观阵的张占彪在山坡上见顺发镖局的阵势,知道李飞云必定是得了高人的传授。这楔形阵,以冲击力见长,他们一冲一撞,难免把八卦阵的阵法冲乱,知道正面冲突难免会吃亏。于是也擂动战鼓,这八卦阵的喽啰们,听见了战鼓的鼓点,又像上次与李飞云交手似的转了起来。
眼见得这“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位置再次变换,楔形阵之前面对的还是“生”门,此刻面对的,却是一堵人墙。
李飞云却保持了一颗平常心。他停止擂鼓,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竹哨子,吹响悦耳的哨音。
镖师、趟子手一路人马,听见了悦耳的哨音,知道镖主李飞云这是发出命令,让他们无视人墙,继续前冲,于是打起了万分的精神,个个儿努足了劲头,向前生闯。
“高!”张占彪看到了李飞云的应对之法,点了点头,他赞许李飞云果然是个人物,竟不为阵法所动。于是,再次擂动战鼓。布阵的喽啰动作迅捷整齐划一,眨眼间,阵法再次变动形状,这次,八卦阵的“死”门,朝楔形阵的镖师、趟子手敞开。
两队的人马最终还是相遇了。如果是真刀真枪,那此刻的打斗之声,应该是“叮叮当当”的。此刻,竹质、木质的刀枪剑相交,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尽管兵器没有了杀伤力,但打斗者的争斗之心、争胜之心却没有丝毫的弱化。凡事参战的,都希望自己能够打败敌人、自己幸存。
但约定就是约定,真若被击中、刺中,大家也还遵守着规则,无论是李飞云手下的镖师、趟子手,还是李飞云手下的喽啰兵,只要被木刀枪刺中,都识趣的站到一旁,退出战斗——毕竟,如果是真刀真枪,他们此刻已经死掉或是失去战斗力了。
片刻之功,战场上的情势却已经见了高下。虽然人数偏少,但顺发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们个个武艺要更加精湛,尽管按照总人数,要以一敌四,但是他们丝毫不慌张,招招有法,式式有度,有人专事攻击,有人专司防守,片刻之功已经深入到八卦阵的内部,己方不过损失了四五个人,却已经“伤”了八卦阵中三十多名喽啰。
但布阵的学问,在于变化。眼见自己的队伍损耗过于大,张占彪迅速调整了战略,他擂动战鼓,鼓点变化,八卦阵中的喽啰,根据鼓点转移站位,瞬间阵法发生了变化,八卦内部阴阳两分,喽啰们持刀、持剑,突然间减慢了攻击的速度,他们以守为上,故步不出,使出了“围”字诀,让楔形阵中的镖师、趟子手,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只能停在原地。
攻,攻不出;守,人数又处于劣势。这模拟出的战场,情势突然发生了反转,开始如同“奇兵”一样的楔形阵,突然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力。陆续的接敌,不断的消耗,李飞云从上向下望去,队伍的人数现在只有不到四十人,而且仍在以一比一的比例,与张占彪兑子。如果再这样下去,最多再有一袋烟的功夫,顺发镖局摆出的楔形阵非得“全军覆灭”不可。
情势危急,李飞云却还算冷静,他观察着战场的走向,知道接下来自己做出的决定,不仅事关此次能否破阵,更关系到镖银能否讨回,关系到顺发镖局的名声。
已经走到了绝地,现在片刻也犹豫不得、耽误不得。李飞云毕其功于一役,下定决心,他深知,接下来自己做出的决定,说严重些,有可能将左右自己人生的成败。
想到这里,他从口袋里逃出一只火药捻,用火摺点燃。火药捻迅速燃烧,散发出浓郁的白烟、刺鼻的气味,然后向半空中飞去。
“咻……啪……”药捻在空中爆炸,发散出或红、或绿的焰火。
远远的,张占彪听到冲杀声。
“糟了!他们还有救兵!”张占彪心里一惊。他眼见得救兵从远处山谷里鱼贯而出,这才深知,救兵一出,自己必败无疑。